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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头蛇-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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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情的确如此吗?

待日光西斜,人群散尽。

老年僧侣艰难的缓缓起身,蹒跚着隐没在街道尽头。

“唉呀!是勘助!那个人是山本勘助!”,正在吃晚饭的庵原之政突然跳起来大喊道!

而此时,山本道鬼入道也已经离开了骏河,踏上了去往甲贺的路途。

他没有选择从远江曳马登船,至志摩下船,穿越伊贺,北上甲贺这条捷径。而是顺着三河进入尾张,穿过浓尾平原,到达甲贺之里。如此舍近求远,不过是因为今川家的战争动员完成大约在月后,时间尚早,足够让他去顺便看看织田氏的备战状况。掌握了第一手资讯,就可以此作为制定下一步规划的依据,以资参考。

通过在骏府的这几天,道鬼入道通过细心观察骏府的备战及兵务集结,终于见识到了今川治部大辅的用兵之道。此乃习自太原雪斋的正规学院流军略之法,讲究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当时的日本以正攻法为战争主流。若是两家大名要是看对方不顺眼,于是大家约好,率领着手下的小弟们手持钉耙、木锨、木锄头之类歹毒农具,于某一环境优秀,闲人免进的僻静地集結,然后大名一声令下,两拨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便开始了大火拼。

这是一种有着特定章法的正面战斗,可称得上是王道的兵法。双方摆明车马,光明正大的对阵。小弟们扛着锄头,尾随在各自老大家的双花红棍打手们身后,身背插绘有老大标识的靠旗,面目狰狞,奮勇當先,抡圆了木锄头向面貌同样丑陋的敌方农夫脑门上招呼!

今川治部大辅用兵快速激烈,从十二年前的小豆阪一役即可见一斑。当时,织田信秀与今川义元两军主力对峙于小豆阪,义元亲率大军,集中兵力,中央突破,迅速击溃了信秀的正面防御,大败织田,並生擒信秀之子信广。此战是正攻法的典型,后被收录于《日本的合戰》一書中。

二日后,伊贺群山。

翻过绵延的山岭,隐藏在山谷中的伊贺之里映入道鬼的眼帘。

沙沙。

从粗壮的黄蘖树背后,闪身出来一个采药农打扮的山民来。

“站住!来者通名!切莫自误!”,采药农拿着药锄遥指头戴巨大斗笠的山本道鬼。

“他手上拿的应该是经过伪装的忍杖。”,山本道鬼如是猜测道。

就在一瞬间,道鬼就感到好几道如针刺般蕴含杀气的目光投射在了自己的背上,如芒刺在背啊。

“请勿动手,吾是来有事烦劳伊贺大人的。”

道鬼为防止对方误会,先说话予以提前说明,而后慢慢的自袖中拿出一枚印鉴,轻柔的抛甩给为首的采药农。

采药人单手抄过,凝神观瞧。只见印鉴上阴文篆刻着一对绞缠蝮蛇纹样,中心留白处篆刻着四个秦小篆:甲州山本。

采药农夫低声惊呼:“甲州食人蝮!”。

显然,道鬼的一切恶劣事迹即使远在近畿的甲贺也有所了解。

“吾并非可疑之人,千里迢迢至此,乃是专为委托工作而来。烦请通报!”。

山本道鬼入道并未摘下斗笠,闷声说道。

“原来如此,在下知道了。”,采药农点了点头,接着对道鬼身后的方向叮嘱道:“你领他去首领屋敷。”。

“是。”,空气中缓缓显现出一个身影,逐渐清晰。

“请跟我来!”。

在这过程中,采药农及领路的忍者并未泄露互相的姓名。

这是为何呢?

原来,在倭国的忍者世界中,自古便牢牢遵循着四项基本戒律:

其一、除非授命,严禁滥用忍术。

其二、想尽办法保全自己,舍弃一切自尊。

其三、严禁泄密,必须对任务守口如瓶。

其四、宁可死去,也绝对不能泄露身份。

由此可知,忍者的戒律约束了他们就连名字也无法留下的黑暗之民!

道鬼入道跟着下忍顺着窄道蜿蜒前行,在缓坡上散落着一簇簇零落的屋敷,与外处最大的不同就是石垣打底的土夯院墙比较矮。

或许,是倭人身材太矮了吧?翻墙通奸不方便吧……

走到半山一座独立的屋敷前,农夫打扮的下忍在屋外扬声禀报曰:“头领大人!有客自山外而来!”。

“哦,进来吧!甲斐的山本大人。”,屋内一把温柔的声音说道,让人一听就不由得想为他做点什么。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让人屈从的魅惑力量。

木门无风自开,宽敞昏暗的堂内端坐着一个皂衣中年男子,一看到道鬼,连忙站起身形,走出来把他迎进屋。

道鬼一进门,环目一扫室内,光线有些昏暗。

天花板上有两处若有若无,微不可察的绵长呼吸,屋地板下也有一个人。

道鬼面容平静,倾身施礼后方才落座。

见到道鬼对忍者都是如此有礼,甲贺忍者头领甲贺道贺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请问道鬼大人大驾光临这片穷山恶水,所为何来啊?”,道贺斋拿起陶罐,给道鬼眼前的杯盏中注满酒液。

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一个木盘子,一陶罐的酒,一个杯盏,芝麻饼一碟,煮熟的魔芋一碟,两个糙米饭团子,一小碗薏米粥。

在甲贺忍村,村长家宴乃是难得的佳肴了。

“此酒名唤忍冬,乃是甲贺密酿,有缓解精神方面的紧张,使人心情放松的功效。是吾等久居穷乡僻壤险恶之地的山民平时日常所需之物,您尝尝?”,道贺斋殷勤的劝饮道。

山本道鬼入道双手接起酒盏,以示先干为敬,一口饮了。

“好酒!”,道鬼咂吧着嘴巴说道。

“道贺斋大人,吾此次冒昧前来,乃是为了委托贵方作一件事……”,道鬼压低声音说道。

“骏府?”,道贺斋抿嘴浅笑!

“骏府!”,道鬼也笑了:“道贺斋大人真乃千里眼,顺风耳也!道鬼佩服,佩服!”。

“不知吾等能帮上甲斐大人什么忙呢?”,道贺斋恭敬有礼的问他道。

道鬼说道:“骏河今川殿下意图上洛,号令群雄,对此事深感关注的势力不少。吾家大人想请贵方从中周旋一二。”。

说着自袖中拿出两张界町众商号统一印制的可领二千两足额黄金的交子钞!道贺斋眼睛一瞟数额,眼皮一跳,脊背上的寒毛立马炸起!

“这么多!”,道贺斋心里有些动心了。

“无功受禄,心里不踏实啊!还请大人告知需要吾等如何作为!”,道贺斋的眼睛死死盯着金票。

“今川殿下在进军的时候,不管是到了尾张,还是美浓,抑或是南近江,你等只需要扮作当地农夫自发组织的‘礼者’,适时拦路进献贺仪即可。仅此而已,别无他求!”,山本道鬼入道高深莫测的语道。

道贺斋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就这些?”。

他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好事!只需要做好这场戏,不必付出人员伤亡,就可轻松入账大笔资金!虽然在从三河到京都之间的大段距离光是准备礼物也得花费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扣除掉这些,应该还是获利丰厚啊!

“就这些!”,道鬼淡淡的笑着。

“成交!”。

甲贺道贺斋伸出手来,与山本道鬼击掌三下,誓约完成。山本道鬼入道交付了一半定金,盘桓半日后,宾主尽兴而归!

站在村口,遥看着山本道鬼入道的身影隐没在山林之中,道贺斋和爱将尚之助往回走去。

“尚之助,你怎么看?”,走在路上的甲贺道贺斋,即多罗尾光俊问手下的智囊忍之一甲贺尚之助道。

“我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尚之助苦笑道。

“是啊!纵是我等,也只能看到云里雾里隐现的棱角,外人更是管难以窥见全豹!甲信之主,所谋者大矣!”,多罗尾光俊摇头叹息道!

第三十二章 蔫驴踢死人!

上总介信长踩着亲弟的血泊登上了织田家督的大位,屁股还未坐热呢,就迎来了东海巨人——今川治部大辅义元的进京大军。尽管,义元还未起兵,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尾张,已经被今川义元给盯上了!

尾张国,清洲城以东五十町,天永禅寺。

寺庙的住持天泽和尚的双手如飞跃花间的蝴蝶,用宁静自然而又不失飘逸地动作,将切下的茶饼碾碎了,放进天明茶釜里,煎煮着,静待茶汤沸腾。

织田上总介欣赏着大师的茶道,品味着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动作带来的愉悦。

每当上总介信长心情难以平复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跟天泽和尚聊聊天,喝他一碗茶,就会变得宁静平和。来到天泽和尚这里嬉笑怒骂一番,喝碗热茶,他的心境也会无端的晴朗起来。

信长的母亲土田御门自幼不喜他的飞扬跳脱,乖张无礼。所以信长自幼便性格有些刚愎,心里有事的时候,也不愿跟别人讲,常常跑来这里,与天泽和尚诉苦,天泽和尚性情温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倾听着信长发着牢骚。

两人一老一幼,一动一静。倒是难得的忘年之交!

“最近一段时间,我家的忍者越来越难以渗透到骏河去了。估计今川家的那个娘娘腔也快要有所行动了吧?可惜现在家中还是乱作一团,为人臣子的,不能为君主分忧解难,要之何用?!”,信长蹙着眉头,语速极快的说道。

天泽和尚晃动着硕大的头颅,抿嘴表示听到了。

“义元‘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秘密决策尾张侵攻。为了不使其意图泄露,他采用‘夷关折符’的方法,封锁了连接尾张与骏远三的关隘,销毁了两地间的通行符证,严禁本国人士出入国境。这样使得埋伏在敌营内部的细作的消息传不过来,我等得也就不到骏河的详细消息了。”。

“今川治部大辅选择时机的眼光确实很毒辣!他坐拥骏河、远江、三河超过百万石,甲信的武田信玄与越后长尾景虎激战不休,难以抽身。相模北条氏康与逃至越后的管领及上总安房国里见义尧征战连连。甲相骏缔结了同盟后,义元再无后顾之忧。而中西部的强力大名毛利元就正与大内氏和尼子氏争斗,鞭长莫及。丰前大友义镇的九州攻略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无暇东顾。今川家只需要面对三好长庆一家的军势,击败三好之后,身为镰仓新罗八郎源义家一系,足利将军家庶流的名门望族,兵强马壮的今川氏拥护者甚众。若无意外的话,今川义元成为征夷大将军的确指日可待!”。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命运,就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的镜子,叫人看不真切啊!”。

织田上总介信长倏地有些伤感,但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又振作起来了。

“凡事需作最坏打算,务尽最大努力!天泽和尚,你得去趟甲斐!”,信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他道。

“好的。”,天泽惜字如金。

“你何时准备动身啊?”,上总介信长问道。

“马上就走。”,天泽依然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信长欣慰的点点头。

上位者就是喜欢这种雷厉风行,执行力强的下属。

“天泽?”,静默片刻左右,信长突然唤他道。

“嗯?”。

“你还俗吧!侍奉我吧!我帮你娶个老婆!”,信长说道。

“……”,天泽和尚眨巴眨巴眼睛,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看到天泽和尚为难的样子,信长欢畅的大笑起来!

{我就不相信,你能始终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样?哼!},信长得意的心想。

甲斐,踯躅崎馆。

富士川静静地在馆旁流淌。

“听说您是自尾张国远道而来,是吧?”,武田大膳大夫信玄于正堂内接见了僧人天泽。

天泽双手合十,苦笑答道:“是的。贫僧蜗居清洲天永寺,不才忝居住持之位,尸位素餐而已。惭愧惭愧!”。

“吾询道访友归途之中,路过宝地,蒙某位大人引见,专程拜会法性院大人。”。

“您既然是自富庶的浓尾平原而来的高僧,那您以您的眼光,对吾的居馆有何看法呢?”,武田大膳大夫和蔼地问他道。

天泽和尚回头看了门外视野里弥漫整个山坡的红杜鹃,正容答曰:“中土两晋南北朝时期的大医师陶弘景在其所著的《本草经集注》有云:‘羊踯躅,羊食其叶,踯躅而死,故名’。踯躅者,杜鹃花也。传说羊吃了杜鹃花的叶子就会徘徊走不动路而死,故尔人们把杜鹃花也称作‘羊踯躅’或‘踯躅’。踯躅原就是指徘徊不前的意思。吾观踯躅崎馆依山而建,地势险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概。想必为此馆命名之先贤亦是在这般宜人的天气里,满目杜鹃花开,有会于心,方此命名的吧?”。

啪!啪!啪!

武田大膳大夫欣悦的鼓掌。

“自浓尾沃土而来的高僧果然不同凡响!博学强记,见闻广泛。鄙人佩服!”,信玄微笑着垂首赞叹道。

“不知您不辞劳苦前来,有何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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