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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多少个都行!”
“还有……”
说到这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心只觉肩膀一沉,惊恐地低下头,只见尹怀佑正靠在她的肩上,双眼完全闭合,不再有任何动作。
“——怀佑!怀佑!”
她疯了似的大叫,眼泪已然流尽。她一刻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无法将那垂死之人唤醒。
她怔怔地喘着气,忽然一笑:“你是耍我的对不对?就像之前一样,你在诈死,对不对?”
尽管这样说,作为一个医者,她对他的伤势,早已心知肚明。
“我……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不该赶你出门!”
“我错了!只要你醒来——哪怕是要我的命也行!”
……
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死人堆中穿梭,她感到前方愈渐模糊。耳边已经听不到声响,天地间好似失去了色彩,连那刺眼的猩红,在她眼里都是漆黑暗淡。
任她哭得撕心裂肺,身边之人却全无反应,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不——不要!!”
一声悲悯的惊吼之后,她脑中的痛感已经到了极致,再也承受不住,扶着尹怀佑的手也渐渐松开,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在她昏厥倒地的那一瞬间,目光中只有彼端的雪山,白皑皑的一片。地平线外,夕阳半落,暮霭沉沉,黄昏寂静如死。
远处,似乎有什么人正疾奔过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再无力气睁眼,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一道白光,柔和而又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这个是结局会不会被打 。。计算一下还有3章完结,木哈哈。。
、「雪漫尘音」
大雪下了三日。铺天盖地的寒风席卷而来,尘音谷外千里冰封。待风花停定,腊梅枝头早已积了沉甸甸的白雪,一白一红,鲜明亮眼。
病房之中不似外边寒冷,药香沉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暖意,好似春回大地。
白复徐徐睁眼,从睡梦中醒来,安然地嗅着那一股清香。
他感到自己正躺在床上,置身于一间陌生的小屋之中。警惕的本能将他从放松之中拉回,倏然一动,却惊觉身体无法动弹。
他的全身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着,连头部也动弹不得,唯有眼睛能够睁开。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棕绿色的屋檐,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心中极为不安,不自然地扭动着身躯,忽闻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别乱动了,你骨头都快散了,再乱动可就要瘫痪了。”
那是个疏懒又明快的女声,听来像是个中年女人。白复不知她在何方,更加紧张起来。他费力地挪动,却惊然发觉——不仅是身体无法动弹,连体内的真气仿佛也消失不见。
“忘了告诉你,那个叫静轩的道士废了你的武功。”女人像是在吃着什么,含糊不清地补充道,“若不是他替你运功疗伤,只怕你早就归西了。”
什么?!
白复一个哆嗦,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他的武功——竟然被废了?!
那是他辛辛苦苦练成的西域绝学,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就被人夺走?!
一时间,他恨得咬牙,拼命地晃动身体,引得床板也开始抖动。风尘子见状,颇为无奈地走近,映入眼帘的是他愤恨到极致的面孔,咬牙切齿。
她兀自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子。你练的那些邪功本就足以致命,若不是静轩懂得救你的法子,你早就死在路上了。”
白复怒视着她平静的眸子,极力想要反驳,微微启唇,然喉咙里只能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
风尘子不耐烦地瞪他一眼,道:“别叫了,你昏迷了七天七夜,滴水未进,发不出声的。”
白复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又接着嘶吼几声。当他吼了快十声之时,风尘子才听出,他想说的,是一个“渴”字。
“不就是想喝水,至于这么苦大仇深么?”
她转身取了个茶杯来,倒了杯水,递至他嘴边。许是因太过饥渴,白复两三口便喝完了杯中的水,继续凝眸注视着她,显然不满足。
“真是难伺候。”
风尘子咄了一句,起身又给他斟上一杯。白复再次一饮而尽,喉咙终于不再那么干燥,徐徐吐出两个字:“……再喝。”
她恼怒地拍了一下对方的额头——那是他全身上下唯一完好无损的地方。
若非这死小子重伤在身,她早就拆了这没大没小的家伙了!
她撇了撇嘴,索性将茶壶捎来,接连喂了他一整壶的水,白复方才舒服了些。
“喝饱了没?”风尘子瞪着病床上的少年,没好气地问。
“嗯。”白复满足地应了一声。
她将茶杯放至一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凑到他面前,正色道:“以后千万别再练什么邪功。你的伤虽是治好了,但这金蚕噬骨——我也没有办法。”
她不由一叹,续道:“晨泠说,那魔教宫主已经死了,应当就不会有人再操纵这金蚕。但这毒虫是奇门剧毒,只要你不练邪功,好歹能留一条性命。”
白复听到一半,唇间骤然迸发出一声惊呼:“你、你说什么?!宫主他——他死了?!”
“是啊,被尹怀佑那小子给杀了。”提到这个名字,她面色忽然一沉,“哎……”
白复全然未注意到她的伤神,惊叫道:“那个女人呢?她死了没有?!”
风尘子疑惑,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待她意识到对方所指之人是回心时,随即狠狠抽了他一掌:“你就是这么说你的救命恩人的?回心为了救你,差点死掉,你知不知道?!”
“我、我才不管!”白复咬着嘴唇,恶狠狠道,“就是因为她,我全家才会死,就是因为她!”
说话间,他再次扭动身躯,愤恨地大吼。风尘子默默听完他的咒骂,暗自垂眸:“你们白家的事……我知道。”
她的神色转为黯然:“那场惨剧之后,我曾去过白云山庄,也是在那里救了回心。”
听着她的叙述,白复一怔,脑中瞬间闪过那埋藏已久的记忆——一个紫衣女人,在他的注视之下,从死人堆中捡走了一个新娘子。
他细细盯着风尘子的面孔,恍然间明白过来,不可思议地叫道:“你……是你!”
风尘子讶然:“你认识我?”
“我……我当时躲在厨房,我看到了你!”他愤怒地吼叫着,尽管痛感牵制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仍拼命地摇晃着身体。
出人意料的是,风尘子并未生气,只是淡淡地望着他,目光中竟露出悔意:“当年……若是我把你也救走,那该有多好。”
这句话不知是跟谁说的,话到末尾只剩下深深的叹息。
良久,白复渐渐平静下来。他动弹不得,只得盯着天花板出神,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最近,回心一直在照顾你。”风尘子忽然幽幽道。
白复不接话,沉了良久,毅然道:“我不会原谅她的。”
凝视他片刻,她突然嗤笑一声,嘲讽道:“白洛,你会不会觉得你很可笑?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回心身上。”
白复冷哼一声,厉喝:“灾厄是被她带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全家都不会死!”
“你怎就不想想,她也是被无辜卷进去的?应该说,她比你更加无辜。”风尘子坐定片刻,叹,“你自始至终是白家人,而她却不是;你白家人受难,她却跟着你们承受。好好的青春年华落得这么个下场,她有没有怨恨过你呢?”
“你总说她是灾星,把祸害带到你们家,克死你一家人。但你有没有想过,她自己本来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如今家门衰落,父亲也是百病缠身。你在魔教的时候差点杀了她,可她却还是来救你了。”
“其实你最应该报仇的人,是你自己。你高举报仇的旗帜,一口咬定父母的死是全天下的责任,让他们无法安息。”说到这里,风尘子可悲地望着他,“我不是让你不要去报仇,只是,现在杀你全家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这么执迷不悟?”
话毕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白复意外地安静,连风尘子都要怀疑他是否已经睡着。她不悦地凑近,直至看到他的脸时,才讶然发现,这个总是面露凶光的少年,在不经意间,神色有些无助。
她无心再说,只是轻轻舒了口气,道:“别忘了,是她把你救回来了。”
她的身影离开视野,半晌之后,白复听见关门之声,似是她出屋去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七年来,心境第一次如此平和。
他,怎会不知——七年前的那个新娘子,不过是被卷入纷争的牺牲品。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要杀她,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救他。曾经有无数次,他产生了隐隐的动摇;曾经有无数次,他用自残的方式激起自己复仇的怒火。
为什么要救他?他不禁想问。
他们在七年前并未见过面,她——又是为什么,这样义无反顾地,去救他?难道只是因为同情;只是因为,他是个仅有十五岁的孩子?
不,不止是她,还有尘音谷里的那些人,全部都是疯子!
他杀了晨泠的师父,而晨泠却为了救他拼尽全力;分明自身难保,静轩却不顾一切地想要帮他;那个一向恶名远扬的风尘子,也是这样地为他劳心劳力。
为什么?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报仇二字怎么写么?!
想到这里,他的喉咙里迸发出一声低吼,仿佛是野兽的悲鸣,不堪入耳。他咬着嘴唇,神色痛苦无比,不知是委屈还是怨恨。
这些人——这些疯子!他们到底拿他这么多年来的决心当什么?!为什么他一次次拼上性命的复仇计划,会显得这样一文不值?!
心中骤然产生强烈的恨意,强烈到连他自己都隐隐觉得,这是一种可悲。
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折磨,少年的嘴唇已然咬出血痕,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
连他自己都惊讶了——七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流泪,第一次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慌与不安。
曾经,无论面对怎样可怕的敌人,抑或是经历怎样的绝望,他从不曾流泪。而今,那浑浊的泪水,毫无保留地道出了他的害怕与恐惧。
门声再次响起,似是有什么人进屋。白复以为是风尘子回来了,遂压低声音命令道:“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来。”
言罢,他听到一个轻微的撞击声,像是碗盘撞到了桌子。因为不能回头,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以为是风尘子不满地在发脾气,更加得意起来,补充道:“我要吃上好的佳肴。”
他感到那个人正向他走近,本想着能看到风尘子的怒容,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张清秀而又苍白的面孔,正一脸惊喜地望着他:“你饿了?我煮了些粥给你喝。”
白复大惊,拼命地晃动身体,忙不迭避开她的目光。脸上的泪痕犹在——这样尴尬的表情,可不能让她看到!
回心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神色中微妙的变化,只是笑呵呵道:“你大病初愈,不能吃刺激的食物,我煮了些小米粥给你,很好喝的。”
白复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上方,板着脸道:“拿走。”
她并不理会,轻轻将勺子举到他面前,道:“慢点喝。”
他紧闭着嘴巴,从唇间的缝隙中吐出两个字:“……不喝。”
“你不是饿了么?”
“我不吃你给我的东西。”
他轻瞟了她一眼,然后再次将目光收了回去。回心看得一怔,手边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下。
面前的这个少年,虽从未对她展露过笑颜,然如今的他,有哪里明显不同了。
她说不上来——这个孩子的目光,在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有那样可怕的凶气。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年纪,有着不满和叛逆,而不再是如恶鬼般森冷。
她静静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白复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咄道:“你看什么看……”
他的声音在句末突然低了下去,抬头望见的,是她惊喜而又错愕的眼神。
“你……你笑什么?!”吃惊之余,他不忘大吼一声,“别以为笑了我就会理你!”
回心的嘴角轻轻划开一个弧度,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地,如释负重般地长舒一口气。望着她安然的笑意,白复一怔,渐渐平静下来。
那样的微笑,对他来说,有些太过温暖了。恍惚之时,他仿佛看见了那个曾经对他笑的红衣少女;那个总是关心他,不时陪他说话的少女。
不知睦昔她……现在如何了。
他的神色渐凝,目光中是一抹黯然。他还未回神,只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碰到他的唇,竟是回心舀了一勺小米粥递至他嘴边。
“白洛,这个很好吃的。”
这一次,少年没有惊叫着躲开,而是微微张开嘴巴,乖乖地将粥喝了下去。
“好不好吃?”她期待地问。
他撇了撇嘴:“就那样。”
回心一边笑一边给他喂粥,乐道:“这可是我最爱吃的黑米粥,闻莺煮这个很拿手。当然最好吃的还是怀佑煮的……”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忽然僵住,手中的调羹一抖,将小半勺粥洒在他的侧脸上。白复霎地一惊,不由怒道:“臭女人你小心点……”
他还未说完,便瞧见她失神的模样,隐隐一怔。回心慌忙地将碗放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