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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离长睫猛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哥也好,什么也好,我就守着你。”渔嫣抬眼看他,轻声说。
“怎么,我又是废人,你守着我干什么?想妨碍我左拥右抱?”
莫问离想开玩笑,可喉中堵着,话说得干涩别扭。他发现,想拥有她的念头愈加疯狂,她脖上的吻痕让他嫉妒得发狂。
“再说了,你肯在榻上服侍我?我就好妹妹这一口……”他偏过脸,有些故意地恶意。
“别这样……”渔嫣捧着他一条腿,用井水轻轻浇,喃喃地说:“你能为我不要命,不要一切,把血给我……我若不知回报,我连畜牲也不如。”
“你都知道了?”莫问离愕然地看向她。
“他说的……”渔嫣点头,御璃骁并未隐瞒她是如何得救的,他说,一切都是莫问离的功德,才让他重新得回了爱人……
可他得圆满,莫问离付出这么多,难道就要落到现在这结局吗?
“傻丫头。”莫问离嗓子堵得更厉害了,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几下,用力地捧住,喃喃地说:“你真愿意跟我走吗?”
渔嫣点头。
“王妃!”念安在外面都听着呢,顿时大急,连连拍起门来,“王妃,好容易有今天,不要晕了头啊,莫尊主,你别哄我们娘娘啊。”
听着外面的声音,莫问离的唇角微微地扬起。
☆、【165】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白鹰也走到窗口,瞪着二人重重地咳了几声。
莫问离微微拧眉,手指在茶碗里轻轻一搅,再一弹,指尖那碧色茶水化成凌厉暗器,从窗子里打出去,不偏不倚地打在白鹰的喉咙上,硬生生打出三朵淤青。
莫问离的内功和暗器,就连御璃骁也不敢轻视,更不是白鹰能打得过的。
念安吓到了,掩着嘴冲十月挤眼睛,想让这家伙把渔嫣抢出来。
“吵什么呢,不长进的东西,还学不会看人脸色。赶紧去,买点酒菜回来,我和你们主子喝几杯。”莫问离不痛不痒地骂了念安几句铋。
念安磨蹭着不想走开,怕莫问离把渔嫣真拐跑了,可莫问离一看她,她又吓得连连后退。再好看的男人,若想宰了她,她也是不敢喜欢的。
“去吧。”渔嫣走到窗口,吩咐念安去办事,“多买点菜,牛肉羊肉鸡肉都多买一些,酒就罢了,不让他喝。还有平日的用具……全都要置办,白鹰你让两个人跟着念安,用马车去拖,赶紧地去办好。”
见她无意走,念安这才不情愿地带人离开南。
“就住我爹以前那间吧,旁边是书房,现在还有些书呢。”
渔嫣转回来,给他擦干腿上的水,拉下他的袍子。现在他腿伤着,寒水宫也有事,还是在天子脚下更安全,等他好了再做打算。
若羌在外面守了会儿,主动去院子里打扫。枯枝要剪,杂草要除,房子要扫要擦,烂家私要丢出去……
太阳越发大了,明晃晃地照在院子里。
渔嫣让侍卫把莫问离从散发着霉味的屋子里抬出来,让他坐在屋檐下晒太阳,自己和若羌一起干活。侍卫们当然不敢只看着,有人去叫了人过来,三十多个太监宫女,以打仗的速度,把院子给收拾出来了。
渔嫣在一边帮些小忙,跑来跑去,也累出一身大汗。
莫问离歪在椅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她,蓦地就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这就是莫家的镖局,他是镖局主人,渔嫣是他夫人,他们守着这镖局,赚来银两,富足度日……人生若真能如厮,那才叫有滋有味。
唇角情不自禁地扬着,
若羌机灵,已经煮了茶,端来给莫问离续上,温柔地说:“问离大人喝茶。”
莫问离端起茶碗吹了好一会儿,淡淡地问:“你没在她面前乱说话吧?”
若羌赶紧摇头,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可她今天说,要你负责,我不懂……”
莫问离却懂,那晚上若羌给他缝合伤口,被渔嫣撞到了,还以为他在和若羌行燕好之事。他不想解释,渔嫣应该过更安定的日子,御璃骁也算磊落之人,待渔嫣也是真情实意,他这忘蝶只怕会拖累他了,就不必再让渔嫣继续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就留我这里吧。”他又吹了吹茶上的浮沫,低声说。
若羌顿时满眼亮光,唇角含喜。
“去,我已经吹凉了些,给她喝去。”他把茶递给若羌,又端起另一碗轻轻地吹。
若羌捧着碗就往渔嫣面前跑,能留在莫问离身边,于她来说已是一件圆满的事了,她又如何能和渔嫣这样尊贵的人物比呢。
“王妃,你看,我买了这么多东西。”
念安买东西回来了,从马车上跳下来,让人把东西往房间里搬。
“我看看。”渔嫣接了若羌的茶,仰头一口喝尽,道了谢,大步跑到马车边一瞧,不由得拧起了眉,轻声问:“怎么只置办一套?”
“银子不够,明儿再补。”念安咧嘴一笑,分明是不想让渔嫣留在这里。
“不行,现在就去!”渔嫣说完,抱下一张被褥,从正在钉门的白鹰身边挤过,走进了父亲曾经住过的房间。
白鹰放下小锤,瞪了念安一眼,轻声说:“笨丫头,两套当然比一套对!”
念安怔了片刻,用力一拍额头,“哎呀,我真笨!我现在就去。”
若渔嫣固执不肯回去,到时候一人一间屋子也好,她只买一套,那两个人挤一堆去了怎么办?
白鹰连连摇头,继续挥舞起了小锤。
莫问离只当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眼角牵着笑意,视线追随着渔嫣。
十多年了,又有了家的感觉。
———————————————我是一整行饥饿的分界线——————————————
已是日落,朝臣们还在崇恩殿中议事,大殿两侧摆了几条溜的小几,朝臣们坐在几后,面前都堆满了各种要事的折子。
所有的衙门都要重新选任官员、城中要尽早恢复秩序,商铺不能关着,通商要继续、乡民们要种地,粮食得运进来、御奉孝要重建汰州、还有不肯降的老臣们也得早早做出决断、牺|牲的将士们要抚恤、各封地的王爷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一桩桩一件件,件件都是大事,件件都得赶紧办。
暗金色的龙椅上,御璃骁神情沉静,安静地听着大臣们的上奏,只偶尔问几句,继续往下听。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擅进、也懂退,能指挥、也能倾听。经历了战火的国家要恢复生机,庞大的国家要运转起来,这些事,一点都不比打仗轻松。
御清沈抬起头来,大声说:“还有国库的事,国库已经空了,如今办事件件需要银子,夜家钱庄耗此一战,所余不多,所以开源节流之事,现在也要赶紧拿出法子来。”
御璃骁微微拧眉,什么事都好办,银子的事最难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打仗是最耗银子的事。
“嗯,大家都好好想想,有什么好的法子。”
“玄泠国最富,夙兰祺找王上要了锁骨山挖宝石矿,总要交纳一点吧?”有人不满地说了句。
御璃骁扫了他一眼,那是秋玄灵的父亲,秋怀山。
见御璃骁看自己,他赶紧站起来,抱拳说:“王上恕罪,臣并无他意,这筹银一事还是交给臣来办。臣做了这么多年的工部侍郎,也有些办法的。”
“那就秋大人去办,记住,不得加税,不得找老百姓们强要,不然朕先要你脑袋。”御璃骁盯着他,严肃地说。
“臣领旨,请王上放心。”
又有人起身,大声说:“王上,别的事都可以省,唯祭祖一事,不能省。”
御璃骁稍一沉吟,点点头。
“皇上,今儿晚了,不如明天再议?宴席已准备好了。”傅总管小声提醒。
御璃骁往殿外看了眼,天色已沉,不知不觉已是戍时,这些人跟着他劳苦奔波,午膳也是在这殿中,匆匆用了几样小菜而已,总不能让他们继续饿着。
见他手掌轻轻挥了挥,傅总管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微扬,“王上请各位王爷、大人去储荷殿用晚膳,同贺今日入主之喜,各位,移步吧。”
“谢皇上。”大家从椅上起来,三五一群,往殿外走去。
郝海也在殿中,此时就在殿门口等着御璃骁。整整一天,他只听,并没有出声。此次出山,他要建一个医药局,重振郝家先祖圣手之名,也为朝廷培养年轻的大夫,去各地的军营里效力。好的大夫,能挽救很多将士的性命,御璃骁很看中这一点。
“谷主有心事?”御璃骁慢步走近了,看着他问。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郝海,他也活不到今天,因此对郝海又多了几分敬重。
“瑶儿之事。”郝海抱拳,微微弯腰。
“若说此事,确实是朕失信于谷主。当日答应谷主,给晨瑶最尊贵的身份。但情势有变,我有正妃在室,她也无错无罪,我不能让她受委屈,所以我只有失信谷主你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一件,晨瑶冒犯王后,朕本来要治她的罪,但你父女二人对我有恩,加上莫问离也打过了她,我暂且不作计较,愿她今后好自为之。另则,宏郡王已向朕求亲,朕要问问你的意思。”御璃骁抬步出了大殿,慢声说。
郝海轻轻点头,略一沉吟,低声道:
“瑶儿的性子,我最了解。她心系于你,你有妻子,她多少心中有怨,会发些小脾气。但若说是她做了出格害人的事,我还是不信的。请王上给个期限,容我查明此事,若真是她,我也不会护短,我神医谷,不留这样医手蛇心的人。至于亲事么,等我查出真与她无关,让她再嫁。按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又给王上做过妃子,若宏郡王真心,那也算是美事一件。”
“谷主通情达理,朕很欣慰,谷主要建药局,我会让锦程协助你。”御璃骁拍拍他的肩,笑了笑。
正说话时,突然间聂双城神色匆匆地跑过来了,到了二人面前,一抱拳,低声说:“王上,天漠国主遣使臣来了。”
“这么快。”御璃骁点点头,抬眼看向前方。
几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快步过来,所穿都是天漠国帛锦,深紫色,袍上绣着利爪白豹。向御璃骁行了大礼,其中一人拿出一面由花豹皮包着的鎏金圆筒,恭敬地交到了御璃骁的手中。
“你们国主可好?”御璃骁去掉圆筒上的火印,低声问几人。
“谢陛下挂念,国主甚好,很想与陛下见面,再痛饮几杯。”
御璃骁笑笑,从圆筒里取出国书,这是一种特制的帛锦上,背面是花豹纹。即墨陵也是文武双全之人,长年与后青国交手,精通后青文字,国书就是以后青文字所书。
匆匆看着,御璃骁微微锁眉,“他怎么也想着和亲这一事了?”
“国主说,唯有婚姻,才能让彼此更加亲厚。”使者不紧不慢地说。
“你们回去吧,告诉他,这里没有什么安溪人。”御璃骁随口说着,继续往下看,脸色骤然一沉。
“有没有,一见便知。”使者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摸出一卷画来,抖开,泛黄的画卷上画着一名女子,长发垂地,头戴花冠,笑脸明媚,一看就觉得眼熟。
几人一楞,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渔嫣。
“这个是安溪族长的妹妹,姬姒。陛下,我们想见见王妃。”
“放肆,王妃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聂双城一声低斥。
“不见也可,国主说,王上曾与他有约定,希望王上不要忘了。”使者不以为然,笑笑,把画交给了聂双城。
“几位使者,请去储荷殿赴宴吧。”傅总管笑眯眯地作揖,让小太监引着几名使者往前。
御璃骁又展开了画,盯着画上女子看了半晌,沉声道:“王妃之事,有人通报即墨陵,这人固执,很难让他改变主意,得想个办法,灭了他这心思。”
傅总管伸长脖子看了眼,眼中暗光闪闪,笑着说:“不难。”
“嗯?你这老小子又有主意?”御璃骁扭头看他。
“这画是假的。”傅总管又嘻嘻地一笑。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御璃骁惊讶地看着他。
傅总管食指在嘴里一吮,往画上用力抹了几抹,指尖沾了一些暗褐的颜色,举到几人面前给大家看,笑得眼角都堆满了褶子。
“古物作旧,后青国的古董商人极擅长,那古玩铺子里全是这些东西,奴才上过一些当,赔了不少银子,所以略懂一二。这副画儿的技巧还不过关,瞒不住奴才。这分明是有人要挑拔离间呢,王上只管回过去就是,再且,王妃是莫尊主的亲妹妹,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他兄妹二人分别这么多年才重逢,血是能相融的,这一点谁都造不了谣。”
众人又看画,被他口水沾过的地方,果然纸张颜色泛黄,再看傅总,那眼神不免有些变了。
莫问离曾大张旗鼓带走渔嫣,傅总管这话圆得太好了,既给御璃骁留了十足的面子,又给渔嫣以台阶下。可到底是不是妹妹,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了。
郝海眼中精光闪闪,盯着傅总管深深一眼,抱拳笑道:“傅总管果然八面玲珑。”
“为人奴才者,自当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不怕主子和各位大人笑话,打小儿,奴才在宫里就看这个,学这上……”傅总笑容不减,不慌不忙。
御璃骁没管他们话锋里的深意,独自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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