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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看着夕颜脸色数变,贺术碹只是微笑。
“为什么?!”夕颜却没有贺术碹那么淡定,一把抓紧了他的襟口慌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是不想让你参与进来才跟伏晟走的!你为什么跟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贺术碹?你是王的长子,可是你又不想当王,只为了别人的战争参与进来只会让事态更复杂!你的生活怎么办,万一再回不去呢?!”
“丫头。”贺术碹仍旧只是微笑,看着夕颜道:“原来你怀了孕会变得这么喋喋不休。”
“我喋喋不休?!贺术碹你认真一点儿!我说的是——”
争辩消失在贺术碹的亲吻中,夕颜推了两下推不开,只得放弃。分别三个多月,只有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是多么思念他。随着孩子在腹中的一天天长大,她对他的思念几乎泛滥而不可抑制。这怀抱,这气息,这温度,这吻……就像离了水的鱼,没有他在的生活让她几乎窒息。
纠缠的吻更加深长而炽热。
感觉到怀中的热度,贺术碹放开了夕颜的唇,却是仍抱着她,在她耳边戏谑的轻道:“地方和时间不合适,等回了家我再补偿你。”
夕颜在贺术碹怀中腾地脸红,羞了眼不敢抬头看他。
贺术碹揽着夕颜再又轻道:“从前的生活早就回不去了,因为我想要你。你是说过结束了,可是显然,我们的孩子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如果你非得认定这是你的命运,那么我就来替你完成它或撕开它,怎么样都好,直到你可以放下,直到你可以安心。我们说好要永不分离的,那么我便不会允许你私自的逃离。”
“碹……”夕颜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曾经最不愿的就是拉他涉入,可是现在事情却还是一步步发展成了这样……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遇到,但如果是那样,她早就已经死了吧?也更不可能体会到这刻骨铭心的爱情……
“不要担心。”贺术碹仿佛是知道她的所想,“我心里有数。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让你和我们的孩子有事。我们约定的生活,我一定会给你。”
夕颜默默没有说话。贺术碹从不说大话,但她却完全不知道他的信心来自哪里。在他出现之前,她的计划算是拼死一搏,成功的把握其实并不大。可是在知道他参与之后,那个计划显然已不再属于她,他大约也不会让她知道。好不容易才再又蓄起的勇气和决心,却因他的来到身边瞬间退缩。依赖,就是这样容易生根的东西……
贺术碹带着夕颜往交泰殿去,说是贺术砥已被他们制住,在他赶往救她出来的时候众人已前去交泰殿释放国主贺术敦遥。如此一来,大势将改。便是贺术础还不一定就能做王,但贺术砥的某乱之罪是肯定难逃的,而作为救驾有功的伏家与宣于家也就大有回旋之地。
这本也是夕颜的大致方向,但由贺术碹来做,便又看似简单顺利许多。这又难怪她会对他有依赖之心,如果信任之人有超过自己数倍的能力,试问谁又会傻得继续去吃苦逞强?
可是二人才至交泰殿就发现变数——
虽殿内的侍者和殿外的侍卫皆因被制住的贺术砥而不敢有异动,可殿内却并非是国主已被顺利解救的场面。老葛和呼延复抓着贺术砥站在后方,旁边是着伏晟和贺术础,贺术碹其他的手下则成半圆形包围着背靠一堵墙站着的伏公和国主。
伏公手拿弯刀挟持着国主,贺术敦遥在姜涣受命于贺术砥的持续药物侵蚀下早已垂垂老态无反抗之力。伏公挟其与众人相对,言说要贺术敦遥交出‘梯云台’中之人,否则,别怪他一刀下去坏众人大事。
包括伏晟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大大惊异:伏公长年所图难道非是谋权,而只是为那传说中被贺术敦遥秘密禁在后宫之人?!为了蔚楠?夕颜的母亲?宣于重的宠妾?
传言南国女子蔚楠有绝世之容,凭舞姬之态,夺尽王城世家贵胄男子之心神。重与敦遥为挚友,却因此女反目成仇。此女嫁重为妾,而令敦遥怒而灭重。之后此女为敦遥所得,秘藏于后宫。
此传言中从未涉及伏公,只因他当日身在战场。可今日又是缘何做出这般行为?当年暗中换下世仇宣于之世子宣于恪,然后长年监视宣于之女宣于颜,再又扶植六王子数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野心、为了伏家的极盛而需棋子所做。可是现在看来,他这许多年的经营,竟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那么,他在当年,又究竟是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伏昭庄,你想干什么?你当真要谋反吗?”贺术敦遥的身体虽然已被药物损坏,但却没有影响那双王者之目的威严与深邃。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伏公昭庄
“谋反?王上,当年是因为你承诺了会将小楠交给我,我才帮你将宣于灭门的。可是事过之后小楠在哪里呢?你将她囚在自己的后宫,藏于‘梯云台’中不见天日。王上,是你不守信用在先,又怎怪臣谋定而后动?”
“你说孤囚禁着蔚楠?”
“王上难道以为‘梯云台’的这个秘密真的无人知晓?”
“所以你暗地里换了重的儿子留下宣于的血脉,然后又一直暗中监视重的女儿,就是想利用他们向孤复仇吗?”
“我做的一切都是应小楠所求。”
“那不可能,那个女人早在十六年前就失踪了!”
“她是真的失踪了吗,王上?还是被你藏起来了?宣于重用尽所有办法都找不到的人会在哪里?活生生的一个人会这么凭空消失吗?宣于被灭之后不久你就开始修筑‘梯云台’,名为问仙,实则囚笼!你以为这个囚笼果真密不透风,果真能将你的秘密永久隐藏吗?天下没有那样的牢狱,更何况你已困了她一十六年!这些年小楠一直都在传书给我,是小楠求我救宣于重的血脉,是小楠求我关注她的女儿,也是小楠求我救一救她!”
“伏昭庄,你疯了!?”
“我疯了?你身为一国之主,却为了一个女人就灭了宣于一门万余人,更何况那还是自幼就伴你的挚友,你现在却说我疯了?我从未想要谋反,只是要你兑现当年的承诺而已。小楠已被你困了十六年,你该还她自由了。”
在场之人皆已怔愣,又尤以夕颜最是震惊: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传言被贺术敦遥禁在内宫的女人真的是蔚楠?当年宣于灭门之祸伏公也是帮凶?为了蔚楠?然后又是为了蔚楠他这些年一直在做这些看似野心极大的事,就是为了救出她?当年情迷蔚楠的不只是贺术敦遥和宣于重,还有伏公?原来真相一直就摆在她的眼前?根本再没有别的隐情?宣于一门果真是因蔚楠而灭?
夕颜失魂落魄的抓紧了身边贺术碹的衣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靠在贺术碹的怀中一句话都说不出。
贺术敦遥道:“伏昭庄,你真的是疯了。为了‘梯云台’里的人是吧?你真以为里面囚禁的是蔚楠是吧?好,孤就让你去看,看看那里面到底是谁。”
一句话,又将夕颜震醒:难道不是?难道伏公说的还不是实情?那么他又是受了谁的蒙蔽?那个被囚于秘密之地‘梯云台’,并以蔚楠之名在幕后指使伏公的人又会是谁?当年之事,到底是为情?是为权?又究竟牵扯了多少人在其中?
夕颜不由自主将眼睛移向贺术砥,那双冷目中的神色让她心慌!不由就再抓紧了身边贺术碹的衣袖,急切道:“让他去……我们也去!我要去看!去看究竟是谁……”
贺术碹也是皱着眉,紧揽着夕颜柳腰,向部下们点了点头。
于是包围圈让开了通道,伏公挟持着贺术敦遥带头往交泰殿的后殿走去。整个交泰殿共有四座建筑,前、中、后三殿之后,便是一座四面塔。塔身高耸入云,所以命名‘梯云台’,是国主贺术敦遥的问仙之处,除了贺术敦遥本人,就只有两个负责打扫的人能够进入。
而这塔又不同于一般塔的形状,虽也下宽上窄,外观却平滑如镜无一处窗户楼阁,有阶梯环绕着外壁向上,就是在晴好的天气,也不能看清那云层之上的最高处。远远看去,倒真像一处四方形的高台而非塔楼。这一处建筑,是王宫、乃至整个王城都看得见的最高建筑。
只是从未有人想过这座高台原是个囚笼。众人也是跟随着上了那外壁阶梯的最高处,才发现原来还另有玄机——短短几步通道之后是与外观一样颜色的石门,石门中心一幅正方形的浮雕看似飞鹰。贺术敦遥上前抓住那飞鹰的脚爪向右一扳,那脚爪部分的图形竟应手移动开来。然后贺术敦遥将浮雕内的各部分都做了移动,很快,原本的飞鹰图形就变成了麒麟兽的图形。石门发出‘咔哒’一响。
难怪伏公要挟持贺术敦遥了,因为这个机关若非他本人,恐怕别人无法想到也更不可能解开。
贺术敦遥似犹豫了一下,然后双臂在那石门上一推,石门从中打开,一幅意外之景便呈现在众人眼前——垂挂的白色纱帘随风轻动,地面是羊毛的地毯,白玉床上猩红的被褥,白玉书案上玛瑙纸镇压着一幅未完的画,紫砂壶和紫砂杯放在案角儿,紫砂杯中飘着一抹嫩绿的茶水还有着丝丝热气。白玉桌上,琉璃的杯盘,精致的食物没有动过。
仙境一般的室中像没有人,众人带着惊讶缓步入内。夕颜停在书案边,看着那幅未完成的画作发怔。
贺术敦遥淡淡扫了眼四下,然后举步再往内走,众人见状连忙跟上。最里面靠着内壁的地方,赫然再是向上的阶梯。眼往大约丈余,有寒冷的风吹来。拾歩向上,大约行至一半,随风就听见隐约的琴声。
夕颜听得真切,曲调正是那首【月满西楼】。
空阔的平台,只有四角上四根柱子支撑着平面的顶,视野开阔,却又避风挡雨。这就是‘梯云台’的最高处,便是将云朵都踩在脚下的高度。南面边缘处迎风而坐的背对人影,猩红的衣袍,灰白的长发,瘦削的身形,膝上横放南国之琴,弹奏出萧瑟之音。
寒冷的风,无缝不入。
可是弹琴人却似无觉一般,任之吹动衣袍,任之吹起长发,眼往远方,手指缓缓的拨动。音色缥缈,人却如死寂。
伏公苍白了脸色,不能相信的直盯着那猩红的背影,艰难的移动脚步到斜侧看那人的侧脸,却无法让自己的脚步靠近。
夕颜却是从第一眼看到那个背影,就再不能移动脚步。
“怎么……会是你?”伏公的声音颤动得厉害,都有些听不出。
、第一百三十章 梯云台
那猩红的背影似这才察觉到身后的众人,停了琴音,然后慢慢转过头来。众人终于看见那面容——病态的白,却是难以形容的俊美。然而那俊美了无生气,仿若也是一座白玉之雕,没有表情,没有呼吸。
这是一个男人,一个让男人都会倒抽一口气的男人。
夕颜浑身颤抖的盯视着这个男人的脸,收紧的十指,指甲几乎嵌进贺术碹的手臂。
浅浅的眸子缓缓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毫无意外的,停留在了夕颜的脸上。那双清冷的眸子有一时间的恍惚,然后,渐渐起了暖色。低沉的嗓音,如飘在风中一般不真实:“闺女……不认识阿爹了?”
除了伏公、伏晟、贺术砥与贺术碹,所有人都是一震!
宣于重!?
“你……叫她什么?”
惊问出声的却是贺术敦遥,指着夕颜向宣于重问,身体竟微微的发抖:“她是宣于颜?那个六年前就已经死掉的女孩儿?她不是伏夕颜吗?她不是伏庆义的女儿伏昭庄的侄女吗?!你说她是宣于颜?!蔚楠的女儿宣于颜?!”
所有人都不明白贺术敦遥为什么这么激动。宣于颜就是伏夕颜,外界早已人所共知,只是他被禁在交泰殿封锁了外界的消息不得而知。但就算是如此,也不用这么激动啊……难道是还有什么隐情?
宣于重看向贺术敦遥:“为什么不问问你的三儿子呢?他杀了自己有孕的侍妾,然后那么快又和自己弟弟的妻子偷 欢糜情……你以为他也和你一样,只是觉得这‘伏夕颜’长得眼熟吗?你觉得她像蔚楠,而他觉得她像宣于颜,对吗?你的儿子骗了你,‘伏夕颜’从来就是宣于颜,就如我可以死而复生一样,她也可以。”
贺术敦遥如瞬间苍老,痛目看向贺术砥。
宣于重再道:“其实你也不能怪他瞒你,救人的是伏昭庄,他只是怕再次失去她而已……就如你所说:他对她动了真情。”
贺术敦遥突然软倒在地:“是你……是你假冒蔚楠的名义指示伏昭庄?你让他救活了她,甚至……甚至还想把她送到我的身边来?你知道她做了础儿的妻子,你知道她和砥儿又在一起……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宣于重看了一眼伏公,然后又仍看回贺术敦遥,玉雕般冷然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小楠与我一起生活了八年,我模仿她的笔迹又有何难?伏昭庄爱小楠之心不输于我,只要是以小楠之名,他什么都会做。是我要他救颜儿,就是在最初,也是我要他救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