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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从审僵硬地点头说道:“既然诸公没有异议,那从审就要行使主祭人职责了。”说罢,一声断喝:“家法侍候!”
那两名执鞭的汉子一左一右地站好,彪形大汉上前把赵世开摁倒在祠堂正中的长凳上,执鞭人缓缓举起鞭来。
就在这危急时分,林若华再也忍不住了,不禁大声叫道:“且慢!”
执鞭人顿时放下长鞭,众人的目光也纷纷投向林若华。
林若华清清嗓子,说道:“还请各位叔伯兄弟为世子爷做主!你们都是赵氏族人,个个都是侠义心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他们手足相残而置之不理呢?”
那白发老者喝道:“你一个带罪女身,休要在祠堂前喧哗!宗子秉公行事,又怎谈得上是‘手足相残’?”
林若华当即朗声说道:“这位长者还请慎言。首先,民女并不是什么犯官之女,又何来‘带罪’之说?其次,世子爷也并未纳民女为妾,他触犯什么祖宗礼法更是无稽之谈了。”
赵从审顿时大声喝道:“堂堂宗庙圣地,哪能由得着你一个犯官之女撒野?还不给我拖下去!”
立时出来几个年轻僧人,上前拖住林若华的胳膊便将她拽到一旁站好。
林若华不禁怒道:“你们无凭无据,为何死死咬定我是犯官之女?就算定罪,也须得拿出证据,这样才能服众!”
赵从审冷笑一声:“看样子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搜身!”
便有两个年老的僧侣上前要来搜身。
林若华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这是干什么?”
年老的僧人说道:“宗庙除了身犯重罪的女人能来,是不会有女人了,所以……老僧得罪女施主了。”说罢,一手便拉开林若华的汗巾,一张明黄的公文便从林若华胸前的中衣掉落出来。
老僧捡起公文,双手送至赵从审面前。
赵从审展开一看,当即铁青着脸道:“这便是证据!居然还敢动用襄阳府的公文,如此明目张胆,实在可恶!”说罢挥手喝道:“赶紧执鞭!”
话音刚落,林若华扬声叫道:“列位,那并不是什么证据!把人弄昏了再摁上手印,也算得上是证据么?民女乃衡州林世信之女,此次上京,也是身不由己,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民女虽不知道,可也不能眼睁睁地让人给冠上‘犯官之女’的罪名!家父已不幸病逝,又怎能再蒙此不白之冤?”她见身上掉落公文,已知是被人作了手脚,此时就算浑身是嘴也难以说清,无奈只得据理力争。
“咱们已陷入别人的圈套,就算你再怎么争辩也已无济于事了。”一直被按在长凳上的赵世开忽然开口说道。
这时,有个小沙弥进来低声对白发老者说了句什么,白发老者当即走到赵从审跟前,轻声嘀咕了几句。赵从审面露出惊异,强压住心头涌上来的慌乱,沉声说道:“让他们进来。”
小沙弥领命而去。少顷进来一顶四人红呢软轿,轿夫满头大汗,脚步匆忙一径来到宗庙前。赵从审急急迎上前去,打起轿帘,扶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夫人来。
这位老太太年近六十,衣着华贵,显得很是雍容。
赵从审一脸忐忑,不安地说道:“母亲,您老人家有什么事儿在府里找儿子去就是了……”
老夫人横了赵从审一眼,斥道:“我老婆子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不用跟我讲那些大道理!只怕再晚一步,我那孙儿只怕就剩半条命了!”一边说一边颤巍巍地奔到赵世开的面前,指着仍按着他的两个大汉骂道:“还不滚开!”
卷一 波折重重 035、初雪
老夫人看着赵世开被紧紧摁倒在长凳无法动弹,不禁又急又疼,喝道:“还不快滚开!”
众汉子立即退下。
赵世开咧嘴笑道:“祖母若是晚来一步,孙儿只怕就体无完肤了。”私自纳娶犯官之女,轻则鞭撘五十,重则一百。这一百鞭下来,体无完肤是最轻的了,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的。
老夫人哪能不知其中厉害?她知道这是孙儿怕她担心,有意往轻处说,当下更是心疼,眼圈一红几欲落下泪来:“可怜的孩子,快让祖母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没有。孙儿有祖母庇护,毫发无伤呢!”赵世开站起身来,拍拍外袍上的灰尘。“只是不知道初雪妹妹怎么样了?”
“初雪妹妹?”老夫人顿时有些惊讶。
赵世开伸手往林若华一指,“喏,这不是初雪妹妹么?”
众人闻听此言,无不大吃一惊。初雪走丢的这段公案,不仅赵家族人尽知,就是整个汴梁也几乎无人不晓。此时闻知眼前这亭亭玉立的少女就是襄阳侯府当初走丢的三姑娘时,不由得一片哗然。就连老夫人,也瞪大眼睛望着林若华,几乎不敢置信。
赵世开搀着老夫人走到林若华跟前,微笑说道:“初雪,你还认得祖母么?”
林若华见赵世开笑容恬淡,言语轻柔,就像真的在跟自己的亲妹妹细话家常,心里不禁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本欲不答,却见他双眸流光,笑盈盈地瞅着自己,忽又想起那一天自己昏迷前听他说的那一句:“初雪妹妹别怕,睡一觉就没事了。”那语气,让人觉得熟稔得就像朝夕相处的家人一样,不禁让林若华回忆起进入侯府这两天的种种遭遇,心知这赵世开坚持认定自己就是初雪,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心里便又生出一些怜悯来,不由得脱口而出:“我自小在衡州长大,并不记得了。”她虽没有承认自己就是初雪,却也未加否认。
赵从审在一旁只听得目瞪口呆,这时忍不住插言道:“她明明就是犯官林世信的女儿,母亲千万别听信世开的一面之词。”
老夫人横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初雪?”说罢恨恨说道,“你眼里但凡还有我这个娘亲,也不会做出这样忤逆不孝的事情来。初雪是怎么去丢的,与你这个做伯父也有莫大的关系!如果这小姑娘真的是她,你就应该把她接回府里,好好待她,来弥补你的过失。如今你眼里就只有名和利了,你兄弟还没走呢,你就要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了。”
这话就有些重了。赵从审唬得额头沁出丝丝冷汗来,战战兢兢地说道:“母亲请息怒,儿子也是听人说世开从衡州私纳小妾,且又是犯官之女,一时情急想代为老二管教世开,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那什么纳妾文书拿来与我瞧瞧。”老夫人冷笑一声。
赵从审无奈,只得拿出那文书递给老夫人:“这是世开花了十八万两高价买此女为妾的文书,上有衡州知县孙俊杰的印章和此女母亲的画押与手印。”
林若华在旁边听得心惊——看来果然如自己所料,真的掉进一个圈套,做了一颗任人拿捏的棋子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姜氏一向待她友好,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
老夫人接了文书,只扫了一眼便道:“就算此事属实,你这个做伯父只应该私下里教导——这天底下哪有未娶妻就先纳妾的道理?他父亲忙于朝廷公务无暇顾及于他,你就更应该多多关心这个没娘的孩子,别让他步了世云的后尘才是。”
世云是赵从审的幼子,有名的浪荡公子,未成年便出入花街柳巷,前年不幸夭折了。这也是赵家的笑柄。赵从审不由得低下头来:“母亲教训的是。”
这时,祠堂前诸公因老夫人出言教训儿子,自是不便久留,纷纷托辞离开。
主祭大典草草收场。
不一会儿,祠堂里就只剩下赵氏祖孙与赵从审、林若华几个。林若华不便多言,只静静肃立,眼观鼻鼻观心。
老夫人也不避闲,继续说教:“儿啊,不是为娘多心,你今日之举着实让我寒心哪!世开是你的什么人?他可是你的亲侄儿,就算他哪里做得过分了,你这个长房大伯父也难辞其咎!他爹如今伤势严重,若世开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将来如何有脸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父亲啊!”
一席话说得赵从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声为自己辩解:“是儿子疏忽了。儿子原想着管教严厉些方能让孩子们长记性,加上咱们又是皇族,更要以身作则,所以儿子一时冲动,才会在想要严罚世开。此事已经传扬出去,若是如此不了了之,岂不是要惹人非议?还请母亲三思。”
老夫人不禁嗔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不想理会那些大道理。可我也知道,当初老侯爷未让你承袭爵位,与你这性子也是大有关系的!你呀你——”老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用手一戳赵从审低垂的脑门,“也不动脑子想想,若世开有什么不妥,咱们府里头只怕有人会暗地里拍手称快了。”
赵从审心里发虚,将头垂得更低:“母亲说的对,是儿子糊涂了。世开这事,您看……该怎么办?”
老夫人顿了顿,冷笑道:“对外就说是我老婆子坏了你的规矩,反正是豁出我这张老脸了,多个溺爱孙子的名声也无妨。只要你们爷儿几个能好好的,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说到这里,已是语音哽咽。
赵从审见母亲伤心,忙道:“都是儿子的不对,请母亲放心,往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老夫人点点头,伸手招了林若华过来,温言问道:“孩子,你身上可有什么祖传的信物没有?拿来让我瞧瞧。”
林若华不由得望了赵世开一眼,却见他佯作若无其事,想到他坚持要认自己初雪的事,犹豫片刻,便从贴身的里衣内取出那黑瘦婆子留下的玉麒麟,双手捧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在手中,细细看了半晌,又瞅着林若华的脸庞看了良久,方才叹道:“可怜的孩子,你当真是我赵家的孙女儿么?”
林若华哪敢应声,飞快地扫了赵世开一眼,见他脸上有淡淡的笑容,不由得放下心来。
赵世开笑道:“有玉麒麟为证,自然不会有错了。”
老夫人点点头,又把那玉麒麟翻天覆地地细细看了一遍,当她的手再次摸到那个浮雕的“华”字时,方才略显激动地说道:“你这模样的确与覃姨娘不差分毫,这玉麒麟也是我祖上家传之物。只是你当时年幼,有些事情怕是不记得了……”
赵从审当即说道:“母亲,她与覃姨娘生得一般模样,又有我祖上的玉麒麟,定是初雪无疑了。不如就让她住进府里跟母亲做个伴儿,了好为您解解闷。”他因自己计划落实,又遭了老夫人一通斥责,还有当年初雪的走失,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想要挽回局面,只能在初雪身上打主意了。再说就算初雪回到襄阳侯府,只不过是将来多出一份嫁妆而已,说不定还能嫁给某朝廷要员的儿子,将来于赵府也是利多于弊。不如就用好来讨好老夫人,双方得利,又何乐而不为呢?
老夫人却不领他的情,只冷哼一声:“你若真有心,当初就不会出那事了。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说无益,先回府再说吧!”
卷一 波折重重 036、无奈
此时日值日暮,落日的余晖洒在宗庙之上,为其镀上一层金色的辉。林若华举目远眺,远处崇山峻岭,树木葱茏,有几只鸟儿正在天翱翔。
赵世开的目光在林若华脸上扫过,落在老夫人手上的玉麒麟上,“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这句话让要林若华有种想流泪的冲动。是啊,天都这么晚了,是该回家了。可是,她的家又在哪里?
老夫人也似察觉到了林若华脸上的失落,伸手拉起林若华,把玉麒麟塞到她掌心,笑道:“好孩子,不想跟我们一起回家么?”
林若华回过神来,不禁淡淡一笑:“我的叔父就在汴梁,我想去找找他。”这襄阳侯府虽不是虎狼之地,却也危险重重,能避一时是一时。衡州她是不想再回去了,既然姜氏欺骗了她,她又何须再为她林家考虑呢?反正手头还有些碎银,不如先找个地方暂时居住,等熟悉汴梁的情况后,再找个绣坊接些绣活度日也未尝不可。寄人篱下,提心吊胆不说,还要时刻看人脸色,这嗟来之食,不食也罢!
赵世开见她脸上阴晴不定,随即笑道:“倘若你叔父得知你原是我赵家姑娘,只怕未必肯收留你了。”
倘若林世仪与孙俊杰他们是一伙的,我躲他都来不及,哪还敢送上门去请他收留?林若华暗自思忖,微笑说道:“若他不肯收留,我再衡州便是。这天下之大,未必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呀!”
老夫人听了这话,看向林若华的眼神便多了一层深意。她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却不说话,只在小沙弥的搀扶下上了轿子。
赵世开显然对林若华的回答并不觉得意外,仍旧微微笑道:“这天下是大,只可惜每行一步,都会困难重重。我看你还是先在侯府暂住几日,等你的伤势痊愈之后,行动也会更加方便些。”
一语道中林若华的顾忌。是啊,事情看起来越来越复杂了,自己一个单身女子,又无许多钱财,自然举步维艰。
秋梓见林若华的犹豫,不禁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