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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脱……”
话音未落,赵老夫人就打断她道:“连颍王都知道老身的心意,此事已有五成把握,你怎么还是让它黄了?”虽是向着林若华说的,眼角的余光却仍是瞟向赵、沈两人。
沈文宣就接了话茬:“老太太也是过来人,当初祖父在时,别人送年轻佳人入府您是怎么应对的我们做孙辈的自是不知,可颍王妃那样一个心灵通透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见到周家妹妹才色双绝,当即抢在咱们之前放出话来,叫魏国公夫人长媳吕氏为她们觅两户好人家,还特意说不能辜负了赵家太夫人的一片心意。您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要弟妹还怎么好跟她提纳妾之事?就是我与侯爷,也不敢跟颍王提一个字,颍王惧内的名声可是众所周知的,您老人家倘若亲临现场,只怕也未必会亲自跟颍王妃提起此事,当着满园的王侯夫人们,不管颍王妃答不答应,都只能让她觉得尴尬。所以,我当时看见弟妹犯了头痛病被人送出清露园时,不禁都松了口气。”
赵老夫人似乎早料到两人会为林若华辩解,当下冷哼一声:“罢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又怎放心把偌大的赵府交给你?今日之过,就罚你抄一遍《法华经》,要有什么不懂的,去问问你家覃姨娘就是,她那一笔籫花小楷写得还不错。”
赵世开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立即说道:“若华还在服药,太医再三交待要静养,这《法华经》的事,不如等她大好之后再行抄录吧”
沈文宣也在一旁应和:“侯爷说得不错,若是拖坏了弟妹的身子,那就不大好了。况且此次周家姐妹能由吕夫人保媒,以吕夫人爽直宽厚的性子,肯定会觅到良配,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
“颍王妃确实要魏国公长媳吕夫人保媒?”赵老夫人遂道,“此女乃是吕光弼之女,素以恭谦老成著称,倘若她真肯为周家女儿作媒,倒也不差。就是……”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听宫里传来风声,说是圣上龙体欠安已有些时日了,这颍王……将来是要登基大宝的,倘若我们为其送上两个合他心意的妾室,将来兴许就能入宫为妃,以后再有个一男半女,自然会更得圣宠,对我们赵家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世开一直肃立在侧,这时忽才接过赵老夫人的话道:“老太太说得自然不错,可要是咱们送去的妾室得了皇宠,并不念及咱们赵家的好处,反而因此避嫌呢?老太太只想人图报,可这报与不报,却是要看人的秉性的。再说就算皇子生下皇子,既不是嫡子也非长子,又怎能继承皇位?说不定反而因此带累赵家卷入宫廷之争,所以,这事到底还是弊多于利。”
这话自然也有道理,不过还是遭了赵老夫人一个白眼。她不由得喝道:“好了好了,你们三张嘴来斗我一个老太婆,就算说得有理我也不认。”停了半晌,脸色就更显阴沉,忽指着赵世开道:“我不管你想什么嫡子长子的,只要是你的儿子,只要是先落地的,我就要立他为世子,今晚,你必须去芷兰园。”眼见赵世开欲出言反驳,当下更是厉声斥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总不能让人挑了短去……你是打量着这事传不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去吧?我可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趁早给我死了那条心”
林若华顿时心明如镜。这“短”,自然是指赵世开不去芷兰园里过夜的事,看来,赵老太太还真不是个糊涂的人,这不是在提醒赵世开就算不愿意也得去芷兰园里报个到,做个样子给皇后娘娘看看。不过,以赵老夫人的为人,这番话的真假程度也值得林若华揣测一番了。
赵世开的脑子像是忽然转过弯来,一怔之后,当下连声应道:“是,孙儿谨听老太太之命,今日就在芷兰园里过夜。”
赵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不过还是重重地冷哼一声:“养了你们这几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我这头发都差不多要全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年过古稀了”
要说赵老夫人年过古稀,那是谁也不信的。虽说她头发白了将近一半,不过因为保养得当,依然精神矍铄,怎么瞧也不过四、五十岁的模样。林若华在心里暗自感概,自己要到了这把年纪还能有她的风姿,那是不是该觉得庆幸?忽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微微侧目,原来是赵世开提醒她赵老夫人已经训话完毕,要告退了。当下她就敛首施礼,随着赵世开退出屋来。
出了房门,她就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一口,仿佛屋里的空气太过沉闷让她难以忍受似的。
赵世开看着她这个习惯性动作,不由得呵呵一笑:“别紧张,老太太终究是长辈,怎么着都是为咱们这些孙辈好,就是言语和方式有些不对罢了,往后你们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明白她的好。”
这话却只换来林若华心里冷笑两声。要说赵老夫人是发自肺腑地为赵世开这个嫡亲的孙子着想,她都半信半疑,更别提她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外姓人了。不过,她嘴上还是说道:“侯爷与老太太感情深厚,自是能揣摩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妾身粗枝大叶,就难免有些……”她故意支吾着说了半截,还特意用上了“揣摩”二字,自然有些讽刺的意味。若是一个做祖母的,竟要自己的嫡亲孙子揣摩她的心思,又怎谈得上感情深厚?
赵世开便不再答言,默默走出院来。
沈文宣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离他们夫妻二人远远的,等他们走出了喜福院,他这才缓步往静思轩而去。
此刻,明珠与明媚自在他的房中闲谈。
自打老襄阳侯去世,赵老夫人便把他跟前的大丫头分配到各房,说是各房,也就只赵世开与沈文宣两房。明月与明慧去了如意园,明珠与明媚则留在静思轩。而明珠那天在如意园“闹”了事,沈文宣就对她愈发冷淡了,所以她也没有随他们一行人去颍王府,只呆在屋里绣着沈文宣外袍两襟的滚边。
明媚素来与她要好,又知她对沈文宣的那番心思,看着她尖尖的下巴,不由得要抢她手中的长袍去绣。
明珠却冷笑道:“我是要做沈将军姨娘的人,也不怕别人来说三道四,可你不同,你将来还要嫁入好人家为妻的,没的让这些活儿带累了你。”
明媚素知明珠是个冷面热心的人,当下脸上不禁一红,却也不生她的气,只闷闷地说道:“既然沈将军心中早有了别人,你又何苦心心念念只想着他?以你这样的人才品性,若求了老太太,还怕找不到一户好人家?犯得着在这棵榆木树上吊死么?”
明珠面上又是一冷:“我如今已没有退路,肚子里都有他的骨血……”
就在明媚瞠目结舌之时,只见门帘掀开,沈文宣大步跨入房来,脸色很是凝重,看着明珠,沉声问道:“方才你说什么?肚子里有了谁的骨血?”
明媚一听不好,忙过来陪笑说道:“将军想是听岔了,方才不过是我与明珠随便聊了几句家常话而已……”
沈文宣自知没有听错,便不理她,依旧对明珠说道:“你如今既分到我屋里,还是跟我说实话比较好些。”
明珠脸色不变,看了看明媚,低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跟将军说几句话。”
明媚心里一沉,却不好再说,只得掀了帘子出去,却又怕外人听见,便站在厢房的门口望风,心里却是百感交集,说不出是喜是忧。
沈文宣略略低头,已看到明珠手中拿的是新近才为他做好的一件白色外袍,鱼白的衣料配天蓝金线滚边,很是相衬,也很是抢眼。他心里不禁微微一动。襄阳侯府有针线房,里头光做主子衣裳的绣娘就有四五个,手艺也堪称一流,不过,沈文宣的衣服自打明珠进府,就由她一手张罗,多数都是由她亲手缝制,他倒也没觉得特别,只是看一个自幼习武的女子竟也有这般的好手艺,颇觉佩服而已,又哪里知道这个习武的女子那双拿惯了长剑和梭镖的手再去拿一根小小的绣花针是何等的艰难?
不过,此时他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的脸庞,却似乎看到了数年前在昏黄烛光下为自己赶做夹袍的纤瘦身影,一时间他只觉万分感概,还夹杂些许愧疚之意——当年的小丫头如今都已长成大姑娘了竟还与人有了自己的心上人,竟还怀上了心上人的骨血,而做为她的主子,他却粗心到连这样巨大的变化都没有发觉。一念及此,他的心不禁变得柔软起来,当下便温言说道:“你别担心,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他是真心对你好,我便求了老太太放你出去。”
卷二 初入侯门 128、清浅挑衅
128、清浅挑衅
明珠先前还在低着头思忖着该如何把这事跟沈文宣说清楚,正在她柔肠百结之时,忽然听到沈文宣说出这样的两句话来,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让她从上而下全身透凉。半晌,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将军若真心为了明珠好,还是别问孩子的父亲,就是老太太和侯爷、夫人那里,也请将军别泄露只字片语,要不然,我就算现在没事,将来也必落得清洛的下场。”清洛是被不明不白逐出府去的,后来又不知为何突然猝死在寄居的表舅家中,之所以被逐出府去,也是因为未婚先孕,尔后又遭遇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不过,归根结底,未婚先孕是致她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沈文宣虽不太清楚内院的这些纷争,却也是知道清洛最后猝死在外头的事情。这清洛是当年老太太亲自给赵世开的几个大丫头之一,是打算将来让赵世开收为通房的丫头,深得赵老夫人的信任与偏爱不说,甚至连高氏,也会刻意与她结交,如此一个得势的丫头,若不是有人处心积虑地害她,就是她自己恃宠而骄惹人生忌而引发了祸事。虽说明珠的身份与她有些不同,之前还曾是老侯爷看重的人,老侯爷去世以后,她便没了倚靠,此时她未婚先孕,只怕这府里的唾沫都要将她淹死。如此一忖,他更是焦急,不由得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长袍,沉声说道:“你若不想落得清洛的下场,就赶紧跟我说实话,否则,老太太那一关,你又怎么过得去?”
“哎呀”明珠只觉手指刺痛,不禁轻呼出声,遂松开长袍,低头看时,左手中指已被针尖扎伤,正沁出殷红的血来。
沈文宣也看见她手指上的血滴,当下急道:“扎着手了?没事吧?”说着疾步去那桌案上打开平日里用的医药箱,取了药水及纱布出来为她清洗包扎。
明珠只觉眼前一阵恍惚,泪花朦胧中,她望着跟前这张模糊的面孔,禁不住喃喃低语:“倘若将军是我腹中骨血的父亲,不知老太太还会不会将我逐出府去?”
一时间只觉空气凝住,除了两人目光交汇,房中再无声响。
此刻的如意园内,也是烛光摇曳。
满室昏黄的光影让独坐在空荡荡的软榻上的林若华心里生出些许不安来。虽然赵世开临去芷兰园之前再三跟她说明,可她一想到欧阳碧那娇媚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些遐想来。
其实她也在心里反复劝解自己,反正她与赵世开两人不过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又不是真的彼此深爱着对方(她还没有花痴到以为赵世开在跟她说“你是我永远的妻”这句话就是真正爱上了她,那不过是一般男人在那种特殊时刻哄女人开心的杀手锏而已),就算他有三妻四妾,那也是极为正常的事,要是没有妾室,那才是汴梁城里的大新闻了。
就这样枯坐着,既没有喝茶也没有看书。她还不想装出那般超然脱俗的模样来博取别人的同情或者称赞。归根结底,这个赵世开不过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值得她这般不眠不休等他回来么?她想起日间赵老夫人的话,不禁就冷冷笑了——那个老太婆,心机当真是深不可测,鬼才知道她心里头想的什么说不准这会儿她正躲在某个暗处窃笑呢这样一忖,便觉得窗外似有人影晃动,当下就大声叫道:“秋梓”
秋梓此时正难受着,不敢在林若华面前晃来晃去惹她心烦,干脆就离了她的跟前,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便与淳静两个在旁边的厢房里闲话,所聊的话题自然也是关于侯爷去了芷兰园过夜的事。两人正在暗地里埋怨侯爷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其实这“旧人”也还算不上多“旧”,不过才新婚数十天而已),越想越觉得夫人委曲,正商量着用什么法子来挽回侯爷的心,就听见林若华一声大喝,当下两人唬了一跳,顿时跳将起来直奔睡房而来,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衣人,更是惊得失声叫道:“是谁?”
好在淳静是习武之人,手上的梭镖已扣在手心,正要扬起手来,忽见那白衣人转过脸来,冷冷一笑道:“是我。”
两人已奔至跟前,待看清原来是清浅时,这才松了口气。
淳静素与她相熟,不免埋怨道:“姐姐怎么不声不吭的?这黑漆漆的我哪能认得出人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