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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容去了云林山,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
秋天本是干燥的,可天空中却突然飘下细细的雨滴,雨打在身上,一点一点渗入衣襟,慕青容好似什么都没感觉到,踩在稀松的土地上,在山脚犹豫片刻便上了半山。
当初来的时候是最冷天,古木枯枝落叶成泥,如今虽已入秋,满山皆是半红半绿,没有那么萧瑟和寂寥,只是伴随着上山的却一直是愧疚的心情。
半山坡上的小土丘,那里埋着一个少女,一个救过她的姑娘。那姑娘与她无冤无仇,只是因为祁应,所以舍身救她。
慕青容自诩凶悍,却从不是个无动于衷的人,离开昙京之后第一次经过云林山,便想着上来看望一下书晗。
若不是她,今日被埋在这里的就是慕青容,当恨之人便恨,当谢之人却已经谢不到。
埋着书晗的小土丘前很干净,土丘上没有零乱的杂草,像是刚被人打扫过,东宁军已经在昙京城下,会来这里打理的,也就只有祁应罢了。
慕青容在土丘前静站了片刻,如果与自己无关,她大抵会冷眼相对,可现在,除了叹一声书晗是个傻姑娘,她还能说什么。
落叶的季节,枝桠上的叶子落在了肩上,慕青容侧过来取下叶子,深叹了口气。
刚一回头,却看见远处的树下,一抹天青色的衣袍随风蹁跹,祁应孤身立于树下静静地看着慕青容的方向,颀长清瘦的身材,嘴角轻钩,未语含笑,眼眸中尽是温柔如水,不是对着书晗,而是对着她。
她早知祁应回来,却不知他会在这里等待。原以为,至少要等到分出了一个输赢,等到他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告知。
慕青容不动,祁应便走了过来,隽秀如水高雅淡泊,衬着满山枫叶荻花在背后轻歌曼舞。
“在这儿多久了?”慕青容转过身低下头看着脚边的枯草。
“我以为你会在三天里打下广裕。”祁应回答。
慕连世离开之后一部分兵力被调去阻挡东宁军,减缓了北严军的压力,中途调兵乃是大忌,但当时老二的事已经让慕连世变得混乱。
减轻压力之后北严军攻下广裕在握,但作为昙京外防线,广裕着实不那么好拿下,北严军花了十天的时间拿下广裕,祁应便在这里等了她整整七天。
他知道,慕青容一定会来看看书晗。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慕青容的心中是甜腻的,可距离感却依旧有,至少在她知道祁应是谁之前。
祁应看着埋着书晗的土丘,“陪陪书晗,等你。”
“你不觉得这么说我会生气?”慕青容微微展露出一点笑意,除了他的身份,他很少对慕青容有所隐瞒。
祁应看着慕青容似乎想了很久,这才慢悠悠开口,“你不会生气。”
慕青容还不至于吃一个死人的醋,何况是书晗。
我若在你心上,情敌三千何妨;若不在你心上,情敌三千又何妨?这便是慕青容所想,只是若不在你心上,无关三千情敌,确实兵戎相向。好在,祁应一直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祁应带着慕青容离开土丘,两个人从半山腰一路向着云林山的深处走去。
“你要多久打下昙京?”慕青容试探道。
祁应多了解慕青容,当即戳穿了她的想法,“你不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东宁军的消息吧?”慕青容对于输赢向来很在意,她既然和祁应打了赌,就势必向着在祁应之前攻下昙京,可东宁军先发制人,北严军遥遥落后。
“不说就算了。”慕青容少有少女般的赌气,负手朝前走着,看着路,似乎是走向山洞。“反正……反正就算我输了,你还欠我一个赌局呢。”
去年的那时,云林山,她是绝望的。
可现在,看着大成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在看着满山秋月半阙秋水的云林山,却已经没了那份失望。
也许,这一年她经历了太多,也背叛了太多。
祁应从身后拉住了慕青容,稍一用力便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对着她故意怒视的目光,略带宠溺地微笑:“欠你一个什么赌局?”
“青州外的泗湾赌慕青衣的杀手会不会回来,你可别耍赖!”慕青容愤愤指着祁应。
祁应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平局了吗?”
“你还记得你当初说了什么?”慕青容凑近了一点,对着他微微吐气,一字一字道:“你说,公主的事,我愿意效劳。”
“我记得。”祁应一挑眉,慕青容的心情向来不会被外界干扰,她这般玩闹,他很是欢喜,“我说过我帮你,就一定会帮你。”
“可你现在帮的是栾风。”慕青容挣脱开他的手,天上的乌云蒙上了深灰,小雨有要下大的趋势,眼看着离山洞越来越近,慕青容便急急想要躲进山洞避雨。
祁应的手却没有松开,抬头看了看天,脸色也如天色般渐渐阴沉了下来。
感觉到祁应似乎在阻止她,慕青容心中有异,“怎么了?”
“山洞里……”祁应顿了顿,“一会儿再进去,青容,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慕青容轻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问我事会如此踌躇了?”话虽这么说,但她也立刻明白祁应有什么难言之隐。
祁应叹口气道:“青容,相信我,我一直都没有帮栾风,从遇见你开始。”
“我知道,书晗和七颜都那么说了,我没有理由不相信。”
“你说,你在等我报一刀之仇,可是真的?”
慕青容伸手摸了摸祁应的额头,体温很正常,不像是发烧了。“我说了,只要你能找到下手的机会,只要你舍得下手。”慕青容仰着头直视他的目光,祁应却缩回了自己的眼神。
慕青容的回答,他早就知道。
舍得,哪里舍得。若舍得,不会一开始便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不会把打下昙京变成一场风花雪月的赌局,不会时时刻刻铭记的是如何才对慕青容有利,甚至不顾林士优的反对。
就像他了解慕青容,慕青容足够了解祁应,才会说得那样随意,像是吃定了祁应绝不会。
这么信任他的慕青容,让他如何下得了手!
“快下雨了,先躲躲吧。”慕青容拉住祁应的袖袍钻进了云林山的山洞。
刚走进山洞,便发现山洞内侧有火靠着地上的树枝,洞里有人,一行是祁应的手下,还押了一个人。
即便那人背对着她,她都能认得出来,这个人是慕连世!
第80章 棋局
山洞里火堆上的火照得石壁通红;慕连世没有转过身;里面的侍卫也一个个坐得跟钟似的笔挺,见着祁应进来依旧无动于衷。
“你竟然真的抓了他!”慕青容早就有猜想;直到她看见了慕连世;这才确切地相信;“你干了件蠢事。”
祁应抱臂靠在洞门口;他们刚进山洞外边就下起雨来,不进不出的位置,雨还能落在他的背上。慕青容见祁应不说话便将他往里拉了拉,“我以为你会借刀杀人。”
“借慕青衣杀掉慕连世?”祁应走了几步,声音不徐不疾;只是山洞里在小的声音都能变成回音;慕连世霍地转过头看着两人;面色僵硬至极。“你真是这么想的?”
慕青容转身看着洞外的方向,慕连世的目光让她有些烦躁,也许是下雨的缘故,云林山间闷闷的,雨打在泥地里啪嗒啪嗒声如水帘入湖。
“我巴不得他现在就死!”慕青容深拧眉头,袖间的手掌紧紧握住。
口不对心,祁应低下头轻笑了几声。
“你果然勾结东宁人!”慕连世已经冷冷开口,对着慕青容和祁应的背影狠狠咬牙。
那时暗卫首领一个人护着他冲向昙京,眼见离昙京不远,一路上没有在杀出来的人,慕连世以为自己安全了,却没料到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彼时他悬着的心还未放下,身边只有一人,纵慕连世怎么怀疑都不会晓得,这个最后留在他身边看似忠心耿耿的人一直寻找着拿下他的机会。慕连世防着的是周边,却不是暗卫首领。
而危险,一直都在身边……
直到慕连世被安慰首领突袭之后带到这里的山洞,看着山洞里一对面色严肃的东宁军,他才知道待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一直都是敌人。就如同姜柏深一样,败在身边的人手上。
慕青容会和祁应并肩而来,让慕连世更加坚定一切都是慕青容编造的谎言,而在昙京声称慕青容有可能勾结敌国的慕青衣更值得让他相信。
“我勾结东宁人?”慕青容背过身冷笑着靠近慕连世,却一点儿都不反对,“对,我勾结东宁人,我是大成的叛徒,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慕青衣就够,根本不需要我的存在,你说是吗?”满满的怒意,恍如当初她在天牢里的叫嚣,如果不是忍辱负重,她本就不会在慕连世变成伪装得乖巧。
慕青容俯下|身半蹲在慕连世身边,看着火的跳耀,转过脸看这个年过半百两鬓渐白的人被捆住了手脚,金銮殿上一国之君的睥睨被压制,她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畅快,就像是自己在昙京被禁锢这些年还须得装作多么懂事善解人意。
“昨日之父皇,今日之阶囚。你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从你血染昙京开始。”声声凄凉,于慕青容,多的不是屠城的悲怆,而是对自我哀伤。“你应该庆幸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而不是慕青衣。”
“你还想诬陷青衣?”慕连世冷哼了一声,这周边都是东宁人,最怕莫过于东宁北严联合攻城,若这样,昙京能撑得了多久?从昙京发出去西南边的求救没有回应,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换了当时老大死讯的信,一定也能换掉求救信。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落魄得哪里像个皇帝,我还有什么必要在你面前演戏?”慕青容拂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只可仰视的人,“不信我,你信老四吗?”
老四?说到老四,慕连世如今不得不相信济江的水运问题是老四在暗中捣鬼。抓住了运粮这一要点的老四掐住了大成军的命门,从来没有大半年打下四分之一江山的事,但断了粮草,三日灭国都不是神话。
“老四和你是一伙的!”老四平日太过明哲保身,这回突然和慕青容联手,而慕连世又以为慕青容勾结东宁,这便让人多了一份遐想之处。
老四图的是什么?
东宁狼子野心,在大成边界虎视眈眈,比起慕青容联手东宁,慕连世更相信是祁应利用了慕青容,否则打下昙京之后东宁能把打下的城池送给慕青容?他到底觉得是慕青容头发长见识短,以为得到了北严军权就可以拿下大成,又或者,她是被祁应迷得神魂颠倒。可老四呢?老四本就聪慧,这点儿道理一看就懂,他不可能取代慕青容的北严,更不可能抵抗东宁,暗中助慕青容,相当于在帮助东宁。
大成灭了,东宁又怎可能给他一个王位?他既出面帮助慕青容,只能说什么淡泊明志宁静致远,那都是假的!
“你放心,老四没有帮我。”慕青容面若冰霜地看着慕连世,“济江水患是真的,堤坝坍塌也不做假,老四不会狠到故意拆毁堤坝,怪只能怪征劳工征粮和打仗集中在了一起,怨声载道你看不见,老四只是顺手推舟。你可别忘了老四虽是皇子,可母妃出身低贱自幼没少吃老二和老五的气,大成局势如何,他这种旁观者看得最清楚。”
慕青容说着缓缓走到祁应身边,他一直凝视着山洞外的雨,专注地似乎没有在听慕青容和慕连世讲话。
慕连世此刻信多少,只能说,慕青容有一句话很对,都这会儿了,昙京城破指日可待,她已经没有必要洗白自己。
慕青容轻轻碰了碰祁应的胳膊,祁应霎时低下头,“说完了?”
“我能和他说什么?”慕青容回答,“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每个皇帝都以为自己才是天,成为阶下囚,那只是个意外。”祁应回头看了看脸色黯淡的慕连世,“准备怎么处理?”
“你抓的人,给我处理?”慕青容好奇,莫不成祁应还是特地为了她才孤身来抓慕连世的,“由你吧。”
“北严士兵一定很想将他五马分尸。”
慕青容嗤笑一声,“那只是他替你担了罪名,也许他们最想五马分尸的,是你。”
北严士兵最后的怒意是被姜柏深的惨死激起的,慕连世确实替祁应背了次黑锅。
祁应想着慕青容靠了靠,故作讨好地搂住她的药,压低了声音不让山洞里的人听见,“你怎么舍得让我被五马分尸?”
慕青容用手肘子回击了他的身体,却被他一手抓住了手腕,“我替你留着他,哪一天你想到了,可以问我来要人。”
慕青容一怔,对上了祁应略有所思的目光。如果哪一天……
心事被猜透,慕青容捂了捂自己的脸,从慕连世看来,却好似这两人当着众人打情骂俏,而周围除了他以外,祁应的手下一个个目光未曾挪动,就好像这里根本没有祁应和慕青容。
对于在昙京秀惯了恩爱的两个人来说,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祁应突然怀念那个在昙京为了努力攀上骄奢淫逸四个字而故作垂涎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