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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宜见他们如此嚣张,竟想起当初被诸葛琰带进宫时的情景。那时的侍卫,倒是很给面子……天哪,那不就是她的叔父璩远吗!那张脸从脑海闪现,她吃了一惊。
也许上天安排她生为璩家的女儿,并不是偶然。她这样想着,倒也说服了自己,不再为牵扯到璩家的人而自责。
“伴驾女官,本王倒是听说过!”爽朗的男声顺着风声传进姝宜的耳朵,她一下子认出那个人。
“宁王殿下,卑职……”姝宜看到诸葛琛从马车中露出的半张脸,别过头去。
外面跪地认罪的声音不绝于耳,诸葛琛竟十分大度,并未计较,说了一句“本王没心情治你们的罪”,便大声吼了起来:“璩姝宜,你过来,叫你们的人靠边站。”
四名大汉抬着轿子往旁边靠了靠,让出一条宽敞的宫道。姝宜在轿子里,动也不动,只等着诸葛琛过去之后,自己在启程也不迟。
“本王让你上本王的马车,你缩在轿子里算什么!”这句话响起时,诸葛琛已经兀自下了马车,走到软轿前,拉住了姝宜。杜若愣住一旁,不敢阻拦,心里满是在昭月殿挨了的那个巴掌。绿萝则杵在一侧,蹙着眉头。
“你的丫鬟学乖了,你怎么就没长进!”诸葛琛年岁不大,力气倒不小,足够将三岁的姝宜从轿子里拉出来,然后推搡着进了马车。
“你放开我!”姝宜厌恶地瞥了诸葛琛一眼,努力想挣开被束缚的手臂。
“只要你还活着,我们总有见面的机会,皇兄也没办法的。”
“我和你素来无冤无仇,你这是何苦!”姝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懊恼,低吼着。
“谁说我们无冤无仇?你把热茶吐在我脸上的仇,我还没报呢!”
诸葛琛不着边际的话让姝宜一时无话可说,两人沉默着。半晌,姝宜喃喃道:“你伤了我父亲和叔父,又伤了我,还不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我想要的东西,必须握在手里!”
诸葛琛握着姝宜的手忽而加大了力气,弄得姝宜又惊又怕。惊的是诸葛琛这番与年纪不符的说辞,怕的是不知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姝宜不再说话,只盼着马车到了长安宫,她便能远离这个煞星,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她几次盼着在某个分岔路,诸葛琛会把她推下马车,扬长而去,却总是未能遂愿。
长安宫门口,诸葛琛跳下马车,把手伸向姝宜,示意她下车。姝宜却并不领情,推开诸葛琛的手,兀自扶着马车的边沿,小心翼翼地挪动。
“哼,迟早有一天你会求着让本王伸出援手!”诸葛琛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孩子,叫嚷着一定要夺回来似的,转过身,径直走进长安宫的正殿。
、描金妆奁
宫道两旁的秋菊已经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孤单的树枝上开满的白色玉兰。姝宜闻着沁人的香气,跟在诸葛琛后面,一步一步踏进长安宫。
“皇兄,你看我把谁接来了?”诸葛琛洪亮的嗓音打破沉浸在春日美好中的姝宜,她轻蹙柳眉,放慢了脚步。
诸葛琰从宫殿深处的阴影中走出来,紫色的长袍深得发黑:“既然来了,就坐坐再走吧,我们兄弟俩好久没有聊过天了。”
诸葛琛听罢,展颜道:“好巧,臣弟正有此意。”诸葛琰轻笑着,挥手叫来阴影更深处的小德子,将姝宜安排到玉琼苑——长安宫的一隅。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打发到别处。只有诸葛琛离开时二人豪放的笑声,能让他们猜测一番。
“小姐,皇上和宁王的情谊似乎很深呢!”杜若刚刚走进玉琼苑,便张口道,“小姐多和宁王见见面也没什么不好……”
才几天,就忘记自己的主子是被谁捅刀子的了吗?尽管杜若并无恶意,姝宜仍感觉自己像是被背叛似的,好不自在。她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便扭过头去。
看着杜若把带来的衣服放在空荡荡的柜子里,铺了铺一尘不染的大床,姝宜忽然想起绿萝。绿萝和杜若一起走在后面,怎么不见她和杜若一起回来?
“啊,我差点忘了!她要去一趟琦雪宫,和晚晴姑姑照个面。”杜若擦拭着一面菱纹铜镜,大声说着。
原来是这样。姝宜点点头,躺在新铺好的软床上,望着上面高挂的深棕色帷帐,所有的心事忽然悄悄地溜走了似的,很快就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东方还没露出鱼肚白,姝宜就醒了过来。似乎是被饿醒的,也可能是被肚子的咕咕声吵起来的。她喊来杜若,却被告知早膳竟然已经准备好了。
“姑娘住在长安宫,早膳是随着皇上早朝的时间做的。”一个身穿淡绿色罗裙的宫女站在杜若身后,朝她解释着。
她看样子十七八岁,说起话来泰安自若,仿佛一切都不出所料,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没等姝宜开口,宫女自己报上了名字:“奴婢霁月,是长安宫的宫女。”姝宜打量着霁月,见她虽然眉清目秀,却并不出众,竟在心底送了一口气。
“皇上让奴婢找些不要的东西扔掉,免得姑娘看着烦心。”霁月说罢,麻利的打开衣柜,蹲□,手臂往里探着,从里面捧出一个红褐色的大盒子。
也许是年头太久,甚至连边角的贴金都有些磨损。霁月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捧在手里,朝姝宜微笑着,便退了出去。
“啪!”沉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姝宜朝外面张望,只见地上凌乱地散落着一些首饰,不远处,那个黑色的大盒子躺在地上。
霁月惊呼着,倒吸一口冷气,嘴里念叨着什么,将已经残破的手镯、发簪,一一拾起,放入盒子。霁月抬起头,偶然间看见姝宜正朝自己看去,眼神躲闪着,手下的动作快了许多。
“杜若,你去和霁月说,这些东西我会拿给皇上的,就说是收拾东西时弄散了。”杜若虽然不解,但也小跑着传达了姝宜的话。霁月起身朝玉琼苑行了一个屈膝礼,便匆匆离去。
那些东西果然不是要扔掉的。姝宜暗自想着,只道怎会有人对即将要扔掉的东西如此珍视地放在红木盒子、捧在手里,见到霁月如此慌张,便心下明了。
虽然口头上说要扔掉,却也只是从这里拿出去的一个借口,抑或是东西的主人总在犹豫着要不要扔掉它吧。
她走到那些破碎的首饰前面,一一端详着。它们的确是十分精致的东西,尤其是那枚透白的盘形雕花玉佩,通透光亮,却已经摔成两半,实在可惜。还有那枚绞金线的发簪,虽然样式老旧了些,但工艺仍是极好的。
算啦,反正它们的主人不愿意亲手来拿,也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吧。姝宜看着杜若将它们一并放入盒子里,拿进玉琼苑,放在门口针对着的桌子上。
“朕叫你来,不是真要你当什么女官的……”诸葛琰的目光投向那个随意放在桌上的首饰盒,突然停住话头,沉默片刻,又道,“霁月没把它们扔掉吗?”
“原来是要扔掉的东西啊,那我就安心了。”姝宜吃了一惊,因为霁月对盒子的态度十分谨慎,难道是她多想了?她捕捉着诸葛琰脸上细微的变化,见他眉头轻蹙,顿时明白过来,这些首饰的主人,也就是诸葛琰,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也难怪霁月如此紧张。
姝宜顿了顿,又说道:“刚才一个宫女要拿走,让我给拦下。刚才打开来看,手一滑,便摔在地上,可惜了这些玉佩。”
诸葛琰眉头拧了起来,把首饰盒拿在手上,轻轻打开,挑出那摔成两半的玉佩:“成色确实极好,可惜送它的人没安好心。”他顺手把玉佩扔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哪个倒霉蛋惹到诸葛琰,连一块上好的玉佩都抵不过他的敌意?姝宜暗自替玉佩的主人叫苦,眼睛瞥到泛着光泽的碎片上。即使裂开,玉佩上两朵交缠着的杜鹃,仍不失立体与精致,跳入人的心房。
“啪擦。”姝宜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痛到深处。她见过这枚玉佩,哪怕只有一眼,她也记得。那是洛王诸葛璇送给诸葛琰的,而诸葛琰却转手就给了她,为此,还是皇子的两个男人还争执了几句,甚至还气哭了一个女人。
她怎么会忘记呢?那是她被拉进马车、来到苍梧宫的第一天,诸葛琰打着争玉佩的借口抢女人,又打着抢女人的借口争皇位。
“一块玉佩而已,吓成这样?”诸葛琰看着姝宜,姝宜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赶紧给你家小姐拿块儿帕子。”
原来她正在流泪,她居然没有感觉。破碎的玉佩,重拾的回忆,和不断往外涌的泪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杜若听诸葛琰发话了,慌忙从袖中掏出一枚方帕,伸手要拭去姝宜脸上的泪水。
姝宜接过手帕,自己擦了起来。被别人擦去泪水,仿佛被人知晓了秘密似的,连回忆也会被带走、抹去。
诸葛琰不再理会姝宜,自顾自地翻捡着乱成一团的首饰盒。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十分满足似的,带着一抹胜利的微笑,手里握着一枚发簪——正是之前她特别注意到的那枚——如此精致的东西,真的不是用来扔掉的。
“送给你,你却不要,如今也只能躺在盒子里……”诸葛琰自言自语着,浑然不顾尚在悲伤中的姝宜,和一个从宫外来的丫头。
能让诸葛琰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人吧。是夏梅儿还是何涟漪?抑或是更久以前,她还没到苍梧宫的时候的其他人?姝宜的心尖仿佛被醋浸过,一阵酸意涌了上来。
“你说喜欢木制的,带着一种香味,朕找人做了一枚一样的,用的就是苍梧宫门口那棵梧桐,谁料……”
姝宜的泪水决堤似的,不停地往外涌。记忆更如洪水猛兽般,要将她整个吞下。她记得诸葛琰要送给她什么,她只瞟了一眼,便拒绝了。记忆虽然模糊,也知道那是一枝黄灿灿的发簪。
如果是,那诸葛琰手里的就是当初要送给她的,而他……正沉浸在那段记忆力……
姝宜发疯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诸葛琰面前,一把抢过那枚簪子,然后打开那个带着岁月痕迹的木盒,从它的最下面翻出一块儿眨眼的绸布,绸布下面,露出一截发簪。
诸葛琰刚刚说的,就是它吗?和她原先别在头上那支很是相似,却通身刻满祥云图案。
“放手!”如寒冰般渗人的声音从诸葛琰口中发出,深深滴刺进姝宜的心里。他心里还有她吧?她却永远不能和他相认了。
深邃的黑眸像一汪结了冰的池水,她看不透冰面下面是什么。她眼含着泪,默默地放下那枚本应属于她的发簪。她的心里沉甸甸的,因为那段难以言说的过去,被重新拾起,自己飘渺的感情也总算有了定论。
诸葛琰拿着两枚簪子,言辞冷漠,或许还带着一丝警告:“在朕的人取走这盒子之前,你不能踏入玉琼苑半步!”
他显然生气了,一道口谕将姝宜从玉琼苑赶了出来。杜若诺诺地行礼,扯了扯尚沉浸在回忆中的姝宜。姝宜抑制不住内心的窃喜,微微扬起的嘴角出卖了她。
杜若以为自己的主子被吓坏了,拉着的衣角,硬生生地让姝宜行了个礼。诸葛琰“哼”了一声,甩着宽大的衣袖,昂首阔步,走出玉琼苑,离开了长安宫。
诸葛琰的背影渐渐消失,姝宜终于按捺不住,嘴角使劲向上扬着,庆幸着在自己爱他的时候,他也在乎她。可她又哭了,因为这都与她无关了,她不是苏即,苏即早就死了,她是姝宜,三岁的孩子。
“小姐,你笑……哭什么?”杜若被她的举动惊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经历了这么多事,一直安静如常,如今又哭又笑的,莫不是憋出毛病来了?
姝宜沉浸在种种回忆之中,无暇理会旁人,虽然哭累了,却也不胜欢喜。
、黑色骏马
玉兰花早已凋零,尖嫩的绿芽钻了出来,彰显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春意。
玉琼苑一别,姝宜再也没和诸葛琰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都难得见上一回。偶尔从几个宫女的闲谈中,姝宜才知道,诸葛琰和几位重臣在朝堂之上大吵一架,很不给皇上面子。
如今,几位大臣称病不上朝,简直就是在和皇上叫嚣。
什么人敢跟他耍脾气?连璩沐、璩远这样的老手都……不知不觉间,姝宜触碰了自己一直不愿想也不敢想的地方——她的父亲和叔父,是否还在南疆,是否……她奋力甩了甩头,逃避着,不去想那些没有答案的事情。
或许朝堂之上的分歧已经得到缓解,诸葛琰的身影又时常出现在姝宜眼前,甚至连早膳都是一起用的,这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你爱吃哪种?朕叫他们做给你。”诸葛琰出其不意的问题着实让姝宜吃了一惊,她拿着筷子的微微颤动着,刚被夹起的桂花糕掉在桌上。
“桂花糕?倒不是什么难做的东西。”他神色恍惚,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枚未能送入口中的桂花糕,喃喃道,“你不怕朕在你的饭菜里下毒吗?”
“皇上不怕自己吃到那块下了毒的吗?”姝宜口中虽然说得随意,心里却有些嘀咕,稍稍回敬了一句,便不再动筷。
“你不怕朕杀了你?”就像是最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