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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香-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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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料到的巨变竟发生在一瞬,一道光亮晃的人眼睁不开。《近奉贴》竟然在一声爆炸后粉碎—顿时现场混乱,又是尖叫的,又是拍照的,又是抢救的……而沾了白白黑黑的不知什么东西的原田呆立一边,愣了半天才一手指着乔绾:“你—”
乔绾只觉得颈部一紧,大津一手勒住了她,而略显单薄的乔绾无力挣扎。
“噗。”混乱中被人忽视的声音。
大津瞪大了眼睛,血与脑浆从突然出现的伤口处喷出。速度之快让已死去的大津还保持着最后的动作—一双手仍然勒住乔绾的脖子。
“该死。”乔绾暗道,不由自主的随着大津一起摔倒。
现场,更加混乱……
“真是折本了。”曲颖帆摇头笑道:“居然还搭上我们的东西。”
“当作是赔偿好了。”乔绾道:“也不是《近奉贴》那么贵重的宝贝—我也是无奈之举。”
“你不就是用玉石打磨原作背面的纸张,让真假作品难以区分吗?”曲颖帆笑道:“虽小有改变,原作总是保留了。”
那日被毁的是乔绾伪作,原田未能察觉。眼下真品已经归还了中国国家博物馆,但乔绾惭愧自己不得已做了改动,所以捐献了店中一幅宋宁宗皇后杨妹子的书法作品,算作赔偿。
“你还真有办法,用水晶饺来通消息。”乔绾道。
“朱元璋的发明。”曲颖帆道:“把你弄出来太容易了,不过也太没意思了。”
乔绾白了一眼:“不把事情弄大,你还真不死心。”
用FUFAL狙击枪打死大津的自然是曲颖帆。
“亲爱的,我可是为了你的安全。”曲颖帆眨了眨眼睛:“也亏你想的出来,在吃剩的饺子里跟我通消息—你做的也不客气,那只猪居然没怀疑。”
“都是用得上的日常东西。”乔绾说道。
其实让原田灰头土脸简单的很,那些什么面粉、碳之类的东西按比例混合后,通知曲颖帆在合适时间配合记者的灯光扔个闪光弹,自然可以引发一场小爆炸。那件《近奉贴》仿品上其实布满了粉尘,加上在玻璃罩这个密闭环境—一切计算的天衣无缝。
“为什么放过原田?”乔绾问道。
“现在他麻烦着呢。”曲颖帆笑道:“他的政治生涯是完了,不过—”
乔绾道:“你想做什么?”
“你说原田那只猪会花多少钱取回证据?”曲颖帆晃了晃手上的光碟。
“你想敲诈他?”乔绾忍不住笑了—原田的日子不会好过了,得罪曲颖帆会让他生不如死。
曲颖帆打了个哈欠:“红十字会拉、慈善组织啦,反正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待我慢慢列个单子出来。日头正盛,不如我们喝杯茶吧。”



、忆昔,秋灯锁忆(叹之章)

小妹:
数月未给你写信,不知近况可好?父亲丧事已完,你无须担心,自安心学业即可。母亲身体尚好,这几日已渐渐平复心情,只是挂心远在上海的你。
眼下时局很乱,不知什么时候能天下太平。我们乡间尚属安宁,但众人常谈及眼下战事。昨日母亲正叹息,说父亲正是因叹息世道纷乱而郁结不化而亡。
虽说上海未陷,然我们仍挂心你的安全。我虽曾在苏州读书,但并不喜欢这些城市生活。记得还曾经被你笑作“不够时髦”。上海更是鱼龙混杂之地,你又年轻,需万分小心。学校与住处均在租界内,我与母亲也稍安心些。
花销的事,你不必担心。只是时局不稳,必托可信之人转交于你。年内你将毕业,无须见工,如若可行,回乡来陪伴母亲。
前信问我与从简哥之事,让我很难回答。我虽读书,父母虽开明,仍万事非由自己,想必你了解我们与姑家并不亲近。
眼下我已十分满意,从简哥能每隔数日来教我弈棋。我们的话不多,只是你来我往对弈。渐渐我的心也能平静了。文房四艺自古为文人雅士所爱,也不妨为闺阁所好。近日我翻了不少古代典籍,好此道的女子不少矣。
五代花蕊夫人的《宫词》中“日高房里学围棋”和我眼下写照颇一致。而娄逞能以男装会棋友于天下,则非我辈能及了。
父亲的书橱内有蒋坛的《秋灯锁忆》,我记得你年幼时亦读过,不知你是否还有记忆。我是极爱这本书的,如此美眷,如此年华,如此诗情。从简哥曾笑我是否要学秋芙纵狗搅局。虽然我棋艺不精,但却不敢习古人,况从简哥儒雅冲淡,自然不会对女弟子加以刁难。
唠叨了这许多,只是乡间闺房琐事而已。望你收到信后速回,以免母亲和我担心。
搁笔,盼复。
姐:沐云
九月初四
………………
“你从哪儿弄来的?”曲颖帆晃了晃略微有些发黄的信件。
“废纸堆里找出来的。”乔绾道。
“三十年代的姐妹通信而已。”曲颖帆道:“普通家书,似乎时局不稳定,这家避居乡间—妹妹在上海读书,似乎姐姐也受过新式教育。”
“一位朋友从家里的杂物中找来的,似乎是这家远亲。”乔绾说出了信的来历。
“现在看来似乎其中还有一点爱情的成分。”曲颖帆笑道:“不过依照现代人来看似乎又太淡了些。”
“那时我正在搜集各种老旧棋谱,这封信正好谈到一点弈棋的事,所以我收下了。”乔绾淡然道。
“这个‘从简哥’和写信的沐云好像以棋论情,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曲颖帆道:“这个姐姐受老式教育影响更重些。”
乔绾不语。
“山鲁佐尔(《天方夜谈》中说故事的女子),后来怎么样了?”曲颖帆笑问。
“听后人所言,收信的人毕业后没有回家乡,参加革命后不知所踪。”乔绾道:“寄信人沐云不久后也病故了。”
曲颖帆怅然道:“原来是不了了之。虽说谈不上所谓的‘才子佳人’美梦,却也让人惆怅。”
或许蒋坛的《秋灯锁忆》已是不祥之兆。据史所记,其妻秋芙亦年轻病故,而蒋坛本人也在战乱中被杀。
曲颖帆与乔绾在雨夜灯下淡然相坐。远去的背影已恍然, 曾经黑白间起落的纤手,有情还似无情的秋波,雅丽的微笑…………



、一弦一柱思芳年(封之章)

“事情顺利吗?”乔绾问道,她的面前是有些风尘仆仆的曲颖帆。
“要命。”曲颖帆似无骨般倒在贵妃榻上:“我都让风沙吹散了。”
乔绾冷笑了一声:“你被吹散?恐怕皇陵的石碑被吹跑了,你还好好的站着呢。”
曲颖帆无力的挥了挥手:“我可是软弱无力的女……”
乔绾不耐烦对方的插科打诨:“快言正事。”
“找人花了几天。”曲颖帆道:“谁知道她已经不在北京了。”
“我也是在几年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乔绾虽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看得很淡,却乐于结缘:“无意之中得到这件东西,自然要还给人家。”
“说来算巧。”曲颖帆笑道:“她居然会在祖上的陵园工作。”
“这是她本人的愿望。”乔绾道:“如何?她的石刻恢复工作顺利吗?”
“她自己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曲颖帆道。
乔绾点头道:“裕陵石刻本来就属于精品,想要拓写不容易,又有盗墓破坏,现在修复起来相当困难。”
“我和她挺谈的来。”曲颖帆顿了顿,笑道:“跟你一样低调,不过脾气比你好多了。”
乔绾白了曲颖帆一眼:“她没有改回原姓吧?”
“没有。”曲颖帆摇头道:“你又故意不跟我说清楚,害我说什么富察的,找了半天。”
“满人改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乔绾倒了杯茶:“从民国初就开始了,政局带来的避祸改姓自古就有,民国初年反满意识又这么严重,大清皇族差不多都改了吧。”
“富察氏一族在清代是赫赫有名的望族。”曲颖帆点头道:“她的直系祖上更是人中龙凤。”
曲颖帆想起自己与傅芸,就是富察芸的初见:端庄秀雅,虽不及扶柳之风,但却有北方女子健美之态。
“傅芸对自己祖上的事谈的不多。”曲颖帆笑道:“可惜听不到关于那位著名风流皇帝、大学士傅恒和傅恒夫人的故事。”
乔绾摆手道:“历史传说,道听途说—对了,你把东西交给她了吧?”
“她很感慨,似乎不认为自己合适收下那把琴。”曲颖帆道。
“她不会辱没那把古琴。”乔绾道:“东陵被盗后,古琴一直流失海外,如今算是物归原主。”
曲颖帆微合双眼,傅芸在推辞后接下了乾隆皇帝陪葬的古琴,就在幽静的陵内弹奏起来……
“据说高宗帝后妃遗骨重新被敛后放入了一口棺材内,往日的恩恩怨怨真的是随风而逝了。”曲颖帆道:“你知道傅芸弹的是什么曲子吗?”
乔绾沉默片刻,慢吟道:“悲莫悲兮生别离,失内位兮孰子随?入淑房兮阗寂,披凤幄兮空垂。春风秋月兮尽于此矣,夏日冬夜知复何时?”
一曲,一琴,一位帝王的风流,一位皇后的奇亡,留下的只是故事传说罢了。



、爨烟熏不尽(味之章)

“原来是一封信,我还以为是吊丧的贴子呢。”曲颖帆笑道。
乔绾将手中黑底烫金的拜贴放下,道:“亏你还出自青帮,没见过吗?”
“开个玩笑而已。”曲颖帆“咯咯”笑道:“你的面子好大——这种规格的贴子,连资历稍逊一些的龙头老大也没资格取得。”
贴子是盛在乌檀木盒中送来的,黑色上好的纸,浓墨楷书,用的是渗了金的墨。
曲颖帆接过乔绾递给自己的帖子,看罢后道:“原来是他——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惜啰嗦了一点。”那语气似乎是在谈小孩一般,然在拜贴上落款者比
她年长数十岁。只不过曲颖帆的辈份要高得多。
乔绾并未反驳曲颖帆,这样的拜贴已不是第一次了,这跟乔绾低调的作风不相符。
“不过是请你参加龙头老大的聚会而已,这可是很高的礼遇哦。”曲颖帆自然清楚其中的道道:“又不是请你吃人肉。”
吃——对了,事情都跟吃有关。乔绾一手抚头,想起几年前的事来。
“……这件事绝对不能这样算了。”一只大手在几上一拍,震得杯盖掉落。
乔绾弹掉溅到自己身上的茶水,表情有些无奈——一群老家伙加起来都好几百岁了,脾气还那么火爆。
“静一下,”其中一老者挥手道:“别让乔绾姑娘笑话了。”
话语中的称呼有些老,但没人会小瞧这群老家伙——虽然已经放手不管事了,但在当地华人帮会中仍不可轻视。尽管乔绾不想涉足帮会中事,可对方偏又抬出那个不知疯到什么地方去的曲颖帆,乔绾只得前来聆听这群老家伙的话语。
乔绾在众人眼光中开口道:“我想我听明白了——你们是要我操持一顿满汉全席。”
每一个人都是叽叽喳喳地说上一句,反正加起来大概是:这些老家伙们自打“退休”之后每日只在美食中打转,到处挖掘上佳裹腹之物。本市最近新开法国餐厅一家,老家伙们自然是第一时间上门了。话说大厨到也有两下子,反正让老家伙们十分赞赏那几道菜。原本事情至此也就完了,谁知得意洋洋的法国大厨立马将法国菜捧上了天,正本也没什么,千不该万不该,那名大厨竟当着众老家伙们的面,将中国菜贬得一文不值。于是,爱国心膨胀到极点的老家伙们不服气之余,打算整治一桌集中国古代一切美食于一桌的佳肴。
乔绾叹了口气,原本是两个以吃为名的国家文化碰撞摩擦,加上一群闲得发痒的老家伙捣鼓出这件事了。
“各位前辈不是打算让我下厨吧?”乔绾有自知之明,自己那两下子只能是毒不死人的层次。
“我们请你筹划一桌有中国文化内涵的美食来。”一长须飘飘的老者言道。
乔绾根本无意卷入在她看来的可笑的事情中去,她正想开口婉拒。
“乔小姐不用谦虚了。”年纪最长的老者一摆手:“小帆已经向我们推荐你了。这件事可大可小,相信乔小姐会答应的。”
话都到这份上,乔绾自知多说无益,在心中将曲颖帆狠狠地咒上了几遍后,她开口道:“既然是这样,我尽力而为吧,那么……”
“你需要什么人,只管开口。”方才那名长须老者向侍立一边的中年汉子吩咐道:“传令下去,青帮所有人听乔小姐调配。”
“我是说……”乔绾忙道。
“你——”另一老者巴巴地向手下传达命令:“一切听乔小姐的,她需要什么立刻给弄来。”
乔绾张口结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其中嗓门最响的一个老者正在打电话:“他奶奶的,几点了还睡?把你们银行经理道森那小子给我叫起来,老子要用钱了。”
乔绾觉得自己似乎要领着一帮大人物要做什么大事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华人社区随着乔绾在转动,每一个人都为几天后召开的品宴感到兴奋。
终于,那一天。全市所有的著名餐厅大厨,美食家和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到了。场面一时盛况空前。
“你不亲自主持?”一位熟人问闲在一边的乔绾。
乔绾抬了抬下巴,“她比我更合适。”她请的是一位正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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