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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内侍双手托匣,一阵碎步小跑上殿:“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息将军说是从前方带来的好消息给大王!”
姬华池眯起眼睛:好消息?
她沉声道:“给孤将那匣中之物呈上来!”
“诺。”内侍再小跑碎步,更近数丈,将匣中之物奉至御案上,内侍再恭谨退回原处。
姬华池也不命令身后内侍宫娥上前,她自己亲自动手,不慌不忙将匣子打开。
姬华池惊得一跳,立马从榻上站了起来!
匣中是一颗人头,还是一颗熟人的人头!
姬华池二八之年,曾随老齐王一道在齐宫内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秦王。而后数年未见,这娶了赵国尤太后,刚重新当上新郎官的秦王……居然在匣中与她重逢了啊。
此刻,秦王的头颅发丝和脸庞上满是鲜血,两处大斧砍伤,全横着从侧面劈进肉里,其中有一刀劈得极深,使得秦王两只拇指大小的头盖骨都露了出来。至于秦王的脖颈,则是之后有人用小刀缓缓如屠户称斤割牛羊肉般割下来的——看得出来,息虎并没有善待匣中之人。
天命难测,尊贵的大秦君王,您别来有恙。
姬华池先发问:“从西北来的人呢?”
“回大王,正在殿外候着。”内侍赶紧禀道。
“传进来!”
殿外三人便齐步上殿,面见姬华池单膝跪下。
这三人姬华池都认得,皆是息虎的亲信副将——以前那秦岭林中就跟着息虎一起抓姬华池了。
姬华池看这三人都信得过,这才细问,命三人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匣中之物息虎如何得来,又为什么要将秦王头颅送来都城?
三位副将皆是耿直豪气之人,立马爽快对姬华池全禀了:原来,息虎前几日出兵,遇着一队秦赵军,他唰唰唰就将这队兵全杀了。又捉了这队军的首领审问,一审之下知是秦王,还未等秦王继续再讲,息虎手起斧落,毫不犹豫就将秦王劈个气绝。然后息虎便命人护送秦王头颅至郢都,息虎又担心路上会出什么差错,便派了三名副将护送,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为何姬华池事先一点情况也不知道,那是因为息虎命众人隐瞒,不得将他斩杀秦王的消息传回郢都。他要给她秦王的头颅,待她打开匣子时,献她一个巨硕的惊喜。
“你们三人速速回去。”姬华池听完,果断命令三名副将回去——战火当前,息虎怎能一下子调开三员大将,行事……实在是不知轻重了些。
三名副将面面相觑,尴尬站了会,才一起向姬华池禀礼离去。
姬华池也只是简略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她脑中全部的思绪都在深究一件事情,深究着深究着,姬华池猛地一拍御案,案几四腿齐晃,案上刀笔奏折一碗调水的朱砂全都震起,尤其是那点点朱砂水溅出来,简直就像御案上滴了血一样。
“蠢才!”姬华池骂出声:息虎那个蠢才,秦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只率一小队兵出现在两国边境!就算表帅亲征也不是这么亲征的,秦王明显是被人挟持了……而息虎却很莽撞了杀了秦王,正中了尤太后背后那未知人的阴计,枉作一把杀人刀!
而且这杀人刀到如今还未曾自己会过意来,还在得意骄傲的摇晃刀身,令刀上九环齐齐发出邀功般的响声:你看,你瞧!我多厉害,杀了秦王,姬华池你开心吗?
“呸!”姬华池想到这,不顾形象,忍不住在大殿上呸了一口:她开心个屁,她真是脑疼死了。
姬华池将左手臂撑在御案上,左掌托着头,右手却执起刀笔,飞快地在一卷崭新的竹卷上一行行刻下来——她要赶紧修书柳汉阳,给他说明情况,让他速速拍暗卫去往当今秦赵的都城咸阳,将秦王的四位公子全保护起来,姬华池要从中扶持一位秦公子登基。
姬华池刚写到“事不宜迟”这四个字,就有新的内侍大步跑进殿报:“报大王——前方传信——说是普天下现已皆知,说秦赵四位公子,全由我国派过去的细作趁乱给杀了!”
“咄!孤什么时候派过细作去!”姬华池怒极起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她一个没主意踢翻了御案。
刀笔啊奏折啊散了一地,她刚刚刻的那一卷奏折刚好和朱砂水跌在一起,都落在御案右侧贴地的那只案脚旁边。泼出来的朱砂水涓涓地流,很快就将奏折上刻好的字全淹了……那行行字刷了赤红,更是读来刺眼且惊心动魄。
姬华池盯着朱砂奏折磨牙:好呀好,是谁在尤娇后面出主意啊!狠辣跟她不相上下,那人还每每抢先她一步。
又再过五天,秦赵暂时统领一切事物的尤太后竟使者前来郢都。使者语气并不傲慢,反倒恭谦,尤娇没有盛怒指责楚国杀了自己的第二任夫君,反倒送来八大箱礼物,说是一求迎回秦王头颅,二则目前秦赵无首未稳,暂请议和。
“呵!”姬华池冷笑一声。这尤娇的亲笔信中,将她对秦王的情意刻得字字比刀痕深,读来真是感激令人涕零——想必又是她那背后查不出身份的人教导的吧。
姬华池俯望向殿下的秦赵使者,缓缓开口道:“你回去回复你们尤太后——”
“这一盒首饰,主人命奴要务必单独呈给大王。”使者居然毫无礼貌地打断了姬华池的话。
使者说完,自袖中掏出一只小盒。
“哦?”姬华池朱唇一启,妩眼斜飞:他说主人,那看来他的主人绝对不是尤娇了。
姬华池命令身后内侍:“将盒子呈上来。”
“诺。”内侍依命去取盒子,从使者手中接了过来,又递给姬华池。
内侍将盒子轻轻放在御案上,动作柔得没有一点声音,姬华池却是耳朵两侧皆轰轰嗡鸣,心内巨颤:刚才殿上殿下隔着较远,她只瞧见秦赵使者掏出个盒子,盒子具体形状并没有看清楚。这会咫尺距离她盯着盒子瞧,这盒子是用白玉做的,厚且长方,形状……像只枕头。
姬华池两肩情不自禁颤了一下:精工巧匠,米上能雕世间百态,却不知这堪堪不过手掌大小的玉枕……有没有造暗匣。
姬华池暗中在玄衣广袖里握了握拳,才有勇气去触碰那玉枕的右侧面。她手抖得厉害,几乎是每一下都颤着拉开玉匣的暗抽屉的……看着匣中之物一厘厘越来越清晰的展露在自己面前,她忽然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
仿佛白昼与长明灯齐暗,只有匣中被缩小了几十倍的金刀与她面面相对,避无可避。
逃,无处逃。
姬华池身上发冷,数九寒冰须臾间袭来:是他啊,他还活着,他怎么还活在这个世上!
姬华池暗沉之下,手反倒不抖了,她稳稳拿起金刀,金刀长不过中指,只手可以把玩。
姬华池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刀柄,读金刀刀刃上被人刻下的话。
一刃刻着三个字:小豆蔻。
姬华池将刀面翻转过来,读另一面上的三个字:忘吾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小豆蔻,忘吾否?
是魏匡派人来传信。
深隐在秦赵尤太后身后的人是魏匡。
姬华池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身子,继而再抖一下……最后竟颤得蜷曲起身子来。
魏匡……自见魏匡最后一面后,姬华池就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仿佛刻意从她人生中抹去,就算是午夜梦回,她做许许多多的噩梦,梦见死在自己刀下的一个又一个亡魂,但就是没有梦到过魏匡。
她不愿梦到,不想梦到,倒不是因为她恨他爱他,而是她怕他。
姬华池怕极了魏匡,他是摄魂的煞神,他是索命的恶鬼,“魏匡”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两个字。
姬华池禁不住又瑟瑟发抖起来。
姬华池第一次见魏匡,何年何月何日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在楚宫的花苑里遇着一个少年,那么多繁华锦柳他不选,偏偏挑在一棵古松底下站着,穿一身墨衣,犹如晴天碧空里骤来的一团黑压压云,甚是刺眼。
姬华池不喜欢,揉揉眼睛,上前去质问:“你是谁?”
“吾是你将来的夫君。”少年笑道。
姬华池原本是昂着下巴的,这会听到这话,方才收了白眼,认真打量眼前的少年:他长得好看,但是完全同俊美不沾边,两只剑眉上挑,鼻管和双唇的棱角都太过刚硬……阳刚是阳刚,但是总觉着不正,似哪里有点点邪气。
而且这少年不会笑,板着一张脸,更显凝重。
“姬华池。”少年以双指捏起姬华池的下巴,一板一眼告诉她:“吾是你将来的夫君魏匡。”
“谁要将我许予你?”姬华池伸手欲打掉魏匡掐在她下巴上的手,打不掉。她就用指甲尖硬生生将魏匡的手掰开:“我父王呢?华玉哥哥呢?”
姬华池质问完,自己陡然记起来:半年前她十二岁生日刚过,就由侍卫亢恩龙护送,随楚王一起去了楚魏边境签订盟约,顺道……将她许配给了魏公子匡。
当时隔着数排檀案见了魏匡一面,遥遥远远的一眼,她根本没看清楚魏匡的长相……姬华池正回忆着,忽听魏匡答道:“正是你父王和华玉兄都应了的事情。”
姬华池自知理亏,就将高昂的脑袋稍稍倾低了些,改作平视魏匡,带着歉意坦然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想起来了。”
魏匡忽然就笑了,放柔了声音:“日后我会对你好的,永远。”
他……笑了?
他忽然笑了,脸部线条忽然就变柔和了,虽然还染着点点邪戾,但是霎时乌云就闪了,眸光和神采争耀般闪光,疏远之气尽扫,分外可亲。
小小的姬华池看傻了,似乎魏匡越看越顺眼……他就是她将来的夫君?
姬华池昂着的头不知不觉就低了下来,垂得目光无处放,瞅着地面。
哪知魏匡竟摸摸她的头,就像摸一只猫咪,又揪揪她的两只角髻。魏匡重复道:“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姬华池的脸上顷刻飞霞漫天,滚烫滚烫。
“我听华玉兄说,你私底下小名叫豆蔻儿?”魏匡又问。
姬华池羞得不敢抬头,却又大胆拽了魏匡的衣角:“你跟我来。”
她一路埋头,将魏匡牵引来殿前,引他看玉泉池边的豆蔻花,袅袅娉娉,一点艳红如宝璎。
姬华池弯腰欲采一株豆蔻花,谁料魏匡也是采,两只手同碰到一株上,姬华池少女心怯,瑟瑟就要把手收回。魏匡也不阻拦,只在一旁浅笑,仿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姬华池摘下的豆蔻花,撇开头不敢窥看魏匡,只把胳膊往身后一伸:“给你!”
将豆蔻儿交给魏匡,将她交给他。
魏匡旋起嘴角,姬华池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魏匡,忽然发现他虽然笑时好看,却是从来不出声的。
魏匡悄然含笑,臂膀一环,就将姬华池圈入怀中。
之后那半年,魏匡虽是客,却不知不觉在楚宫里常住了下来。姬华池出去郊游,魏匡就陪着姬华池郊游,若需涉水,魏匡挽起裤腿背她过河,若是攀山,魏匡永远牢牢牵紧了姬华池的手。
他对她千般的好,除了语气冷了些,笑容浅了些,其它什么都好,任姬华池如何撒娇,甚至是无理发嗔,魏匡都全部包容她。
姬华池面上虽然偶尔凶些,但心里满满也都是魏匡,柔软作一片,只想着:她长大了就要嫁给他,然后一辈子。他还背她涉水,还牵她攀山,玉泉池边生长的豆蔻,她全部都奉献给他。
姬华池十三岁的前五天,魏匡忽然来向她辞行。
姬华池忐忑又不安,问魏匡怎么突然要离开?魏匡却一如往常摸摸姬华池的脑袋,温柔告诉她:“小豆蔻,我这趟回去是要准备仪式,迎你归魏。”
姬华池深信不疑,魏匡走了后她就天天登上楚宫里最高的章华台,眺望魏国的方向,天天等魏匡。
姬华玉每天瞧着姬华池的举动,便笑妹妹傻,姬华池却痴痴地否认:“《采葛》有念‘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吾今日方知味,泉哥哥你又怎懂。”
她对魏匡,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只待之子于归。
不久后便有百辆鸾车前来,迎亲的队伍其从如云,但是队伍中没有魏匡。
是年已古稀的老齐王要娶她。
姬华池以泪洗面,思量半日,竟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夜里悄悄逃出楚宫,去魏国找魏匡。
姬华池却被姬华玉拦了下来,姬华玉恨声道:“傻豆蔻儿!你去找那魏匡,他不会收容你的!”
“为什么?”姬华池当即反问。
“我也是近日方知,那魏匡离去之前,便已知晓父王和齐王擅做的决定。魏匡却不动声色离开,看来……魏国是想借此机会兴兵犯楚了。”姬华玉叹气,又顿足:“我楚近十年来一直受魏国钳制,苦苦讲和,年年纳贡,还嫁予最尊贵的王女。魏如贪狼,我楚如此一块硕大肥肉,魏……垂涎已久,怕是早就饥肠辘辘了!”
“那是魏王做的决定,不关匡郎的事!”姬华池根本不相信魏匡会负她:“我去找匡郎,他一定有苦衷,定是受了魏王的胁迫。”
“他有什么苦衷?”姬华玉冷笑:“魏王垂垂老矣,又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