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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的尊贵丝帛,纵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亦难掩其天生的风华。那是只帝王才可享有的缎锦。
南思略弯了身子,要拾起那一片明黄,然她身后,威武的大蛇嘶嘶叫,正叫嚣着要尾随主人而去。南思只得跟上。
南思来不及说出阻止的话,巨蛇一尾巴就砸开了坚硬的石墙。石墙的另一侧,一泓清泉展现在二人的面前。
翎城去到潭水边,稍稍观察了下平静的水面,他回头,巨大的蛇尾在他身后欢快摇摆,“活水。”这是南思头一回自他声音里听出点点喜悦。
翎城:“怎的你的面色如此惊恐?”
南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堵墙是整座墓室的中坚地段,它被砸了一个大洞,很有可能……”
翎城看住南思的眼:“帝陵会坍塌。”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放肆!竟敢拉朕的手!”
有乱石自顶部砸下,整个墓室开始晃动。
“你这个大胆的……”
“噗通——”一声,南思被翎城拉着跳进了潭水当中。
南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倒在青青草地上,头顶上方即是青天和白云。她费了老大的劲才回忆起自己身在何方,转头就看见了瀑布下的那一个翎城。
瀑布飞流直下,冲击得下方的河水湍急。瀑布水边,一袭黑袍的清俊男人负手而立,留给后方一个无限遐想的背影。阳光洒上这人瘦削的肩头,他后颈的皮肤是长时间不见天日的病态苍白,对于一个面首来说,他确实偏瘦了些。
“噗通”一声响,有某物入了水。下一瞬,河水便翻涌起来,有庞然大物破水而出。是那条巨蛇!
蛇头款摆,摆在翎城的面前。
他伸手,抚上了可怖的蛇头。他的手指修韧有力,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一人一蛇似在做着诀别。
终于,蛇头移开,这庞然大物猛地仰天一声嘶叫,转瞬就翻涌入滔滔河水中。
河边只余了瀑布响。
翎城依旧静静立在河边,他的背影显得孤单又桀骜,好似在同什么做着告别。
此刻,立在后方的南思心思活跃,一面为翎城,一面为大蛇。她想着,这样放走大蛇真的合适吗?它五百年后回来报恩了怎么办?
南思上前一步,她斟酌着言辞同语调,“你可愿与朕同去帝都?届时,不说官至九卿,帮你寻到亲人是不成问题的。”言毕,南思静静将他的背影望着。
尼玛,她竟然紧张了!
翎城转过身来,他宽大的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春风里,他缓缓对南思笑:“我的荣幸。”
南思却是变了面色。
身后有隆隆马蹄声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帝陵惊魂夜(3)
南思总算明白了一句话——小鬼难缠。
“大胆逆贼!胆敢私闯皇陵重地,拿下他们!”
南思上前一步,“守陵将军何在?”
众兵士倒是叫南思中气十足的声音喝得一愣。然,愣过之后,他们就笑了,笑音猥琐,调戏声不绝。
一只大手伸过来,圈抱住了南思的腰,翎城:“他们不会听你的。”
南思一僵,被他抱的。
翎城:“被抓回去会很惨,尤其是你。”
南思给了他一个白眼。
“弓箭手准备!杀了男的,活捉女的!”
南思看不清翎城是如何动作的,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被他圈抱在了马上。
矫健的马儿载着二人在皇陵中奔腾。
身后男人热热的呼吸喷在南思的脖颈间,尼玛,她又紧张了!
紧张的南思没话找话,“我们……能……跑掉吗?”啊呸,早知道不说了,吃了满嘴的风!
身后的男人一声叹息,“不能了。”
啊?
翎城勒马,前方就是万丈的悬崖。
他们的身后,兵士粗鲁的叫嚣声音越来越近。崖边的料峭春风里,翎城在南思耳边说话,“相信我。”
然后,不给南思丝毫的反应时间,他抱着她,翻身跃下悬崖。
尼玛尼玛!!
真的是掉下悬崖啊,太可怕了!剧烈的下坠里,南思快吓破了胆。
这个时候,她清楚地听见耳边传来翎城稳稳的声音。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在这样子的当下,无端端给人以力量。翎城说:“放松。从悬崖上落下,保命最关键的方法是克服恐惧。很多人不是被摔死的,而是被自己的恐惧吓破了胆。左右我同你一起落下,要死也是一双。所以,放轻松。”
南思猛然间觉得,翎城的一字一句,好似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敲进她的心里。真正的勇气不是外在,而在心中。
在某一个瞬间,南思坦然地合上眼。她试着舒展开来四肢,尝试着打开自己的心……
然后,他们就被一跟大树杈给勾住了。
太可恶了!她都没玩到!
在大树杈“嘎嘣嘎嘣”的响声里,翎城一笑,他的五官在残阳的映衬下,好看得厉害,“老天总会眷顾不畏恐惧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帝都杀机时(1)
南国帝都。
春分时节,帝都设有赏花盛宴。长安街上人群熙攘。只这熙攘之中,又参杂着几分不安,与往年相较大不同。
街边的酒家客人满座。
就有两个大汉边吃着小食,边有一搭没一搭在聊天。
“听说今儿晚上女皇陛下会同摄政王亲临望江楼,与民同乐。”
店内某不起眼的角落,女子执筷的素手就是一顿。
“这么说,女皇陛下同摄政王和好了?”另一个大汉搭话道。
“天家的事,谁知道呢!他夫妻两个斗来斗去,苦的可是咱小老百姓啊!”
另一个大汉忙制止他多说,“吃你的酒吧!”
“小姐,可是吃食不合您胃口?”店小二殷勤地照顾着每一个生意。这一对男女虽拣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但他的火眼金睛告诉他,这二位可不是简单的主。
那一位头戴纱丽的女客人素手一松,筷子就落去了地上。
同桌的男客人淡淡说了一句:“再添一副。”
“好咧。”
三月前,帝都开始戒严。摄政王雷霆手段,一举拿下朝中贪污舞弊官员数十人。可这事儿还没完,大官牵扯出小官,小官又反咬出大官,一时间,朝堂震荡。纷纷扰扰几个月,此次涉事官员达数百人之多。朝堂大换血。
南思冷笑,换去的都是她的心腹之血。
沉沉稳稳的男声响在南思的耳边,“我以为,这个局面,你早料到。”
南思默,半响方道:“我只是未料到,他会这么狠。”
是夜,望江楼下,人头攒动。谁都想一睹女皇同摄政王的尊荣。
城楼之上,炫目的花灯齐放,亮如白昼。
绚烂的礼花在夜空中铺散开来,人人脸上笑颜如花,这是一年当中最值得欢庆的日子。
最后一响礼花湮灭在夜空中的时候,城楼之上,女皇与摄政王姗姗来迟。
华服在身的肖澈,眉目清朗。翩翩佳公子,温润世无双。
他身边的女子,却叫南思屏息。那女子着厚重朝服,她微抬了下巴若有似无淡笑的样子,同南思如出一辙。
热闹的人群中,南思只觉遍体生寒。
城楼之上,肖澈偏头同“女皇陛下”说了句什么,陛下掩嘴笑。她一个侧身,整个人就埋入了肖澈怀中。肖澈伸手,小心翼翼搂住“女皇陛下”的腰。
人群中陡然迸发出欢呼,百姓们好似都羡慕着那一对璧人。
方才,城楼之上“女皇陛下”侧身的时候,南思清楚地看见“女皇陛下”宽大朝服下的小腹,微微隆起。
南思只觉脑中一阵眩晕。
人群熙攘而喧嚣,烦闷地叫她透不过气来。她无意识后退数步,却不知撞上了谁。那人骂骂咧咧之下,猛地就推了南思一把。
南思狼狈向地上跌去。
面前出现了一只修长大手,这么些日子以来,这人身上病态的苍白褪去,变作了健康的麦色。不待南思反应,他一把拉起南思,圈着她迅速闪身,躲靠去了人少的墙角。
“那是……我的妹妹。”南思自语。
“哦,她叫什么名字?”翎城语调淡淡。
“南湘……”
女皇有妹名南湘,自小受女皇疼爱,荣宠无双。
南思眼中有水光闪动,闪着不可置信的光。她直直朝城楼上看过去,却只来得及看见“女皇陛下”离去时留下的一个背影。
来不及思忖,南思瞳孔就陡然一缩,因城楼之上的肖澈突然就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肖澈看见她了。
然而,肖澈也只是淡淡吩咐左右一句,便潇洒离开。
“你喜欢他。”翎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南思猛地抬眼看他,眼中甚至有来不及掩去的潋滟水光。
“他不是好人。”他又道。
南思低下头去,低低“嗯”了一声。她优美的颈项暴露在空气中,在翎城的视线下,显得脆弱。
高高的城楼之上,年轻的摄政王停步,出于某种直觉性的动机,他回身了。
方才叫他流连的角落,此刻,有了一些骚动。
“怎么回事?”
立时,就有侍卫来报:“殿下,有个大汉突然自巷口冲出来,冲撞了巷口的一对男女。那女子似乎受了惊吓,眼下已被那男子扶着离开。”
肖澈的视野内,确有那样一对男女的存在。人群中,女子寸步难行,那男子便索性打横抱起了她,开始在人群中穿梭。
男的着黑袍,女的是白裳。月色下,黑与白交织,好似就在熙攘人群中定格成了一幅画。
风吹起女子头上的纱丽,女子的脸蛋便露了出来。
可惜,离得太远,城楼之上的肖澈并不能将女子的面容看清。
“回去吧。”年轻的摄政王留下这么一句,尊贵的盘龙广袖一甩,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翎城抱着南思在人群中悠然穿梭,而后,他一顿步,闪身进了街边的小巷中。
小巷中无灯,只零星的月光洒下来,不知照亮了谁的影。
有轻缓脚步声起,蓝衣的陌生青年面上隐隐闪着激动的光。
突地,蓝衣青年只觉耳畔有风至,他猛地一个回头,却发现背后什么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再回头时,一柄锋利长剑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蓝衣青年反应极快,当下一个侧身,堪堪避过长剑的威慑。下一瞬,对方又紧逼过来。
蓝衣青年完全没法看清对方的一招一式,他只觉混混沌沌间就被对方逼至墙角,“叮——”的一声响,长剑刺入冷硬墙壁,蓝衣青年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暗巷中有一把急急的女声起,“喂,你出手太猛了!”
蓝衣青年猛然变了面色,“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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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杀机时(2)
城外某隐蔽林中。
南思负手,研判地将蓝衣青年望着,而后,她说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蓝衣青年嘴角一抽,无奈回了一句:“小鸡炖蘑菇。”
这是南思与儿时玩伴陆劲约定好的暗号,陆劲虽然一脸嫌弃,眼眶却渐渐红了。
“在望江楼下,我便隐约认出是你。我本就不信你会突然暴毙,眼下……太好了!”
南思仍旧瞬也不瞬看住陆劲,“可是朕回不去了。”
陆劲脸色一变。
南思逼近一步,“陆劲,实话告诉我,朕被加害之事,你知道多少。”
陆劲猛地抬头,面色赤红,似收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呼哧呼哧喘气,是怒极的模样。
“朕相信你,陆劲。”见他如此,南思放缓了声音。
陆劲一愣。
南思继续道:“所以回来帝都,朕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朕可以相信你吗,陆劲?”
陆劲眼眶又红,他猛地跪下,“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南思动容,她与陆劲向来以朋友相待,陆劲还从未这般肃穆对她。
林中有一棵参天古木,古木下,黑袍的翎城静静倚靠。他双手抱胸,眼睛望向漆黑的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劲收回视线,他沉声道:“……如今朝中形势不乐观,军部方面有我和父亲在,肖澈不敢动;可文臣那一块儿,基本上被他肃清干净了。”说到这里,陆劲一拳就捶在了树干上,捶得落叶簌簌下,“这个混蛋!”
南思蹙着眉,也在思考。半响,她犹豫着说了一句:“南湘那里……”
陆劲道:“我见不到她,她好似被肖澈软禁。”
听到此处,南思紧绷的心弦终于一松。她确实不能相信南湘会害她,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陆劲自然猜到南思心中所想,他作势要拍一拍南思的肩膀,可终究顾忌了什么,没拍下去,他只是道:“我想办法见她一面。”
南思直视陆劲,“阿劲,谢谢你。”
望着陆劲打马离开的方向,南思怔怔出着神。出着出着,她就笑了。
南思的笑声引得翎城侧目,他问她为何发笑。
南思也学了他的样子,抱胸倚靠在树干上,“如今摆在我面前的也只有两个选择,哭与笑,生与死。我虽然很想哭,但一味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怎么样都是活着,我愿意选择笑着去面对活着的每一天。”
翎城含笑点头,“不错的想法。”
南思低垂着脑袋,小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小了。
静谧的林中,翎城沉稳的声音又起:“说说你的打算。”
南思别过脸去,“好大的胆子你,竟然私窥朕的想法!”多多少少有些羞恼的。
翎城就笑了,“你若求我,我会帮你。”
南思猛地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