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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颢官员之间,互赠歌姬舞婢,只会被当做风流雅事,并没什么紧要。
那个所谓的侍女早被带来跪在一旁,果然是身形袅娜,花容月貌,十分美丽动人。席间便有一些性情风流的公子们骚动起来,显然很是艳羡。
连上首笑盈盈的萧问,也是有些目光闪烁。
季真并不为所动,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个婢女,能将区区一掌劈晕,公主真是调*教有方!”
乐昌咬咬牙,反正没有证据,脏水只有一盆,谁先泼了谁占优势,“季真,你做下丑事在先,本公主好意为你遮掩,你不仅不领情,还反咬一口。”
季真满腔愤慨,哪里还记得对方的身份,“皇天后土,朗朗乾坤,谁做下丑事,谁自己心里明白。”
“大胆!来人啊……”
乐昌气得面孔发白,忽地眼尖地看到一件东西,一伸手,季真下意识地便避开一步。
“你不心虚你退什么?”乐昌早已将东西扯了下来拿在手里,细细瞧了半天,“这明明是女子的物事,想必……是方才那位闵小姐留下来的?”
对峙良久,始终毫不畏惧的季真这才面色大变,“什么闵小姐?”
乐昌怎肯放过这种机会,偏了头,凉凉地道:“崇观城有几位闵小姐?自然是闵左相的独生女儿,难不成……连名姓还未通就苟合在一处?幕天席地,不知廉耻,倒脏了我的园子了……”
季真气得浑身乱颤,只说不出话来。
那分明是蓝姑娘的耳环,刚才被他咬碎了,剩下半副银钩却不慎挂在了身上,谁都没有发现……他明白了,一切的一切,彻底都明白了。
“你莫要血口喷人!”这声怒喝却是来自席间。
乐昌循声望过去,是一个美衣华服的青年,长相倒是很好,就是脸色阴沉沉的,不是长命相,第一轮便被她淘汰掉了。
这时,身后一个女官,忽地上前一步,“奴婢在后园捡到一张帖子,正是这位闵小姐的。”
乐昌娇笑着接过来,冲坐在上位的人撒娇地摇了摇,“皇叔,你来看!”
“够了!”满室窸窣的嘈杂中,季真忽地大吼了一声,咚地长跪下来,“今日之事,季真愿一力承担,但凭王爷发落,不要牵累无辜之人!
萧问笑眯眯地拈着那张绛云闪银纹的帖子,心里着实发苦。明明是一张空贴,却因为涉及到皇长女的名誉,又不能揭出来。
他纠结了良久,方清了清嗓子,和稀泥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外传,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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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在场的,足有百多个人,数百只眼,这事显然没那么揭过。
果然,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便有那“刚直不阿”的人跳出来,慷慨激昂地奏了一本,参的便是这玉面獠牙的新科探花季真。
直道他廉耻丧尽,公主宴上竟然对世家女子意图不轨,手段特别下*流,道德特别败坏,影响特别恶劣,是大颢朝所有读书人的耻辱……
这事闹得太大,连久病沉疴不怎么理事的皇帝也震惊了,当即龙颜大怒,连带着翻了旧账,连同上次殿前失仪并顶撞母妃,数罪并罚。
判即刻革了新科进士身份,杖责五十,遣回原籍,静心反省思过。
行罚的人是此中佼佼者,一通棍棒,打得是结结实实童叟无欺。
可怜谦谦如玉的探花公子,性情温润,兢业勤勉,由小到大最多也不过是祠堂罚跪,哪里知道来了都城不过数月,几次三番,接接连连地经受了这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之苦。
他骨头硬气,牙咬得格格作响,从头到尾愣是一声不吭,眼神可怕至极。
连那一根棒不知打杀了多少人的行刑者,喝醉了酒和朋友胡扯时还说道,每每想起那双不小心对上的眼睛,都会心有余悸地发憷。
其实,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里头牵涉的可是天家威严。
如果季真所犯属实,就算杖毙了都不为过,而今这种程度的惩罚,说起来也跟挠痒痒差不多……
可问题是,偌大一个崇观城,能看的懂这其中弯弯绕的,才有多少?
那些市井百姓们,更关心的是,被这位新科“探花狼”意图不轨的,是谁家小姐?怎么个不轨法?得手没有?
……
于是,才被崇观八卦党们稍稍忘却了的闵氏女,再一次地被推上了流言的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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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茗打听到了季真离开的日子,早早地就赶去围观。
回来后,她绘声绘色地说给闵珏。对方形容枯槁,面色惨淡,走路一瘸一拐,还被观众吐口水扔臭鸡蛋烂柿子,并痛骂有辱斯文。
闵珏歪在榻上,闭着眼听。
对于那差点害得闵蓝氏犯了心疾,让闵潜多日称病不朝的罪魁祸首,她该是神清气爽,甚至痛快淋漓的,可不知怎的,就是笑不出来。
春天很快就过去,蝉又在枝头鸣叫。
十五岁的那个夏天,特别漫长。
月信大姨妈第一次来瞧她,喜欢得什么似的,怎么也不肯走。
闵珏开始持续不断地发低烧,延医用药都不顶事,大部分时间里都神智昏迷,满口胡话,饭也吃不进,只能灌些汤水。
闵蓝氏忧心忡忡,拿出一副血玉的镯子,说是祖传的护身之物,嘱咐她日夜戴着不要离身。
等她身体略微好转,神智清明一些时,红茗哭着来跟她辞行。她当日伺候在侧,出了这等事,被迁怒是跑不了的。这个丫头是自幼就在身边服侍的,和闵珏感情很好。
她抱着闵珏说了许多悄悄话,眼睛都肿了,让闵珏有机会就多多在闵蓝氏面前提起自己,说不定还能回来继续伺候她。
闵珏想,真是个傻丫头呢。
后来,身边又递补了一个叫白蘅的上来。
个字很高,细长眼睛,容貌秀美,不怎么爱说话。有点懒散,针线女红样样不行不说,凡是近身伺候的事,也是能躲就躲。
连绿棋这种惯会笼络不得罪人的性子,也气得来闵珏跟前叨叨过几回。
闵珏知道了,心里有些愧疚,想是阿娘太过担心她的病情,压根没有心思好好选人吧。
不过这个白蘅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她会炖药膳。
种类还挺多样,血燕盏、鹿茸羹或者虫草茶,总之都是些大补之物。
偷懒归偷懒,这一件事上,她还很上心的。点个小炉子,手把小扇子,往往一蹲就是几个时辰,大暑天里也不嫌热。
味道嘛,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她总觉得里头有股淡淡的腥气,却不能不喝。因为一旦她出现抵触情绪,闵蓝氏会亲自过来,押着她一口口喝光。
到得六月中旬,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不过才时隔三年,巽罗国的蛮族,重又集结了几个部落的十万大军,再犯西疆边境。大颢朝威名赫赫的武烈老将军,亲自挂帅,率军迎敌。
两方军队在鬼峪关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这些边关战事,对于深闺的千金小姐来说,还是很遥远的。闵珏所能感受到的,也就是父相来别院的次数,比先前少了许多。
她每日准时准点,还是要喝一盅药膳,只是督药使换成了白蘅。
因为闵蓝氏自己,也累得病倒了。
闵蓝氏这病来得很是蹊跷,不疼不痒,只是一日比一日嗜睡、厌食。
请了许多大夫来瞧,每个诊出的病因都不相同,也都不敢乱开药。最后,连太医院的院使,向来只在皇宫内苑里活动的,也被闵潜强行挟持了来。
那是须发全白面色红润的老头,仙风道骨的,瞧上去就是医术精湛妙手回春的类型,一家人在他身上寄予了厚望。号了半天脉,院使大人一张老脸憋得紫茄子似的,只说这病症从来没见过。
闵珏一颗心顿时荡到了谷底。
“关州宁越。”临去前,老太医拈着胡子郑重说出一个人名,说此人才是当世神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哪知道,闵潜听了,却勃然大怒。
闵珏第一次见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父亲发那样大的火,双目圆睁,面红耳赤,连青色颈筋都条条绽出来。说话更是半点情面都不留,不但要让家丁将老头儿打了出去,还口口声声要去太医院拆了他的招牌。
请神医看病的事,从此无人敢提。
又过了月余,闵珏的病渐渐好了,可闵蓝氏的病却更重了。一天中,到有七八个时辰是在昏睡的。多睡觉还没有什么关系,可吃什么吐什么,累月时间,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
眼见娘亲日渐消瘦,闵珏急得五内如焚,却又不敢显露出来。
这天是沐修日,闵珏知道阿爹近日难得有闲暇,便没有去打搅。
她正端坐在窗前,凝神绣着一副给闵蓝氏祈福的观音小像,窗外忽然有琴声传来。
咦,阿娘今日倒是好兴致。
闵蓝氏弹得一手好琴,却等闲不弹。只在自个心情好的时候,才给听者饱耳福的机会。
小时候,每当闵珏睡不着觉,便要扯着阿娘的袖子,死赖活赖都要听上一曲。反正赖到最后,总不会让她失望。
这点上,连闵潜都要嫉妒她。
说也奇怪,那个时候,每每阿娘没弹上片刻,她就开始迷迷糊糊的打哈欠了,简直是最好的催眠曲……
想起儿时趣事,她脸上扬起一朵微笑,望着轻纱外几疏青竹,凝神听着那琴韵,却是一支《凤还巢》。
窗下凤尾森森,耳边琴音幽幽,正听得如痴如醉,曲子弹到最高亢的一个音上,啪嗒一声,琴弦忽地断了。
闵珏只觉得心头突地一跳,手中的针深深扎进了指腹中,血滴将一簇绣线染得鲜红。
她一把将绣针扯下来,拔腿就往门外跑!
第十章
银色月光,水银流泻般铺了一地,满室静谧。
金炉里的篆字香,燃尽了一圈又一圈,青灰扑簌扑簌地落下来。
迷迷糊糊中,闵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抚摸自己的额发,动作极之轻柔,像在呵护最珍贵的宝贝。
担忧、恐惧,水米未进地守候了几个时辰,在那温柔的触抚下,所有困倦疲乏一下子全部消失,她猛地睁开眼来。
榻上美妇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虚淡的笑意,“好孩子。”
“阿娘……”闵珏哽咽。
“相爷呢?”闵蓝氏的声音很弱,问听到响动进来伺候的丫环。
“相爷连日劳累,支撑不住,刚歇下了。”
闵蓝氏点点头,嘱咐她道:“门口守着,莫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相爷也不例外。”
帮闵蓝氏调整好靠枕之后,闵珏便像方才那样,端坐在榻前的小凳上,握着阿娘的手,一动也不动。
“世人都说,对一个未嫁的女儿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家世如何,妆奁多少,而是闺誉。女儿家清清白白的名声一旦蒙了尘,别说是世家子弟,就算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男子,也是不屑不顾的。我蓝凤生偏要说,那都是些屁话!”
虽然不知道阿娘忽然说这个做什么,闵珏还是很认真地听着。
蓝凤生瞧着她扬起的小脸,叹口气,“如今,是时候把真相告诉你了。”
“珏儿,你知道为什么每年大半时间里阿娘都是带着你住在别院吗?”
“相府里的人,都长着一双富贵眼,瞧不起我们出身,”闵珏想了想,继续道:“那里有太多姨娘,眼红父相对你好,个个都居心叵测不怀好意。阿娘嫌里面太憋气,我也不喜欢。”
闵蓝氏拍了拍她的手,“也对,也不对。城里人多眼杂,有些事做起来不方便,被人认出来,麻烦。”
“是那些逼死姥姥姥爷的债主们,还不肯善罢甘休吗?阿爹他也没有办法?”
闵蓝氏对上那双和她相似的月眸,心虚地别开眼,艰难开口,“其实,你姥姥姥爷都还活得好好的,并没有驾鹤西去。”
闵珏倏地瞪大眼。
“闵潜,他也不是你的亲爹……”
“什么?”圆睁的琥珀眼珠快掉下来了。
闵蓝氏好不容易聚集了把真相全部告诉女儿的勇气,哪敢停顿,一鼓作气地往下说,“你阿爹,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叫……宁越。”
闵珏,呆了。
从小到大,在别具一格的教育方式下,闵珏的性子,比同龄人冷静淡然得多。毕竟,并不是谁都有一个像闵蓝氏这样的娘亲。
饶是这样,闵珏还是霍然起身,在屋子里团团地转,一圈,两圈……许久之后,她才再次坐下来,抱了榻上的玛瑙枕,把昏沉沉的脑袋搁在上面。
闵蓝氏瞧着她愣愣的样子,叹口气,“珏儿,阿娘还是先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闵珏不自觉地打个寒战。她最怕听阿娘讲故事,阿娘弹一手好琴,算一笔好帐,可她讲的故事烂透了。
闵蓝氏讲过的故事之一,闵珏童年的第一个噩梦:
从前有个小女娃,长得天庭饱满地额方圆,一脸的福相,却有个致命的缺点,怎么也学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有一天,这个女娃在树林子里玩,遇到一头狼,狼问她,“你有弟弟没有?”
女娃摇头说,“没有。”
“既然没有鲜嫩美味的弟弟,那就吃你吧!哦呵呵呵呵……”
狼狰狞地笑,把女娃扑倒,剥皮拆骨,剔下肥美的屁股肉,哼哼唧唧,咬得满嘴流油,咯吱咯吱,啃着肋条上的脆骨,喀拉喀拉,掰开脑壳,吸溜吸溜,喝脑髓还有鲜血,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