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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看天色:“嗯,时间到了,他已经等了一会了吧。”
她摸摸腰间装着双鹤绣品的扁盒,认了一个方向迈出脚步。
她在附近绕了几圈,拐近一条幽深的黑巷,看看四下无人,遂把外衣脱下来反穿,顿时浅碧色小厮服变成了缝有补丁的黑褐色普通旧衣。
随即她又在旁边废物堆里翻出一早叫连姨藏着的道具。加厚鞋垫垫在鞋里以增加身高,旧箬笠戴到头上,绣盒塞进脏兮兮的布袋然后直接往肩上一挂。
查看无误后她往旁侧的巷子里多拐了几道弯,然后从遥远的另一边施施然走回到街上。
这里已经是盛京中心以外,路上是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苍苍这样单身游荡的落魄人士。街角的酒肆大棚下一些汉子正在大刀阔斧地拼酒,角落里一个衣着风格偏向胡衣的年轻男子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酌。
他的侧脸刚美如一柄最锋利的刀,身形笔挺而紧绷,脚下不丁不八,左手收在离腰侧近的位置,那里别着一把匕首。就是右手捏着酒杯的三只手指也是微微弯曲,正是容易把酒杯当武器掷出去的姿势。
苍苍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能令这个人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准备搏击。
她看了片刻,手捏住箬笠的沿往下压了压,一步一步走到钟离决身边坐下,压着声线问:“洛阳新收上来的上好茶叶,有没有兴趣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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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酒肆里会面
天下茶叶生产区主要有四,大央因地处北方只占其一,其中又以国土最南边地域气候最佳的洛阳一带为最。所以洛阳的茶叶很受欢迎,茶叶生意利润也高。
然而朝廷对此把关很严,税额又高,这就使得私人或商团的茶叶走私应势而生。
苍苍此时就扮了这么一个私人商贩,搭讪的话也是最普遍老道的。
钟离决在她靠近时就习惯性地戒备起来,当听到贩卖的话,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理此人。
“不需要……”他目光一瞥,从箬笠的洞隙间隐约看到对方小巧漂亮的轮廓,再一看那搭在袖子里只露出稚嫩指尖的手,眼睛一眯,忽然不说话了。
是个少年人吗?不像走私贩子。
“怎么?不要?不要那我就走了。”苍苍一直没抬头,视线只能到达钟离决下半张脸,同样钟离决也看不清她。这种神秘是很煎熬人的。
钟离决问道:“你是谁?”
“做高风险生意的有几个会轻易对人报出名号?你只要回答要是不要?但须知道,这街上买客多卖家少,我不卖你还能找别人,而你错过了我,也许在这儿坐一整天,都不会等到第二个卖家。”
钟离决神色一震,他确定对方是谁了。
“就是你这些日子叫人传信指点我,约我出来的?还是,你仍然只是个传信的?”
“这很重要吗?”苍苍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可知道现在洛阳南城被周军攻陷,整个洛阳以及周边地区处于战乱之中,那里出产的茶叶也越发地稀少珍贵。你目光不放在重点上,却焦灼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钟离决脸色一变,瞳孔猝然急缩。这位指挥失误致使家乡沦陷,随即又被迫离开战场的少年将军,在这一刻,心里的痛苦焦虑喷薄而出,根本压不住。
他目光锐利无比,沉肃喝道:“那现下的几斤茶叶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把洛阳收复回来,以后还不是恢复如初,要多少有多少!”
他声音有些激动,引得远近的人们侧目,他快速意识到失态,立即消音沉寂,可苦楚愤懑还挂在脸上。
苍苍漠然不语,将这一切收到眼底,微一勾唇。
还算上道。
她微微仰头看着棚外悠远的天空:“那就去收复啊。虽然大央优秀将领不少,但在你手上丢了的东西不由你自己收回来,你会一辈子放不下吧。况且,洛阳那边之所以能被你一个不小心就弄得丢成,说起来是中央这里只知道削爵内斗,皇帝又不放心给军队太大自由。”轻轻的声音漂浮在空气中,只钻进钟离决的耳朵里,势将掀起一阵狂波怒澜,“也就是说,真正关心半个洛阳得失的,其实只有你钟离罢了,你的父老乡亲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这呢,怎么,有没有信心拼一把?”
钟离决听得怔怔,双眼精亮,忽而却暗淡下来,苦笑一声:“我现在自身都难保……”
“只是暂时的。”苍苍打断他,“只要你愿意也能够配合,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她也不再跟他磨蹭,卸下包袱放在桌上低声说:“这里面有一个扁平的四方盒子,里面是一副双鹤绣品,你把它送给宫里的景贵妃,越早越好。”
钟离决吃惊地看了包袱一眼,伸手一摸果然有个硬质盒状事物。
“一件绣品就可以救我们?”他不相信。
“当然不止如此。”苍苍轻而快速地道,“听着,为确保这东西顺利到达景贵妃手上并起到作用,你需要做三件事,三件事若完成,这个阶段十成有九成没问题了。”
“哪三件事?”
“这三件事其实就是循序递进的一件事。第一,你要去买通皇宫守门的几大司职太监,第二,通过他们联系到大内总管窦公公,就是二月初一你得罪了的那一位——对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会得罪他了吧?”
钟离决一张脸霎时沉了下来,艰难地微微点头。
“那就好。”苍苍目光略过他的表情,“你找到他,好好说话,道个歉告个罪。太监身体不正常,久之心理也非同常人,他们人生没有指望,所以对名利看得格外重,就喜欢被奉承,你得多说好话,哄得他高兴,让他真心答应帮你传送绣品,千万别再摆一副死人脸。”
钟离决嘴角一僵,目光有些怪异地盯着苍苍头顶,半晌才道:“我明白了。第三件事呢?”
苍苍点点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和周围的店铺,问:“你现在住哪?”
钟离决一愣,但还是老实回答:“城外。”停了一下又解释道,“自从我照你说的求了御史大人后,皇帝陛下恩准我的兄弟正常看病吃住,但还是只能留在城外,我每天晚上都会回去。”
“那么从今天起回来,找个离皇宫近且干净有些小名气的客栈住下。”她曲起食指敲敲包袱,“那位收到这个后,一定会派人询问你东西的来由,你得在容易找到的地方等着。但无论对方怎么问,你都别透露绣品的信息,趁机也奉承奉承景贵妃,给她顶高帽然后陈述你的难处和愿望。”
钟离决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如果如这人所说,景贵妃也来帮他,那成功的机会又大了。可是……
他拧起眉毛:“这里面绣的到底是什么?竟能如此讨她欢心?”
“不是讨她欢心,而是要挑衅她让她痛让她好奇心痒。”她歪歪脑袋,凑近钟离决一点,“也不妨叫你知道缘由。上面绣着景贵妃生平两桩悲事,你越不告诉她详细情况,她越要知道谁敢拿她往事作文章。她会猜忌你,恨你,但在那之前却不得不帮你,因为如果你失意了,离开了,她将永远不知道真相。所以——”
两个酒客坐到他们邻桌,好奇的目光扫了一下,苍苍重新坐正。钟离决只感觉一阵少女般若有似无的幽香往鼻翼飘送,随她退开又消失不觉,不禁微微失了神:“所以什么?”
“所以你可以借此威胁她。”苍苍微转身子倾斜箬笠,不让自己的脸被那两人看见。
该死,刚才粗略一瞟,那两人怎么似曾相识,仿佛是三皇子府的人啊?
她眼珠快转,没发现另有可疑人物,松了一口气,可也警觉这里不能再留了。若真被殷据知道,她虽然可以谎称是故意近距离接触钟离决,为殷据以后要不要收拢他拿到一手资料,可很有可能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就此坍塌。
她现在可一点都耗不起。
想着,她也顾不得太多,拉了拉钟离决的衣服让他附耳过来,也用他的身体挡住一些两人的目光:“对窦要尽量讨好,对景就先礼后兵,威胁的意思把握好一个度,过与不及都不行。这你自己体会,你手下不是有人吗,群策群力。”
钟离决从她这番动作就明白她可能是在躲人,当下迅速忽视喷拂在耳畔的热气和被近身的不自在,抓紧时间问:“你刚才提到‘这一阶段’,还有多少阶段?我还要做什么?”
这人脑子的确转得快啊。
苍苍诧异地挑挑眉,也好,这样就不怕他搞砸。她对他的好感涨了一点,继续咬耳朵:“这是第二阶段,还有一个阶段,这月二十五休沐日之后你要进宫听审了吧?那才是最关键的。具体我到时候再跟你说。”
“在那之前,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钟离决一顿,脸颊微绷,点头说:“应该的,是我还你的人情,你说吧,什么事?”
苍苍眯了眯眼:“这事对我极其重要,你记清楚了,在二十五那天,我要你……”
她忽地打住,余光里临桌那两人正起身走过来。
031快要等不及
在看到那两人有动作的第一时间,苍苍就反应过来了。她当机立断,以低但绝对能让人听到的声音抱怨:“这年头,私卖个茶叶而已,怎么这么麻烦?”
一说完,她一手拽起包袱,一手拉着钟离决,低喝一声:“跑!”
钟离决是个人形弹簧,随时准备暴起的,没弄清楚事态不妨碍他准确而凌厉地做出反应。
苍苍一个“跑”字没落地,他已经一跃而起,冲出两步。冲出去后发现苍苍没跟上来,返身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拎起她,同时不忘接过包袱,然后迅疾如风地冲出了酒肆。
跑出去老远,才听到掌柜气急败坏的喊叫:“喂,酒钱——”
苍苍从来没发觉奔跑是这么痛苦艰难的事。
被钟离决紧拉着,她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两条细短的腿旋风一样不停地左右交换左右交换,她简直错觉自己根本没有触到地,一时觉得自己飞起来了,一时又怀疑腿要崩断了。她的视线一片模糊,有行人时轻时重地撞上来,隐约听到钟离决冷硬的声音报着:“他们追上来了。”
“落远了。”
“他们追丢了。”
那你还不减速!苍苍想大叫,可一张开口嘴巴都被风灌满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终于他们在一个巷子口停下,苍苍一下子摊在墙上喘得快断了气,艰巨地大口呼吸,咳嗽,像一条离开水的鱼。汗滚落下来,她也捂着不堪重负的胸口慢慢滑下去,胃里翻涌着几乎要吐出来。
钟离决看到了,立即把她拉起来:“不能蹲下。你起来,站直,注意呼吸频率。”
她倚着钟离决好半天才稍稍恢复过来,眼前也渐渐亮起来,她摇摇头,扶着膝盖靠回墙上,再也动不了。
“你身体很差。”钟离决看着她忽然说。
“谢……谢谢你的提醒。”苍苍本想瞪他一眼,可实在抬不起头。又过了许久才又好些,人这才站直。
钟离决看着她。
箬笠在奔跑中掉了,她的头发也散了,披落下来。脸上的妆被汗水化开,虽然狼狈却能看出原本白皙得好似透明的皮肤。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可惜太脆弱了。这么剧烈地跑过,剧烈到几乎撑不住,可她脸上竟然还是不怎么发红,好像这具瘦小的身体里没有几滴血一样。
他拧拧眉,想说什么又止住,视线一偏,重新落到她脸上和凸起不明显的胸前,尴尬地别开眼:“你是女孩。”
“我拒绝……这么,幼稚的称呼。”
性别暴露了就暴露了,她乔装本来也只是要躲过其他有心人的耳目。没有了箬笠阻碍,她直视钟离决,喘着气问:“要跑的,是我,你却跟……自己逃命一样,做什么?”
“习惯了。”钟离决简单回答,“那两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是不是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不能让他们认出来。至于他们是谁。”她边说边顺气,终于呼吸平复许多,她轻呼着笑笑,“暂时不能告诉你,要是你被吓跑了,怎么办?我可没时间,找别人帮忙。”
钟离决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那就继续说吧,你刚才没说完的话。”
“嗯。”苍苍直起身子表情严肃,“是这样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
“怎么,做不到?”苍苍凉凉斜他一眼,那目光里的意思很明白,你敢说不,皇帝那里就等着被判死刑吧。
“不是办不到。”钟离决想了想,继而抬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也别忘记第三阶段的事。”
“那是自然。”
钟离决走到外面又停下,回头看去,苍苍冲他挥挥手:“我再休息一会就离开,你先走吧。”
他却没动,忽然问:“之前那人说你姓慕。”
“相信我是本人,而不是一个简单信使了?”
“信使不会跟我说这么多。”钟离决摇摇头,略作犹豫后问,“你是需要人为你做那件事才帮我的吧,可是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他?
难道要说,因为前世知道你有能力,所以对你有信心吗?因为前世也算认识你,所以优待熟人?
她想了想说出大实话:“我找不到别人,你又恰好符合要求,就这样。”她想到什么面部扭曲了一下,“而且你动作很快跑得更快,这点很好,期待二十五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