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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噢。那姐姐我先走了。”殷晚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很乖巧懂事地跟苍苍道别,然后自己站起来。他不知道是坐得久了还是怎么,下肢有点不稳,小小的身子挣了两下摇摇晃晃的,开山爵就站在旁边看,却不动手帮他,哪怕有苍苍几个外人在看着,她也不介意儿子出丑一般。
当殷晚站直了,边上突然就冒出个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他正是当日陪伴开山爵进宫的那人,苍苍知道他是开山爵座下四大将军之首的高川,他不像高山高龙在外做事,而是与另一个将军高海一起,形影不离地跟着开山爵或殷晚,充当贴身侍卫的角色。他抱起殷晚朝开山爵弯了弯腰便走了,只是离去前特意看了眼未名,身上散发出深深的戒备。
开山爵对他暗暗摇头,她自己也看一眼未名,他们皆能后者身上察觉出强者的压迫感,但未名却只是很沉默地坐在轮椅里,仿佛周围的事都与他无关,完全是陪同者的姿态。这让开山爵感受到他是不具恶意的。
开山爵走到苍苍对面坐下,直接道:“多谢你的药方了,我找大夫看过,都说按方子配出来的药对殷晚的病有益,他吃了几天,情况的确有好转。”
“那是我在古书上看到的,有用就好。”苍苍笑着说,“我还要多谢高山高龙将军出兵相助,以及那日宫宴上爵爷为我们说话。”
她看着殷晚离开的方向,想着刚才短短片刻时间他就揉了两次眼睛,不由轻皱起眉头问,“按书上说,小世子的眼疾称作'雀蒙眼',并非是不可医治的致命疾病,只是大央历来重巫术,医术是近百年才发展起来的,并不精湛,这才没几个人能医好他。爵爷不考虑带他南下就医吗?”
“南下。谈何容易?”开山爵淡淡地说,摇了摇头。苍苍也知道她的难处。南下,不说殷晚的身体经不经得住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单说开山爵因为当年的事几乎被周国人视作卖国贼,南下就会有危险,这事就极难办。而且她带儿子一走,十几万开山军失去了领袖,朝廷皇帝虎视眈眈之下会出什么娄子都说不定。
苍苍很清楚这些,可刚才看殷晚那样乖巧伶俐的模样,她就有些不忍,记得前世,他是快要失明的时候才遇上一个顶尖游医,才挽救了一双眼睛,但是因为耽误太久,始终没能恢复得如正常人一般,还吃了许多苦头。
她会知道一些治疗这种疾病的方子还是因为那个游医。
“我想问问你,你的方子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你还有没有别的方子?”开山爵问,这也是她看重苍苍,愿意帮她一把的原因。
“这个……”其实苍苍此行过来,就是想以自己知道的那些医理跟开山爵做个交易,可这时候对方先问出来了,她反倒觉得自己太过势力现实,什么都想着交换和利用。
她想了片刻道:“我的确知道一些食疗的方法,但那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还是该请个正经大夫来。”她看看开山爵眼里的深思,想想她对殷晚的爱意,心里越发犹豫起来。
想了又想,她咬咬嘴唇道:“小世子知道当年王爷的事迹啊?”
开山爵微愣,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移了话题,不过她也知道对面的少女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
“自然要让他知道。我要让他知道,他的父亲只是死去了,而不是不要他,只是英年早逝,而不是窝囊愚昧才丧命。他虽然从没见过父亲,但那个人还是能在他的生命中起到导向和榜样的作用。”开山爵半天才说。
说到那个人,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苍苍听得出其中沉甸甸的感情。
她眼睛渐渐发亮,双手在袖口收拢,有些激动,又有些动容,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平静:“想来爵爷也是牵挂着闵王殿下的,苍苍有些话犹豫了很久,现在看来爵爷是愿意知晓的。”她抬起头,盯着开山爵说,“是关于闵王的事。”
ps: 雀蒙眼就是夜盲症的俗称
092他可能没死
开山爵震惊了,半天才说道:“你是说,闵王……”
“是。”苍苍冷静地扫过四周,“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开山爵看进她的眼睛,那里面全是清醒和坦荡,她便知道对方是认真的,不用多想,她的态度也端正起来,起身右手一引:“跟我来。”
苍苍随之站起来,不过没忘回头瞪未名一眼,那意思就是,你别跟来。
其实她要换个更隐秘的说话地点不是为了防未名,昨晚她没少查找文献典籍,未名有多少料她是看不出来,但也知道了但凡修为高超的人听力都会强得离谱,他要是有心,自己说什么都瞒不过他。她只是为防周围有暗探。不让未名跟来只是因为有他在侧,她说话做事就不痛快。
开山爵有些讶异地把她的细微表情看到眼里,而白衣少年根本不见动气,顿时认为他两人关系不错,把苍苍又高看了一眼。
密闭的房间里,苍苍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心惯了,爵爷能保证我们的话没有别人听得见吗?”
“这点你放心。”开山爵看她郑重其事,难得感到按捺不住,“你想告诉我什么?是不是闵王的死有蹊跷?”
“爵爷也以为闵王死得蹊跷?”
“哼,都说是他自己贪功冒进,只带了一百多亲信就敢夜闯森林,结果迷路,大军找了半个月只找到一具具被野兽撕咬后的残骸,连谁是谁都分辨不出。”开山爵冷笑一声,“但他是什么性子?怎么可能那般草率?我多次调查总感觉其中有人做了手脚,一定是那人怕他找出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于是痛下杀手。”
苍苍听得吃惊,她只是怀疑有些不对劲,可开山爵却似已经确定了幕后黑手。她讶异地问:“能害得了闵王的人这世上也没几个,难道你指的是……”
“除了殷央还会有谁?他还真是光棍,为了掩埋自己做过的丑事,灭了一个国公府不够,连最后的弟弟也不放过,也不怕会自毁长城。”以不屑的口吻直呼当今皇帝姓名,这一点,她跟苍苍倒是一模一样。她看看吃惊的苍苍,暗想她不是得了什么信息要提供给自己吗?看来是自己会错意了,可是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又十分重要的?此时她却是好奇了。
苍苍激动地一把站起来。双眼冒光:“灭了一个国公府?国公府……可是指永国公府?闵王是为了给永国公府伸冤才去前线,才被杀害的?”
“你怎么……”开山爵闭上嘴,似乎犹豫。片刻自嘲一笑,“都到现在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站起来走到封闭的窗前,侵透进来的光线映着她冷冰冰的瞳仁,反射出锐利杀意:“别人都说闵王能平安成人。是因为他是先皇的皇子中最小的,深得父兄喜爱,可是他们不知道殷央杀死了所有兄弟却唯独动不了他,是因为永国公的大力护持。哪怕在永国公府出事之后,他依然靠着一些故旧关系一手建立起军队,今日的开山军中资历最老最忠诚的几万人。其实就是昔日永国公慕容慷慨元帅麾下的人。当初我那姐姐发兵只是一个小小刺探,本来不需要他迎战,可是他偏要去。出征前夕。他告诉我,他将永国公府当家,将慕容慷慨元帅看作最敬重的长辈,他不相信他们有罪,要去当年的战场上亲自调查。”
所以一去不回。
开山爵回头看看已经完全被震撼住的苍苍:“以此为基础怀疑殷央。逻辑上可有错?”
苍苍怔怔地摇摇头,忽然问:“闵王可发现了什么?”
“应该是有的。可惜……”可惜当时他二人感情很差,主要是她态度冰冷,平日的交流都很少,更不可能在相隔千里之时书信交流。所以,她所知甚少,如今想来,这大概会是她今生最大的缺憾。
“快!快去找他!”苍苍打断她的回忆,竟是激动得脸色微微潮红,“他大概还没死的,闵王应该还没死的。”
说起来这在前世也是一件轰动而传奇的事。当年殷晚眼睛康复后,从军学习他父亲的志向就不可遏止了,他第一次带兵,不是去打仗,而是深入到当年闵王陨落之处,费尽了心机,终于找到其尸骸并将其带回。后来经过重重的鉴定得出尸骸确是闵王无疑,但死亡时间对不上。
当时殷晚十五周岁多,那么闵王死去应该十五六年了,可无数知名伍作验出的结果却是,尸骸只有九年到十年的历史,最多不超过十三年。也就是说,因为某些原因,当闵王死讯传回国时,他还没死,可又回不来,一直又过了好几年才逝世。
且不论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开山爵一派得知这点后无不悔恨万分——如果早几年大力派人去寻找,或许找到的就是还活着的闵王了。没有人敢想象闵王不为人知的余生是如何度过的,只要一想到他或许在等待救援中一日日衰竭,所有人都只觉得揪心。
因此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苍苍便也有所耳闻,无奈也仅是有所耳闻而已。因为当时她正和殷据闹起来,自顾不暇,不久后便被抓被害死,所以她搜尽回忆反复计算,也只能推测闵王死的时间可能就在最近。
第一次拜访开山爵时她就有把这事告诉她的打算,但一来她不在,且在苍苍记忆中他们夫妻关系十分不和谐,所以最后作罢。
今日见她既让殷晚把闵王当偶像,提起闵王时那遗憾也不像假装的,苍苍才断定即使没有爱,她对闵王也是有感情的,所以才最终下定决心说出这个秘密,哪怕,她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何会知道这个秘密。
但没想到的是,竟然得到意外之喜,闵王竟然是为了永国公府才以身犯险,这让她不禁对找回活着的他抱有希望和期待。
出来时开山爵的脚步虚浮,一个用力不当竟将门把给抓烂了。苍苍看得眼角直跳:“爵爷?爵爷……”
“嗯?哦,此事重大,我需与他们商量……”
苍苍点点头:“自然是商量的好。”她同时也暗自感叹,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中强人失神至此?看来外界传言完全有误,他们夫妻感情很深呢。
不过看她这样,苍苍倒是担心起来,咬咬牙道:“闵王的事我话已带到,本不该再多嘴,不过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
开山爵茫然盯着前方的视线晃荡了一下:“你讲。”
“一定要隐秘。”苍苍目光转向这座宅邸,表情淡而严肃,“不是我不相信爵爷的御下能力,但智者千虑亦有一失,况且爵爷你宅大势大。”
开山爵神色一变。
苍苍见她终于清醒了,便住口不言,她已经越矩了,再说下去只怕要犯人家的忌讳。
她们回到院子,未名三人和那个老仆仍然保持她们离开的样子,此外再无他人,不过苍苍知道这四下里到处是开山爵的暗卫,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进去。如此安全是有了,可一旦暗卫里混进一个奸细,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
她来到未名身边:“可以走了。”
未名点点头,忽然没头没脑地对开山爵道:“钟南山脉一带有我认识的大夫,如果你有意我可以给你写封引荐信。”
苍苍和开山爵都愣了一下,他却已经叫麻叶推他出去,苍苍告了声退,追赶上去。
回到车上,苍苍打量了未名一番:“你说的引荐信其实是给开山爵一个南下的幌子吧?”开山爵不能冒冒然离开盛京,但寻找闵王一事,她一旦做就绝对要自己出马,所以帮殷晚南下寻医就成了最好的借口。而钟南山脉,谁不知道那里是丹阳子老巢,开山爵如果打着去那里的旗帜,一进山就来个金蝉脱壳,谁敢去探虚实。
丹阳子脾气大,一向不许生人进山的。
苍苍郁郁地看着未名,一句话等于把开山爵最大的顾虑打消,虽然,虽然这是在帮她,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居然高兴不起来,很是别扭。
她抿抿唇,把头伸出窗外不再看他。
外面是鳞次栉比的建筑物,灰墙青瓦高高低低,有上了历史的,也有新建的,苍苍认真地巡视着,在脑海中勾勒盛京的地形图。
“要看房子么?”清湛无波的声音。
苍苍都懒得回头:“你又知道了?是,我要找房子,再寻个好时机从侯府里搬出来,不知道未大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身后响起轮椅滚动的声音,一道幽冷舒爽的气息包拢过来,苍苍便看见一只苍白秀美的手把窗户开得更大,舒广的纯白衣袖扫过她的手背,带来凉岑岑的触感。
她手一颤,赶紧缩回来。
“这里郊外不至于繁挤,也不会过于空旷,行事方便且稳密,能住在开山爵府附近,对外也是一个威慑。”未名静静地看着外面,“下车仔细看一看吧。”
093也许不那么讨厌
苍苍抬头看着他。
他的下巴白皙秀美,弧度柔雅得仿佛被最高超的手艺细心打磨过。他的鼻梁挺秀,双眸如同黑夜里的深海,两扇纤长浓卷的睫毛轻轻翘起,在玉致脸庞上投落淡淡阴影,更显得精致。
他嘴里虽说着话,但神情一直是淡淡的,让人觉得他很认真,又仿佛心神根本未曾挂怀于此处,此时说话的只是一个能说能动而无魂魄情感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