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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反攻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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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打量细沙上的框框条条,这是殷据府邸地形图的一部分。她知道哪里进哪里出,也知道解药放在什么地方。但问题是她得先搭上殷据这条线啊,否则连大门的边都挨不上。
“真的?”冬初听了苍苍的话眼睛一亮,浑不知道苍苍所烦恼,心情又飞扬起来,高高兴兴地继续绣活。
她心地单纯,只要自己的日子能过得太平安生就会很满足。
苍苍羡慕地看着她:“明天再绣吧,大晚上的小心熬坏了眼睛。”
“得赶紧了呢。你病了不能动针,好些绣活我们都拿不下来,得仔细又仔细,斟酌再斟酌,可耗时间了。再不赶紧,可腾不出人手来绣鸳鸯。”
“鸳鸯?”苍苍不解,“绣鸳鸯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冬初没抬头,笑了笑,莫名有些惆怅,“大公子说亲了呀,据说是房丞相的嫡长女。唉,能配上大公子那样的人,那房大小姐不知长得多好看。据说下个月就要下聘了,这聘礼中的绣品我们少说要做上一部分……”
她后面的话苍苍一个字也没听到,她脑子里轰轰萦绕着两个词。
说亲?下聘?为什么这么快?她一点都不知道。
不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门亲不能结啊。
“这门亲不能结!”二房主院上房内,墨珩如是清声道。
他已换了一身家居织锦棉袍,风神俊朗地坐着,平生一股温润,然而此时墨黑剑眉微微皱着,诉说他的不赞同。
靠在榻上撑着额角恹恹养神的方氏闻言睁开眼睛,问:“怎么不能结?房相是当朝左相,天下清流之首,权势名声皆炙手可热,与你外祖父私交甚密。最重要的是,他系中原汉人,一向不主张削爵。我们与房府联姻便是有了一个有力的护持,你在这侯府里便多了一份底气,哪里不好?”
墨珩眉头皱得更紧,眼里闪过一丝晦色,轻声说道:“儿子在自家府中,还不需要外人来撑底气。”
“你……”
“况且父亲昏迷未醒,儿子怎能这般草率定亲,好歹要问过他的意思。”
方氏挥挥手:“这事我与你父亲商议过,他没反对。”
“是么?”墨珩双目一抬,直视着母亲,后者端严表情产生一道裂缝:“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寻个好日子就去下聘。房家那丫头我相看过,是个温婉贤惠的,配得起你。”
墨珩却不愿意妥协:“侯府如今是皇上眼中钉肉中刺,父亲中毒不知何人所为,府中又不是完全团结的状态,这种时候还要牵连上如日中天的左相,这不是更添事端吗?这实非良策,祖父也不会同意的。”
眼看方氏脸色越发难看,站在边上的墨青染连忙来到两人中间:“母亲,哥哥,夜深了,这事我们还是明日再商量好了。我看母亲已经很累了,哥哥我们先回去让母亲好好休息吧。”
她努力给墨珩使眼色,墨珩顿了一下,起身施礼告退。兄妹两走出来沿着长廊缓缓行走,长随丫鬟远远跟在后面。
“哥哥,你怎么能那样顶撞母亲,她也是为你好。”墨青染忽然道。
墨珩转头看灯火依稀的院子,过了片刻道:“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我是她儿子,她自然事事紧着我,就怕父亲有个好歹,我在侯府无法立足,急着给我找有权有势的外家。可她似乎忘了我除了是她的儿子,同时也是侯府的子孙。于侯府不利的事我不能做。”
他停下来转头望着妹妹:“并且母亲也太看低祖父了。大伯和三叔是怎么回事,我们的敌人大概都一清二楚,母亲难道不清楚吗?祖父为了侯府筹谋半生,如何会使它乱起来,侯府不乱,你我又怎会吃苦吃亏?”
“可母亲一见苗头不对总是想着怎么自保,一点不把自己当作侯府的一份子,实在是……”毕竟是议论自己的母亲,墨珩到底不能说太过,他轻轻叹了口气,良久道,“再者,说句不恭敬的,父亲尚未咽气,她就已一心筹划后路,便是我们做子女的看着,难道就不心寒?”
别人或都道墨松夫妇伉俪情深,方氏忧夫心切以致日渐憔悴,可有几人知道方氏真正担心的,是丈夫垮了之后自己拉扯两个孩子要怎么过。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墨珩将父母的关系看得清楚,因而困惑且心淡,对母亲的做法实在不能认同。
墨青染嚅嗫着说:“可母亲毕竟是为我们好……而且,她情绪本来不是这样烦躁的。”
“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母亲好像是见了一个绣女之后才变得焦灼不安的,那人哥哥也许也有印象。”

010夜深人不静
墨珩眼前一亮,慢慢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阿染说的,可是一个唤作苍苍的人?”
“哥哥居然知道?”
墨珩不语,眯眼看向梨花林的方向。今日晚些时候他去了祖父那里,不期从乔伯口中得知,原本他只打算带百人去支援他,而指望京兆府尹出兵,结果听了一个人的“无意”之语才改变主意,一下子带出两百余部下。
那番求人不如求己的话看似只是说妇人之间的争斗,但仔细一想却可堪斟酌,尤其是在当时情况下,不啻当头一棒指路明灯。而事实证明,在那等敌强我弱府尹官兵迟迟不来的情形下,若乔伯当真只带一百人,那么现在墨珩只怕要同父亲一样躺着吃药了。
想一想都让人后怕。
会是巧合吗?
墨珩想着那少女古怪行径,心中起了异感,却又较真分辨不清明。
正在思索,走廊那头却慌张奔来个人,大声喊着:“不好啦!不好啦!大公子五小姐,二爷又吐血了,这次吐得比以往都凶!”
墨珩耸然惊骇,抬步就去,想想又对妹妹道:“阿染,你陪着母亲,先叫母亲别过去,我先去看看。”转身又问报信的,“可告知了祖父?叫了大夫没?具体情况如何?”
边问边大步赶去,那英挺身姿转眼消失在幽昏走廊尽头。
墨松的院子里此时灯火通明,已乱成了一团糟。
婆子奴仆们进进出出,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再端出来便成了刺目的黑红。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此外还有一股腐味,浓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个青年大夫从墨松寝室里赶了几个下人出来,拉住一个领头的管事着急地说了什么。那管事十分讶异,站着没动。大夫又说了一遍,眼见对方迟疑的样子,急得跺跺脚,正打算自己敞开嗓子喊话。
正好墨珩进院看到这一幕,忙上前施礼:“这位大夫,是不是家父病情恶化?”
墨珩回府不久,那大夫不识得他,听旁边人介绍才知道他是侯府大公子,在这院子里是能发号施令的。连忙回了一礼,拉他往背离屋子的方向走了两步,压低声音急道:“大公子,请你令院子里的人都撤走。你也嗅到了,这空气里有股味不寻常。这是二老爷吐出的秽物中夹带的气味。师父猜测这是毒气,正在检验呢。不过以防万一,这里的人还是能撤就撤,最好让他们都到一处呆着先,等回过头来再看看有没有染上毒物。大公子你也是,这里就别多留了。在下和师父并两位前辈自当好生医治二老爷。”
他口中的师父前辈,皆是侯府不惜代价请回来给墨松解毒的名医。
墨珩心中一惊,随即对名医们生出一份敬意来。
这种时候,主人家如果不在场,墨松出了好歹那责任基本上要大夫们全担着了。可他们一不解释情形二不推脱责任,一上来就抓紧时间让人撤离,以免误伤中毒,这可是要大担当的。
墨珩看了这青年大夫一眼,吩咐自己的两个长随去照做,但他自己没走,他道:“家父性命危急,身为儿子我怎能只顾保全自己?况且这里也不能没有人守着,珩愿意留下,阁下能否允许我进去照顾家父?”
青年大夫犹豫了一下,这时里面传出大声呕吐声和几声低呼,墨珩面色一变就要进去。
“珩儿,你父亲怎么样了?”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背后透过来,墨珩转身一看,乔总管陪着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走进来。
老人看起来在五十五至六十岁之间,五官儒俊身板挺直,一双深沉的眼精光内敛,浑身透着股上位者说一不二的果毅威严气派。他正是长安侯墨鼎臣,墨氏的当家人。
此时夜正冰寒,他却只着了一两件单衣,外面简单披着大氅,显然是得到消息急忙从床上赶过来的。
“祖父!”墨珩忙迎上去,将青年大夫说的话转述一遍,随后说道,“祖父,这里或许有毒气,孙儿年少体壮待着不碍事,您老人家可冒险不得,还是快快回去吧。孙儿会好生照顾父亲的。”
墨鼎臣却不为所动,他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花白的眉毛皱了皱,问青年大夫:“如今是什么情况?墨松有没有性命危险?”
“这……”青年大夫不知如何作答,这时又有一人从屋中走出,青年松了口气,喊声“师父”退到了一边。
出来的这人须发皆白面相和气,是墨松的主治大夫吴大夫。他面带轻快之色,对墨鼎臣祖孙略施一揖:“侯爷来了?”
“怎么样了?”
吴大夫不答反而逞上一枚乌黑发紫的银针:“侯爷请看,这是验令郎所吐之物得到的结果。经过比较,此毒与令郎体内的毒是同一种。”
“这是说……”墨鼎臣问。
吴大夫拈须一笑:“令郎体内的毒排出来了,虽然不是全部,但短期之内性命是无虞了。”看着祖孙俩意外而欣喜的神情,吴大夫话锋一转,却道,“不敢相瞒,这并非老朽等人的功劳,但令郎也绝不会突然自己能调理排毒。唯一的解释是近期令郎受到了某些刺激,或许是入口之物,或许是体外的治疗……”
他没把话说完,眼前两位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该知道他的意思。
墨鼎臣眼中精光一闪,沉下了面,思量片刻郑重道:“本侯有数了,犬子还有劳吴先生费心。”
“老朽惭愧,定当尽力而为。侯爷,这异味中确实带有毒素,我们将要对这个院子进行通风,侯爷还是回避的好。”
墨珩忽然道:“不知晚辈可否留下来?通风也需要人手吧,晚辈自幼习武,不敢说毒邪不侵,身子骨到底比常人要好些的。”
吴大夫给他号了号脉,点点头:“大公子若坚持,也无不可,事后喝碗汤药清清毒便是。”
墨鼎臣也同意:“那么珩儿就留下,好好照顾你父亲,自己也要小心。老乔,吩咐下去,处理好之前此院要围封,不许进出。”
最后一句是对乔总管说的,而更深的意思是,这里要清查了。
乔总管领命,黑夜里每一个人都按部就班行动起来。

011莫欺少年穷
夜里的事苍苍并不知情,但翌日早起发现院里院外多了些人,并且他们时不时打量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太对劲,她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不过这也不纯粹是个坏消息,至少只是盯看着便说明,他们没有切实证据证明自己做了什么。
所以眼下的日子是该怎样过还怎样过,越自然坦荡越好。
“苍苍,要开工了,你不走吗?”冬初抱起装着针线剪刀的绣篮子准备去堂屋做工。
逢春院的规矩是,白天绣娘们都聚到堂屋也就是绣房去做绣活,饭点和晚上才能回到自己房间。
苍苍一边冲调蜂蜜一边说:“不了,我现在连针都拿不稳,去了也是添乱,一会儿如果杜妈妈来了,你帮我告个假吧。”
“好吧……你在做什么?这是蜂蜜!这可不是我们能吃到的,你从哪里弄来的?”冬初惊讶地凑近看。
苍苍侧了侧身子让她看得清楚。她搅动着白瓷盅里的热水让蜂蜜化得更充分,雾白蒸汽将她的侧脸氤氲得柔和,瓷器碰撞的清悦碎响中她嗓子喑哑轻轻道:“向伙房买的,这东西虽然又贵又稀少,但是还能供着不吃吗?只要有钱总是能买来一些的。”
冬初点点头:“这该把你的积蓄用光了吧。”像她和苍苍虽然是侯府下人,但作为绣娘,奴役感不是太强,并且没有签死契,是拥有一定自由的,清闲时甚至可以绣了东西拿出去卖,赚些傍身的钱财。
在这点上,不得不说侯府很是大度开明。但苍苍显然不是个会算计着过日子的,很少攒钱,冬初估计这泡一盅水的蜂蜜就能叫她倾家荡产。
苍苍无所谓地笑笑,给她倒了一碗:“你来喝一点,天冷的时候这东西养胃保暖,对身体很好的。”
“别别,你留着自己润喉吧,听听你这声音嘶哑的。我听说我们这个年纪正处在变声期,这时候嗓子不保养好,你就等着一辈子用这种声音说话吧。我先去啦。”
不等苍苍阻拦,冬初一转身跑出去。苍苍看着澄澈微黄的蜂蜜水叹口气,摸摸咽喉,还真是疼得厉害。
声音嘶哑她倒不在意,只是那微量的毒药月杀让她很是煎熬。虽然不很严重,但从喉到胃这一段烤炙般的干燥疼辣实在不好受。她弄不到药材,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以蜂蜜缓解不适。
不过泡蜂蜜也不光是为这个。
她缓缓啜尽碗里的水,把白瓷盅盖好,放入食盒,拎在手里走出去。
院子里的人大多去了绣房,就算有几个看到苍苍也只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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