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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苍脸色一白,深呼吸一口气说:“我没有对他呼来喝去。他为我做的每一件事对我来说都是恩赐,我很感激,我会报答他。”
桑瓜嗤之以鼻。苍苍抢在他出言讽刺之前说:“所以你们得给我机会吧,告诉我未名的事好吗,求你们了。他是不是有危险,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是不是一个人不可以?”
几个是不是连在一起。说得那么恳切请求,几乎有低声下气的味道,让正在气头上的桑瓜重重地怔了一下,刻薄的话一下子全噎住,嚅嗫再三用力一跺脚:“麻叶我们走,别理这家伙!”
麻叶被拖着走了两步。忽然又掉头回来定定地看着苍苍:“你真的想知道?”
“想,我真的很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麻叶你做什么?”桑瓜气哼哼地跑来拽他。麻叶却道:“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让她知道也好。”转头望望四周,忽然指着一个方向,“你看他。”
苍苍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却是隔壁院子里趴在自己窗台上的殷晚。
现在已经够晚了他居然还没睡。直着眼望着这边,愁眉苦脸的样子。见苍苍看去他倒没什么反应……是了,他的眼睛在晚上看不清的。大概因为是麻叶桑瓜又来了的原因,他附近可谓是守护重重,保护得很好。
苍苍不解地转回来问:“他怎么了?”
“如果是他忽然之间出走了,失踪了,你觉得如何?”
“什么……”
麻叶目光中蒙上一层悲哀:“师兄的事我们也不清楚,我们这些人都是晚他很久才拜到师父门下,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见过这个大师兄,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瞪着苍苍,两只眼睛黑洞洞的,甚至带点报复般的冰冷,恶意地越逼越近,“因为他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中。也不能叫沉睡吧,心跳呼吸俱无,只有身体在长,从两三岁起就那样了,近年才醒过来,他真正活着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比那个殷晚大一点点而已……所以你说,我们怎么能不急,怎么能不恨你!”
苍苍大骇,被他散发出来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最后一巴掌撑在墙上,喘息不止。
“怎么,会这样?”她失魂落魄地呢喃,一抬头麻叶桑瓜都不见了,只有一脚踏出院门的连姨震惊地看着她。
“连姨……”
连姨如梦惊醒,连忙抖开手里的披风将她结实地捂住。
“怎么会,他那么,那么……怎么会是……连姨我没想到,我没想到的……”
只比殷晚大一点点?只比殷晚大一点点!
眼前闪过他纯然的样子,懵懂的样子,别扭的样子,孤单的样子,那与他深谋沉着的表现极为不相合的一点一滴全都涌现出来,有了一个最出乎意料却最合理的解释。
因为他还小,因为他还小啊!
连姨惊惧地看着苍苍脸上闪过震惊、迷茫、痛苦、担忧、恐慌,然后浑身颤抖起来,那颤抖是如此明显,仿佛根本不可遏制。
这时候什么未名什么失踪都不重要了,连姨一颗心都快绞起,直喊苍苍的名字,想把她从那种状态中喊出来。
接着,她感觉到怀里的人忽然之间不动了,担心地看去,见苍苍沉沉闭上了眼睛,紧拧的双眉,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开来,最后平静得像是巍峨的山峰,深邃的大海。
苍苍吐出一口气,轻轻说:“连姨,先松开我。”她自己理了理衣服,抬头静静地看着前方茫茫夜空,忽然道,“连姨,帮我备车,我要去舞阳门广场。”
舞阳门广场。
一如既往地阔大和冷清,两相对望的长乐钟和凤凰台也还是那么肃穆和辉煌,任光阴来去,任世人悲喜,一点也不会为之动摇改变。
苍苍站在车辕上静静地看它们越看越近,忽然觉得这里还真是与她有缘。
上一世,她在这里死去,这一世,她在这里遇到钟离决,在这里逃出生天改变历史的进程,然后在这里,得到未名的帮助,开始了她从未享受过的、有靠山和支持的日子。
那些日子,是她至今二十余年的生命中最最轻松快乐的,可是临到头了才发现自己只是索取,却连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付出过。
“什么人?”守着两座高台的官兵喝止道。苍苍抬了抬手,驾车的沈城吁了一声勒紧缰绳,她在连姨的搀扶下下车。
“搞定他们。”淡淡的命令才落,随车的几个精兵已经迎上去,出示开山爵令牌,同时摆出防御的阵势防范出其不意的攻击。
苍苍在自己人开辟出来的安全后方里一步步走到长乐钟下,仰头望着上方,昏黑的光线下也看不清上面有人没有。她清声道:“余前辈你在吗,我有事想请教你。”
上面片刻无声,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上来吧。”
从下到上有螺旋状的阶梯,不过不比凤凰台那里的宽阔结实,这里的阶梯又窄又陡,仿佛就是为为难攀登的人而建的。
若在平时苍苍要上去可能有难度,但现在她刚吃下药丸,浑身充满力量,让所有人在下面等着,自己一个人慢慢地爬上去。
来到最顶端便发现这里是一个平坦宽阔的平台,四面都有栏杆,那个据说警醒世人令其居安思危的大钟就吊在中央,乌黑而庞大,上面来自漠北部落的图腾和纹路在这黑夜中散发幽幽的光芒,让人看了既觉得庄重,又觉得惊心诡异。
一个枯瘦的黑袍人影便窝在高台角落里,大大的风帽翻过来盖着头脸,好像在睡觉,可是苍苍上来后他手一指长乐钟:“这个钟很有意思,据说参透了上面的图文,起死回生逆转时空也不在话下,可我研究了许多年,也没弄明白,你说那真的存在吗?”
苍苍心中一惊,再看向长乐钟,这次却觉得那些纹路扎眼得很,好像一双双眼睛能将她这个逆转时空而来的重生者看个通透。
她赶紧转开眼,按下微微翻涌的心潮:“起死回生逆转时空什么的,虽然听起来玄之又玄,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焉知没有诸如此类的是发生呢?”
“哦?你信?”振奋微惊的声音。
“是,我信。”她上前两步,向余辛岩拜了一拜,“前辈,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想问你……关于未名。”
“呵呵,你能说出这句话,必是知道了一点东西。那你应该知道,未名他在十几年前就死过了,不知为何十年之后又醒了过来,这么一个曾经是一具尸体的人,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他伸出树枝一般的手把风帽拂下去,露出皱纹纵横但目光睿智的脸,那目光锐利如剑,一瞬不瞬地盯着苍苍。
147我也死过
曾经是一具尸体?
苍苍的心口像被谁狠狠刺了一下,脱口断然道:“我不知道他过去如何,但现在他是一个人,一个活人!”
活着,有血有肉,能说能动,会开心会难过,这才是她认识的未名,对她好的未名,强大的耐心的善良的未名。
余辛岩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就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也……谁不会死?那是天底下所有人都要经历的事。更不要说有些人活着却比死人更阴暗可怕。未名能有如今不正更说明他的可贵?”她本想说我也死过,但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妥。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虽然现在可能遇上类似的情况,但余辛岩对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他能对未名好却不一定不会害她,别到时候把她抓去当小动物来研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泄露重生的秘密。
不能说真话,却不妨碍她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好像我信有逆转时空那样的事。我相信老天自有其安排,每一个事物的存在,每一个现象的发生,哪怕再妖逆再惊世骇俗,都有其道理,都是值得尊重的。”
她越说余辛岩的眼睛就越亮,最后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了得了得,难怪未名待你与众不同,你果然是独一份的。”
苍苍微涩一笑,独一份?是啊,她和未名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都是独一份的。
她道:“所以前辈如果你是在试探我,大可放心了,现在可否为我解惑?”
余辛岩笑罢,从地上站起来:“行,你问罢。”
苍苍轻吸一口气:“不知道是麻叶没说清楚还是我没听清楚,未名的情况我还是不大明白。您能完整地说一遍吗?”
“这……”余辛岩微一犹豫,沉吟道,“毕竟是他的私事,我只能从我的角度告诉你一部分,其余的不好说,我也知之不详。”
“一部分也好,前辈请讲。”
余辛岩走到栏杆边眺望远方,目光渐渐变得悠远:“未名从小身体很不好,不过据他师父莫丹阳说,他极其聪慧。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后来他自己有了功力,再加上莫丹阳极力调理,他体质竟也有了逐日好转的趋势。可惜好景不长。在他快三岁的时候,有个人为了气他师父将他给害了。”他转头看苍苍,“是剧毒,根本来不及救,人就这么没了。”
苍苍呼吸一滞:“……后来呢?”
“后来?”余辛岩摇摇头。“莫丹阳把这个唯一的徒弟当命根子一样地疼爱,他死了,他当然发了狂,将他的身子冻在钟南山的天然冰窖里,然后千里去追杀那个元凶,誓要将其活祭了。不过世事难料。他莫丹阳早年杀戮太重,大概天也要惩罚他,这个最想杀的人怎么也杀不了。他万般痛苦。只好回钟南山去陪他的小徒弟,结果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未名的身体居然长大了一点……很奇怪吧?”看着苍苍惊异的表情,余辛岩也自觉不可思议,摇摇头,闭上眼睛回忆。“当时我也过去看了,未名脉搏气息全无。身体却并未完全冷却,体内还有一股力量在流动,那是他的练功所得的真气,堪堪压制住了毒力——也是他师父糊涂,居然一早没发现这点。我们几个遍翻古书,查来查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假死。”
假死?
苍苍睁大眼睛。
她前世的时候殷据手下颇有些江湖人士,他们闲谈中倒是有提过这个词,好像说是用某种药让一个正常的人在一定时间内心跳呼吸停止,呈现出死亡的状态,从而达到迷惑敌人或金蝉脱壳之效。当时她听了只当玩笑,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不过未名这种显然与药物作用的不同。
“所以,他的身体逐日长大,跟普通人的生长速度一样是吗?”她问。
“不错,直到十年之后他突然醒过来,已经有十二三岁的模样。”
苍苍沉默,两三岁的心智却有十二三岁的身体,童年生生没了,人生缺出那么一大个口子,还要面对更接近成年人的世界。他是怎么过来的?几乎……不敢想象。
“怕了?”余辛岩睨她。
苍苍默默地摇头,低声问:“他的腿便是那时候毁了么?”
“唉,毒力摧残,加上冰冻过久,那两年他身体状况频出,最后只废去一双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他曾经跟我说,他的腿变成那样是因为命?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他跟你这么说过?”余辛岩有些吃惊,想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得苍苍惊疑不定,最后他说,“看来他什么都知道啊。这就是我不能说也说不清的地方了,或许有一日他愿意自己告诉你。”
苍苍张了张口,想说现在他都不理她了,还可能有那一日吗?不过这么颓丧的话她终究没说,或许潜意识里也相信着,他会回来的。
思及此,她想起第二件想问的事:“前辈,那日在*楼未名突然失控爆发,好像是因为一句话。”她把那日的情况再次复述了一遍,注意着余辛岩的脸色变化,问道:“他念那句'得尽天命'是不是因为,故事里那个孩子就是他,还有他受害中毒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她的猜测是合理的。如果那个故事与他无关,他激动什么?而居然能激动到发狂的地步,只能说明背后还有别的情节,那是沉重到令他无法承受的。
余辛岩久久没说话,拍着栏杆拍了一下又一下,似乎凝神在思索:“我跟莫丹阳做了大半辈子对手,他的事我了解不多,不过琢磨起来,你猜得没错,那个孩子正是未名,而故事里那个年长的。应该就是莫丹阳了。”
果然!
虽然早已有这种猜测,可是苍苍心里还是沉重下去。故事是*楼故意演绎出来的,*楼又与周国甚至是周皇室有关,那岂不是说未名他跟周皇室……
“前辈,我想把未名找回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余辛岩摇头:“不久前麻叶也来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失望地走了,而你……你为什么想要找他?”
苍苍怔了怔:“需要理由吗?我想他回来,他自己不来,那就当然要找了。”
余辛岩哑然。转头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少女。
眼前的女孩子真的很小,身弱衣单。墨绿色披风披在她身上好像能将她压垮一般。她也很漂亮,尚未完全抽长开的五官里隐现女孩子少有的俊气和大气,此时微微仰着脸,被淡淡月光一耀恍能生辉,那么理所当然。又是那么坚定。
“他的背景可很复杂。”余辛岩忍不住再次试探。
“那又如何?”苍苍不甚在意地道,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是顾忌,而是一道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