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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甄儿料定她会有此一问,缓缓道:“我和岚蔚也算是认识很多年,关系一直都不错,但是你也知道他是那种性子,所以我对你们的事也知道的不多,当初听说你逃婚的时候还曾崇拜过你一阵子,以为是个桀骜不驯的女子,后来听说了才知道是我想多了。”说到这里,她不免多看了青釉一眼,却是有些嫌弃的,“再后来听到你入宫,原本以为那家伙也该放弃了,没想到还是那么死心眼儿,更没想到的是你也是个死心眼儿,说实话,从小到大,我还从没有见过不肯围着我哥转的女人……转眼八年了,多不容易,人一辈子才有几个八年?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愿意为一个渺茫的希望空等那么久?大概也只有你们这两个疯子了……”她说起时脸上隐约有唏嘘的神色,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空,那样的怀恋和感叹的神色倒是勾起了青釉许多往昔的记忆。
八年……那是她和岚蔚认识的时间,八年前她在贺悠次子的弱冠之礼上第一眼看见他,他行容不凡、不笑不闹,在一群同龄人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然而当宴席开始后,贺悠拍着他的肩膀向在座的宾客们介绍和夸赞他,尽管日后同样的话他都听到耳中生茧,然而在那一刻,面对恩师由衷的赞美,高傲的少年微微低下了头,唇边露出了一抹介于羞涩和喜悦之间的浅笑,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刻惊为天人。
直至很多年后青釉想起那一幕,仍旧唏嘘不已,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她要一生与他纠缠。
“而且,你再待在宫里,会毁了我哥。”
然而归甄儿接下来的话无疑成了将她打回现实的刑杖,青釉眼中隐隐露出惊色。
归甄儿却丝毫不理会她,径直说下去:“我哥虽然一向行迹不拘,连他……我是说大司马,也常说他不该过分贪恋温柔乡、总过些纸醉金迷的生活,可我知道,即使过着再淫糜腐烂的生活,他的心始终是冷静清醒的,那些后宫的暗斗、百官的权争、子民的丰弊……他心中全都有数。”说起归翊,她脸上不由的闪现一丝自豪的神色,“他九岁登位,一直以来忍辱负重,斗外戚、除权臣、减赋税、收失地,他今年才二十五岁,还那样的年轻,在外却可以名镇四境,在可以内茵蔽黎民,人人都说始帝是千古天骄,我却觉得我哥比之他丝毫不差。”
她本是说的激昂,眼中也越来越傲物,然而此时却忽的收敛,极怪的看了青釉一眼,青釉仿佛猜到她想说什么,微微色变,苍白的低下头。
“然而自从你来后,他变的喜欢酗酒,有时候还会连着好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眠不休,只是喝酒,上回竟然还会失手被刺客暗算……虽然他还是从不懈怠政事,但我们一母同胞,我不难看出他的辛苦,禸体上再大的痛楚又哪里比的上心里的辛苦,他折磨自己,都是因为你的存在,你是他心里的梦魇,也是我们整个归家的梦魇。”她冷目看着她,眼中带着咄咄逼人的火焰,“所以你必须走。”
青釉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垂下头去,心中却隐隐认同了她的观点——她是归翊命里的魔星,没了大概更好。
她又想起那晚他吹奏的那首曲子,分明只听过一遍,但却总是在她脑海里回荡,还有那个她刻意避开的目光、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归甄儿让她换了身小太监出宫时穿的衣裳,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领着她往宫门口去,她是皇帝御封的薰陶公主,身份尊贵,自然没人敢拦她,一听说她要出门去逛逛,那守门的侍卫连忙点头哈腰的给开了门,然而没等她们迈出去一步,身后就是稀里哗啦一片行礼的声音,侍卫们齐刷刷道:“见过大司马。”
青釉乍一听到这个称呼,心就凉了半截,慢半拍弓下身去,一点儿也不敢抬头,倒是归甄儿显得很大方,上前去打招呼。
习睿炀看见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也是十分意外,他原本一见她就头疼,但毕竟礼不可废,只有上前道:“见过公主。”
“大司马什么时候也喜欢起这些虚礼了,我可是受不起。”归甄儿特意的面对青釉站着,迫使习睿炀背对大门,青釉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尽量往人堆儿里扎,好在她身形单薄,一般的侍卫都能将她挡个严严实实。
之后习睿炀没有回话,他的背脊站的笔直,手微微垂在身体两侧,随时可以按上腰间的配剑,这是一个标准军人的姿势。然而那把极少出鞘的望渊剑无疑昭显了他极为特殊的身份——依照翎国的律例,除了宫中侍卫,其他人进入宫城时是一律不许有兵器在身的,一般入宫前都会经过严密的缴械检查,尤其是在面见皇帝的时候,然而这整个大翎国只有一个人可以携带兵器进入金陵宫,那就是习睿炀。
青釉对他的事也有所耳闻,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也绝非只是因为显赫的家世和归翊的荣宠,或许可以这么说,即便某天王朝要论功行赏,也不会有人对他如今肩负的任何殊荣说出一个不字来。
谁能料想这位只有二十六岁的骠骑大将军如今已经是功绩赫赫,他不仅率兵**了数年前的羽支部叛乱、收复被誉为仙府国度的万水郡。还兵至漠北,降服兹扰边境多年、内神通外鬼的悍猛沙宼鬼狼军。又南下横扫整个大漠,驱逐外夷,令异军闻其名而色变,数年不敢在边境放牧。
除了蔽平边患外,他还参与了五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大事件,也正是在那之后,归翊完全脱离了外戚在政权上的紧缚,才有了余力除奸佞、清权臣、振朝纲,也因此才有了“三星裂幕”那样的美谈。
所以习睿炀会有今天的地位,也是实至名归。
“我请大司马喝一杯可好?”归甄儿突然对习睿炀发出邀请,青釉却听得一惊,只觉得这个公主大人太不靠谱,竟然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浑水摸鱼。
习睿炀皱眉,拒绝:“恕臣还有公事在身,耽误不得。”
归甄儿仿佛习惯了他这样的口气,也不生气,只是有几分遗憾的说:“果然……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你会答应。”她顿了顿,扭头,“小杨子,咱们走了。”
听见这样报复一样的称呼,习睿炀脸色阴沉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
青釉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在叫她,眼见归甄儿说话间走至身边,她连忙跟上,那些侍卫纷纷弓身相送,她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穿过宫门。
然而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刹那,青釉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紧张、狂喜、欣慰、如释重负,而在这些之后,又隐约还有着一丝什么,她脑海里再次闪过归翊饱含恨意的眼神,还有那段不知名的调子,分明轻飘飘的,重叠回荡在耳中却如同激烈的尖啸一般,异样的情绪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脚步陡然一顿。
归甄儿疑惑的回过头来,用目光催促,青釉这才定了定心神,迈出那道大门。
一出宫门,立即浑身都轻松起来,那才真的是如释重负的感觉,然而冷静下来一想,才觉得她们未免太过顺利了,刚才习睿炀的反应也让她心有疑虑,不禁扭头去看归甄儿。
归甄儿仿佛知道她想什么,没有回头,脚步也没停下,却是回答:“你以为他看不出是你么,他没有点破,便没有事……只是他在我哥面前怕是要不好交代了。”
青釉听了,才猛地反应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惊问:“你帮我逃出来,你会不会有事?”
归甄儿被迫停住,瞥了她一眼,拂下她扣在肘部的手,“能有什么事?他还能杀了我不成?何况家丑不可外扬,宫里丢了个娘娘这种丑事怎么能公开论罪……即便他是皇帝,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充其量再杀几个宫女太监什么的泄泄愤而已。”
“宫女太监?!”青釉一听之下慌了神,“那馨竹和月儿她们……”
归甄儿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自己都是个泥菩萨,还喜欢操别人的心。”然后不管她,继续往前走。
青釉连忙拖住她,恳求:“公主……”
归甄儿这时看也懒得看她了,极是不耐的回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保他们没事……你快跟我走,不然一会儿习睿炀那块大木头出来了,我可不敢保证他能放你第二回……真是的,早我相碰碰不上,怎么这个时候偏偏碰上他呢。”
听得她自言自语一样的抱怨,怎么也不像是没生气的样子,青釉却不敢有他话,连忙听话跟上,一时心里却百感交集。
直到转过了两个路口,归甄儿才停下,回头道:“好了,就在前面不远了,剩下的你自己去吧,我得回去准备准备,你见到岚蔚之后和他立即出城,能走多快走多快,我哥那里恐怕瞒不了太久,若是运气不好被他半路抓回来,你就打算着给岚蔚收尸吧。”
青釉听了微微变色,心头只想快飞奔过去,然而却先弓身对归甄儿行了一礼,道:“公主大恩,青釉没齿难忘。”
“得了,我可没打算让你谢我,只是以后天南地北、路远马遥,怕是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归甄儿看她一眼,眼中别有深意。
青釉猛然一震,有些诧异的回视过去。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吧。”归甄儿又在一旁催促。
青釉最后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归甄儿停在原地没有走,一直到她在巷子尽头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里,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然而转身准备回去时,动作却猛然一顿,诧异的看着来人。
第58章
“卑职奉大司马之命,接公主回宫。”空荡的街巷里,怀璧面无表情的说明来意。
听他说的是习睿炀不是归翊,归甄儿心中稍定,但仍是不敢放松,沉下脸来,威胁:“把今天看到的,统统忘了,你若是敢多一句嘴……”她原本秀美的脸上浮现一抹阴冷的神色。
“卑职只完成任务,主子不问便不会多嘴。”冷俊的青年淡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那陛下若是问起呢?”她仍是不放心,追问。
“自然如实禀告。”怀璧想也不想,理所应当的回答。
“你!”归甄儿脸色一变,当场气急,怒骂,“木头教出来的人果然也是块木头!千年万年的木头!简直是朽木!”
怀璧一言不发,任她漫骂。
归甄儿骂了一阵也不解气,反而更怒,却忽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大司马让你接我进宫,那我现在还不想回宫,想到处逛逛,你就暂时陪着我吧。”
怀璧没料到她会有这样一招,微微愣了一阵,回道:“大司马只让卑职接公主回去,并无其他。”
“那我可不管,总之我现在就想买东西,你要接我,也得等到我逛完这东西南北四条街再说,不然你去让大司马来陪我也可以?”她扭头别扭的瞪了他一眼,显然还惦记着刚才习睿炀拒绝她的仇。
怀璧自然是默然,过了会儿,她却在前头大声的催促:“你愣着干嘛,快过来,我还要买好些东西呢,刚好你帮我拿着。”
怀璧自知不能违背习睿炀的“命令”,只能跟上。
而在街巷的另一边,青釉一边努力回想着岚蔚信里的描述一边摸索着那个地方,因为归甄儿说过那封信不能留在身上,会多生出事端,她看过几遍之后就烧掉了,所以眼下只能依照记忆寻找。
其实信上描述的路程并不远,但关键要在街头巷尾来回穿行,面对俨然像迷宫一样的巷陌,青釉一路走错了好几次,却不敢找人打听,短短一段路却花了将近半个时辰,当她远远看见岚蔚信中说的那家当铺时,险些热泪盈眶。
她左右观望了一下朝当铺过去,见门前停着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车夫都是生人,青釉朝他们过去,却不敢上前搭话,那两个车夫盯着她看了一眼,也没有丝毫反应,青釉正疑惑着,突的从巷口又驶进一辆马车,外观同前两辆也是差不多的,驾车的人却是景璇。
见了他,青釉就是一阵狂喜,马车在当铺门前停下,兀的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来,青釉抓住他,那人一用力将她带上马车。
车内,岚蔚穿着一般货商的服饰,却自透着一股儒雅潇洒的气质。自她一上车他的目光就关切的落在她身上,青釉却是眼眶一酸,一把扑上去抱住他,泪水不争气的涌出来。
岚蔚无声,拍着她的背安抚,青釉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扬起脸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她脸上犹有泪痕,却不自知,岚蔚伸手替她拭去了,掀起帘子对景璇道:“叫他们先去,我们也走。”
景璇听后跃下马车,到那两个车夫跟前说了什么,两人听罢点了点头,驭马在原地各绕了半圈,随后一人向东、一人向南,分往不同的方向去了,景璇也回到马车上,挥鞭,驾车直行,直朝泽城西门而去。
马车一行起来,青釉就连珠炮一样的问:“咱们这是要去哪?那两辆车里坐的是谁?青筹他们去了哪?”
“我们去雍都,青筹他们也在那,那两辆车里没人,只是障眼法而已。”岚蔚一一回了她的问题,没有多余的话。
然后气氛忽的就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