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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卿轻笑一声，并未答话，眼看他转身欲走，端康便这才记起方才要唤住那两人之事，手里的鞭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瞧你二人在街上乱晃，也应当没什么事。算了，今日我端康心情不错，恰巧与明珠她们打马球少两个，便算你二人一份。走，去我雅王府在芙蓉园附近的别院里头打去。”
这话一出，陈慧莲与式微齐齐脸色一变：打马球可是现今皇室贵族最喜欢的运动，或许当真是日子过的太安逸了，那等皇室贵族最喜欢这等刺激、危险的运动了。
陈慧莲来自现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等危险的运动，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式微却是前世时亦曾接触过，只是那时，她不过是与东来阁里头的宫娥和小太监一起玩耍的。便是李佑起了性子，要与她一同玩耍，那也多半是让着她的。是以，并无什么危险。可她是亲眼见过那等马球比赛中有人送了性命，有人落下残疾的。可偏偏越是这样，那等贵族却越是趋之若鹜。
二人皆明白这打马球危险的很，更何况眼前端康郡主这样子，明显是个不好相与的。还有那一旁攀着她肩膀的粉衣少女，看起来很是可爱。可前一刻端康郡主已让她二人离开了，这少女一出现，便立刻改口，这事多半与这少女脱不了干系，看来亦不是个什么良善人。
一想至此，二人张口便要拒绝，熟料那喜怒无常的端康郡主忽地沉下脸来，鞭尖一晃指向二人：“莫再推三阻四，说那些话来推了。我端康的面子，整个长安城里头有几个敢不给的？你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我，是吃准了我不会对你二人怎么样么？”
二人已然愣在了原地，那正准备牵马离开的左少卿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对上了端康郡主，“端康，今日不如……”
“怎的，不舍得了？”端康郡主忽地冷笑了一声，看向左少卿，“你若是不放心便跟来好了，我等可不会暗地里下手。若是她当真福薄坠了马，只要没死，不管是瘫了还是毁容，想必，你左少卿不是个肤浅的人，定不会嫌弃她的。届时纳了她想必是易如反掌，你不定还要感谢我成全了你这一片拳拳之心呢！”
“够了。”左少卿终是沉下了脸，“端康，你到底想作甚？”
“你不会当真如画本子里那般对她一见钟情了吧！”端康凑到左少卿面前，双眼睁大，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个细节，半晌之后，忽地轻笑了起来，“算了，你不放心便跟来吧，想必在你少将军面前，当真要她落马也没那么容易。”
左少卿抿唇沉默了片刻，却是突地翻身上马，朝那两位目露惊慌之色的少女微微点头。得了他的点头，那二位似是没有原先那般害怕了，无奈应下了端康郡主，回到了马车之中。
一旁似是被遗忘了的刘三这才从人堆里头闪了出来，本就是丢到人堆里也寻不出来的那等，自是没有谁来注意他。可若是现下有人注意，便会看到刘三额前密布的细汗，就似是方才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一般。
马车悠悠起行，向着雅王在芙蓉园附近的别院行去。
第31章
踏进雅王别院，式微心中便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雅王果真深受宠爱！
不说与芙蓉园不过几步之遥，亦不说里头布置的精巧细致，便是在寸土寸金的芙蓉园附近划出那么大一个马球球场，光那球场所占地块的价值便已高的惊人了。
下了马车，刘三便被端康郡主的车夫带下去休息了。虽是面上这样说，可不管是陈慧莲还是式微，心里头都清楚：这是提防她们回去喊人呢！现下她二人唯一可依仗的，式微抬头，目光置到了跟在马车之后，同样刚到的白马银盔的左少卿。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左少卿忽地咧嘴一笑，翻身下马，向着他们这边过来，却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对上端康郡主拱了一拱手：“有劳郡主了。”
“无妨。”端康郡主不屑的撇了撇嘴，扫了一眼陈慧莲与式微，“走吧。”
穿过正厅便直向那球场而去，他们到时，已来了不少身穿胡服的少女了。即便不似端康郡主与那粉衣少女一般扎了个男子的发髻，也是将头发尽数挽上去的利落样，不似她二人那身居家的打扮。
“这两人是京城里哪家的小姐，怎的好生面生？”才一过去，便立刻有贵女将目光放到了她二人身上，出口询问了起来。
“路上遇到的。不是正缺两个么，正好凑数。”端康说着将手里的马鞭递给了一旁的侍女，满不在乎地接过侍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随手一扔，也不在意说话间已有人不小心踩了两脚。
众人见怪不怪，只晓得端康郡主有这么个怪癖，擦完手的帕子都是要随手扔掉的。
端康说的不清不楚，但碍着她的身份，也无人发问。倒是有一两个眼尖的看见了陈慧莲，忍不住捂嘴“噗噗”笑了起来：“你不是那个家里有母老虎的定山候府里的三小姐么？听说是平妻所生，怎的没有被那母老虎吃掉？”
那说话的贵女原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又是嫡女，将家里头一干庶女整的死去活来的。偏偏在她那父亲面前装的极好，也无人敢拿她怎么样，毕竟是嫡女嘛！
她原意说这话是为了膈应陈慧莲的，却没有想到把同在这里的另一位一并给得罪了。
那事已过去了一年多了，偏偏这个不长眼的重新提起，姬冰妍面色有些难看的转过脸去，轻道了一声：“我有些累了，去边上坐会儿。”
这话一出，姬冰妍平日又惯会做人，那些个与她交好的贵女便皆没好气的瞪了那说话的女子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的叫妍妍伤心，摊上那样的亲戚，她也是不愿的。”
说话的女子原本是为了应和众人，结果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心中亦很不是滋味，却也不能多说什么，谁叫那姬冰妍有个大司马的父亲呢！
姬冰妍再金贵却也比不上端康郡主，她自没空去搭理失落的姬冰妍，而是随意的问向立在一旁的侍女：“现在几时了？”
“快到未时了。”那侍女欠了欠身，低声回道。
那端康郡主却突地眉飞色舞了起来，声音里头带着喜意的看向众人：“今日我可请了个不易请动的贵客来观看我等的比赛呢，赢了之后，那贵客应有重赏，诸位可莫错过了。”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声略微沙哑，却自有一股慵懒味道的声音响起：“哎哟，能叫端康如此兴奋的贵客，我想这世上应当没有几个吧！我来猜猜，是谁？”
来人一身火红色的收腰窄袖胡服，她本就生了那四寸小腰。那一袭宽边的金色腰带，更显得曲线婀娜，一头青丝高高束起，只在头顶带了个金色发冠，只用一枚纯金牡丹发簪穿过发冠，将那头青丝固定了起来。明明是英气至极的打扮，偏偏由她穿来，显得风情万种，最最绝的是她挑眉看人的模样，当真有种上位者的感觉在里头，叫人极易产生自卑感。
这是，萧明珠？式微只眼角一瞥，便收回了目光。号称京城第一美女，洛安萧氏这一辈的嫡长女，有名的才女加美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便是在国子监，听说那学问也不输于男子。最最重要的，式微垂下了眼睑，萧明珠与李佑青梅竹马，便是在李佑专宠于她，冷落六宫之时，每有赏赐，都不会忘了这位萧淑妃的。
若说一天之内，同时碰到了端康郡主与萧明珠，对式微来讲不过有些唏嘘的话，那么对于陈慧莲，她只觉当真是今日出门未看黄历啊。端康郡主暂且不说，是个麻烦。那这个萧明珠却是更大的麻烦，是后宫最大的BOSS，还与那男主李佑有青梅竹马之情，而且那本《我和黄桑有个约会》结束时，女主陈慧莲怀了小包子，那萧淑妃只是被禁足了，到最后也没说到萧淑妃死了。
陈慧莲还记得看书之时，那萧淑妃各种叫人心惊的手段悬念叠生，虽说看的时候很过瘾，可当真这样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从心底里产生的恐惧已经叫她腿脚发软了：终于第一次对男主李佑有了怨念，招惹那么多不好惹的女人做什么？
“还有谁啊？”端康郡主一改对她们之时的喜怒无常，竟是跑到萧明珠身边撒起娇来，萧明珠笑着看了她一眼，不过扫了一眼人群，便直直的指向陈慧莲与式微，“好生面生的妹妹，怎的打马球竟穿成这样？可是忘记换胡服了？来人，带她们下去换……”
“明珠姐姐不用了，”正在这当儿，一道清脆的女声自萧明珠身后响起，“今日，我多带了两套胡服，就让她二人穿我的吧，小满，带人下去换衣裳！”
不但插了嘴，还兀自做了主张，萧明珠却一点不生气，伸手有些宠溺的点了点那少女的额头，“小音今日倒是热情了。”
听到这略微熟悉的声音，式微抬头，却看到梁音没好气的朝她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知怎的，竟是大舒了一口气，与陈慧莲一前一后，跟着梁音身边的侍女小满下去换衣裳了。
国子监教授的礼、乐、射、御、书、数六艺里头，便是连男子都算在其中，梁音的射与御两门都是拔尖的，又是九门提督之女，自然是有许多人愿意与之交好的，便是萧明珠亦不例外。每回打马球，梁音都算作她那一队的，是以，二人同时出现，倒也不叫人惊讶。
“嗯。”梁音轻嗯了一声，虽然对式微为何出现在这里有些不解，不过看方才她们两那样子，又穿了那样的衣服，多半是出了突发状况。想了想，还是张嘴说了两句，“那个看上去小一些、留着刘海的，与我家与平川姬氏有些交情。”
这话便相当于是直白的在那些贵女面前替式微撑了腰，是以之后便再无一人来问及那两位的出处了。
一年多前被式微训了一顿，虽说当时觉得难堪至极，可梁音并非听不进去的姑娘。后来想想，也颇有几分道理，难怪能得父亲与姬二哥赞赏。可即使是想通了，还是落不下面子来道歉，这一搁便是一年多了，不成想在这里看到她，又似有人出言为难，她便顺道解了这难。可那道歉的话还是说不出口，别扭的很。
端康不似萧明珠这般与谁关系都不错，闲得无聊，一抬头便看到了那一进门便被引至二楼喝茶的左少卿，留了一句：“你们先聊！”便径自上去寻了左少卿。
这般喜怒无常的脾气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还好有萧明珠在，倒也未冷场，那些个京中少女很快便又玩成了一团。
爬上二楼，见左少卿回过身来，端康不禁似笑非笑的开口了，“我说左少卿，你那眼光果真不错，那丫头果真不是什么简单的。那软硬不吃的梁音居然会开口替她周旋，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这里有梁音在，无妨的。”
左少卿轻笑了一声，并未立刻说话，却是抬头看向窗外，却见那九门提督家的小姐抱臂冷冷的与一位紫色胡服的少女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那少女兀自垂泪。
其实梁音当真是没说什么，她不过说了一个字而已，谁料那少女竟是垂起眼泪来，弄得萧明珠尴尬不已。
却说那少女原先也是与梁音说过几句话的，便只当在梁音眼中自己是不同的，于是便巴巴的凑了上来，笑眯眯的在梁音耳边问：“那个丫头到底是谁啊？若是哪家的贵女，我等岂会不知？”
梁音并未说话。
那少女也不以为意，只当梁音是默认了，便忍不住转了转眼珠，小声问道：“再说那个丫头，虽说留着厚厚的刘海，可那长相真真算起来，比起萧姐姐也不多让啊，她既不是贵女，那可是谁家外头养的……”
话未说完，却见梁音猛地浓眉一跳，紧接着一声“滚！”便吼了出来。声音极大，当真是一点面子也未给眼前这少女。
被她这么一凶，且不说梁音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便是原先那些自以为的不同现下也变得可笑了起来。一个没控制住，那身着紫色胡服的少女便掉起了眼泪，这才有了左少卿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却说，那厢换好衣裳，用丝带将头发绑至脑后的二人才一来，便听到了那一声响亮的“滚”，不由吓了一跳。梁音皱了皱眉，自是看到那呆了的二人，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式微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干笑了两声，与陈慧莲一道行至梁音身边。
左少卿原本轻笑着看向在场一干少女的眼神却突地一顿，很快便放到了换好胡服走过来的二人，见那二人似是吓了一跳，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由弯起了唇角。刚想笑，那一抹浅笑便顿住了，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原本在街上看到端康欺负人，他不过顺手解围而已。在看到留着刘海的式微之时，他不也过以为这小姑娘比一般女子更漂亮可爱一点而已。可便是方才那一瞬间，回神的小姑娘突地展演一笑，厚厚的刘海被风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