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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回去,他们就要被处以极刑!”
这样的威胁,终于使那执拗的女巡狩者顿住脚步,惊诧地回头,数百支呼啸的长箭已然裂波而至,死亡的黑云已然灭顶,她竟都不管不顾了。楞枷心头一寒,拼命向外面撞去,可是,那以近万名亡魂的怨力结成的无色阻隔却怎是轻易冲撞得开的?他绝望地击打琉璃结界,嘶声呼喊:“小心啊——”
千钧一发之际,赤奴大吼一声,挡在千雪前面,抡动手臂击飞如雨流矢,可是,那样密集的箭雨岂是他一人之力能阻挡的?数支流矢贯穿他的身体,继而射入千雪体内,将他们二人硬生生钉在一起。
裂体的剧痛中,一个念头从千雪混乱的大脑中挣扎着浮出来——不能这样死掉,会害死母亲和斯炎的,就算死,也要回去死在归梦泽的祭台上。她呻吟道:“赤奴,我要回去……”
“好!”赤奴大声答应。他不懂她为什么一定要冲出来,但她要出来,他就陪她出来,现在,她要回去,他就陪她回去。他足尖向前方猛地一点,两个人迅速飘向归梦泽的方向。
又是数百支羽箭毒蛇一样飞来,千雪振奋精神结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结界,数百支羽箭射在护身结界上汇成一声长长的“叮——”,顷刻之间,护身结界上迸出数道裂纹——她微弱的精神已不足以支撑这种耗费灵力的东西。
楞枷紧张地望着外面身处生死一线的女子,心底长出来一张嘴,奋力疾呼:“努力,努力啊——”
然而,伴随着最后的一声轻吟,长箭终于射碎了护身结界,直冲那两个人的额头飞射而至。处在海水包围里的千雪听到箭支破开水珠的声音,一缕轻风贯入大脑,然后,整个世界都沦陷了——
抱着怀中的女子,楞枷满面空茫。王宫卫骑的最高统领在身边淡淡道:“不愧是巡狩者啊,竟能在那个瞬间将他们拉进来,好快的身手。不过……”他拧住眉毛,细细观察那两个昏迷的人,“虽然没有被那一箭射中,箭气伤了大脑,看来受伤不轻的样子。”末了,他一挥手,“来人啊,把他们押回去!”
“等等!”楞枷忽然低喝。
统领大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生死的瞬间,了解到自己的真实想法了?我从前的一个朋友,也是这样。……”他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笑意有些苦涩,“我们本来是好朋友,可是,自从我奉命去抓回了那个女巡狩者之后,我就再也不是他的朋友了……呵呵,这样的时候,通常就是无法挽回的时候,真是可惜。兄弟,想想自己的前程吧,男子汉,大丈夫,要懂得取舍。”
他拔出将千雪和赤奴钉在一起的羽箭,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将千雪从楞枷怀中抱过来交给身边的一名卫骑,早有一名卫骑上前提起赤奴。眼光深沉的统领拍了拍楞枷的肩膀,一声呼喝,率领卫骑们飘上半空,闪电般绝尘而去。
“原来我是喜欢她的,原来,我是喜欢她的……”琉璃结界的旁边,只剩下眼光茫然的少年低喃,忽然,他茫然而痛切地低声问自己:“可是,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
七·此生尽,他生休,借君一臂破天,教万魂歌哭
千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黑暗之中,身子底下积满了水,衣服黏在身上很难受,空气中还充斥着难闻的腐烂气息。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肩上一阵奇痛,呻吟一声,重重摔回地上。许久之后,她发现那股腐烂的气息原来是从自己身体上散发出来的,身体好像在一分分地腐烂。
也许已经死了吧,可是,这是哪儿呢,难道落到了无间底狱里?她听人说过无间底狱里的种种酷刑,不禁害怕极了,哭着叫起来:“我不要在这里,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可是没人答理她,只有微弱的哭声在黑暗中静静回荡。
最后哭哑了嗓子,她终于不再哭,只是瞪大眼睛望着茫茫的黑暗。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也许是十天、二十天……周围越来越热,像被扔进了火炉里,身子被滚烫的污水泡得发霉发臭,嗓子却干得能点火,开始还知道痛,到后来,连痛感也没有了,整个人陷入一种似醒非醒的混沌状态。
直到有一天,朦胧中听到有什么声音。一股清凉送进嘴里,她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布满褶皱的脸,那张威严冷定的脸她是再忘不了的,平生第一个耳光就是拜她所赐。然而这一次有点奇怪,那双曾经无比严苛冷漠的眼睛里竟有怜悯的光隐现。
“斯炎大人和棠梨夫人都很安好,只是不能自由走动罢了,你不必担心。斯炎大人说,这个世界上能救你和赤奴的人只有掌兽大人,我们没时间了,你什么都不要问,只听掌兽大人的吩咐就好。”抱着她的头喂水的人轻声道。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千雪突然记起是谁,奇怪地问:“……楞枷?”
对方沉默着,却不言语,反而是龙婆婆答道:“是他,你出事的这些日子里,多亏了他来往奔走……很奇怪吧?”
千雪想起那日在琉璃结界尽头,自己身陷险地时楞枷的紧张,继而想到平日里他变着法子往自己跟前凑的情形,心中顿时雪亮,但龙婆婆的这句话却委实不好回答。幸好龙婆婆很快又问了个问题:“巡狩者绯慧和神兽寒江的故事你也略有耳闻吧?”
千雪连忙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他们的结局么?”
“听说都死了。”
“死?九大长老可没那么慈悲!”龙婆婆忽的起身,原地走了个两圈,冷笑不止,眼中有幽火跳跃,“你知道‘石连理’么?嘿嘿,不知道也没什么,反正你一会儿就会看到。绯慧的元神就被封在那东西里面!她的肉身毁在祭台上,成了乌鸦嘴里的肉,连骨头都给抛到海里喂鱼了,灵魂却永远不灭,生生世世囚在水火炼狱里——这,马上也会变成你的命了!”龙婆婆锐利的眼光停在千雪脸上,见她惨然变色,遂放缓语气:“不过,事情还有真的到这一步,你还有一个机会。”
千雪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一笑,“只要我亲手杀了赤奴,你们就放过我——这就是我活命的机会,是不是?”
“不是我们放过你,是九大长放过你。”龙婆婆冷冷地纠正。
隐隐有脚步声响近。楞枷焦虑地说:“提审你的人马上就到!你就听了大人的话吧!绯慧当年是私自逃走,没有关联到别人,你这次‘瑞脑香’是斯炎偷出来的,若你执意不悔可就害了他。千雪,就算是为了斯炎大人吧!”
千雪沉默着,却不言语。
龙婆婆面上闪过一缕叹息之色,起身道:“要怎么做是你的事儿,我不管。我只提醒你一点,即使你不动手杀赤奴,他也活不成。”说完这句话,她一低头,出了水牢,在牢门外停住脚步,冷冷道,“楞枷,还不走!被人看到,你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千雪……”楞枷望着千雪执拗的脸,轻唤了一声,千雪却背过脸去,他神色一黯,转身退出水牢。后脚刚踏出门,忽听千雪叫了一声“大人!”,以为她有了悔意,不禁大喜回头,却见千雪神情诡异,幽幽道:“那句话,大人也对绯慧说过么?”
龙婆婆神情一震,良久道:“不错。她当年搏得斗兽大会的彩头,得了柄斩雪刀,长老们叫她在祭台上亲手杀了神兽寒江,她……却在祭台上把那柄斩雪刀折断了。”龙婆婆眼前浮现出当时绯慧轻蔑一笑、折断斩雪刀的样子。三百年的恩怨纠葛,九长老对赤奴刻毒的报复都只为那轻蔑的一笑吧?如果绯慧不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激怒九位长老,也许一切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龙婆婆和楞枷消失在黑暗中不久,一队王宫侍卫就闯了进来,提小鸡似的把千雪提出了水牢。眼前陡然一片刺眼的亮光,她不禁拿手挡住眼。刚才的谈话耗费了太多精力,这时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觉身子轻飘飘地像在云里穿行,也不知道是要被带到哪里去。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个声音道:“人已带到。”接着,就听“砰!”的一声,自己重重摔在了地上。
走这一路,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千雪勉强把眼睛张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见一只沾满污泥的靴子,可是那只靴子忽然不见了,一只崭新的靴子出现在面前。一只手把她的脸扳起来,看了看,淡淡道:“真可怜,这就是我们尊贵的巡狩大人吗?”
千雪厌恶地转过头去,她发现一件奇怪之极的事情——向来被青碧之光笼罩的归梦泽竟泛着淡淡的红光。她起先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闭眼凝定了一下精神,再睁开眼睛时仍然没有一点改观。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天空竟然在燃烧,火焰在三万尺之上的琉璃结界上跳跃奔跑,海水全都没有了!
“千雪带到!”一个威严的声音大声回禀。长老的声音在极高处说:“带上来吧。”两个殿卫走过来,半扶半提地把她推上一座高塔。塔级真是长,约摸走了半柱香功夫才到塔顶,提在颈后的手一松,“扑通”一声,千雪跌在了地上。她吃力地爬起来,冷冷看向对面。九大长老肃容坐在纯金打造的宝座上,也正冷眼看她。
白衣的戚长老挥了挥手,一名卫兵奔上前,递给她一只盛满清水的玉杯。千雪眼睛亮了一亮,夺过玉杯咕咚咕咚把里面的水喝了个精光,满足地长舒了口气,举起肮脏的袖子用力一擦嘴,头也不抬地说:“瑞脑香是我偷的,要怎么处置,随你们的便。”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眼中掠过一缕惊疑,但只是瞬息之间就被压了下去,白衣的戚长老望着千雪淡淡问。
“像什么?”千雪满不在乎地反问。
“困兽。”戚长老淡淡一笑,“——冰玉殿的生死场里,神兽每天都要面临决战,胜生败死,别无它途。每次决斗前,它们眼中都是这种表情。”
千雪眼光一闪,却不言语。
“回头看看塔的下面是什么吧。”戚长老忽道。
千雪微一怔,扭脸向下望去。这一望,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千尺高塔之下是座巨大的万人坑,坑中树立起万余根珊瑚枝一样的雪白柱子,每根柱子的背后丛生出无数枝角,牢牢抱住柱前的神兽,而坑底,是层层垒起的干柴和灌得满满的脂油。这,就是传说中镇魂的连理石么?长老会难道要杀掉所有的神兽!?
她震惊得直往后退,颤声叫道:“你们……真是疯了!”后背撞上一样东西,回头一看,竟是一株和塔下一模一样长满珊瑚枝的白柱——这个,自然是准备用来对付她的,刹那间,女巡狩者脸色苍白得纸一般。
“当然不是。”戚长老注视塔下规模惊人的万人坑,眼光平静,甚至不曾起一丝波纹,“也难怪,你在水牢里关了这些天,还不知道外面的形势,实话告诉你,幽魅天大军很快就会突破‘琉璃结界’,归梦泽快完了,长老会决定打通一条道路带子民暂时避往他处,神兽不方便带,只好杀掉。可以这么说,现在只等你一个人了,是杀你还是带你走,就看你的选择了。”
千雪激烈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低下头喃喃:“真是大手笔呵……”
“如果你执意要死,我定会从你所愿。可是,难道你真的想死么?难道没有想着要活下去,像以前那样——穿漂亮的衣服,吃甘美的食物,做身份尊贵的巡狩者?”戚长老淡淡说,声音里带着诱惑的味道。
千雪依然低头不语,就在九大长老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突然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白衣长老。白衣长老手上握着一柄短剑,这把剑千雪认得,是斗兽大会后长老会赐的无色剑,想来是昏迷后被收了回去。她眼中幽芒闪动、深晦莫测,盯着无色剑看了半晌,突然冷笑起来,“只要我用这把剑杀了赤奴,你们就放过我?”
“你肯?”她忽然转变了态度,回想起几百年前绯慧折刃祭台之事,长老们却不禁有些犹豫,红衣的长老忍不住问。
“我不杀他,他一样要死。”千雪一撩衣袍,单膝跪倒,双手举过头顶,淡淡道,“请长老赐剑!”
一切显然早已准备妥当,传令官一声令下,便有殿卫把五花大绑的赤奴推了上来。一看见千雪,暴怒的赤奴登时平静下来,热烈而专注地望着她。千雪走过去,剑光一闪,割断了他的束缚。
长老们眼光微变,白衣的戚长老挥了挥手,才算没有出声喝止。
千雪盯着赤奴看了良久,忽然微微一笑,平平托起无色剑,道:“你瞧,这是那次斗兽大会上你为我赢来的。”
赤奴看向她手掌上的短剑,见剑身上一泓秋水莹澈如玉。
“那天在‘琉璃结界’外你也见识过了,这剑锋利得很呢。我想,死在这柄剑下,大概不会很疼吧?”千雪出神地盯着剑刃,声音甚是奇异。
赤奴不晓得她为什么要说这个,但既然她说不疼,自然就是不疼的,便点了点头说:“嗯。”
千雪看了赤奴一眼,见他眼中一片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