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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缘今生定-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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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战况就会急转直下,直至她反败为胜鸣金收兵为止。所以,在家里阿进每每被她数落得象是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小鸟,埋头缩颈不敢吭声。

    在杨柳村里,韩氏颇有河东狮吼的名气,而阿进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村里人也都知道,有事只要找他家女人就行,找男人,嗯,肯定作不了主。

    “大哥,大嫂醒了?”阿进问。他也和二哥阿义一样,两眼通红声音嘶哑。不同的是他比阿义精神多了。只是见他颈间又添了新的抓痕,阿根心里不由暗自摇头,这老三什么都好,就是太软弱了,连家里的女人都敢欺负他!

    阿根对阿进点点头,径直走到父亲的灵位前,扑通跪下,咚咚咚,瞌了三个响头,直起身望着父亲的灵柩,含泪:“阿爸,阿根来给您老人家赔罪来了!”完深深地跪伏于地,积聚了一天的委屈、悲痛、担心、害怕和痛苦一齐涌上心头积成块垒堵于胸间化成滂沱涕泪冲泻出来,哭了个痛痛快快。是谁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流泪时啊!

    阿义和阿进上去想拉大哥起身,但阿根却象使了千斤坠一样,拉了半天没拉起来,只好由他。

    这一晚,阿根在父亲的灵前跪了一夜,哭哭诉诉直到天亮,最后竟跪趴在灵前睡着了。

    

    腊月縀七巳时(上午九时至十一时),是张坤亮出殡的日子。一大早,张家三兄弟加上严氏大大小小十几个人和一众亲戚全聚齐在灵堂里,阿根女人因为生病还下不了床就没有来,但是阿根小阿叔王坤达阿根小女儿应该是张德亮的孙女,也应该送爷爷最后一程,阿根无法,只好让菊花婶抱着青柳也来了灵堂。灵柩前的孝幔已撤去,在胡尚领着徒弟们抑扬顿挫的吟颂声里,雇来的土工张伯为张德亮整容戴帽,在他嘴里放入一只金箔折成的小元宝,又在他两只手里各放入一只银箔折成的大元宝,这即为“含金捏银”。

    接着,张伯停下手,向阿根示意,阿根会意,上前取了一块早就备下的中间开口的绵兜子,盖在阿爸脸上,然后退下,接着是阿义和阿进。杨柳村是蚕桑之地,这绵兜是茧子巢丝后剩下的丝筋,盖绵兜子蒙住死者的脸部,意即让去世之人不必再挂念人间之事。然后,张伯用一条新棉被将张德亮的遗体包裹起来。

    菊花婶的男人张坤生临时充当了司仪,他站在灵柩边上,大声唱道:“落材!”阿根兄弟三个和长孙阿大次孙阿三闻声上前捧住张德亮的头和脚一起用力抬起来放入棺材内,然后回到下面跪伏的人群中,接着张伯又在遗体四周放上里面塞有灯草的纸包。

    此时又听得张坤生大声唱道:“哭灵!”声音刚落,跪伏在下面的孝子和亲戚们一起放声大哭起来,阿根只是低着头哀悼着父亲,眼泪在昨晚早已全部流完,现在,他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棺材盖在张伯的用力敲打之下封上了,就此,张德亮的人生彻底画上了句号。

    “拜祭!”张坤生又唱道,“孝子一拜!二拜!三拜!”随着喝唱声,孝子们在地上起起落落的行着大礼。

    最后一声:“起灵!”终于响起,复盖着一块红色土布被面的棺材在四位抬棺人的合力之下腾空而起,底下哭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引路幡在前,胡尚念经随后,阿大兄弟们及他们的儿子们披麻戴孝扶着灵柩边哭边行,女人们尾随在后面掩面痛哭,呼喊着让阿爸回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亲戚们腰系白腰带跟在后面相送。遇有抬棺人累了停下休息,阿根他们必须跪在地上边痛哭边等待,直到抬棺人憩够了重新将灵柩抬起。昨夜下过雪,今天早上又冻了,路边的雪还没有完全化掉,但路中间却全是冰冻泥水,跪在这样的路上,穿得再多也没有用,被跪化的雪水渗进裤子把膝盖冰得几乎麻木,但却不能出声抱怨。如是者三次,最后终算到了墓地。

    墓穴是前天掘好的,但被昨晚那场雪一下,边上有些塌了,还冻得邦邦硬,但此时显然也顾不了那么,只要墓穴不跨坍就行。

    在一片喧嚣的哭声中,灵柩慢慢放入墓坑里,然后阿根在穴前烧化了一包纸钱和金银箔元宝,孝子们最后一次跪下哭拜三次,然后起身,在张伯的指挥下,几个相帮的村人将冻土一点点复上棺材,直至看不到并渐渐隆起一个坟丘为止。

    就在众人呆呆看着张伯他们把坟上泥土拍实时,吃饱了姆妈乳汁一直在菊花婶娘怀里安安静静睡觉的青柳突然高声啼哭起来,声音高吭而嘹亮,似乎是在送别爷爷,又似乎是向众人表明她的存在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鲁秀才

    腊月二十八赵家小镇

    上午,鲁荣明写完二十张大揩,背完《论语》和《千字文》后,就和姆妈要去爹爹(dia音嗲,当地方言即爷爷)家里玩,周氏还没有开口,一旁的鲁月娟立刻跳着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好好好,我们小月也去,嗯,哥哥要牵着大妹妹的手,不要走丢了,知道吗?”周氏柔声关照道。

    鲁荣明朝妹妹翻了翻白眼,心,就知道你这个跟屁虫要跟着去!随后向姆妈诉苦:“带妹妹出去,她老是要买东西的,我不带!”

    “没有,我才没要呢!”鲁月娟急急辩解道,怕姆妈改了主意。

    “还没有?上次也带你去爹爹屋里去玩,在爹爹门口碰到一个货郎担,你吵着硬要买头花,我没钱,你都哭了,后来还是亲亲(当地方言,即奶奶)听到哭声出来给你买的,你忘了么?”鲁荣明言词焀焀地道。

    鲁月娟歪着小脑袋,一只手指放在嘴里,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瞪着哥哥,一时答不上来,其实她哪里还记得倒底有没有这回事?只是哥哥有,那估计就是有的吧。

    “嗯,这就是小月不对了,怎么能让亲亲化钱呢?”周氏起身打开梳妆台上一只雕花的小木盒,从里面取出两个铜板,递给儿子,“喏,给你十文钱,路上要是小月要买东西就给她买,别再让爹爹和亲亲化钱了,知道吗?”

    鲁荣明答应了,接过铜板,还没放入袖中,就觉得一只脚被抱住了,接着听到一个细细弱弱的叫声:“哥哥,我也要去”

    鲁荣明低头一看,不由暗暗叫苦,抱住他的原来是小妹妹华娟。刚才好象没看到这小家伙啊,她什么时候钻出来了?他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笑盈盈的姚妈妈,知道刚才是她把小妹抱去玩了。可这来得也太巧了吧?唉,要是姆妈也让他带小妹妹同去这可如何是好?

    “嗯,我们小华不能去,等会儿姆妈要和小华洗个头,你看,小华头发都粘在一起了,都不漂亮了呢,小囡囡都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过年,对吗?”周氏抱起鲁华娟,细声细气地哄着。

    鲁荣明一听,立刻松了口气。

    “不要,小华不要洗头,不要!”鲁华娟不干,扭动着身子想下来,上次洗头,胰子不小心进了她的眼睛,痛得她哭了半天,这让她记忆犹新,所以立马拒绝。

    “不行!”周氏在小女儿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要是不洗头,夜里会有老鼠来咬你的头发,你怕不怕?”这一招果然灵,一听老鼠要咬她,鲁华娟顿时安静下来。

    鲁荣明牵着大妹妹的手出了院子,一到了外面,鲁月娟就摔脱了哥哥的手,自顾自跳跳蹦蹦地跑到前面去了,害得鲁荣明在后面紧追慢赶的盯着她,怕她贪玩钻进路旁的小弄堂里迷了路。

    赵家小镇以前只是个离雁城不远的村落,后来人口越聚越多,才慢慢成了一个小镇,镇上只有一条南北向的小街,由大小不一的石头铺成,两边均是住家,街对面的住家楼上互相之间可以搭竹杆晾衣服。

    四天前下得的那场雪还没有完全融化,路边和房子墙角仍有残雪,只是看上去脏兮兮黑乎乎的,完全没有刚落下时的洁白和缥逸。

    沿着曲曲弯弯的街道走到底,在街道的最未端西侧有一座庭院,黑漆院门已经褪色,围墙有些地方也已经破损,站在街上可以看到里面屋顶上长满了屋脊草。

    鲁荣明站在院门前敲了两下门,还没等人敲第三下,门就开了,似乎里面的人早就知道他会来所以一直等在那里似地。开门的是一位老婆婆,鸡皮鹤发弯腰弓背,脑后小小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玉如意,身穿一件黑色暗花的右衽长棉袍,腰间系条蓝色竹裙,拄着一根拐杖。没等哥哥鲁荣明开口,妹妹鲁月娟立刻站到前面,抢先甜甜地叫了一声:“亲亲好!”鲁荣明跟着也叫了一声。

    鲁荣明的奶奶胡氏听了立刻乐得眉开眼笑,大声地道:“好好好,乖孙女长这么高了!嗯,小明也来了。”着慈爱地在两人头上摸了摸,“快进去,外面冷。爹爹正在灶间里吃好东西呢,你们快去!”

    “爹爹在吃什么好东西?亲亲你怎么不吃呢?”鲁月娟边往里走边好奇地问。

    鲁荣明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和这个自开口话就伶牙俐齿的大妹妹在一起时,他大部份时间都沉默不语,只让妹妹话。

    “嗯,亲亲上午让莫英大娘做了好多团子,有肉馅的也有芝麻馅的,刚刚烧熟一锅,你们爹爹馋了,不怕烫嘴的正吃着呢。”

    莫英是鲁启运家的佣人,在鲁启运家已做了二十年了。

    胡氏带着孙子孙女穿过堂屋进了天井。天井不大,约有三十几个平方左右,中央有个小小的花圃,花圃里种了几株腊梅,金黄色的梅花正在枝上怒放,天井里暗香浮动,令人心旷神移。

    “谁在我的坏话?”从灶间里忽然传出个苍老的声音,把正在欣赏梅花的鲁荣明兄妹俩吓了一跳。

    “爹爹!”鲁荣明亲热地大叫一声,几步就蹦进了灶间里。

    灶间屋里一张小方桌边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颌下三绺稀疏花白的胡须梳得整整齐齐,脑后一根细细的辫子编得时候用了刨花水,精光油滑,身着一领紫色无领大襟长棉袍,外套一件对襟短褂,袖子挽上一道,折得笔挺,看上去很是精神。这就是鲁昌轩鲁昌林的父亲鲁启运,字文伯,咸丰六年院试第一名廪生,也是赵家镇有史前以来唯一一名秀才。

    考中秀才后本来鲁启运雄心勃勃准备乡试会试一路考下去,直至考中状元为止,但他父亲认为这个秀才虽然朝廷有钱粮供应,但并不能满足一大家子的生活所需,于是坚决不同意他放下田里生活去钻研当不得吃当不得用的八股文,迫于老父亲的压力,他只好做了衙门里县太爷的师爷。

    师爷是明清时代地方主管官吏聘请的帮助自己处理刑名、钱谷和文牍等事务的私人助理,没有官职,但具有一定权力,称为作幕、佐治或佐幕。

    鲁启运原来对这些躲在幕后策划的落弟文人相当不齿,但被迫进入雁城衙门也做起了师爷后却慢慢发现了其中的好处,他发现师爷虽然没有官职也不吃朝廷俸禄,但实际上除了县官外,他的权力在雁城仅次于县官,其得到的好处也并不亚于县官。所以从开始时的鄙视到后来的接受再到深爱这一职业他用了十年时光,在这十年时光里他为自己及后代创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不仅让自己安享晚年也让五个儿子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至于以后就全靠他个自己去闯了,他做到这一步自认为已非常不错,古语:富不过三代,他哪里能保得了子子孙孙们的富裕?

    在鲁启运的五个儿子中他最器重的是小儿子鲁昌盛,只可惜老五命短,年仅二十二岁就夭折了。在孙子辈里,他最喜欢的就是老四鲁昌轩的这个儿子鲁荣明。

    老秀才很会看人,他觉得这个孙子长得圆胖可爱,有时灵秀有时愚直,憨厚中还带有一丝精明,所以他料定这个孙子将来绝对不是当官的材但却是做生意的料。然而老四似乎并没有看到这一点,仍在盼望着儿子能走读书做官这条道。

    鲁启运本来是和老五一起住的,但鲁昌盛去世后他居霜的媳妇执意搬了出去,老秀才也是个开通的人,看媳妇拖着个年幼的女儿太过寂寞,以为她要再樵,就没有阻拦,由她出去了,谁知那妇人守寡的意志倒是坚定,出去已有三年却没听到她嫁人的消息,这让老秀才心里非常欣慰。

    鲁昌盛去世后,鲁昌轩和鲁昌林觉得让父母单住有失孝道,两兄弟曾数次让父母在他们之间挑一个地方搬过去居住,便老秀才却不愿意,他已在这座房子里住了几十年了,让他再换个地方他觉得会不习惯,尽管老三老四住的地方离他只有一里路左右。

    “哦,阿明小娟来了。快过来吃团子。嗯,小娟,你喜欢吃甜的咸的?”鲁启运招手让两个孩子过去,点着蒸架上的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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