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完,不待潘显反应就低头往房间走。
潘显错愕,景初这样的态度就表明了已经接受他,包括他对景向晚那段不能为外人道的感情。这样意外而来的惊喜让景向晚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好,然而他刚刚一转头,就仿佛瞬间被人泼了一大盘冰水一样。
景向晚面无表情地转头盯着他,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就仿佛在看待小丑一般,眼神冰冷毫无温度。那瞬间在他们之间仿佛竖起了万丈厚墙,那是他们那么多年的错过和误会铸造而成的。
景向晚还是不肯原谅潘显,或许他到死都不可能原谅这个当初不顾他任何感受,甚至连招呼都不提前打一下就自顾飞往国外的潘显。那样的难堪和辜负,至死不会原谅。
当景初在房间里冲了个澡,换好睡衣走出房间的时候,潘显已经走了。
景向晚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斟茶,抬眸看到自家儿子站在房间门口奇怪地环顾四周,心中泛起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他又从茶具里拿出一只小的紫砂壶茶杯,头抬也不抬一下,一边倒茶一边招呼道:
“阿初,过来陪我喝喝茶。”
“”景初无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家爹自杀没成功于是大脑都不正常了,大晚上喝茶,对方是想晚上睡不着么?!
然而仅在刹那间,景初便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喜欢学着景向晚装模作样地坐在茶具前泡茶,然后把自家爹的好茶都当白开水一样喝下去。直到现在景初都品不出那几千块钱买回来的茶叶跟几十块钱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有什么不同,那时候他只是大人怎么做他就偷偷跟着学而已。
但景向晚说,他学习茶道,只是为了清心而已。这么多年来景向晚工作繁忙甚至有时候一日三餐都没个准时,然而每当他感到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用来泡茶。他这么做只不过为了让自己清心。
也不知道景向晚如今烦恼的是这个家,还是潘显这个人。
景初于是走到景向晚身边坐下,然后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景向晚失笑:“长那么大还是这么没长进,真是白白Lang费我这一壶茶水。”
“爸,我这辈子也就只能这点出息了。”景初调侃道,然而眼角却瞥见景向晚的手腕仍被一层纱布包着,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顿了顿,“爸,以后你不要做傻事好吗?你要是去了,我真不知道我一个人该怎么过下去”
景向晚握着茶杯的手指抽动了一下,随后恍若漫不经心地说道:“人总有一死,阿初,你爸爸已经老了。”
“”话语忽然间哽在了喉头,景向晚对生死看的如此淡,让人莫名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是因为他,要不是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他们家大概也不是现在这样。
景初的心脏又开始一阵又一阵的抽痛,这样的自我厌弃和难过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垂下眼眸,心中愧欠道:“爸爸,如果我说,我说我们家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
他想说如果说他们家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景向晚还愿意原谅他么?
然而景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景向晚淡淡打断道:“阿初,你知道爸爸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知道景向晚为什么忽然提起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他摇摇头表示不知。
景向晚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微微一笑,说道:“你爸爸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被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情牵绊住了脚步,当年我本应该跟潘显一样能弄到出国的名额,可你爸不能把烂摊子丢给你大伯一个人在外面潇洒,所以我就放弃了;后来因为工作、家庭等等一系列的责任,逐渐的就连最初想要的东西也一并放弃了——但你爸这一生只想无拘无束,任意追求自己想要的,你能明白吗?”
景初点点头:“爸爸,其实如果你真的跟我干爹在一块儿了,我不会介意的。”
“”早知道自家儿子是这种想法了,不然他出院的时候儿子也不会极力成全潘显。然而景向晚只是无可奈何地笑,说,“我和潘显是不可能的。”
其实也不为什么,只是老了,累了,心也冷了。
于是他们再也不可能重温旧梦,破镜总是难圆。
“可”景初被噎住,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多人都说他的性子跟他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么他是知道他爸的:景向晚一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旁人根本劝解不了。要是景向晚说他跟潘显不可能,那就是真的不可能了。
“我知道了,”景初只得顺着自家爹的意思,“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景向晚笑了笑,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不清,转移话题道:“对了阿初,我最近这几天辞职了。”
“”景初默了。
其实他真的很想抓自家爹的肩膀摇醒对方:爸你不要疯了好么?你再熬几年也就可以退休了,到时候好歹还有好多退休金可以拿,现下就主动辞职就什么都没有啊喂!
不过景初没敢这么做,他太了解自家爹了,有时候做事比他还要固执己见。
“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两件事特别想做,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家里面的人能接受我的性取向,第二件事就是想到全国各地走走看看。”景向晚淡淡地笑道,“不过第一件事情估计这辈子都做不好了,我只能用剩下的时间把第二件事情办好。”
“”景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初,我已经订好了三天后的机票,我会先飞去成都,然后转道去西藏,我大概会在拉萨住上一两个月,要是条件允许的话我可以在那里抄抄佛经,或者跟朝圣者一起围着纳木错绕湖朝拜一周,之后我有可能转去新疆或者青海”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景初实在不想跟自家爹讨论对方的旅行计划,打断对方。
这个老男人沉稳持重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快退休了却忽然做出这么疯狂的决定。又或许只是因为景向晚如今已然没有了牵绊,他终于不用再背负沉重的包袱,便正好可以放下一切,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这未尝不是另一种解脱。
然而景初的这个问题着实让景向晚感到难以回答:“钱用完了就回来。”
“”景向晚嘴角抽了抽,“爸你打算这次出门带多少钱?”
略微思考了一下,景向晚说:“我本打算留下三十万给你娶媳妇儿的时候付首付什么的,不过现在好像也不需要了,但我还是给你留着。然后我大概还有二十万的存款,也不知道能用多久”
景初心里的小人终于默默流泪了:“爸,你好好玩,要是没有钱可以给我打电话,虽然不可能支持你继续玩下去,但你回程的机票我总是出得起的。”
——得,只要景向晚不像简白那个阶层的人一样花钱大手大脚,这笔钱真的能支持景向晚走遍大半个中国了。
☆、第二十章 寒心
于此同时。
简白一个人坐在二楼小阳台的躺椅上,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抽着烟。他没有开灯,所以阳台上一片漆黑,只有烟头的那一点红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楼下隐藏在高大桂花树中的路灯光穿透层层密密的叶子,在黑暗中弥漫四散,隐约中能闻到甜腻的桂花香。偶或间,还能听到楼下厨子和女佣低声的争论。
屋子里的这些人都是老爷子送他的,除却李叔被他安排给了简伊,剩下的人则跟他一起去S市。不过女佣对李叔的离去感到很惶恐,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是听从李叔的安排,如今没有了那个每天给他们下达命令的人,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单独跟简白相处。而厨师则对女佣这样没主见而懦弱的行径嗤之以鼻。
不过都是些细碎的小事,简白也懒得再管。
他躺在躺椅上,安静地闭上眼睛。清凉又略带湿气的空气慢慢包围他的四肢百骸,然后一点一点渗透入毛孔,简白感到一阵刻骨的寒冷。这种寒冷不单单因为夏夜的气温骤降造成,更因为这个家里没有了景初,他只觉得冷寂而毫无生机。
事实上在没遇到景初和景初分开后,他的生活状态就只能是这样了。他时常一个人开车上班、下班,偶或一个人去超市或者书城买书,又或是应邀参与某个热闹喧嚣的酒会。然而心脏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十年间越发冷寂,空虚得仿佛不存在。
这十年来,除了景初,就真的再也没人能够走进他的世界,惹他恼,惹他怒,惹他欢,惹他喜。虽然就景初那脾气,时常让简白恼火,恨不得好好修理这破小孩一番,但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最糟心的争吵,也都比如今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躺椅上无人问津好。
然而阳台上的墙灯却齐刷刷地骤然一亮。
其实阳台上的墙灯瓦数都不高,平时就算全打开也只是给人一种暧昧朦胧的感觉。然而简白在黑暗中躺了太久,于是这突然而来的光线让他感到十分刺目,眼睛甚至有瞬间的失明。他忍不住用手挡在眼睛前,等瞳孔终于适应了光线,才慢慢移开手。
“表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简伊慢慢地走到简白身边。平时简白都睡得挺早的,可如今已经接近午夜了,对方依旧一个人躺在阳台的躺椅上,也不顾自己病弱的身体会不会受凉,甚至还瞒着所有人抽烟。简伊的语气中不由带有埋怨的意味。
“”简白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阿初不在,我一个人在卧室感觉太冷,睡不着只好出来吹吹风。”
简伊有些不痛快了,他最恨简白在他面前提起景初,不过想到简伊这么晚不睡还吹冷风抽烟,到底关心多过记恨。于是说:“表哥,要是感觉冷你就让李叔把空调温度调高点儿,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这样很让我担心。”
“简伊,我只是有点心冷。”
“”心脏仿佛被尖锐的利器恶狠狠地扎了一下,简伊明白自家表哥依旧在怪罪自己。他死死地咬住下嘴唇,然而眼眶却在瞬间红了。
简白平静地阖上眼皮,幽幽地长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感情如此交好的俩兄弟,最后竟然发展成他们这个样子。心底的悲凉到底多过最初的愤怒。
于是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简白安静地躺在躺椅上,仿佛已经睡着。而简伊却固执地站在躺椅边上,眼眶红肿,明明一副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死死地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久得让人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简白这时候才蓦地睁开眼睛,把已经烧到尽头的烟蒂丢到旁边茶几的烟灰缸里。然后他又躺回躺椅,闭上眼睛,语波不惊道:“简伊,你明天晚上还要跟李叔一起赶飞机,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就不送你们到机场了。”
“表哥,你为了区区一个景初,就真的这样忍心对我吗?!”那些压抑的委屈愤怒和不甘终于控制不住脱口而出,然而说完简伊的泪却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滚落下来,“难道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却比不过一个你才认识几天的人吗?!”
——最后连送也不送,他对简白的爱明明不输于景初,凭什么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简白很久都没有回答。
其实简伊这样问,在官场上只会被别人看作是自取其辱。他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礼貌地跟他道别,然后安安静静地去收拾行李,保持最后的风度和体面。
不过简伊的火候还是不到家,而简白做的这个决定大概对对方伤害太大,简白这时候不想在简伊伤口上撒盐,于是保持沉默。
“表哥,要是”再开口简伊发现自己喉咙已经哽咽得无法流畅地表达话语了,那样的哭腔和软弱非常可耻,于是简伊只能闭嘴,抬头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做就能把那些眼泪逼回体内。
其实简伊心里也会委屈,也会愤怒,也会不甘,也会难过。可这些简白都看不到,他的眼里只有景初。
为此,简伊嫉妒得要发狂。
可最终,简白却错会了简伊的意思,他长叹了口气:“简伊,你是不是对我这样的安排有所怨恨?”
其实这不能怪简伊:简白原本已经完全放权给简伊,他想着他都要走了,尽管简伊做的那些事情让他非常寒心,但简家不能没有主事的人。但谁也没想到,简伊才刚收回所有的权力不到一个星期,便被他打发出国。
至始至终简白才是背后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这怎么能不让简伊感到耻辱?
他怨恨他也是应该。
可被江乔告知真相后,简白才发现自己做出了多么错误的决定:简伊这样的心性不适合继续主持简家,这无关能力大小,只不过不会有哪个合伙人愿意跟这种连跟自己从小到大的兄长都算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