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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火祺不要你,我要你。」
听到他这麽说,罗水绢的身体先是僵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用力挣脱他的环抱,退到三步之外,以戒惧戒慎的目光盯视着他:
「你……你胡说些什麽?」
「我的意思是我妹妹有一层公寓在市郊。」
宇野万里笑得可爱地说:「你若不嫌弃,可以搬去那里住。」
「你妹妹?」
「她今年七月出国了,房子是她表哥——当然也是我表哥送她的。目前没人住在那里,我一向住在医院附近,不会住在那里的。」
他一语道中她的担忧,使得罗水绢有些不好意思。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弃儿,被人东丢西丢的,谁叫她当初因为不想回家,断绝了与「家」的联系!
她不经意地看了斐火祺一眼,看见他残酷地闭上眼,不愿看她,唇角绽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不带希望地问:「能让我照顾你,直到你伤好为止吗?就当是我的赎罪。」
她能不能不要用这麽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不要用这麽深情的口吻对他说话呀!他受不住呀!她待在他身边,除了伤害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她什麽了。
何况……他绝对不能让他母亲知道她的存在,否则……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暴躁地说:「不行!不好!不要!你快点搬出去就是赎罪了。最好……天一亮就搬,我会去看着的。」
「火祺!」
有趣!一向冷静的斐火祺竟会用小孩发倔般地口吻说话,看来这个罗水绢的影响力还真大,三言两语就颠覆了他的情绪。呵!了不起!
「我?要?出?院!」
他有力地对宇野万里宣告着,冷蓝的眸光绽放出势在必行的决心。
「听见了吗?」
宇野万里当然知道是什麽意思。他沈默地点点头,走出房去帮他办出院手续。
罗水绢不知道他竟然这麽迫不及待地要她走,刹时之间,眸中又泛起了泪;她用双手按住眼睛,不让泪水溢出来;再睁开眼,她凄凉地笑笑,纠痛斐火祺的心。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她转身走出病房的门,那一瞬间,斐火祺张开口,冲动地想要叫住她。
但声音却哽在他的喉间,他只能无奈、依恋地看着被关上的门。
她是第二个让他感到心痛、慌乱、不知所措的女人,他自己当然明白这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只是……
她为什麽会喜欢上他呢?他对她不温柔,又不体贴,既不潇洒也不风趣;她为什麽还会喜欢上他呢?他不懂,这一切真的让他很迷惑。
那自己呢?自己对她又是什麽样的情愫呢?
E E E
仲秋的风穿过窗,凉爽的飘进屋内,拂动着窗帘,飞扬如舞。
罗水绢环顾了房内一阵,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了,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依依不舍。她低头看看手上的背包,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她怎麽到这里,也该怎麽离开,不带走一分一毫,也不留下任何痕迹。
斐火祺和他的未婚妻斜倚在门旁,盯视着她收拾行李。在接触到罗水绢望向他们的目光时,梁蕙兰略带示威,存心挑惹似的挽住斐火祺的手肘,倚进他怀中,投给她胜利的一笑。
美丽的女人,若是善良,就会被称作「天使」;若是邪恶呢?就该称为「蛇蝎」。套在这女人的身上,似乎再适合不过了。
不知为何罗水绢突然有了想笑的念头,为自己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感到好笑。那一段日子相处的时光彷佛是绚烂的五彩泡泡,被刺破之後,就什麽也没有了。
「嘿!好了吗?」宇野万里探进头,朗声地问着。罗水绢平静地扬扬手上的背包,回他一抹感激和灿烂的笑靥。他比斐火祺有情多了,至少会请假过来接她离开这个家,不像斐火祺——
「家」?
什麽时候开始,她竟开始用「家」这个字称呼这里了?
「我们可以动身了吗?我晚上还得赶三台手术呢!」
「可以了。」
她小心翼翼地不去接触到斐火祺的目光,深怕自己再看他一眼後,好不容易才强装起的平静,会在一瞬间崩塌。在她被他伤的这麽深、这麽重之後,她的确需要一个地方疗伤,所以,她不能再看他,否则……她会走不了的。
「谢谢!」
「哪里!别说这麽见外的话。」宇野万里懒洋洋地丢出一抹别具深意的笑,眸光投向斐火祺,有几许试探的意味。
斐火祺冷冷地别开脸,看了SPY 一眼,牠正尾随着罗水绢,准备和她一起走出大门。
「SPY ?」
罗水绢惊喜地看着向她摇尾巴的SPY ,她蹲下身来,抚摸着牠,笑着向牠道别:「SPY !我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SPY 竖起耳朵,两眼晶亮地望住她,没有任何表示,尾巴仍不停地摇啊摇的,和牠的主人一样,令人难以理解。
「要当只乖狗狗哟!」
罗水绢站起来,向牠挥了挥手:「拜拜……噢!」
SPY 咬一下她的牛仔裤管,汪汪叫了二声,摇着尾巴,走出大门。
「咦!」罗水绢呆住了,搞不懂这只狗到底怎麽了。
「牠该不会想和你一起走吧!」
宇野万里「顺水推舟」地说着,他故意回过看了仍旧面无表情的斐火祺一眼。斐火祺不着痕迹地扯开梁蕙兰的手,走到沙发上坐下,扭开电视,看着NBA篮赛,无视於宇野万里的试探。
「跟我走?不会吧!」
没注意到二人眼波交流的罗水绢,一个劲地对SPY 解释:「不对呀!SPY !我是要离开这里!听清楚!是离开哟!我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你不能和我一起走!你的主人还在这……」
「汪汪!」
没想到牠回她二声肯定的狗吠,直摇尾巴,严肃的态度不像是闹着玩的。
「SPY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不会——不会再回来了。」
是呀,她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滴下泪,抱住SPY 。
「所以……你要留下……啊!SPY !」
SPY 咬走她的背包,往电梯奔去,罗水绢也追了过去;SPY 把背包放在电梯口,又回头向她汪汪叫了二声。
「你真的要跟我走?这……」
她别无选择,回头想叫斐火祺,但才半转,就倏地止住了动作;因为宇野万里已经上前来搭住她的肩,转身朗声地对斐火祺笑道:「你的SPY 要弃你而去罗!」
斐火祺瘫坐在沙发椅上,感到伤口和心都隐隐发疼,但他还是一派完全不在乎的冷漠神色,好像事不干己似的,漫不经心地用遥控器转着台,NBA恰好播完。
「随便牠!」
听到这麽冷酷无情的三个字,罗水绢也生气了,正想好好地痛骂他一顿时,已经有人早一步发声了。
「你要把SPY 让给她?」
斐火祺维持原来的死样子,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混蛋模样,语调无波的道:「不是我要给的,你也看到了,是牠自己要跟的,我只是尊重SPY 的选择而已。」
梁蕙兰气愤地瞪向罗水绢,似乎在责怪她不该得到SPY 的青睐。SPY 不喜欢她,这只可恶的臭狗,连她喂的东西也不吃;要不是因为牠是斐火祺养的狗,她早把牠煮成红烧SPY 头了,哪还会任牠在那里『狗眼看人低』!
「也好,反正SPY 跟你这种冷血动物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罗水绢气愤地大叫。
她猛地回过头去,走向SPY ,真不敢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连自己养了好一段时间的宠物要和别人走了,还一脸无动於衷的样子!
宇野万里又笑了笑,微微一颌首,也走向她们,按下电梯的下楼键;斐火祺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走到自家门口,朝着站在电梯口的二人一狗丢下一句话。
「替我照顾她!」说完就走回屋内,梁蕙兰狠瞪了他们一眼,用力地甩上门,似乎仍不甘心斐火祺把SPY 送给她。除了宇野万里和SPY 以外,没人知道那个「ㄊㄚ」是「女」字旁的「她」。罗水绢和梁蕙兰都以为,他指的是「狗」,而不是「人」。
算他还有点良心,宇野万里会心地笑了。
第七章(1)
「火祺的家庭背景比较特殊……」
宇野万里稳健地操着方向盘,对不发一语,沈默地望着窗外的罗水绢说:「他父亲入赘斐家,而母亲则是斐家排行最小,却坐上总裁之位的女强人;他母亲就是为了总裁这个位置,才失去了丈夫。」
「为什麽?」罗水绢回过头来,莫名所以的看着他。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老婆老是不在家,又不打理家务的。其实那个总裁之位,本来该是火祺的大舅舅——也就是斐夫人的大哥的,压根轮不到她来坐。但斐夫人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不惜用尽一切手段来得到它。因为有那种母亲,所以火祺讨厌女人;他甚至可以说是恨他们。斐夫人没给过他一丝一毫的爱,气走了他父亲,又不准他去看他,同时火祺也气父亲太过无能。从很小开始,火祺就有种他是为了母亲而活的感觉,斐夫人对他要求很高,而火祺也以为,他只要成绩好,表现得比人家强,母亲而就会因此多重视他,多爱他一点,可是……」
「他失望了!」罗水绢彷佛能明白他的冷漠与疏离从何而来了,原先对他的恨意及不谅解,渐渐有些释怀。原来他的背景竟和自己如此地相似。
「不只如此,在他十八岁时,他母亲不顾他的反对,拆散了他和一个女孩子,硬塞了梁蕙兰给他。因为她认为那个女孩只是个贫困人家出身的卑微女子,配不上火祺。而且不准他们交往还不够,还利用关系把女孩子一家人逼得搬到别的城市去住。不久,因为一场暴风雪,那一家人全都死了。」
「雪?」
「他没告诉你吗?他二十岁以前都住在美国。」
宇野万里笑着对她眨眨眼。
「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把他们赶走时,非常的生气,甚至以离家出走来报复他母亲。就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我表哥,我也因此而认识了他。後来他坚持要找出那个女孩一家人的下落,向他们道歉。却没想到已经来不及了。」
罗水绢为斐火祺的无可奈何流下悲怆的泪水。
原来,他并非无情,而是不敢再去爱了。在他的生命中,唯一的爱被自己最重视的人给剥夺了,所以,他害怕……
原来在他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他所深爱的人了。
「从那时起,斐『火』祺就成了斐『冷』祺,甚至不愿住在和母亲相同的城市。这也是他为何来到台湾的真正原因。」
宇野万里耸耸肩,唇角攀上一抹无奈的笑。
「所以,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论他说了些什麽,其实都是有口无心的。」
「嗯?」罗水绢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宇野万里停下朋驰车,把钥匙和名片递给她。
「就在单号的七楼,我不陪你上去了,医院里还有事,你自己多保重。名片後面有我住所的电话,有事可以找我。好!拜!」
说完後,车子就开走了。当医生很忙的吧!她思忖。
「走吧!SPY !来看看我们的新家!走!」
罗水绢领着SPY ,进了新「家」。
E E E
罗水绢四处环顾了一下。
不愧是女孩子住的地方,果然比较清幽雅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八岁的日本女孩住的地方。从这些家俱到屋内的布置看来,这女孩的眼光的确很独特。
真?羡?慕!
她的眸光才转半圈,突然被眼前的画面给吓呆了。
天啊!她看到什麽了呀!SPY 竟然……竟然……在打电话!
这世界怎麽会有这种事情呢?
不久,电话拨通了,响了几声之後,是电话答录机的木然回话声;但在SPY 汪汪地「留话」之後,斐火祺接起了电话。
「乖狗狗!你好吗?」
是他!是他的声音……
罗水绢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麽激动,但她的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沿面滑落。他的声音,是这麽地温柔悦耳,但他却从不曾用这样的口吻来对她说过话。
「别再自作多情了,我不会爱上你的。」
她彷佛看见他冰冷无情的眸光,无声地释放出这样的信息,绞碎她的心。
她从来不是这麽不乾脆的人,自从遇见了他之後,她就愈来愈不像自己了。难道爱一个人,会使人失去自我吗?
可是……他也实在是——太绝情了。在她那麽一心一意,甚至不惜赌上自己性命去维护他之後,他为什麽还能无动於衷?
「你没事吧?」
罗水绢忆起在斐火祺睁开眼睛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过来……这是你欠我的……」
还有,想起了他炙热的吻……
难道他只是在玩弄她吗?
「她只是我找来发泄慾望的……」
想到他在梁蕙兰面前所说的话,她就忍不住地感到怨恨气愤。他真的是一个虚伪可恨的大骗子!
SPY 打完了电话,走向泪流不止的罗水绢,轻声地低呜了一声,伸出舌头来,温柔地舔去她的泪;但罗水绢却愤怒地一挥手,把牠打走。
「别碰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