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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他而来的,还有皇帝的手谕,王妃被严厉地训斥了一番。指责她说得太过,会将皇室置于尴尬的立场;而在家族的密函中,她地父亲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认为她在关键时刻,应保持沉默,哪怕当着众人的面痛哭一场,也比说这话强。
“营救储君的事务,将由我携皇室的精锐干将负责。你不得干涉,并且禁足思过。”库拍亲王说,作为皇室成员,他同样讨厌一手遮天的金雀花“谨遵谕旨。”佩姬似乎很沮丧地说,然后她请求先行离开费都,去黄金角海湾一处隶属于莱因施曼家族的公爵府闭门思过,静候消息。
手握御旨,代表皇帝全权行事的亲王答应了要求,他很满意自己地威严,杀了杀金雀花家女人的邪气。而且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到储君的下落。这女人离开费都也好,免得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引发不必要的事端。
公爵府守卫同样森严。又调来了一队火枪营,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全。
不少人等着看笑话,而佩姬没有理会,她的思维漂到更为重要的东西上。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在了亲王身上。”佩姬唇边浮现出淡淡地笑影,“我就能在暗中查探真相,影王的援兵即将前来会合,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兴风作浪。”大小姐耸了耸肩,“朱利尔斯是个听话的小丈夫。能活下来最好,但更重要地是,我觉得敌人是冲着我来地。”
黑天鹅堡设在一处暗灰色的崖壁之上,三面朝着海,另一面有一条蜿蜒而上的碎石子坡路,府都是那种陈旧地堡垒式,外型庄严肃穆,有黑色花岗岩的城墙,高高耸起的塔哨。内部却奢华无比,象牙装饰、银制家具、天鹅绒地毯与巨大的彩绘落地玻璃窗点缀着每个房间,后园有万紫千红的花卉和喷泉,六架高架引水渠从数十公里外的平原引来活水,供应着府都里一切需求。
它属于佩姬的祖父,这个同样奉行丛林法则,手腕强硬,擅于拉拢盟友清除敌人的老家主,在生命的最后六年,都在黑天鹅堡中渡过。
有传闻说,老公爵是被自己的儿子,现任地萨玛大公逼迫着退位,被软禁在远离王都的黄金角海湾,过着奢侈迷醉,但无法再接近权利的生活。
这说法有七成以上的真实性,金雀花家族内部的争夺和清洗,并不会因为亲情与爱,停止残酷的搏斗。
佩姬只在年幼时见过祖父几次,艺术、美食和美女,世间一切值得享受的,都曾集中在黑天鹅堡之中,院落中甚至有一个露天的大酒池,在充满性和欢愉的派对时,灌满肉桂酒和白蜜,飘洒地香味让整个城堡都沉醉于酒的蘸然中,但大小姐在祖父苍老的眼眸中,却没发现快活,唯有郁郁寡欢,对往事的追忆。
权柄是男人们最值得向往的事物,那是种刻骨铭心,难以磨灭的享乐,比性爱,比口腹之欲,更叫男人不可自拔。
也许对祖父而言,后宫娇艳如花的女眷,流水般端上桌台的山珍海味,远比不上握着权柄的一分一秒。
“我倒能理解他。”佩姬想,她从小就喜欢男孩的打扮,玩男孩的游戏,长大后,也同样喜欢在世人眼中,只有男人才配享受的游戏。
火枪营驻守在山下和城堡外围,内部只有从童年时就开始服侍大小姐的几位高级女官,佩姬在抵达黑天鹅堡的当晚,见到了狼狈不堪的乔·考利昂。
影王的隐形龙脉让他避开旁人,来到了城堡中的秘室,这间暗房在走廊的尽头,墙壁铺着隔音的黄橡木软板,佣人被禁止接近这段区域,是个密谈的好场所。
他朝王妃行礼,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佩姬用蓝色眼眸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他,嘴角绽开灿烂的、微微带着讥嘲的浅笑。
“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酒?请随意取用。”她指了指墙角的橱柜。
“殿下,我遇到了大麻烦。”乔·考利昂咬着牙齿,他赶了几夜路,眼眶深陷,疲惫憔悴。
一个掌握着近三十名神秘龙脉者的首领,嘴巴诉说的麻烦,肯定是真正的难题。
“组织里出现了内乱。”他捏着拳头,想咆哮地发泄内心的愤慨,但马上想到。他是在尊贵的盟友面前,于是收敛起来,但依旧坐立不安。
佩姬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姑娘靠在舒适的卧榻上,略有些困惑,“我听说,你要肃清掉自己的妹妹?”她还不知道安玫逃出生天,反戈一击地事。“不论是豪门世家,还是小小的地下帮派,总会面临来自血亲的挑战,你不是已处理妥当了么?为何我却看见一个惶恐的落水狗?”
乔·考利昂喉结滚动着,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蜘躇地说道,“殿下,我得和您说些事。”世上没人更比影王清楚,自己的便宜妹妹是多么恐怖,除非有一个,集团的士兵日夜看守。毫不松懈。否则难以应付她神出鬼没的暗杀。
他无法依靠组织内部地龙脉者,除了少数几个最为死忠的成员,其他人早被姑娘吓破了胆。
最令人焦急的是。安玫尾随着他,正朝黄金角海湾而来,大有不把他挫骨扬灰,绝不罢休的气势。沿途乔·考利昂设了几次埋伏,但那只该死的老狗卓尔法·隆奇一眼就看穿,反而将计就计,让他损失惨重。
他必须得说出些秘密,还换取佩姬的同仇敌忾。洗脑剂造成的记忆空白虽然还在,但天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记起昔日发生的一切。
那简直是具随时会暴走的人间凶器。
“希望是让人觉得有趣的事儿。”佩姬不以为然。
“关于福兰·弗莱尔,您应该还记得。在费都被伊戈·安德希谋杀地那位检控官。”佩姬眼眸中突如其来地寒意,让这个见惯了血腥和阴谋的刺客头子,仍然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为何会提起那人?”大小姐地嗓音略带嘶哑,她做了个继续说下去的手势,把身体往前探了探,凝神捕捉着盟友所说的每一个字。
“事实上,如您所知,弗莱尔检控官一家遭遇了灭门,但。有人还没有死……”
刺客头子将当时发生的事完整地描述了一遍,出于某种目的,他着重指出自己并没有亲手杀害检控官,而是去对付弗莱尔的家人。
“……安·考利昂,许多人都以为她是我颇有渊源的妹妹,其实她的真名叫安玫,福兰·弗莱尔的结发妻子。”
佩姬脸上顿时煞白,乔拿不准,殿下是因为愤怒,还是对往事的惘怅。他想应该是前者。
“您嘴里地乡下丫头,即将成为我的夫人,预时希望您能以友善的态度来参加我的婚礼。”
“容许我再说一句,在我眼里,你不比她高贵多少。”
一时间,大小姐陷入了不快的回忆中,她曾在费都司法界的宴会上,远远瞟见过福兰的妻子,一个绿眼睛,土得要命的乡下姑娘,局促地坐在角落,手脚无措。
但就是这个女人,让福兰神魂颠倒。
虽然不管爱或者恨,都已是风中的过往,但心底始终扎着根小小地刺。
“我曾见到过安·考利昂一次,那时还没正式结盟,她戴着头纱,行事神秘,没有一瞥真实面目。”良久,佩姬才慢慢说,“没想到那只母猴子,会有如此离奇的经历。“她用脚尖轻拍地面,“所以你才想借助着我的权威,趁机将她解决掉,但遗憾的是,你干砸了。”
“用诡计救她的人,是卓尔法·隆奇,刺杀过您的前秘书长。”
“哈,你到底瞒着我干了什么事?”大小姐眼中闪着如魔怪般令人胆怯的寒光,“先是一个不听话的猴子,他那早就该随着丈夫埋入地底的女人,然后是拜伦的通缉犯。你应该清楚伊戈·安德希悲惨的下场。”
她猛地站直身体,像一只充满怒火的雌豹,居高临下审视着乔·考利昂,大声训斥,“而且,你还给我惹来了麻烦,当母猴子摆脱了洗脑药剂带来的禁锢,她自然会记起所受过的伤害,而我,也会是报复的对象之一。以前,她无法反抗,只能陪着弗莱尔默默承受,不过拜你所赐,她现在有了复仇的能力。”
幽静的密室里寒意袭人,自视甚高的影王现在急需要佩姬的帮助,动用国家力量来铲除极度危险的敌人,他只能压抑下桀骜不逊的理智,“请原谅我的过失,殿下,可目前,我们在一条船上。只要她死了,你我都能松口气。”
佩姬定起眉头,事态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尚在掌控之中。
“她正追着你的行踪?很好,既然是在海湾接下的仇怨,那就在海湾将它结束。”
乔·考利昂低着脸,却慢慢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只要王妃肯出手,他就能将组织的损伤减轻到最小。
对大人物卑躬屈膝并不可耻,就算是有着超自然能力的龙脉者,也只是有着欲望的凡夫俗子,卓尔法虽然背叛了他,但有句话说得没错,黑帮只能在国家的夹缝阴影中生存。
王妃是个冷酷的人,但正因为冷酷,才显得理智。她虽然恼火于自己的隐瞒,却不会为了情绪上的不快,放弃同盟所带来的利益。
在往后的斗争中,她仍然需要影王的力量,他只要表现得更加忠诚,总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当王妃在明面上掌握了拜伦的权柄,他就能在暗处,成为黑暗世界的君王。
※※※
谢菲尔中士牢记得绑匪的话,储妃移驾黑天鹅堡的事,不算多大的秘密,他赶到附近的小镇,先补充好睡眠,美美的睡了一觉。然后刮好胡子,带齐证件,穿上全套制服。
通往悬崖上城堡的路,有火枪营的卫队把守,同是海湾地区的驻守军队,他恰巧与火枪营的一位上尉相熟,于是委婉地提出了想拜见王妃的事。
“我可做不得主。”上尉奇怪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哪怕是将军阁下,也无法随自己的心意,去面会殿下。”
“一点小事,对别人来说不重要,但王妃殿下应该乐于知道。”他含糊其词地回答,掏出一封被蜡印封好的信,“你帮我送进去,殿下肯定愿意见我。”
出于对这位朋友的信任,上尉犹豫片刻,答应了请求。
但他也只能送进去,至于储妃什么时候会看到,他也无法确定。
中士在山下等待了一个白天,只好失望地离开。临走前他告诉了上尉,自己住在临镇的旅馆里。
但这天深夜,整个镇子被急乱的马蹄声搅乱,正在酣睡的谢菲尔,再次见到了上尉。
“老伙计,你那封信,到底是什么内容?”上尉满脸诧异,“快点梳理下头发,把皮靴也擦亮点,王妃殿下现在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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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爱与和平的约会
时值凌晨四时许,黯淡的灰雾弥漫在空气里,晨曦微微露出来的光,与混浊朦胧的云团在苍穹纠缠不清,紫蓝色的天幕和黑蓝的海仿佛没有界限似地,遥遥望去,天地在视野中连成一片,阴沉得永无尽头。
这里是偏远海边的一处废弃村庄,渺无人烟,滩涂上建着一座破旧的小码头,以及耸着一只崭新,刷着黑漆的邮箱。
拜伦的储妃经由私密的路径,避开所有人的眼线,悄然从黑天鹅堡出发,来进行一次听上去荒诞不可思议地约会。
“殿下,只要那人一露面,就将他擒下。”影王乔·考利昂带领着属下的精锐,潜伏在荒村里每处有利地形,他深信,除了安玫那超越极限的力量,拜伦再无任何龙脉者能和他的组织对抗。
“在见到王储前,你不得轻举妄动,一切听从我的指示。”佩姬用手指摸着车窗的边沿,思量片刻,“对方不是傻子,如果他不是自觉后顾无忧,绝不会如此安排。”
大小姐关上窗户,斜靠在车厢的厚绒垫子上,她表面上镇定自若,胸有成足,内心却波涛汹涌。
她那可怜软弱的丈夫,已经疯了?
她回忆着三天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由某个落海后大难不死的士兵,所传来的消息开始的。
……
福兰的传话人谢菲尔中士,正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额头冒着微微的潮汗,他的腿有些发软,仿佛脚下不是坚固的大理石地板,而是正在海面波涛中颠簸摇晃的炮舰甲板。
他被带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宽敞明亮的大房间中摆满了古董和名画,地毯和窗帷上绣着细致的花纹,正对门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枚镶金嵌玉地木制家徽,材质因年久而发出细腻的微光。金雀花,拜伦最强大的贵族。
海浪拍打礁岩,绽起无数雪白水花的声响,远远从窗外传来,他看了眼窗外漠漠的黑色天穹,深呼吸,凝神伫候着殿下的莅临。
对一位还称不上正式军官的中士而言,能得到帝国王妃殿下的召见。简直是做梦都无法想象得到地事儿。
可惜他带来的,却是凶信。
告诫灾祸的乌鸦嘴,通常会被送上火型架烧死,谢菲尔中士出于军人的荣誉感和忠诚,必须得把所见所闻,以及那个卑鄙歹徒的要求,传达给储妃。
“也许我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