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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卿等退下,让联独自走走。”皇帝叹了口气,惟有卑贱的弱者,才会将怒气施加于更弱小的人身上,他暗竹着自己过于失态了。
阶梯花园里点缀着大量雕像、喷泉、亭台和鲜花圃台,在中央的草坪上挖桩着氛围典雅的人工湖,皇帝是个务实的人,没意愿将金钱投入内廷的重新修缮中,除去花草灌木这些能生长的活物,大部分景观上都被岁月留下淡淡的痕迹。显得古朴沧桑。
他沿着弯弯曲曲地鹅卵石小道前行,缓慢地行走至湖畔,坐在精致的小亭台里,将银色的狐皮大瓷囊紧,天并不十分冷,但他仍然感到深深的寒意。
老人微微探出头,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水中倒影着一张苍老的脸。
“我毕竟是老了。”皇帝想。他即将渡过六十岁整的生辰,宫廷礼仪厅在年前,已开始忙碌地准备盛大庆典的仪式。
六十岁,离真正地暮年还有段距离,约安八世的头脑仍保持着理性和智慧,不过这具该死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在几年前,就考虑着继承王座的事情。
但孩子实在不够争气,如果他只是个亲王,想必能沉醉于艺术的世界中。当个鉴赏家或者二流诗人。幸福地安渡余生,可一位储君,日后的朱利尔斯九世。这尊贵无比的头衔,已然注定了沉重的责任和压力。
约安八世算个合格的君主,拜伦的御座经过数代地传承,早已充满腐朽和懒恃地气息,导致了如金雀花这种豪门家族,超越了皇室的掌控,他用了一辈子的精力,扶植新贵族,压制老世家,在初继位时。拜伦地顶级贵族不在少数,到现在,曾飞扬跋扈一时的克莱门辛公爵家,分裂成不具影响力的两个伯爵家,三个男爵家;掌控着全国金融大权的林赛公爵兼帝国承相,被他以读职罪关进了巴伦比帝国监狱,并在两年后暗中赐死,顺便还废黜了丞相这个过于强势的职务。
唯有莱因施曼,号称永不凋谢的金雀花。在族长巧妙地指挥下,越来越茁壮,皇帝甚至怀疑,他倒帮着萨玛公爵那只老狐狸,扫平了所有竞争对手。
如果再给他十年,约安八世深信能和他斗上一斗,但哪怕是至高的皇帝,也终究是凡人,摆脱不了生老病死的禁锢。
“永恒之柜的研究毫无进展,我莫非是因年老而昏庸了,为了虚无飘渺的传说,宁愿和教廷翻脸。”皇帝想,他思索着既然拿着也没用,不如送归教会,抚平裂纹,至少别给皇室带来另一个敌人。
还有朱利尔斯,得想法子将那孩子平安地救出来,如果不是为了安抚局势,皇帝此刻恨不得罢免黄金角海湾地所有高层官员。
帝国的继承人,在帝国的领土上被绑架?他们百罪难恕!
“我现在还不能倒下,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处理谋划。”约安八世疲惫地昏昏欲睡,现在可不是休闲的时候,他想站起来,去安慰方才受到叱责的随仆,去催促库泊亲王用心办事,去关注上议院最近的动静……
麻痹感席卷着全身,皇帝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躯体不再接受大脑的指挥,他想喊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谕令地缘故,宫廷扈从只能远远追随在远处,他们瞟到陛下在湖畔亭台休息,于是停下脚步,等待着皇帝平息怒火,召唤他们上前。
可等待的时间也太久了,皇帝靠在亭台的围栏上,背朝来路,身体略微佝偻,已枯坐了大半个小时。
如果陛下因风寒而感冒,所有人都会受到宫廷大臣严厉的惩罚,终于,一位平日颇受信赖的扈从,壮着胆走进亭子,慌忙地跪下,呼唤着,“陛下……”
没有回应。
他偷偷抬起头,却惶恐地望见,皇帝的半侧脸扭曲着,嘴鼻歪斜,湿濡的口水将衣领染得透湿,表情宛若滑稽的怪笑。
傍晚时,无数装饰得典雅奢华的马车,糜集于行宫门前宽阔的大广场上,荆棘围绕的双剑、展翅的狼头鹰、造型雄伟的熊、轻盈的天鹅……每辆马车上,都能发现象征着权势和地位的贵族家徽,车门轻轻打开,一个个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面容慎重地走了下来。
宫廷大臣虽然封锁了消息,但瞒不过有心人的眼。
“御座上的那位,拜伦的大皇帝陛下,在今天下午四点钟,昏倒于内廷的花园。御医已经确诊,陛下中风了。”这则噩耗传遍了坦丁的大贵族圈子。
他们接头议论,交换着各自得到的听闻,庄穆的行宫广场喧哗得如同粗鄙的夜市。
一辆相比较起来,显得简陋的马车缓缓驶进广场,众人纷纷退避,用各自不同的表情,注视着车厢上那朵小小的金雀花。
萨玛公爵端坐在毛皮座椅上,他比旁人率先得到了详情。
大公爵嘴角凝固着淡淡的笑意,等他走下马车时,那丝淤涡已经消失无踪。
他扫视着人群,沉重地说,“天佑吾皇,天佑拜伦。”
虽没明说,但这番话等于是宣告了传闻的真实。
“天佑吾皇,天佑拜伦。”人们念颂。
对坦丁的许多人而言,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大家圣诞快乐,情侣去死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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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正义?
海浪的起伏,让船上的事物随之摇晃,门是紧锁的,昏暗的室,空气中仿佛有无数虚幻的阴魂,散播着深深的寒意。
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虚弱,经常发狂似地嚎叫,用头撞墙,砸烂一切能看到的事物,得几个大汉协力方能制服这疯癫的可怜人。
为了防止他自毁的倾向,恶人让属下随时关注囚犯的动静,并在墙上镶嵌软软的塑料板,家具上也包着厚厚的毛皮,端入的食物也用木盘木碗盛着。
也有平静的时刻,菜肴和水里显然添加了药剂,他在饭后头脑总能清醒不少。
莫非匪徒在治疗他的隐疾?不,怎可能有如此好心而且博学的恶人?
他偎依在床头,偶尔和居住在石中的守护神交谈,但最近,那亲切的鬼魂不知为何,越来越沉默寡言,他寂寞得要命,时间仿佛凝固了。
为了打发时间,他抬头观察着天花板的纹理,想从那些杂乱的木纹中找出规律,这没任何意义的举动,让他愉快地消耗了几个星期的空虚光阴。
每隔一小时,门裙处的滑板就被轻轻抽开,露出一对警惕的眼眸,扫探一番后,便将滑窗合上。
他企图和守卫们聊聊,但这些汉子的嘴都如铁铸的,没关系,他自能找到乐趣。
他通过观察,发现一共有四名看守,他给他们起绰号,负责送饭食饮料的,左脸上有道伤痕,于是叫刀疤,早晨至中午,守在门前的,叫晨鸷,另两个时间段的狱卒,一个叫猫头鹰,一个叫海蛇。
他像构思文章似地。想名字想了许久,等推敲完毕后,他又开始给其他人起名,放风时能遇见的那位漂亮女头子,叫黑蔷薇,至于那个掌控一切的幕后大首领,叫神秘怪。
但更多的时间,他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回忆。主要是想念他的爱人,想念他和她相聚地一切。
典礼伊始,就笼罩着不祥的气息,天空布满阴霞云层,望上去像座铅制的沉重穹盖,闷雷如车枯辗压过碎石子路似的嘈杂不停息,雨点淅淅沥沥,沿着大教堂的彩色马赛克玻璃窗滚落。
他却快活地想歌唱,激烈的幸福感让他如痴如呆,昏昏欲睡。如饮了醺人的酒。醉得不能自拔。
英俊的青年穿着庄重地礼服,在主厅翼殿的长廊上排徊,他的心喜悦得象一朵蔷薇抨然开放。
来往忙碌的仆从和教堂的神甫。经过时朝他鞠躬行礼,并小声叮嘱,“殿下,请在房间里等候。”
“没关系,让我走走。”他亲切地回答。
望着幸福的小男人,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理解的笑容。
是呀,他怎坐得住呢,几十分钟后,他将实现梦想,那滋味美妙难以言喻。
他焦急地等待着未婚妻。和她携手,走向万众瞩目的殿堂。
似乎有闲人在前方的转角处窃窃私语。
“储君和金雀花家地长女联姻,看来皇室和贵族长老院地对立,有缓和的迹象。”
“那姑娘可不简单,说不定,我们尊贵的储君饮了鸠酒也不自知。”
一瞬间,怒气在他地血脉中激荡,心脏里搏动的宛若沸腾的岩浆。
有人胆敢亵读他的爱情!将他的婚礼鄙夷为政治上的因素!用嘲弄的口吻指责他的挚爱!
即将到来的,是他此生中唯一的婚礼。完美神圣无暇,怎能让愚蠢地流言蜚语给玷污!
这些人真当他懦弱得不会生气么?皇室的教育,让他熟读《君王论》,他有几百种法子,让无事生非者尝到最毒辣的苦难,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瞧瞧,拜伦未来的皇帝,发怒时是何等的威严。
仁慈不代表无知,大度不代表软弱。
他刚准备快步走上前去,想瞧清楚是谁在冒犯。
“殿下,仪式正式开始了,请迎接您的新娘。”礼仪官的声音。
说闲话的人被惊动,走廊转角处传来慌张地脚步声。
他无心去追了,因为他看到了世间无双的美人儿。
金丝般的秀头梳成了漂亮的发髻,额上竖着迷迭香花瓣造型的蓝钻王冠,纯洁的拖地薄绢白婚纱包裹着那美妙的身躯,脸颊涂了淡淡的金粉,嫣红的唇娇艳欲滴。
“你终于是我的了。”他想。
铺着红地毯,漫长走道的两侧,宾客们已然坐好;身着红衣法袍的主教,正将掺了玫瑰香露的清水放在弥撒台上;父王在二楼的观礼小阳台,隔得太远,瞧不清父亲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倚靠在御座的右侧,左侧放置着由洁白羚羊角堆砌成的几案,上面躺着一本厚厚的福音书。
那是皇室婚礼古老的传统,传说当主教宣布两人正式结为合法夫妻时,天国的父会莅临人间,端坐于凡世之王的左边,为新人祝福。
圣洁的音乐,隆重的礼炮,教堂外万民的欢呼,随着两位新人在红地毯上前行的步伐,纷纷起立的嘉宾。
“……在天国的见证下,朱利尔斯·冯·科摩与佩姬·唐·莱因施曼,正式结为夫妻,此婚姻受世俗律法与神授之权庇佑,神圣不容侵犯。”
“我想吻你,吻你的红唇,吻你白净的肌肤,吻你芬芳的身躯,只要想到你,我便能战胜世间最邪恶的妖魔鬼怪。”朱利尔斯呢喃着,他继续回忆着。
婚典和蜜月旅行,奢华而且迷醉。
他对新婚之夜应当发生的场景,早已盘算了无数遍,那将是充满情欲和爱的,是滚烫的,有鲜红的葡萄酒,有爱人轻拂的鼻息,她会偎依在自己的怀里,龙胆蓝的明亮眼眸中满是朦胧的雾,他会给她述说世间最甜蜜的话语,也许她还会说,“好吧,亲爱的朱利尔斯。我想我一直弄错了,你是个能给我幸福的男人。”
这一幕没有发生。
美好地梦境消逝,残酷的现实重新包围住他。
“我想我们应该分床睡。”
“可我们是夫妻!”
“这世上,有哪个国家的哪条律法,规定妻子一定得和丈夫交配?”她回答。
瞧瞧,这是什么词,交配?
古朴的说,那发乎本能的行为。叫夜礼;罗曼蒂克的说,叫爱之旅,百科辞典上叫交媾,民间没文化的人直接喊上床。
她非得故意用这种粗俗到极点的词来形容么?
可能她是气愤于婚姻中地政治因素,没关系,他会慢慢让她相信,他对她的爱没半点杂质。
一切都会好转的。
……
他笑出声来,痴狂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无形地显得略微诡异。
渎神者的魂灵无言地倾听着,它一直在琢磨储君所经历的这场绑架。其中的疑点。
它需要这个可怜蛋的身体。但在占据之后,想恢复以往的神力,还需要拿回永恒之柜。它可不想重生没多久。就被区区地绑匪撕票,扔进海里。
不过从匪徒地态度中来看,他们似乎不想伤害朱利尔斯。
圣城安诺并不是一片充满纯洁信仰的净土,他昔日见识多了各种阴谋诡计,它推测到,这群绑匪想对付,或者想得到的,另有其人。
储君只不过是被利用地对象。
当然,这推断没必要好心地说给朱利尔斯听,它只需要静候事态的发展。来等待最恰当的时机。
※※※
从窥探孔望进去,那个年轻的男人,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呆涩,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
“我是否干得太过了,毕竟他并非我的仇人。”福兰合上窥探孔的遮板,皱着眉头想,就算他用所能提供的最好环境,礼遇着储君。除了人身自由,他不会受到任何苦痛,也一直运用自己的学识,研制药物,来治疗对方精神上的顽疾,但这些行径都是虚伪的,掩盖不了幕后阴险地罪恶。
这念想只能徒增良心上的煎熬,福兰早已无法回头。
“你又心软了?”劳薇塔敏感地察觉到,头儿神情中的阴郁。
她其实很难理解这种别扭的思维模式,既然决定复仇,就得抱着放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