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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启光不死心：“那你呆在这里是不是说你已经是新四军战士了？”
许副官给他缠得烦了道：“苏队长！我再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想当什么团长，也不想成为什么红脑壳子。我这辈子就守着我的师座！守着他们一家，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你走吧！”
苏启光怔怔地看着他挤出一句话道：“我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谢了！”许副官不去理他，他弯下腰很细心地将坟头的几棵杂草拔掉，他是那么认真，像是在干一件大的事业。
“我会让狗牙照看你的，”苏启光知道许副官的那两条腿已经好不利索了。
许副官拍了拍腰间陆剑忠留给他的勃朗宁作为回答。
苏启光离开了，像个扭捏的怨妇，三步一回头，直到槐树坡在他的视野中缩成了一个原点，他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一三九章 五一扫荡
更新时间：201228 20：58：35 字数：2300
李晨冉从没有想到来根据地的路是如此的艰难，也不曾想根据地的情况会如此之糟糕。路上所能联系的交通站少之又少，有一多半儿被鬼子摧毁。冈村宁次的三光政策得到了最残酷的施展，无人区的面积越来越大。
李晨冉身着灰色土布夹袄，打扮成一个瘦弱的农家媳妇儿的模样。陈翰渊则是庄稼汉的打扮，两人提着布包走进严庄镇的城门。一抬头便看到城门口挂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旁边写着告示，其中的两个名字戳痛了李晨冉的眼睛，她竟然无法移动半步。
陈翰渊看到告示上写着姜于世和施树惠的名字，他拉着李晨冉赶忙离开。两个人随在其他人身后，混进了镇里。很快他们找到了设在一家药店的秘密八路军交通站，联络人是一个文雅的中年男人。
他将陈翰渊和李晨冉让进了屋子，先做了饭食让二人吃饱后说道：“哎！惨哪！你们进城的时候兴许也看到了，他们都是鬼子扫荡兰村时不幸被捕的，村里的老百姓除了几个幸运逃生的，其余都被祸害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李晨冉痛苦地低下头，“鬼子扫荡的情报早就传出来的，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中年男人道：“也是根据地的军民疏忽了，人们都麻痹了。以往鬼子扫荡都是抢点儿东西就走，不曾想这次会这么大规模。以前我们的群众基础很好的村子，现在都成了防共维持村，根据地大片大片都变成了无人区，甚至还出现了很多叛徒，哎！”
陈翰渊听到无人区后忙问道：“那有没有下王庄独立营的消息？”
那人回答道：“现下到处都很紧张混乱，具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向北面转移了。”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总不能退回北平吧？他们也只能尽快朝北走，也许还可以赶上常锁的独立营。
中年男人嘱咐道：“要走就等到天黑，摸着黑走，白天路上都是鬼子。现在下王庄是鬼子重点扫荡的地区，你们万事小心些！”
等到天黑下来后，两人告别了联络员，走出了城门。经过城门时，李晨冉忍不住要去祭奠挂在那里的烈士，被陈翰渊紧紧拉住。永别了，那张长着可爱娃娃脸的施树惠。永别了，儒雅的姜政委。
五月的夜晚尽管有些微凉，但对于连夜赶路的陈翰渊和李晨冉来说倒是很适宜。两人尽量躲着鬼子，避开大路专拣山道行走。李晨冉长时期生活在城里，连夜的徒步让她的脚掌早已磨起了血泡，加上北平受刑后的伤口还没有好利索，此时更是疲惫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翰渊不得不扶着她在一截树桩上坐下，拿出水和干粮递到她手里压低声音说：“你先吃点儿东西，咱们一会儿先不要进庄里面，等到天色微明看清况再说。”
“嗯！”李晨冉应了一声，默默靠在树干上没有去动手里的干粮。
陈翰渊看在眼里说道：“还是吃点儿吧！天亮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情况，到时候没了力气可怎么好？我们好不容易撤出北平，就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同志，只有这样才能为死去的人报仇。”
“我吃不下！”李晨冉忧伤地说。
陈翰渊坐在了她身边抬起头看着天上稀稀落落的星光道：“我知道，我能懂，我们在北平的一切努力换来的竟是这样一种结局。但是你知道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死亡和恐惧往往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让你措手不及。也许我们都已经麻木了，厌倦了，但还是得活下去，不停地战斗下去，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李晨冉将干粮一块块塞进嘴里，艰难地慢慢咽下去。
天际间出现了鱼肚白，一个清爽的早晨到来了，但是下王庄却并不配合这样的静谧。陈翰渊同李晨冉趴在一处土坡后，听到鬼子军车的隆隆声和凌乱的枪声，大吃一惊鬼子竟然连夜赶来扫荡下王庄。
村里的百姓哭号着拖儿带女，漫无目的地朝四处涌过来，一部分人已经跑到了陈翰渊和李晨冉所在的地方。
“不好！”陈翰渊低吼了一声，拉起李晨冉随着人流朝前跑去，身后响起了日军三八大盖儿清脆的响声。
奔跑的人们像是被追赶的猎物，恐惧使他们变得迟钝，甚至不知道怎么躲藏只有拼命地逃啊逃。
跟在后面的鬼子竟然哼着北海道的民歌，闲适地开着枪，嬉笑着看着面前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呯！”一个老太太倒在地上，怀里包着的芦花鸡惊恐地在她苍白的脸上踩下几个鲜红的印记。
“呯！”一个抱着孩子的农妇摔倒，嚎哭的孩子很快被后面追来的鬼子刺死。
李晨冉的眼前又出现了幻觉，还是南京那条山谷，四面八方的枪声，震耳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她仿佛又看到陆剑波消瘦的背影在义无反顾的晃动着，冲她微笑着，拉着她不停地跑着······
“不，不！不要！”李晨冉停下脚步尖叫起来。
陈翰渊惊恐地看着尖叫的李晨冉，来不及搞清楚什么状况，忙捂着她的嘴将她拉进身边垛得很高的麦秸里。
身边的村民也效仿陈翰渊的做法藏进了麦秸垛里，鬼子很快追了过来，他们在和鬼子赌运气。
身边传来没有来得及躲避的村民的惨叫声，鬼子皮鞋踩在麦秸上的声音。陈翰渊的额头不断冒出汗来，觉得世界都快要停止转动了，他头一次迷信地祷告，祈求上苍能否变得仁慈一点儿。
李晨冉从幻觉中慢慢冷静过来，她看到陈翰渊紧紧捂着她的嘴，眼睛里透出了少有的惊恐。突然陈翰渊的身体猛地剧烈颤动了一下，尖利的刀锋穿透了他的胸膛，热血从创口里涌了出来。
李晨冉想要尖叫，可是陈翰渊冰冷的手依然紧紧捂着她的唇。
麦秸垛外的鬼子拔出带血的刺刀，开心地笑了，他又命中了一个。他像是在玩儿一个有趣的游戏，吹着口哨向下一个麦秸垛走去。
李晨冉拼命地去捂陈翰渊胸前的伤口，血液粘稠，腥味扑鼻。她摇着头，流着泪，她不相信宿命，但这就是宿命。
陈翰渊多么想对面前的这个女人说那句掩埋在心房很久的话，终究也没有说出来，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他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深情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李晨冉呆呆地抱着陈翰渊冰冷的尸体瘫坐在麦秸垛里，渐渐的清冷的月光透过缝隙洒了进来，渐渐的被温暖的春阳所取代。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原野上。
“鬼子走喽！有活着的吗？出来吧！鬼子走喽！有活着的吗？······”
第一四零章 误会重重
更新时间：201229 20：14：04 字数：2318
“这是谁家的年轻媳妇儿啊？”李晨冉所在的麦秸垛被搬开，强烈的阳光照在了她苍白呆滞的脸上。
“哎！造孽呀！”
几只粗糙的手扳开了李晨冉瘦弱倔强的手臂，将陈翰渊的尸体拖了出来，同其他遇难的村民埋在了一起。
李晨冉失神地坐在地上，她知道什么叫入土为安，尽管有些不舍，但也不能让陈翰渊横尸荒野。她实在接受不了这样一个事实，那个她一直敬重如亲人般的陈老师就这样远去了。
一个好心的老大娘拽着李晨冉的胳膊道：“想开些！想开些！人死不能活，活人还得活下去！走吧！”
老大娘将李晨冉带到自己家里，好在她的家在村子边上，没遭鬼子太多的祸害。走进家里，她拿出一件满是破旧补丁的衣服交给李晨冉道：“你快换上吧！你这一身血太显眼了！其实呀，俺老早就看出你不是俺们本地人，你是不是······”
那老大娘比划了一个“八”字，李晨冉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老大娘竟然如此精明。现在她心乱如麻，陈翰渊的死让她伤心至极，她真的想找到自己的组织，找到一个可以安定下来的家，她现在连缅怀亲人的时间都没有。
李晨冉无作他想，只得说道：“我想找下王庄独立营的常锁常营长。”
老大娘审视着李晨冉，说道：“他们转移了，去了北面的山上。你要想找到他们，就得去北边的牛家庄，庄北便是牛头山，你去那里说不定能找到他们。”
“谢谢大娘！”李晨冉转身要走。
老大娘抓住她的手臂道：“你是伤心糊涂了吗？大白天人多嘴杂，到了晚上让俺家老头子送送你！”
李晨冉感激道：“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们？”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俺家小子也是八路，俺知道你是好人。”
老大娘帮李晨冉将身上的血衣换了下来，将家里仅有的吃食都统统端给李晨冉。天色暗了下来，老大娘叫她的老头子将李晨冉送到牛家庄的路口。李晨冉跌跌撞撞走进牛家庄时，天色已经微明。她看到村里的老少扶老携幼从里面陆续赶了出来，难不成这里也有什么意外？
李晨冉茫然地站立在路边，突然一个女人走到她面前小声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李晨冉定睛向那中年女人看去，很是面熟却叫不出名字来。那女人道：“哎呀，你不记得俺了，那年你来俺们村伤的很厉害，常营长派俺照顾你，后来施医生救了你，俺就是桂花嫂啊！”
李晨冉终于想起来了，不禁紧紧抓住她的手臂问道：“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桂花嫂左右看了看道：“如今不比那时了，咱们这就走，路上再告诉你！”
“好，”李晨冉随着她上了路，问道：“老乡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哎，鬼子闹得凶，今早又有情报说鬼子要来，人们都朝山上躲。”
桂花嫂领着李晨冉渐渐避开纷乱的人群朝一条隐蔽的山谷走去，走了半天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又走上一条通往山头的小道。翻过山头，七拐八绕之后终于看到站岗的八路军哨兵。
其中一个瘦小的哨兵高兴地喊道：“桂花嫂！桂花嫂！”
“哎，”桂花嫂笑着应了一声，拉着李晨冉爬上了山坡，站在山坡上李晨冉才发现山坡的另一边又是别有洞天，是一片好似盆地的低洼之地，搭着很多草房子，是独立营的临时驻地。
瘦小的哨兵指着李晨冉问桂花嫂道：“她是谁啊？”
“呵呵，你没来之前她就在咱们队伍里了！咱们的老同志了！”桂花嫂笑道。
“常营长呢？”桂花嫂问。
“不在，王主任在呢！”
“走！带你去找她，也是熟人呢！”桂花嫂拉着李晨冉的手向那片草棚之类的房子走去。
二人走进一间简陋的房子跟前，里面黑乎乎的，隐约看到一个人弯着腰在忙着什么。
“王主任！”桂花嫂喊了一声。
“哎！来啦！”那人应道，直起身来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看到李晨然后惊讶之极，李晨冉发现竟然是二丫。
二丫收起自己的一脸惊讶不满地冲桂花嫂质问道：“桂花嫂！你怎么带着她上来了？”
桂花嫂本来还欢快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只得说道：“我在半路上碰到的，李同志要找独立营，俺就······”
二丫眼睛里仿佛没有李晨冉这个人似的，只盯着桂花嫂严肃地说道：“我们现在斗争形势很严峻，你知道吗？在没有搞清楚身份前，就带着陌生人上来，很危险的。我们最近可没少吃特务的苦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俺······”桂花嫂委屈地不知说什么好。
李晨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王主任，她历经千辛万苦投奔根据地，路上还失去了最敬爱的人，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队伍，竟然被怀疑为特务。一股无名之火顿时升腾起来，不客气地冷冷回道：“我不是特务，我有北平葛书记的介绍信，你尽可以去查。”
二丫脸色尴尬，本想难为一下李晨冉，现下好像自己颇有些下不了台，只得问道：“介绍信呢？”
李晨冉没好气的说：“信只能交给常营长看。”
二丫最痛恨的便是李晨冉口口声声提到常营长，不由提高了声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