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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剪子和彩彩姑姑一起走。剪子看着这条整洁的胡同,黄色的地,灰色的墙,心里竟涌过一阵暖流。
剪子是上海人,在弄堂里长大的她从来没有住过胡同,今天可以到这样的地方做客,心里蛮高兴的。
“彩彩走慢些,别叫方羡叔叔摔着了。”彩彩姑姑在后边叫,可是依旧挡不住彩彩的兴致,“呵呵,这个孩子,就是爱开心。”
“爱开心?”朱简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单词,这“开心”前面还可以加上一个动词作修饰么?
“呵呵,”彩彩姑姑也笑了,“这孩子总是这么高高兴兴的,什么烦恼也没有。”
彩彩在一处墨红色的双扇大门前停下了,举起小手臂,够到门环用力一推,门就被打开了。“方羡叔叔,彩彩去给你们倒甜水喝哦!”彩彩说完就放开方羡的手,自己向左侧的房子跑去。
朱简绘正站在大门口欣赏着有“仙鹤”图案的影壁,一看到方羡独自站在院中,自己便走了过去。
“那个,方先生,你们先去客厅吧,我担心彩彩一个人拿不了两杯水,想去看看他,我们一会就过去,我哥应该在客厅呢,他认识你们的。”彩彩姑姑说。
“好的。”剪子就挽着方羡的手臂向正房走去,小声的提醒着方羡要注意脚下的门槛和台阶,正房的门没有关,挂着一条好像是用竹子编织起来的门帘,朱简绘一想,俩人这样冒昧的进入有些不合适,可是光这样站在这里,等彩彩姑姑来了问自己为什么不进去,岂不是更加尴尬?
没办法,剪子只好和方羡一起轻轻的掀开门帘迈进了门。屋内十分宽敞,与屋外对比就是两个世界——院子中有很多盆栽,虽然马上就要入冬了,但是叫得上名字来的山茶、金桔还都挺着自己的腰杆。以前只听说过“雕梁画柱”,如今算是亲眼见到了。然而屋内却又是很时尚、很现代的布置。剪子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传说中古老而又充满现代气息的地方。
屋内正对着的就是客厅的一部分,左边打了一个隔断,里边大概就是书房了吧,往这一看到不要紧,着实吓了剪子一跳。彩彩的爸爸和妈妈正坐在那里呢!
彩彩妈妈是背对着自己的,看不到她的长相,她戴着耳机,正靠在小沙发上看书,脚却直接搭到前边的小桌上。彩彩的爸爸正对着朱简绘,左手拿着指甲刀,正在聚精会神的给他的老婆剪脚趾甲。
这样一幅温馨的场面看在了剪子的眼里,她真不忍心打破这份美丽,可是彩彩的爸爸虽然对着自己,但却是看不见的,彩彩的妈妈那么认真,想必也是发现不了他们。于是剪子只好轻轻地咳了一下,提醒一下二人——有人来做客了。
彩彩的爸爸听见动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仔细地听着什么,这一抬头,他的眼睛已经对上了剪子的眼睛,还好知道他看不见,剪子的嘴都惊讶的微微张开,是啊,彩彩的爸爸的确很帅,是那种干净单纯中透着成熟和稳重,剪子的手不知不觉就抓紧了方羡的手臂。
彩彩妈妈感觉到丈夫停了下来,于是抬眼问他怎么了,看到丈夫迷茫而又认真的脸,她摘下耳机回了头。
“你们是?”彩彩妈妈对两个突然站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吃了一惊。
“你好,我们是,彩彩的朋友。那个,邢先生我们也说过话的。”剪子也有些紧张,只好这样做着自我介绍,心里却盼着彩彩和他姑姑能赶紧倒水回来。
“哦,你们好”彩彩的妈妈礼貌的和剪子方羡打招呼,然后扭过头去问丈夫,“焕熏,你认识他们?”
邢焕熏站起身,很明显的尴尬摆在面前:“他们是?”
“我叫方羡。”方羡赶紧回答,已经猜到彩彩的爸爸不记得了自己。
“哦哦,我记得,我记得。”彩彩爸爸终于想起了什么,赶忙招呼客人到客厅里边坐,彩彩的妈妈也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说彩彩常常在家里提起方叔叔。
彩彩和姑姑进来了,他姑姑无奈的笑了笑,说:“哥,我就猜你记不住方先生的声音。”说完,把手里的水递给了方羡和朱简绘,“这可是彩彩亲自为你们倒的哦,赶快喝哦。”
“谢谢,”朱简绘还是觉得他俩人的到来多少有些冒昧,“我们来是想……”于是想解释一下来这里的原因是想学习怎么在黑暗中生活,可是话说到一半就断了,彩彩爸爸是什么样子的人朱简绘不知道,那怎么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些对于盲人很敏感的话呢。
还好彩彩的姑姑帮忙讲话接了下去:“方先生的眼睛不好,今后会失明,所以想让哥哥你帮帮他。”
“哦,这样啊。”彩彩的爸爸并没有因此而生气或者觉得难堪,方羡的心也放了下来。“你好啊,我叫邢焕熏。”
“你好,我……叫你什么合适?”方羡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的儿子叫自己叔叔,那自己就应该管邢焕熏叫哥了?可是自己才二十出头,人家愿意么?
“呵呵,叫我焕熏就行啊,你二十出头,我三十出头,说起来我们相差还不到十岁呢。”邢焕熏冲着方羡的方向说。
没有想到邢焕熏这样平易近人,弄得方羡有些受宠若惊,完全不知道谈话要如何进展下去,希望朱简绘可以帮他化解尴尬的时候才发现,朱简绘早已不在了身边,耳边也没有了彩彩姑姑的声音,大概这两个人跑到别处去聊天了。
在大家都这么僵着的时候,邢焕熏的妻子把彩彩搂到了怀里,“彩彩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啊?”
“……”彩彩没有说话,只是难过得低下了头。
“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啊?嗯?”彩彩的妈妈对于彩彩不爱吃饭的坏毛病早习以为常,哪次要说儿子在学校里表现不好,那准保是因为不吃饭。
一提到这个“伤心往事”,彩彩一鼓小嘴,又要哭了,“好了好了,别哭啊,妈妈没有怪你。”
“彩彩经常不爱吃饭吗?”方羡问。
“是啊,喂他吃饭真是个头疼的问题,不过这不怪彩彩,是吧?”彩彩妈妈边搂着彩彩边问他,“要怪啊,就得怪你爸爸,他也是吃得那么少,就是他遗传的,是不是?”
听了妈妈的话,彩彩“扑哧”一下笑了。然后搂着妈妈的脖子没完没了地蹭啊蹭。
“今天我正好在幼儿园,看见老师批评他,特别心疼。”方羡说出了心里话,“彩彩过来,叫叔叔抱抱。”
彩彩很快就从妈妈的身上爬了下来,循着方羡的声音扑进了他的怀抱。“彩彩,今天老师说你,你生不生气啊?”方羡问他,他只是把老师那样暴力喂饭的动作改成了‘说’这个词。
“不生气啊,是彩彩不好,不应该不听话。”
方羡没有想到这样小小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老师也不能那么凶的对你啊!”他真的有些埋怨那个保育员。
“我们班上的小朋友眼睛都看不见,老师要一个一个的照顾很辛苦,难免会发些脾气。”彩彩在方羡的腿上坐直,一本正经地说。
“哦?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啊?”方羡一猜就知道这话不能出自小孩子的口,难得有这样的人教,也难得有这样懂事的小孩子。
“是爸爸说的。”
、华彰异彩
没过多久,彩彩姑姑和朱简绘就一起进来了,在一起刚这么短的时间,两个女孩子就已经变成了要好的朋友。
“方羡,你是写书法的啊?”彩彩姑姑突然一嗓子亮起,本以为她不在,猛地听到她和自己说话,着实吓了方羡一跳,彩彩姑姑和朱简绘熟了,于是也叫起了自己的名字。
“昂……是啊。”就几个字的回答,可是方羡说出来还是磕磕巴巴。
“那岂不是和我嫂子是同行嘛,一个写字,一个画画。”彩彩姑姑又说。
“彩彩妈妈是画画的么?”方羡问转过头,冲着彩彩妈妈的方向说。
“啊,我嫂子叫韩骍,彩彩妈妈这个词听着多见外呀,我叫邢涣蒸,咱们都互相称呼名字就好啦。”看来这个邢涣蒸比较自来熟,还没多久就变得这么活泼,她说完话直接坐到了方羡身边。
“是啊,上大学学的这个专业,出来上班也只好干这一行了。”韩骍说。
“方羡,”邢涣蒸笑了,“你写几个字给我们看看呗?”听着是商量的客气,但是方羡也无法拒绝,只好找借口说自己的眼睛不行了,看不清。
“我不相信你,”邢涣蒸说,“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明明能看着我的眼睛啊,快去写几个看看吧!”
方羡特别无语,他很想告诉这位心血来潮的女孩,之所以自己能“注视”着说话的人完全是凭借感觉,甭说看人家的眼睛了,就连脸都看不清。
没等自己有什么回答,就被邢涣蒸给拉进了书房,除了邢焕熏,其他人也都充满期待的跟了进来。大家都去了书房,如果自己不跟着,是不是显得有些不礼貌呢?想到这里,邢焕熏也站起身跟着众人到了书房。
一进来看到墙壁就引得朱简绘一声惊叫:“哇!好有创意哦!”她形容的正是左边这壁“照片墙”。很有创意的圆型相框五颜六色,被错乱随意的贴了整整一面墙,而照片上的人几乎都是彩彩自己。
朱简绘走近,发现每张照片的左下边都很认真的写着“三个月”、“九个月”、“一岁五个月”……“韩骍,你每个月都给彩彩拍照吗?”朱简绘问。
“是啊,一个月一次,一直坚持着呢。”韩骍渐渐扩散出的笑容中满含幸福。
“那怎么没有一张是和彩彩爸爸照的呢?”朱简绘的确很好奇。
“哈哈,焕熏从来不照相,喏,唯一的一张被我挂在那里了呢。”随着韩骍的手指,朱简绘看到对面卧室中的双人床上方很正式的挂着一张相片,里边的韩骍和现在比起来似乎是少了一层稚气,这层只有做学生时才有的稚气早已被那种做了妈妈才会有的成熟和宽和所代替。邢焕熏穿着一件棕色格子的衬衫和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脸上的笑容被定格在正扩大的一瞬间。以前这张珍贵的照片都会被说成男才女貌,如今轮到朱简绘评价的时候已成了“夫妻相”。
最后留下邢焕熏陪着朱简绘继续参观这些彩彩的“月照”,其他两个人都已迫不及待的看着方羡写字了。还好韩骍这里笔墨纸砚都齐全,方羡也没再推脱,而是大大方方的挽起了袖子。
之前韩骍和邢涣蒸都没有料到方羡的视力会差到这种地步,可是当韩骍帮他铺好了纸,将笔递到他的手中方羡才能拿住的时候才明白已经晚了,此时怎能再说不叫他写了呢?
方羡大概能看清纸的面积,眯了很久的眼睛,算计好大概四个子所占的位置才开始动笔,桌边的这两个女人却都把手心攥出了一把汗,邢涣蒸更是后悔自己怎么能这么冲动的对方羡提出这样的要求。
在韩骍和邢涣蒸沉重的呼吸声中,方羡完成了他的作品,纸上的四个字苍劲有利,笔锋处尖锐利落,笔角处细腻圆滑。
“华——彰——异——彩——”
带有彩彩名字的字自然是要送给彩彩的,但是方羡没有想到,这幅作品将是他这一生写下的最后四个字。
在另一侧的朱简绘还沉浸在这面多彩的照片墙中,不禁感叹道,还是学美术的人懂得艺术啊。她没想到在每张照片右下角处都对应着左下角的文字而标着盲文。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身旁的邢焕熏可以一张一张的给她介绍!不管是哪一张,只要他伸手摸摸右下角的一小行盲文,他就可以很清楚地说出照片上的彩彩有着什么样的表情,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这盲文里可以写这么多的事么?”因为太惊讶了,朱简绘特别没大脑的问了一句。
“呵。”邢焕熏倒是也不介意,微笑的告诉他,其实每张照片上的盲文只是写明了日期。
朱简绘不住的摇头感叹,这真是伟大的父爱啊。因为自己没有小孩,实在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力量,竟然让双目失明的父亲好像可以亲眼看见孩子一样。
“对了,方羡现在看不到短信了,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着方便一点的手机呢?”朱简绘小声的问邢焕熏,眼看着方羡等人已经出了书房,向这里行进。
“叫他用‘熊猫’牌的吧,那系列的手机支持盲文,我现在用的就是这个牌子。”邢焕熏听着众人的脚步,等方羡走了过来,他对方羡说。
“可是我不会盲文啊,现在学还来得及吗?”方羡今天竟也出乎意料的平静对待自己即将眼盲的事实,不再像以前那样敏感加忌讳。
“当然来得及,只要用心就行了,那你现在可以先用‘索爱’的手机啊,这系列一般都支持语音命令和拨号。”
两个男人原本是不熟悉的,而且还是那种对陌生人很抵触的,结果却因为同病相怜而惺惺相惜。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堵无法穿越的墙,而如今俩人的心墙早已塌方。
择日不如撞日,邢焕熏这就来教方羡盲文,的确得越早越好,要是能趁看得见的时候学好,那么对方羡来说最好不过。
邢焕熏去书房取了一大摞黄色的牛皮纸,还有一把类似于塑料尺的绿色东西,上边有许多格子,大概是一个边框吧。邢焕熏在屋子里走路很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