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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燕缡擅自救了她要暗杀的目标，已经犯了阎帮的大忌，你还有脸来为她求情？”
“主上……”她声音发抖，“阿缡她还小，难免抵不过男人的甜言蜜语，她下次不会再犯了。”
“出去吧。”
“主上！”
一阵狂风凭空而起，将郁甄的身体刮出了殿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擦去唇边逸出的血渍，咬了咬牙，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阿缡毒发，决不能！
是夜，郁甄身着夜行衣，趁着殿卫交更，偷偷潜进了炼药房，这里由黑无常把守，乃是阎帮的制毒之所。每次出任务之前，黑无常都会喂他们服下一种奇毒，不发作的时候与常人无异，一旦逾期得不到解药，便会由下肢开始麻痹，且每日半夜便会发作，那种疼痛即便是堂堂七尺男儿也没几人能承受得住，甚至有人曾在毒发的时候咬舌自尽。就算有人能熬过那种苦楚，到了九九八十一日之期，也早已神志不清，不似人形，直到麻痹传至心脏，彻底失去生命。
郁甄的轻功在燕缡之上，她静静潜伏在炼药房的横梁上，等待着他进入梦乡。
直到三更过后，黑无常终于起身离开了炼药炉，行至内间，吹熄了烛火。
她知道时机已至，再无犹疑飞身而下，直取药架。
电光火石间，她已抓了解药在手，谁知后脑却突然一痛，瞬间昏倒在地，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她知道，她和阿缡再无活路可走。
——×——×——×——
“燕缡，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
她跪在殿堂中央，眼帘低垂，道：“除了刺杀隽王，我什么都肯。”
“哼。”幕后的人冷笑一声，“我教导你那么多年，竟教出了你这么个痴情种。燕缡，你别忘了，你的毒除了黑无常，无人可解。”
“我不怕死。”她咬牙道。
“哈哈，好个不怕死。”他忽地伸手扯开帘幕，露出帘后触目惊心的场景，只见郁甄被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瓮中，里面爬满了蛇虫鼠蚁，蜘蛛毒蝎，正噬咬着她全身的肌肤。
“阿甄！”燕缡惊呼出声，捂住嘴阻止将脱口而出的呜咽。
“阿缡，帮帮我，杀了我吧……”她面如死灰，脸上泛着乌紫之色，显然中毒已深。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她闭了闭眼，泪水滑落脸颊，阿甄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呵，就算要她用命去换，她也甘愿。
“好，在你毒发身亡之前倘若能带回隽王首级，我便放了她，并且给你解药，前事不计。”
“一言为定。”燕缡抹去泪水，面无表情地离去。
如果要她在心爱的男人和至亲姐妹中间选一个，她宁愿以身相代，他和她，都是她最爱的人，只要能护得他二人平安，要她付出一切又有何惧？
这世上最难做的选择也不过如此了吧。如果有来世，她希望不再为人，只做一株小小的向日葵，在阳光下灿烂地微笑，不用永世沦陷于黑暗之中，仿若地底泥，任人践踏。
这样卑微的愿望，只能留待来世实现了吧。
燕缡深深望了一眼漆黑天幕，闪身消失在浓浓夜色中，不论前路是否荆棘遍布，她必须披星戴月，一往无前。
——×——×——×——
坐在同一个屋顶，燕缡回忆起那日，她也正是在这里被他所擒，从此深陷他布下的网中，无法抽身。
她轻功卓绝，照理说是不会被发现的，至今这个谜题仍缠绕着她，很想知道答案。
然而突然间，一双大大的温暖手臂将她紧紧抱住，吓得她浑身一颤，霎时一声低沉的呼唤如同天籁般，唤醒她的心，她的情，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如同一张牢不可破的网。
“阿缡。”慕子隽深深地吸取她身上的馨香，不可抑制地轻颤，“你回来了。”
她低笑：“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是感应。或许你不会相信，只要你出现在我身边，我就能立刻感应到你的存在。”
“骗人！”她回身，眼眸盈盈流转，定格在他略显憔悴的脸上，“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我发誓。”他举起双手，笑道：“倘若我有半句虚言，叫我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你。”
“不要起誓。”她蓦地心慌，靠进他怀中，“要是成真该怎么办。”
“傻瓜，我说的句句属实，又怕什么发誓呢。”
“王爷……”
“叫我子隽。”他缓缓吮住她的唇瓣，带着些许力道，将她牙齿轻启，深深探进她口中，吸取里面甜美的汁液，那当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味道，甜到了他的心里去，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嵌进血肉，合二为一。
时间仿佛静止，月光柔和地洒向拥吻的一对璧人，见证着两人灵魂相契，永不分离。
良久，他才抬起头，与她鼻尖相触，“阿缡，你是爱我的，是不是？”
她浅浅一叹，“我可不会说第二次。”
“没关系，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就够了。”他紧紧搂她入怀，望着天上明月，一字一句剖白自己的真心，“自从初见，我就爱上了你，因为你是那样美好，美得仿佛不属于人间，好似一个眨眼便会不见了，叫我只想将你锁在怀里，永远不放开。那一夜之后，卧日日心神恍惚，努力抑制着自己再去咏荷斋找你，我以为不见面，对你的思念便会淡去，但相反，我的心还是一寸寸陷了进去。跑去文华寺见你，原以为会有很多话对你说，可你的态度将我的心里的火瞬间浇灭，或许我在你眼里与那些妓院里的脂粉客并没什么不同，这个认知让我很绝望，那晚我喝了很多酒，睡得天昏地暗，只想将你从心底完全抹去。
“后来，你成了杀人凶手，而我，奉命将你捉拿归案，我们之间竟好像再也走不到一起。再见你，竟是在我的水牢中，撕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我的心也因了你的伤痛不可遏，一连十多日，才将你重新带回人间，当时我便发誓，这辈子都要你在我身旁，就算是用捆的，我也要留下你。”
“阿缡，你知不知道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她轻轻摇头。
“我想，如果人生会有来世，就算你只是一棵树，一朵花，一片漂浮的白云，我也要找到你。”
燕缡笑着握住他的手，“然后呢？你要搂着一棵树过一辈子不成？”
“那又有何不可，你是树，我便做你脚下的泥土，你是花，我便做你的阳光雨露，你是云，我便做环绕你的清风，阿缡，你说好不好？”
“好。”
两人紧紧相拥，一直坐着，直到更深夜漏。或许多年以后，他们想起这一夜，会觉得这是一生中最美好、最心灵相依的时光。
第八章 牵挂
慕子隽从未说过这么多的话，直到口干舌燥，才发觉燕缡的脸色微变，额头渗出点点汗水。
“怎么了？”
燕缡暗自后悔，她竟然在他怀里忘记了时辰，现下剧毒发作，她想走已经来不及。
慕子隽抱起她，一跃下了屋顶，张嘴便想唤人，却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捂住，“别叫，我只想跟你两个人呆着，好吗？”她眼泪盈眶的模样痛煞了他的心，只得踢**门，将她抱入空荡的房间，今日千雨裴回了娘家，所以整个院落里都没有旁人。他缓缓将她放到床榻上，拿被子裹住她，才轻声道：“听话，我去找大夫来看你，你都痛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不，不要！你要是喊人来，我马上就走……啊……”她脸色惨白，在床上难受地翻滚。慕子隽脱了鞋爬上床，将她整个人紧紧拥住，感受着她剧烈的颤抖，顿时想起了上一次她性命垂危之时，那种心慌刹那间翻涌心头。
“好，我陪着你，就我一个人，就算是黄泉路，我也陪你一起走。”他急得语无伦次，只恨不能将她的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燕缡蓦地**起来，他险些抓不住她，抱着她一同滚下了床铺，不停柔声道：“没事了，阿缡乖，不痛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她神志不清地咬上他的手臂，大声申吟，体内的滚滚疼痛将她的意识一遍遍摧残，却又不使她昏厥，只能清醒地承受这非人的折磨。
“啊——你杀了我，我求求你，杀了我吧……”她流着泪恳求，几乎灼痛了他的眸，只能含泪哄着，仿佛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没事的，阿缡，你是最坚强的，很快就会好的，嗯？”
“不！”她试图挣脱他的怀抱，这一次发作比以前都要强烈，饶是她再坚不可摧，这一次却也无能为力。
“阿缡，听话，你要是痛就咬我，千万别伤害自己。”
她喷出一口黑血，刹那间昏厥过去，脸上表情却是得到解脱一般，不再如刚才那样骇人。
慕子隽抖着手将她抱上床，整个人虚脱般挨在床边，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生怕下一刻她便又要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王爷，妾身给您送早饭来了。”
“进来吧。”他起身走到外间，见千雨裴一脸惊讶地看着屋内的狼藉，解释道：“阿缡回来了，她在里面睡着，你放下东西便出去吧，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燕姑娘……病了吗？”
慕子隽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不清楚，她只是喊痛，也不知是哪里痛，折腾一晚上，刚刚才睡下。”
“那妾身赶快叫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了，她不许别人靠近，你也是，这几日便去客房歇息吧。”
“那您……”
他端起早饭，转身走进里间，“我陪她。”
“是。”千雨裴咬了咬唇，终究什么也没说，走出了屋子。
屋里屋外，仿佛两个世界，而她，永远也走不进他们的世界吧。
——×——×——×——
“醒了？”慕子隽见燕缡眼皮微微睁开，走过去抚了抚她面颊，“吃早饭吧。”
燕缡在他搀扶下坐起身，微微一叹，“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他一抬眼，柔柔地望着她。
“我吓着你了，是不是？”
他笑着将她拥紧，“心疼是肯定的，可我却很开心，在你辛苦的时候，我能陪着你，能照顾你，阿缡，以后都不要离开我。”
“我的毒除了阎帮无人可解。”她低叹，想起这次前来的任务，心里一千一万个不忍，可为了阿甄，她又能如何。
他轻轻一颤，却仍旧笑道：“我会去帮你取回解药的，别担心。”
“什么？万万不可！”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捉紧他手腕。
“不用怕，我就不信朝廷的千军万马挑不了一个小小的江湖帮派。”
“阎帮易守难攻，路途中有无数机关不说，单单是通向那里的天堑，便是千军万马也是徒劳！”
他轻抚她眉心，“别皱眉，这些事情你不用管，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养好自己的身子便够了。”
“我……”他以一个吻堵住她将出口的话语，轻笑：“阿缡，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你信我吗？”
她迟疑了，半晌低头道：“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如何对你，这是我的事。”他端来桌上的白粥，喂进她口中，“乖乖喝完粥，再睡一会儿，我还得去上朝。”
“可是你昨晚都没睡。”她露出一丝心疼。
“无碍的，等中午回来，再好好睡一觉。”他轻啄她的唇，而后缓步走出了房间。
他前脚刚走，千雨裴便进了来，笑道：“燕姑娘，王爷走前吩咐我好好照顾你，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别客气。”
燕缡微微颔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妻子，仿佛自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插足者，“王妃您太客气了，不用理我的，我没事。还有，叫我阿缡便可。”
“阿缡，那我就不见外了。”她走到床边轻握燕缡的手，“等你身子好了，我便叫王爷娶你为妾，以后我们姐妹好好服侍王爷，给他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不，王妃您别误会，我从没想过要嫁给王爷，我……过一阵子便走了。”她低垂眼帘，心头涌过一阵不舍。
“千万别啊，阿缡，你可不知道，前些日子为了找你，王爷是寝食难安，本来就有伤在身，哪里经得起折腾，我向你保证，我会待你如亲妹妹一般的，只要王爷好，我这个做妻子的也就知足了。”
“王妃……您真是太善良了，我很惭愧。”她说的是真心话，哪怕她再舍不得，她与慕子隽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身份的悬殊不说，就算是她身上的毒，也不知能否可解。
“你千万别这么想，千百年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何况王爷的身份尊贵，他喜欢你，你就好好地侍候他，只要我们和睦相处，相信这个家一定可以和和美美。”
燕缡微微一叹，“王妃，不瞒你说，我现下身中剧毒，无法可解，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请你放心，我绝不会介入你们之间的。”
千雨裴顿时惊诧道：“这可怎么是好，王爷知道吗？”
“他知道的，还请你多劝劝他，别再想着剿灭阎帮，那里龙潭虎穴，我实在不想他为了我去冒险。”
千雨裴握紧燕缡的手，眼眶有些湿润，“多谢你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阻止王爷，可是这样一来，你的毒岂不是……”
“没关系。”她轻笑，“王妃，你是个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