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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此刻身上所穿的,竟赫然也是一身月白的锦袍,就连样式甚至所用的针脚都与君修染身上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温润笑脸顿时就微凝了几分,而这个时候君修染也已转过身来,侧目看着他说道:“果然是你,端木璟。”
此人正是端木璟,他脸色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看着君修染说道:“不知三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君修染到了这个时候,才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理了理衣袖,低头轻声说道:“本王果然没看错,这件袍子确实是出自恬恬的手。”
端木璟嘴角一扯,道:“你那件不过是试验品,因为有了几分瑕疵,妹妹她才又重新做了一件,而原本的那件则被放到铺子里去做了展品,倒是不知道三殿下竟愿花万两白银来买这么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袍子。”
“哦?这么说来,这还是恬恬做的第一件?”
“……”他什么理解能力?
一见面就这么斗了一场,君修染其实也有点想不明白端木璟为什么就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若只是因为小时候他害得恬恬多次受伤,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
他抬头看向他,说道:“话我也不多说,你该知道我专程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殿下的心思岂是别人能猜测到的?在下能承蒙殿下亲自前来,真是三生有幸。”
“三生有幸就算了,你与我抢生意什么的,本王也不是很在意,可你不能给我使绊子。”
“殿下这话说得奇怪,在下不过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哪里能有资格给您使绊子?”
“小本生意?”君修染忽而轻笑了一声,摸着嘴角轻声说道,“本王对你的那些小本生意更没有兴趣,只关心你的月满楼。”
端木璟的眼中刹那间有精光闪过,挑眉看着他,但之后并没有故作无辜,“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竟连这事都能被你查探到,还找到了这里来。”
“找你可比找恬恬容易多了。”
这个回答竟似乎让端木璟很愉悦,勾起的嘴角很轻柔,说道:“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君修染轻笑一声,勾唇说道:“你这般防着本王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防一辈子不成?再说,恬恬总是不可能会永远待在家里的。她已经十七岁了,早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
“多谢三殿下对家妹如此关心,不过她便是嫁人,也不会嫁给你。”
“你觉得本王会让她嫁给别人?”
“君修染,你也不过就是在十年前与恬恬相处了短短二十来天,当时大家都还只是小孩,又懂得了多少事?你这样意图纠缠我妹妹,是什么意思?”
端木璟的脸色有些难看,连殿下也不喊了。
君修染也不禁微敛了笑容,定定的看着他说道:“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来的那么多原因和理由?”
端木璟的眉头倏然一紧,盯着他说道:“与你牵扯到一起便等于是与麻烦为伴。”
“我定会将麻烦全部扫清,不让恬恬受到影响。再说,我总不能因为怕麻烦,就放任恬恬嫁给了别人。”
“你……”
君修染忽的又浮现了笑容,看着他说道:“还是说,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你自己本身,其实也是个麻烦。虽然你随王叔远离京城多年,但别忘了,在你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背负了钦赐封号,端木王府的璟世子。你以为隐居山林,不入京城就真能远离那里的是是非非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北方连岳犯境,将我大炎边军打得节节败退,已被连下三城,朝中上下无一名武将能敌。就在四天前,父皇微服出宫离开京城南下,前往三石村找王叔,算算日子,应该就在这两三日里能到达。”
端木璟的瞳孔猛然紧缩,然后又缓缓的放开,神色沉凝默然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真以为只需防着我,就能不被重新拉回到京城那个是非之地?能一直过着逍遥江湖的好日子?”
不过听到这话,端木璟却竟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从没这样想过。其实在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踏入到京城里面,端木家的子孙不是如此轻易就能离开那个地方的。我只是……”
君修染挑眉,等着他“只是”后面的话。
顿了下,端木璟才又说道:“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就是看不得妹妹与你亲近。”
“……”
端木璟已经又恢复到他那温润如玉的模样,眼角眉梢皆是轻含着笑意,笑看着他说道:“在十年前,你看恬恬的眼神就跟看别人不一样,本公子又不笨,怎会看不出你的心思?不过我就是觉得你看着就让人讨厌,自你出现之后,恬恬就一直受伤,到你离开的时候身体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怎么可能让她再与你走近?你还想娶她?你以为我会同意?”
君修染不禁微眯了眯眼,轻笑着说道:“何需你同意?”
“你别忘了,我是恬恬的亲哥哥。虽然我家恬恬跟普通的女孩子不同,即便是我这个兄长也不能决定她要嫁给谁,但她多少还是会听取我的意见。不然的话,你以为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一直见不到恬恬,甚至她偶尔去了京城也没有去找你?就算是她的行踪再飘忽不定,在错过之后总还是应该会有被你遇见的机会。”
君修染的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盯着端木璟的目光也一点点的泛出了冷芒。
这个……魂淡!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的让自己平息下了体内因这句话而忽然间翻涌的暗潮。
“真不愧是端木家出来的,不过短短八年的时间,竟能独身创出如此势力。”能查探到他的动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尽管端木璟身为恬恬的哥哥这个身份定然给他提供了许多方便。
“多谢夸奖。三殿下也不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当初的一无所有登上了当前的这般高度,不知现在还有多少人仍然认为你是妖魔转世?”
这人忒不厚道,笑盈盈的直往人家的痛处戳。
不过三殿下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反而笑着说道:“本王现在觉得,其实当个妖魔也挺好,怕就怕不人不妖。”
“殿下是在说你自己现在已经是人妖了吗?”
“不敢窃取你的名号。”
“不必客气。”
“不客气。”
两人很是一阵客气推让,不知道的人还当以为他们是在互相推让着什么好东西呢。
半饷,君修染忽然说道:“我不管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又是否对我有诸多不满,你若还是要来跟我抢生意,我也无话可说,但我只希望,你不再给我使绊子。”
轻含笑意,笑得云淡风轻,说道:“三殿下都屈尊降贵的亲自过来了,我若是连这么点小事都不能答应,也未免太不给你面子。”
君修染挑眉,答应得这么轻易?
“现在就有个消息相信三殿下你一定会很有兴趣,不知你愿出多少价格来购买?”
半个时辰后,君修染离开密室,端木璟依然是浅笑着站在那里,一直到有人从身后的另一扇暗门里走出来,轻声说着:“公子,您先前不是还极讨厌三殿下的吗?怎么现在又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了他?”
沉默了片刻,端木璟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没什么,不过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公子?”
端木璟再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也出了密室。
他虽觉得君修染这个人讨厌,可总也不可能会真的去跟他对着干,那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甚至有可能让恬恬左右为难。他可从没有忽视过,妹妹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小东西。
况且,当初既然是小叔带着君修染回的京城,那么某些事情就几乎已经在无形中列好了队,回京城这件事看来是必然会发生的了,而他对君修染的讨厌也仅仅只是因为他害得妹妹受伤,不喜欢看到他与恬恬亲近,其他的,并无仇怨,甚至还颇为欣赏。
这个人,若没有那许多的麻烦缠身,他或许也并不会那么反感他与妹妹走近。
“公子,我们去哪?”
“你不必跟着,我要回去一趟!”
“是!”
韶州城东城门上方的城墙上,君修染站在那里看着端木璟策马出了城,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视线上移,那个方向,正是三石村所在的方向。
“主子,这么说来,端木王爷他们是要回京城了?”
“那就要看父皇能否说动端木王叔了。”
“呃?皇上亲自去请,他难道还会不回京不成?”
君修染没回答,只是嘴角一抹不置可否的笑。
青衣随从顿时咋舌,暗道这端木王爷好大的架子,真想跑去一瞻风采。
“主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去花城。”
“呃,又去花城?”
殿下嘴角轻勾,很温柔的看了他一眼,眼眸之中,有点点寒芒倏然划过。
他顿时就闭了嘴,只是伸手捏捏鼻子,一脸哀怨。
又要,去花城啊!
花城其实离韶州城并不远,先前君修染之所以三天后才来这里,是因为他花了大把的时间去追恬恬,虽然到最后也没有追到。
第二天中午,他就已经又回到了花城,刚一进去,青衣随从就开始捏起了鼻子,但总还是会忍不住的打喷嚏,三殿下全部无视之,谁让这小子竟敢连主子的路也敢阻拦,害他又错过了与恬恬的相遇,没有将他碎尸万段就已经是看在他跟随他多年的份上了。
走过冰肌脂粉铺的时候,他看到那里挤满了人,不停的吵嚷声从那里面传出,他一愣,下意识的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四天前经过这里的时候听说这里出现了个天花病人,怎么四天后再次经过这里,这里还是这么热闹?莫非又有天花病人出现了?”
青衣随从一心想要将功赎罪,忙蹦跶了上去打听情况。
旁边围着看热闹的老百姓听到他这话不住的摇头叹气,说道:“听说是官府从这铺子里的胭脂水粉中查出了有毒,怀疑谢家大夫人就是用了他们铺子里的东西才会脸上长疮,要封了铺子呢。”
“什么?”他顿时大惊,忙下意识转头去看了主子一眼,见他没有任何的表示,就又转头拉着那百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谢家的大夫人是长了天花吗?怎么还会跟胭脂水粉有关系?”
“这我哪知道?说是谢家又请了大夫去看,检查出那其实并不是天花,而是被人在胭脂水粉中下了毒。这不,官府都被惊动了,要封了这铺子呢。”
旁边又有百姓凑过来,小声说道:“要我说,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人家好好的做生意,往自家的东西里面放毒做什么?这不是闲着没事干专程来找事儿吗?再说,他家的东西向来都是很好的,老板还厚道,要价也不贵,我家媳妇就最喜欢用他家的东西,一直也没出什么问题啊。”
“就是这么说的,我家婆娘也就喜欢用这家的胭脂,连小时候摔伤留下的疤痕都变得浅淡了,这次我出来,她还特意叫我给她买一盒面膏回去。结果一来就看到官府的人来封铺子。”
又有人凑了过来,轻声说道。
此时,前方人群忽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不好,紫鸢姑娘跟官府的人打起来了!”
随着这一声喊,人群顿时“呼啦啦”的往前涌了过去,就看到在花城里有着很高人气不管男女都喜欢的那个紫鸢姑娘,正撩起裙摆“唰”一下塞进腰带里面,然后又撩撩袖子便要朝对面的衙役冲过去。
铺子里的伙计顿时“呼啦啦”的冲了上去,将她给拉了回来,不停说着:“姑娘别激动,与他们起了冲突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不如先将此事禀告给公子,由他来解决吧。”
“滚开,这么点小事都要麻烦公子,公子养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都给我放手!今天我要让这群王八羔子封了咱的铺子,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不就是拿了谢家的好处吗?我呸!什么狗屁青天大老爷,不过就是个贪婪奸诈,脑满肠肥的狗官,姑奶奶我咒他生天花到死!”
她骂得痛快,虎子却在旁边愁得直挠头。
这丫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鲁莽?现在岂能跟官府中人起冲突?
“噗”的一声,那青衣侍卫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这姑娘真是有趣,不愧是能在端木姑娘手底下干活的。
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到主子转身就离开了,忙转身跟了上去,不解的问道:“主子,这事儿咱不管吗?”
这可是端木姑娘的铺子,主子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就将被封而无动于衷?
他抬头看了看天,嗯,没有要下红雨的征兆啊。
君修染凉凉的瞥了他一眼,道:“去衙门。”
哦,原来如此!
而此刻在远处的某个城内,端木恬抬头看了看天空,对身边的人说道:“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们不必再跟着我,给我找匹马,我要回去一趟。”
“公子你要回去?那还是让人驾马车送您回去吧,从这里过去可是有好些路程。”
“不必,我骑马就行。”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牵马。”
两天后,她骑马回到了三石村,三石村依然是原来的那个三石村,与十年前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那巨大茂盛的香樟树,依然是那零落的小屋小院子,也依然是那些人,不过就是比十年前苍老了些或者是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