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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中却生生掉不出一滴泪来。
“阿姝。”似在承受不住仪华这样的语调,朱棣终是睁眼沉沉地唤道。
仪华乖觉地止了话,眼睛定定地看着朱棣。
在目不转睛地凝视下,朱棣缓缓松开抵在凉席上的双拳起身,从床头匣柜里取出一个长条的紫檀雕云龙纹盒子,回到床沿边坐下,用着难以想象地平静语气向仪华陈诉。
“半月前的深夜到了离京师不远的淮安,当时人倦马乏,便入淮安驿站稍作休整。等……一入驿站,立刻有一名校尉带着八百侍卫……与父皇的遗诏前来。”两处几不可察的沉默后,朱棣将匣盒放到仪华手中,声音里隐匿着一丝切齿的狠决道:“这就是父皇的遗诏,你看着吧。”
仪华直觉地从这盒子里嗅到了这一切变故的源头,她颤巍巍地揭起这未上锁的紫檀盒,即刻明黄色绣着睥睨天下的龙图丝绢映入眼帘;她僵然地盯了一瞬,紧接着猛抓起遗诏一把打开,强凝心神阅看下去。
“皇太孙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外文武臣僚同心辅佐。”
“凡丧葬之仪,一如汉文勿异,此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天下臣民出临三日,皆释服,嫁娶饮酒皆无禁。”
“…诸王各于本国哭灵,不必赴京。”
“……王国所在文武衙门军士,今后一听朝廷节制。护卫官军王自处分。”
一句又一句的旨意跃入眼中,仪华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只是抓住明黄色遗诏的十指一根根泛白,抑制不下的颤抖自指尖散开。
“王爷,既然遗诏不许诸王入京,那为何世子他们会入京?”动了动唇,仪华好半晌才找到她的声音。
朱棣伸手覆住仪华颤抖的手,布满愧意的目中闪过一丝滔天怒焰,说出的话却又是那样地无力:“阿姝,我无法。来人带来了父皇的临终前的口谕‘燕王守边有功,特允膝下三子入京代父哭灵’。”
——对!君臣父子,朱棣既为臣又为子,天下大纲纶常怎敢冒犯?!
可是朱元璋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做?!炽儿、熙儿、燧儿他们每一个都是他的亲孙,他怎么可以将亲孙儿当做辖制朱棣的人质利器?!
一刹间,仪华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虚软的瘫靠在床柱上,颈脖似无力支持一般往后仰着,双目就无神地盯着青色烟罗床幔,无尽地泪水痴痴地流落彷徨而无助的脸庞。
这样一幕似深深地刺痛了朱棣的眼,他瞳孔紧紧一缩,蓦地张开双臂一把牢牢抱住仪华。
“阿姝,是我不好,没能护好我们的孩子……你怪我也好,骂我也行,不要这样不言不……”听到从怀中传来地痛哭声,朱棣的话语一瞬哽住了,下一瞬,他猛然加大双臂地力量,小心翼翼又死紧死紧地抱住仪华,感受着胸膛上那一片湿意透过夏日的单衣一直淌进心底。
听到朱棣自责的话语,仪华说不出怨怪的话,只能更大声的哭泣以宣泄心中无力的痛恨。
然而,也是这抹无力的痛恨不断地刺激着她,让她在嘶声力竭的哭泣下神智是那样的清晰,心中是那样的雪亮——她知道她痛,她恨现实的残酷,恨自己无力护好孩子们。可有一个人比他更恨更怨,却只能压抑下心中的一切耻辱、怒火、不甘……来共慰她,用坚实的臂膀给她依靠。
这样的他,她又如何来怨,来迁怒?!
但是她虽然无法去怨怪,却依然无法去安慰,尽管朱棣不仅将他的血脉传承置于了危险中,更一夕之间失掉了苦心经营地燕军,所剩地只有护卫王府的一干侍卫。
是以,在如此的腹背受敌困境之中,燕王府是否得以保全已成难事,又如何救下扣留在京为人质的三兄弟?
一想到这里,仪华忍不住死死拽住朱棣的衣襟,发狠地一样痛哭。
哭,不知了多久,仪华只感到嗓子哑了,眼睛酸涩的阵阵发疼。
然后她松开紧抓得指尖也泛疼的衣襟,从朱棣怀中拾起头望着他,眼中再流不出一滴眼泪,她竭力克制住一下一下的泣嗝,语气坚定道:“王爷不必自责。当务之急是下一步该怎么做。臣妾以为,首先要打看朝廷对王爷的忌惮和疑心,我们得让他们放下心,才可以护好王府,以至于护住世子他们的安全。”
一番话说话,仪华竟觉是痴人说梦,能有这样限制诸王的旨意下达,已证明削藩是不可避免之事,这样要朝廷对实力最强大的燕放下心,简直是难以登天,可这却是现在唯一能得以保存的办法。
想到这,仪华深吸口气,扬唇笑道:“允炆侄……皇太孙他仁厚,定不会——”
“阿姝。”朱棣不容置疑地打断仪华,目光深沉如诲,一字一字无比清晰道:“父皇被火葬了,仅七日而下葬,第八日新皇登基。”
“怎么会?”仪华张口无声地问道,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朱允炆秉性纯孝,他怎么会做出如不符合礼教仁孝之举?
念头一闪,仪华声音陡然犀利如冰峰:“他们早有预谋!”清晰地发现一切都一步一步按他们预料的陷入,她只觉双手双足冰凉刺骨。
“阿姝。”似察觉仪华骤然发冷,朱棣将仪华一双柔荑放入掌中,含笑地看着她,眼底一片坚毅地灼亮之芒:“你为我守住了北平百姓的民心,这次换我为你守住北平这座城中!”
他眼里笃定地神色,丝毫不差的落
入了仪华目中,她看到了希望之火。
然而这一场希望的火焰,却熄灭地太快,让仪华恍惚地以为那是着错了。
就在她醒来地第二日,一向身体健硕的朱棣病倒了,也许真应了那一句“病来如山倒”地古话,他这一场病来得又急又猛,名医大夫日夜看诊,却得不出一个确切地病因,只叹朱棣是因今上宾天过分悲痛而忧悒成疾。
与此同时,朝廷重臣一封又一封上书削藩、以及削藩首要除去之人为燕王的奏折已言论一月之久。
如此,削藩除燕已到了一个势不可挽回的地步。但朱棣终究是在军中久有威名、统有重兵,恐一道圣旨并不能让燕军受节制于朝廷,反量成大祸。于是很快地,朝廷将目光放在了朱棣同母兄弟周王的身上。
七月十二日,即朱棣病卧在榻的第五日,朝廷以谋反之罪命李景隆逮捕周王一家;紧接着不出一月,相继又有齐、代、岷诸王以各种罪名被逮捕。
以上消息传回北平,已是仲秋八月下旬。
仪华坐在书房中,手死死的捏着来自京中的传报,气得发白的双唇颤颤说不出一个字。
一时间,檀香袅袅地书房内鸦雀无声,隐有种一触即发地紧张空气在弥漫。
不过这种沉默并不太久,仪华着着将书房隔绝成内外两室的一道通梁而下的珠帘,对着外面分文武左右而立的八名官员道:“周王的事不必告诉王爷,只需将齐、代、岷被捕的消息抽王爷清醒的时候告知。”
“王妃,周王乃王爷的至亲兄弟,若将周王的事隐而不告,下官恐怕……”仪华话音方落,一道不赞同的声音立刻响起。
仪华冷笑一声,话语逼人道:“王爷正病重,你将周王之事告知王爷,王爷岂不会心思郁结以至病情加重?葛长史你究竟是何居心?!”说罢,见葛诚立即跪下声称不敢,方又道:“此事就这样,无需再议!至于王爷将来追究起由我一力承担。”
说完,仪华结束此言,另缓和了语气道:“张将军,北平司已多次催促交出军权,您有何看法?”
“哼!”张玉火气十足的重哼一声,声如洪钟道:“燕军乃守卫边关的重要防线,岂可随意交给那些迂腐文人!不是有句话叫‘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末将认为应该先等朝廷派了将领来北平,方可交接。”
张玉所言与仪华心意不谋而合,她满意笑道:“张将军所言极是,不过我燕王府虽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恐小人乱言,还是应当让北平司的人去军中有所了解,以备朝中将领来时交接便宜。”
八位王府官员称是,正要再提其他诸事,书房外忽然有人凛道:“王妃,皇上担忧王爷病情,特派官员太医来府。”
朝廷来人了?是终于按耐不住,要向燕王府下手了?!
仪华怔怔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珠帘,直直地盯着紧闭的门扉。
第253章真假
朱棣的寝宫古朴而辽阔。
持刀戟穿梭在寝宫周围的黑衣铁甲卫,发出的重甲相摩擦的声音,是倘大的寝宫内唯一的声响。当天空尽染绚丽斑谰的晚霞时,这座寝宫戒备最森严的一处寝殿内,另响起了似和悦有序的交谈。
“王爷脉象虚浮,时有时无,且有心脉受损之象……”为五位自京而来的太医之首的一人,微微躬身立于寝塌之前,手捋山羊胡须深锁眉头道: “微臣行医三十载,从未见过王爷这种脉象。”
闻言,坐在床头侍候朱棣半倚着的仪华,心中遽然一紧,脸上有慌乱惊忧之色闪过。
较之仪华,“代天子探视”的三位钦差大臣更为紧张,其中一人立马追问道:“那王爷究竟是否患有顽疾?”说时许觉话语过于激烈,又讪笑了两声补充道:“皇上至孝之人,王爷身为皇上的亲叔父,北上之前微臣是特受了皇上的嘱咐。”
朱棣面色憔悴的靠在被枕上,微咳数声不予表示。
另一位年岁为长的钦差见状,缓步踱出,一副老学者的做派道:“顽疾,顾名思义顽固的恶疾。陈太医是太医院院首,医术高明,今日不过初次诊脉,遂难以判断。因而依微臣之见,还请王爷允许臣等留下,让陈太医为您医治,相信以陈太医的医术,定能让王爷早日康复。”
“微臣不才,若有十天半月赐予微臣,微臣一定穷尽毕生所学并王爷救治。”陈太医一听,立马作揖附言道。
言毕,一行八人齐齐拱手请求道:“请王爷
、王妃准予臣等留下,以好回京复命,慰皇上拳拳关切之情。”
真不愧是朝廷派来的,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仪华强抑着心下怒火,看着眼前恭敬的八人,纤细的双手不由紧紧攒着。
正在这时,仪华忽觉手背一暖,竟是朱棣将她手牢牢握住掌心,心中不由怦然一动,她抬头去看朱棣,朱棣却只是含笑地看着那八人道:“你们都是皇上派来看望本王,自然是我燕王府的座上贵宾,岂有不欢迎?”
是啊,怎能不欢迎?即使明知他们另有所图!
如今熙儿三兄弟正在他们手上,她又有何权利怪责他们的咄咄逼人,也许真是最近的事太多了,她有些精神不济吧。
仪华平缓了缓心绪,落落大方地笑道:“几位大人一路风尘,方来就赶着来探望王爷。此时时辰已不早,我先让侍人引你们歇息,等明日再为诸位接风洗尘。”说时见这八人面色欣然,她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虽是意外让他们留住下来,不过他们总算是没有提周王之事。
如此仪华心松之下,又想起这八人来得突然,正要吩咐侍立一旁的陈德海安排住处,不妨一直未说话的钦差忽然列众而出,躬身道:“臣等不敢当王爷贵客,王爷乃是我大明肱骨之臣,臣等能为王爷效微末之力,实为臣等之福。”说着幽幽一叹,面上愁苦万千。
朱棣看在眼里,心里一哂置之,面上却是淡淡问道:“你面有忧愁之色,是为何事?还是皇上另有吩咐尔等?”一句说完,气息已是不稳。
而那钦差听了却是眼眶一红,老泪纵横道: “若人人都似王爷这般,对皇上忠心耿耿便了好。可世间人心险恶,就有人欺皇上不过是刚及弱冠之龄的少年,竟然辜负先皇的厚望欲以——”
“住口!”一语未了,仪华厉声喝止,转而语气僵硬一缓:“陈公公,诸位大人一路辛苦了,你先带他们下去歇息。记住,他们乃王府贵客,万不可怠慢!”
“等一下。”朱棣蓦然出声,叫住躬身领命的陈德海,转头看向仪华:“王妃,让他继续说可好?”他虚弱喘息声中带着几许婉言相求之意。
一刹那仪华怔住,看着一月多前还为她支起一方天地的朱棣,眼下却是从未见过的虚弱模样,她心中酸涩莫名,强忍住那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点头笑道:“臣妾不过是想王爷该喝药休息了,才让诸位先下去歇息。若是王爷想听,就请这位大人继续说吧。”
旁观此一幕的三位钦差交换了一个眼神,由那人叙又道:“微臣本不愿多说,只是看着王爷病体虚弱才……”语音似哽咽了一下,陡然一撩下摆,单膝跪地道:“还请王爷保重身体,早日康复解皇上之忧!如今皇上登基不过两月,就有周王欺皇上年幼造反,幸有先王庇佑事先知道周王不忠之举,于一月前命李景隆将军捕获,将之贬为庶人。随后又塔齐、代、岷诸王他们……”
再一次话犹未完,只见朱棣猛然乍起身,双手死死撑在床沿,目眦尽裂:“你说什么?”
朱棣守边近二十年,一身肃杀之气昭然,岂是安享太平的文官见过?
当下,那钦差跌坐在地上愣了一愣,忙又双膝跪地颤声道:“微臣说……周王叛逆后,又有齐王、代一一”
“我问你周王他怎么了?”怒声打断,朱棣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