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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里?”
“回靖国,回中原,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你以为靖国很太平?”
她当然知道靖国有多不太平,但她再也不想在这地方多留一刻。
“我不会放你走,我说过,我要娶你。”布赫说的坦然,似乎这已是不容更改的事情。
生离
乌兰不明白他为何非要娶她:“我也说过,我会以死相谢。”
“那么,我会让温先生给你陪葬。”布赫不把她的的要挟放在眼里,“不能同生死同穴,他会相当愿意。”
乌兰怒极,瞪着他质问:“你如何到了这般无耻的地步!你不觉得,用其他男人的性命要挟女人嫁给你,是十分愚蠢可笑的事情吗?你以为这样的要挟,能得到幸福?”
布赫态度明确得很,笑说:“日子长了,自然有幸福,你开始不也恨阿尔多?”
“你和他怎会一样?”
“我和他当然不一样。”布赫接口,“我能控制一切,他只能被控制——从开始的胜利到最后的败退,每一步都在我掌握之内。”
乌兰忽然想到什么,脱口问道:“包括木扬错逃回金图?”
布赫目露赞赏:“你发现了?不只让她逃脱,还包括让阿尔多逃出战场,流亡很久也不被捉,只是为了给他机会北上金图。甚至那场仗,本就是早就设好的圈套。所以说,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让阿尔多占领古达杀掉酋长,于是他有了进攻拓陀的理由。让阿尔多远上金图,又死了小酋长,于是他有了进攻金图的理由。
当日一败涂地,不过是他展现给世人的假象。
张开一张无比巨大的网,他在暗中默默收起,翻云覆手间,天下尽在掌握。
“所以说,我不可能嫁你,你太可怕。”她沉默良久,颓然出声。
布赫含着笑意看她:“你很聪明,但还不够智慧。待你明白这世上真理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我可怕了。”
乌兰不以为然:“抱歉,你的所谓真理,我永远也明白不了。”
生离
“我对你有信心,也有耐心等待。”布赫指着通向隔壁的石墙,“现在你自己选,回到阿尔多身边,还是跟我走?”
机关转动,另一面的墙壁上露出一人大小的出口,石阶蜿蜒而上,通向阳光明媚的天地。
乌兰最后看一眼放着阿尔多尸身的囚室,转身向出口走去。
他已经不在了,一切都消散了,情仇恩怨不过是天边浮云。
摄政王册妃的诏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王城来到拓陀。乌兰只觉刚刚离开阿尔多不久,鼻端还萦绕着鲜血的腥甜,手上还有残留的粘稠异感,那金灿灿明晃晃的诏书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将诏书抛在一边,轻蔑的态度让使者脸色发青。
“我是安国王妃,阿尔多从没说过休掉我。”
布赫将诏书拿起,固执递到她面前:“王城刚刚颁布安国王十大罪状,你这王妃可愿意代他受罚?”
乌兰直眉瞪着他,他嘴角含笑,胸有成竹。
她默默接过诏书。
“最后问你一次,你是真的爱我?”乌兰问的认真。
“是。”布赫答的郑重。
她长吁口气,终于答应:“好,给我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待我给阿尔多守完孝,就穿上你送的嫁衣。”
他眼神变了几变,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同意。
阿尔多对于她,什么时候从敌人变成了爱人?他想问,终于没问出口。也许她那一剑,刺进了阿尔多胸口,也刺进了自己的心里。但没关系,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等她忘记旧的,接受新的。
他已经让她走出了第一步,就有信心让她迈开第二第三步。
只要他们开始,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不必提,不需问。
七七四十九天,于茫茫人生中实在是很短的时间。
他等得起。
生离
然而他怎会想到,此生与她早晚相对的日子,也就只有这四十九天了。
她说过她要离开,怎会轻易放弃。
当许多天之后,他握着她一束青丝默默呆坐的时候,方才知道她的性子是如何倔强刚烈,不肯低头。
而他竟太过疏忽大意,太过成竹在胸,以为掌控了千里河山的双手不会错失任何东西,包括感情。
是他大错特错了。是他一直都没有明白,感情若流沙若细水,从来不可以强取豪夺,攥的越紧,失去的越快。
他强硬留她在身边,以为长久的岁月和持续的温情会将她软化,却没想到,她根本就没给他任何长久的机会。
他只留住了一时,却永远输掉了一世。
余在手边的,唯有这一束青丝,一缕残香。
芳魂杳杳已无迹可寻,音容笑貌却常于梦中倏然出现。
午夜梦回惊坐起,眼前只有永远捉不住的月光,笼罩四周,寂寞无声。
她的黑棺是他亲手盖上的,檀香木,芬芳又清苦的气味。他一直记得最后时刻,窗外是明晃晃的夏日阳光,乌棺之内,她却将与黑暗永远为伴。
现在她已经回到靖国了吧。睡在故乡的黄土中,春雨冬雪,日升月落,她是否感觉的到?
或者,如那些汉人所言,她已经走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将此生一切俱已忘记,甚至也不记得他了?
他给她的情与恨,终于没有一丝痕迹留在世上了吧。
他是摄政王,掌握着南国七分疆土,千里河山任他驰骋纵横,可他握不住她的手,留不住她的情。
最后一刻,他终于决定放开,将她交给温凉渊——这是她最后的请求,他不能再违逆。
他也许强迫她太多了。
生离
她遗言要回故乡,并且拒绝他的护送——她该是恨透了他,连这最后相伴的机会都吝于给他,他许给她的山河疆土,在她眼中不若一抹鸩毒。
她拖延的七七四十九天,原是毒药发作所需要的时间。她在这些日子里一天天委顿,一天天消耗着生命,他只道她为死者伤情伤身,未曾细想。直到她在他面前饮下最后一份药引,将一切款款道出,他才知她所说的以死相谢,原来句句非假。
她说,这是她当日准备害阿尔多所用的百花毒,如今却用来杀自己。
她说,原来因果报应,冥冥真自有天定。
临去时她眼中的冷漠与不屑,久久在他脑海中萦绕,若蜂刺一样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温凉渊引着她的灵柩回靖国了,她终于彻底离开了他。
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她,几年前那一次偶遇,在他心中留下了怎样不可磨灭的痕迹。
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他为了阻止她作为贡品被送进南王都城,匆匆提早半年开始了他吞并南国的计划——因了这个提早,他没有布置周全,没有掌握足够的先机,直接导致最后不得不在北国施压下草草退兵。也因了这个提早,他疏忽大意中竟丢她在纷乱战火,让她被阿尔多所获,然后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直至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他无法再与她细述离别后的痛苦,等待中的煎熬,也无法让她明白他的所求所图,他的用心良苦。
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一切心事还有什么意义?
从此以后,他只是双盛南国威名赫赫的摄政王,她只是幽幽地府平凡不过的小孤魂。
乌兰,你与我的天长地久,竟是天人永隔。
玉颜已随烽烟远,故国旧梦烟波乱。
碧落与黄泉,殊途终离散。
散后何足道,恩仇俱渺渺。
伤情因情切,残月笼谢桥。
——《菩萨蛮》
今天更新到此结束,又是半夜十二点半。
本打算月末结文,但最近情节竟越写越有爱,今晚还诗兴大发做了首诗,就是上面那个菩萨蛮。哦好吧,那是宋词不是诗o(╯□)o
看看大纲,后面翻腾的情节,看起来还有好多万字的样子,泪奔了。。。。。
流年
进入西离国境的时候,已然是一片初秋景象。
马车颠簸在乡间小路,空山鸟语,虫鸣瞅瞅,满坡红叶云蒸霞蔚,如夕阳边彤色烟云,亦如沙场上遍地鲜血。
鲜血,一点点流淌,一点点消逝,团团染红素色衣襟。
乌兰恍然想起阿尔多死前那一刻,满身满眼的红,灼伤双目。
“山寺桃花始盛开,人间四月芳菲尽。”她喃喃吟道,无声笑了。
温凉渊目光中满是担忧与疼惜,伸手将她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我们回中原了,虽不是你故土,终究是汉人地界,想开些,往前看吧。”
山风穿过林子,隔着车帘透进来,送进瑟瑟秋意。乌兰脸色苍白,乍感凉风,打了一个寒战。她的手不由自主覆在小腹上,下意识感受那里的动静。虽然知道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总控制不住自己。
自从几天前失去那个尚未成型的生命,四周稍有风吹草动,她就忍不住去抚摸小腹,好像觉得那个生命还在那里,也会觉得冷,觉得疼。
未见人世的,胎死腹中的孩子。
本该给予这孩子关怀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做。现在孩子不在了,她反而下意识疼惜起来,怎么想都觉可笑。
温凉渊看到她的动作,了然却视而不见,只催促车夫快一点出山,去前面村落投宿。车夫将长鞭甩的啪啪作响,大声吆喝着老马向前跑,寂静的山路因而多了丝人气。
“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乌兰神思恍惚。
温凉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平静:“莫要自责。你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他在天有灵也不会怪你,更何况,当初你并不知情。”
“不,我知道!”乌兰猛然抬头,目光亮的吓人,“服毒半月时我已经知道了,可我……还是继续了下去。”
流年
温凉渊按住她因激动而颤抖的双肩,劝道:“那又怎样?服毒半月已足够害到胎儿,就算你生下来也
是痴儿罢了,且多半活不过两三年,若真让他出世才是残忍。”
这番道理,理智上似乎说得过去。可那是她身上生生落下的血肉,叫她怎样理智。
更何况,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她太疏忽。身为医者竟然没察觉自己有孕,待到无意发现之时,已服用百花毒多日了。
那是阿尔多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被她一点点毒杀。
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生命。
虽然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自己对阿尔多情重还是恨重,但无论如何,她不该让他失掉孩子。
“往日的事,就像我们走过的路一样,已经远在身后,又何必再想。”温凉渊低声宽慰,“你还要活下去,背负太多如何前行?”
一路从双盛辗转入中原,他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身子。
为了逃离布赫,乌兰背着他私自服用百花散,以假死之计金蝉脱壳,终于得偿所愿。然而代价却是太大了,虽然她将辅料雀胆换了朱砂,降低毒性的同时,也将致命毒物变成假死迷药,但毒物毕竟是毒物,她的身子彻底受到伤害,很难恢复。
他发现她服毒的时候,毒性早已入脏腑。她当时只是微笑:“以你我之力,活过来不难,身子总会恢复的,只要先逃过这劫。”
他拗不过她,只好陪她演这场苦肉计。布赫那么精明,怎么都不肯相信她已死,召了许多医者前来查看,亏得那毒物机巧罕见,状若真死,骗过一众人。然而布赫却仍不肯接受事实,亲自守着她“尸身”三天三夜,这才知道无力回天,只好依照她遗言,将她灵柩放归故乡。
然而这样一耽搁,更不利于她的恢复。
流年
毒物用的大胆,却是凶险至极,五日内若不能施针将其从假死中唤醒,便再无生还的可能。且五日之内,每晚一天,就少一分生机。
布赫守着的三个日夜,只把温凉渊急的想死,若他再多守一两日,这一生乌兰也无机会再睁眼了。
好容易说服布赫放手,温凉渊出城后,寻个僻静地方就给乌兰施唤醒之术。他针法与她相差不少,但这套救命的针术却是暗地演练无数次的,一针一针按顺序布下,细心拿捏力道,心早已提到嗓子眼,却要保持万分清醒和沉着,眼要准,手要稳,多一分少一分都会致命,那种紧张和煎熬,是一向镇静的他平生未曾尝过的。待到她终于睁开眼睛醒来,他已紧张的快要晕掉。
她活过来,身体却彻底垮了。
醒来的第一个动作是给自己诊脉,第一句话是:准备给我催死胎。
彼时她身子和精神俱弱,胎死腹中却不能耽搁,境况稍有好转他就为她下了死胎。她更加虚弱,为了躲避布赫眼线又须早日离开双盛,一路劳顿,未曾好好休息过。
温凉渊一路劝解照顾,她却一直恹恹。
“还要活下去,活下去。”无意识重复着他的话,乌兰闭目睡去。停车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