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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然心头一紧,往前看去,果真见前方一家店铺忽然间起了熊熊大火,百姓都惊得四散逃跑,整个路口都被堵住!
而由于拥堵,生生将两辆马车隔开老远,前方张氏应该是担忧她们,命马车停了下来,不停掀帘往这边看来。
“我们……”舒然话还没出口,花菱脸色大变,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两人都重重砸在地上。
“噗噗噗!”倒地的一瞬间,就听到箭羽破空而来的声音,车壁振动,显然一支支都射在了马车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灼热的气息和烧焦的味道,整个马车瞬间被大火吞噬!
“火箭!”舒然大惊,火还没有烧到车内,但已经被浓烟弥漫,“咳咳……花菱,咱们快走!”
花菱已经一剑劈开了车门,那些人仿佛早料到了她们会出来,在门劈开的一瞬间,又是一轮火箭呼啸而至!
舒家的家丁刚刚已经倒下不少,现在只有少部分的护卫还能抵挡一二,而花菱也不知能坚持到什时候。
只见花菱扯下一张还未被完全烧毁的帘子,半空一卷,就已经把大半的火箭挡下,其余的不是歪了就是射到了车壁上。
舒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的马车已经被大火包围,她们必须出去!况且马车目标太大,很容易攻击!
她想了想,当下脱下自己身上繁重的服饰,一把抓住花菱,“跳!”
花菱与她一跳下地,就不约而同地往黑暗的地方跑去,那里没有光,他们射箭就很难射中。
可奈何街上的行人都被这一轮轮的变故吓慌了,四处奔逃,反而使道路拥挤不堪,难以前行。
舒然和花菱弯着腰,极力在人群中稳住身形,往前面冲去,也顾不得周边有多少人因她而被火箭射中,倒在地下痛苦不堪!
她已自顾不暇,无能再去管别人。她现在无比庆幸,张氏她们没和自己在一起,她们应是安全的。
花菱终于拉着舒然冲出了人群,立刻往那些幽深的巷道跑去!
弓箭手也发现了她们,不停地在房顶上跳跃,往她们追来。
道路漆黑,弓箭手们不再只射火箭,又加上了普通的箭羽,火箭照明,箭羽伤人,舒然她们一路跑来,一轮轮的箭雨如影随形。
好在花菱身形灵活,舒然身体底子也不差,两人专捡有房屋遮挡的地方跑,倒也没有被射中,只是衣袖、发骚都被流箭险险射中。
舒然的体力渐渐流逝,再加上今晚并未进食,更是难以为继,此时却死死咬牙坚持,额头上已是汗珠滚滚,四肢也逐渐沉重起来。
好在这时候这边的动静似乎惊动了京城守卫,对方已经撤走了近一半的人,剩下的为了掩藏身形,也不敢再使用火箭,舒然她们得以有了一线生机!
只要能躲过这一轮,那就行了,就算被箭射中,也、也不会那么容易死吧?
舒然这样想着,咬牙跟上花菱的脚步。
没有光亮,这些人就很难射中。
舒然跑着跑着,却忽然间大惊失色,脚下一顿!
花菱扭头看向她,本想询问,却也是马上呆住!
舒然的双手、脸颊都泛起一层莹莹的绿光!
“唰……”弓箭手显然凭着这点绿光找到了她们,一轮箭雨射来!
“走!”花菱拉起她,就势滚到了一旁还未完工的一处建筑后面,都过了。
舒然也回了神,急忙用扯下衣料遮住手和脸,但那绿光穿透力极强,根本遮挡不住!她抓起地上的泥土往手上擦也遮盖不了!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一支箭破空而来,与之前的不同,这次显然是个高手,箭还未到,舒然的脸就已经被那劲风刮得生疼!
花菱扑身上前,一把将舒然按在地上,眼看着那支箭就急速朝她们射来!
“当!”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剑光亮起,一下斩在那支箭上,一下子断为两截!
“阿然!”一道身影随后而至,一把拉起地上的两人,他身后随即跟上一波护卫,齐齐举箭朝前方射去,有不少已经追了上去。
“主人!”
“王爷!”
舒然看着眼前立着的人,只觉得一瞬间心已经安定下来,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再害怕、彷徨……心神松懈下来,她忽然眼睛一酸,有了想哭的冲动。
她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却发现刚刚的绿光又不见了!
“没事吧?”赵宁川上前,握住她的手,声音中有着浓浓的担忧和焦急。
舒然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说道:“没事……”鼻尖却忽然飘进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舒然一惊,“你受伤了!”
“快,先回宫里,那里有御医……”舒然说着就拉了他要往皇宫走去,却被他一下子拉入怀中,紧紧抱住,“那是别人的血。”
听他这么说,她才放心下来,全身重量倚在他上,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心一点点平静下来。
花菱早在叫了一声“主人”后,就被其它护卫带下去休息、治伤了,此时这里就只远远地有几个护卫守着。
“我们先回去吧。”赵宁川直到之前那狂跳焦急的心平复后,才渐渐送开了勒着她的手臂,良久开口,“祖母她们都没事,我已经派人把她们护送回去了。”
“王家、靖海侯府都好好的,没有伤着。”他牵着舒然往回走,说道。
舒然闻言一惊,问道:“没伤着?什么意思?还有,你身上的血怎么来的?”
即便是来救她,他身边那么多护卫,他应该不会沾到血迹的,他是与何人打斗过?
前方辘辘行来一辆马车,停在她们面前,赵宁川扶着她上去,把她安顿下来。
他就着烛光打量着她,见她虽然灰头土脸,鬓发散乱,衣裳也破烂了,但眼睛却是明亮,身上也没什么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正元殿里,皇后忽然发了狂,在四面都点起了大火,还好御林军及时赶到,命妇们都只是受了惊吓,没有伤亡,皇后却……烧死在了里面。”
在舒然还未来得及惊讶出声的时候,他又丢了一个重磅炸弹下来。
“乾明宫父皇遇刺,我身上的血就是那时候染的。”
舒然猛地抬起头,却不料一下子撞在他的下巴上,疼得他“咝”了一声。
“没事吧?”舒然连忙伸手帮他揉着下巴,“我哥哥他们没事吧?”
皇帝有没有事她不大在意,她的哥哥们可别出事啊!
赵宁川似是惩罚地拍了拍她的脸,问道:“到底是问我没事,还是你哥哥们没事?”
舒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语病,连忙道:“两个都问啊,当然,主要是问问你没事吧?”
赵宁川无奈摇摇头,见她衣裳凌乱,就脱下外衣给她披上,“我会让他们有事?”
舒然想想也是,他定会护住几个哥哥的,况且,刺客是冲皇帝去的,大臣们只要懂得躲避,不“舍身忘死”地去为皇帝挡刀,那保住性命是没问题的。
几个哥哥那么聪明,定能既保护好自己,又能事后不被皇帝指责没有忠君之心,不为肯为皇帝而死。
“那……这回,是怎么回事?”舒然问道,皇后怎么会忽然发疯?想起她今晚的那一个眼神,她就浑身发冷,真的很奇怪,若是一个人有疯的迹象,那之前多多少少都会表现出来,可皇后一直表现很正常啊。
“哼,怎么回事?”赵宁川揽过她,把她的头按在肩上,自己的下巴也贴着她的额头,“自导自演,逼人出手罢了。”
舒然疑惑,逼人出手?逼谁?
曹皇后放的这把火,烧死了自己,曹家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但不会抄家灭族,那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谁在自导自演?
“皇宫的刺客已经抓住,刑部审了出来,是曹家派的杀手。”赵宁川淡淡说道。
“怎么可能?”舒然下意识说道,“曹家即便要刺杀,也定要派死士之类的,哪那么容易就审出来?”
赵宁川没有接话,马车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舒然的心却渐渐冰凉,这凉意一直传到她握着赵宁川的手上。
赵宁川感觉到凉意,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紧紧握住。
是啊,谁家会这么傻?
除非……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刺杀。
是谁,不言而喻。
真的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啊,或许曹家真的派了杀手,但皇帝手握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收不到?他定是也在其中做了手脚,甚至还帮曹家抹干净了痕迹,让别人也发现不了,最后成了这一出戏,然后,曹家完蛋!
至于皇后……她真的是被逼疯了吧?
她的家族,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儿子……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让她崩溃。
只是……刺杀自己的人也是曹家派来的?为什么?
“好了,”赵宁川拍拍她的头,“别想这些了,我问问你,你刚刚脸上手上的绿光怎么回事?”
“我也不……”她忽然顿住,猛地想起了什么,“她,是皇后!她今晚碰过我的脸和手!”
赵宁川心底一惊,面上却强自镇定,说道:“待会儿找御医看看。”
“嗯。”
希望,别有什么事才好……
马车一顿,已经到了永宁侯府。
“我送你回去。”赵宁川扶起她说道。
“好,祖母她们一定急死了。”舒然扶着他的手走出去一步,却忽然间脑袋一片空白,一头栽了下去!
“阿然!”赵宁川一把抱起她,踢开车门冲出去,“快找御医!”
☆、帝心
四月,是一个纷乱的月份。
皇帝于乾明宫遇刺,皇后与正元殿自焚,曹家被下旨抄家灭门,长过马鞭者斩首,不及马鞭者流放边疆,京城世家贵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清洗。
各大家族为了和曹家撇清关系,纷纷以各种理由休弃曹家之女,嫁入曹家的女儿,也毫不犹豫的从族谱中踢出,手中掌握的一些曹家子弟违法乱纪的证据,也纷纷呈上刑部。
锦上添花人人都会,落井下石更是毫不手软。
太子于万寿节第二日,脱袍去冠,一步三叩地从东宫去往皇帝养伤的养心殿,一路上脑袋磕得血肉模糊,地上皆是一摊摊血迹。
昨晚御林军奉命查搜东宫,在太子妃屋里搜出两个布偶娃娃,写着皇帝和太子的名字,上面插满了银针,御医还在太子的饮食中查出了一种慢性毒药,太子妃承认自己下的毒,太子一怒之下,拔剑刺穿了太子妃胸膛。
太子一路到了养心殿,皇帝看着脸色苍白的太子,两人抱头痛哭。
史官提笔记下:帝与太子痛心疾首,涕泗横流。
而这一场变动,史称“万寿□□”。
后世也对万寿□□有着诸多推测、猜疑,却始终没有个有说服力的定论。
万寿□□后的第五天,曹家人头纷纷落地,曾经不可一世的第一大世家,消失殆尽,曹府也被一把大火烧尽,京城各家禁闭门户,就怕殃及自身。
皇帝也在这一天下旨,太子有不查之过,没有护住皇宫安全,废太子之位,但念其被奸人蒙蔽,不知详情,赐亲王之位,封号睿。
也就是说,太子虽然被废,但仍是众兄弟中最为尊贵的一个,所有大臣不免又纷纷猜测起皇帝的心思来。
同日,皇帝下旨,把已在舒然床前守了四天四夜的肃王召进宫,肃王没有像之前一样把宣旨的公公踹出去,反而接了旨,进了宫,宣旨的公公松了口气。
舒小姐在万寿节当天中了毒,昏迷不醒,肃王命人把太医院一半的御医都抓去了永宁侯府,一个个轮流着诊断,却仍然没什么结果,肃王大怒,拔剑就要斩了太医人头,却被舒云礼拦了下来。
几个太医都是医术高绝之人,只是长久混于皇宫,万事不敢说全,用药也不敢大胆,自然诊断不出什么。
吓吓,也就是了。
杀了,谁来给舒然解毒?
果然,之后那几个太医说话终于靠谱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毒,舒然也没醒,但喂舒然服了药后,她那日渐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肃王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
养心殿的路上,太子留下的那些血迹已经被清扫干净,地上纤尘不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正元殿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隐隐有一股焦臭的味道传来。内务府的人正在清理,把那些倒塌的房梁、柱子移开,不久之后,这里就将是一片空地,或者,又将重新启建一座新的宫殿。
除了一页泛黄的史书,没人还会记得她,甚至会成为宫中的禁忌。
赵宁川负手前行,嘴唇冷冷地抿成一条直线,热烈的阳光,也融化不了他眼中的冰冷。
因果轮回,谁都逃不掉。
养心殿是皇帝的寝宫,此时淡淡的药香取代了原本浓糜的暖香,锦帘之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肃王一进殿门,宫人们应该事先受了吩咐,纷纷退了出去。
肃王站在殿中,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目光仿佛穿透了锦帘,看着后面的人。
皇帝止了咳嗽,也没有说话,殿中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清风钻进来的微微声响。
肃王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双手交叠于膝上,眉目间有微微的不耐烦。
“这是你对朕的态度?”皇帝略有沙哑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肃王嘴角一翘,“怎么,要我像他一样一步三叩?”提起太子的行径,他却是满满的鄙夷,“恶心。”
皇帝沉默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开口问道:“你那媳妇儿怎么样了?”
“你不清楚?”他嗤笑一声,“废话太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