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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全都是为它而来。
它好奇地打量着这些龙族，发现他们的表情全都是淡淡的，互相之间也没有半句的交谈，就像是一个个的偶人一般。不过，他们虽不交谈，却丝毫不觉得尴尬，似乎此时此刻就应该是如此安静一般。
这种安静，庄严而郑重。如此肃穆的场面，让它不禁觉得，他们正在做一件意义重大的事。
意义重大的事？女娲石还不算很灵光的意识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些龙族特意赶来聚集在这里，难道是是为了迎接它的到来吗？
正疑惑间，一个看上去很是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从人群外走来。他站在寒潭之前，默默凝视着它，那目光看上去竟是那般的意味深长，又似乎透出一种尘缘终了的释然。
似乎，他的一生，都在等待它的到来。
可是，它不明白，他等它又是为了什么呢？
老者静静凝视着它，原本平淡的面容竟渐渐显出些许激动来。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那一股气已经在他胸口郁结了很多年：“终于……等到了啊！”
那般深沉的语气，透露出难掩的喜悦。
第020章千世流离脱海岛（四）
看着面前这个目中蕴涵着激动的波光的老者，它更加不解了。他真的是在等它！他为什么要等它？它不过是一块被遗弃的五彩石，又有什么值得他等的呢？
那老者缓缓转过身去，苍老稳重的声音回荡在宫殿之中，如此的神圣而空灵。
“龙神庇佑，亲赐神石，保我龙族，世代繁荣。”
龙族众人俯身下拜，口中缓缓吟道：“神威如狱，神恩如海。”
淡淡的清冷的玫瑰花香幽幽传来，大片大片的碧色玫瑰花瓣从殿门之外纷纷扬扬地飘了进来。紧接着，青羽霓裳、面上垂着翡翠珠帘的龙女踏着漫天花瓣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一位一身蓝色大氅、戴着蓝色面具的龙子。
女娲石认得，就是这位龙女，将它带出了五彩池。
众人一见这两人到来，面上表情更加庄严肃穆，低垂着头不敢仰望，就连那看起来地位甚高的老者也慌忙拜倒在地，颤声道：“不知龙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龙神赎罪。”
青衣龙女丝毫不理睬老者，径自从他身边走过，转身坐在了寒潭前的翡翠椅上。老者不敢多言，俯身在地一动不动。
蓝衣龙子轻轻拍了拍老者的肩膀，笑道：“族长请起。”又向众龙族挥了挥手，“你们也起来吧。”
“谢龙神。”
众龙族起身恭敬而立，低垂着头不敢看这两位不速之客，似乎他们若是抬头看了这两人，便是对他们的亵渎。
女娲石明白他们的感受。因为，它同样畏惧着这个青衣龙女。
一时间，宫殿内鸦雀无声。淡淡的神威凝在宫殿之中，空灵而神圣，仿佛是站在最高的山峰之上，接受神灵俯视的目光。
良久，青衣龙女缓缓开口：“女娲石可补龙泉之不足，尔等应当虔诚供奉，切不可如之前那般，再对其造成丝毫损伤。若有下次，本神不再开恩，便任尔等自生自灭。”
众龙族更显恭敬：“是。”
清冷的玫瑰花香倏然而散，青衣龙女和蓝衣龙子随着那股花香一同离去了。唯有一声龙女淡淡的叹息，在宫殿内久久回荡。
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显得极不真实，就好像众人同时打了个小盹，做了同一个空灵的梦。
感觉到两位龙神的离去，众龙族默默从宫殿中退出，只留下那龙族老者一人静静立在宫殿中，对着女娲石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此后一千多年，女娲石一直静静躺在宫殿中玉龙的眉心之上，由龙族的族长默默陪伴在旁。龙族族长每百年更换一次，女娲石在时光流逝中，看着宫殿中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不知不觉便幻化出了一个幼年美女蛇的幻影，她可以悬在寒潭之上，随着自己的兴致翩然而舞。
在这千年的时光中，它从龙族族长与族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修补龙泉的裂缝的。
它不知道龙泉的裂缝是怎么形成的，它只知道，如果龙泉受损，整个龙族的寿命都会受到影响。
龙泉，是整个龙族的命脉，是真神的恩典，也是真神的威严。
千年时光，平淡如身下的寒潭，从未起过一丝波澜。在这座华丽的宫殿之中，时间仿佛都已凝固成剔透的水晶，成为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只有每百年的族长更换，它才会感受到时光的流逝，感受到悠悠岁月中，又一个百年在不知不觉间消逝掉了。
就在女娲石以为自己将永远这般寂静下去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打破了它宁静而悠长的岁月。
不，不应该说他是人。他是蛟，是龙族的死敌。
那日，正是新一任龙族族长大选的前一日，那个蒙着面、披着龙族肉身的蛟突然闯入宫殿，杀掉了当时的龙族长老。女娲石看着身下寒潭被龙族长老的鲜血染成丝丝殷红，第一次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死亡。
死，便是不能说话、不能行走，灵魂脱离肉身，飘向遥远而未知的世界，洗净灵魂中的残念，等待下一次轮回。
看着身下的一片红，女娲石突然闻到一股从未闻到的奇怪味道，腥咸中透着一丝甘甜，血的味道。
就在它想要靠近寒潭中那片赤色之时，一个巨大的手掌将它一把抓过。那条蛟粗暴地逼出它的力量，将它放在自己的灵魂中，用它的修复之力将刚刚被杀死的龙族族长的力量融入他的身体里。
这条蛟，夺走了本属于龙族族长的力量。
女娲石吓呆了。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还没待它有所反应便被塞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被带往不知名的地方。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女娲石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它听到有龙族追杀蛟，听到蛟又反过来追杀龙族，听到蛟说服蟒族与他们联合起来攻击龙族。
也听到，震天的喊杀声、利器刺破血肉的钝响，以及龙、蛟、蟒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惨烈的哀号。
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女娲石虽没有见到争斗的场面，但是那些打斗时发出的声音，却也让他感受到这场战争的恐怖。
一片黑暗中，女娲石不禁想到了那个青羽霓裳的龙女，还有那个蓝衣大氅的龙子。战争从开始到结束，它都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难道，真的就如千年前青衣龙女所说的那样，如果女娲石受到损伤，她便任由龙族自生自灭吗？
龙族之神，怎么能够如此狠心地看着同族遇难而不来救！
直到将它夺走的那条蛟被杀死，它才得以重见天日。却是在只剩下满地鲜血残肢的战场上，被一条拥有一丝女娲血脉的美女蛇从蛟的体内取了出来。
那一场战争，蛟和蟒几乎被灭族，龙族也只剩下了寥寥十几人。
美女蛇得到女娲石后，不断被人追杀，迫不得已潜入大海，辗转流离到东瀛地界。本以为终于安全了，却又被阴阳师捕获，封印在博丽大结界中。而女娲石则被碾成粉末，一小部分融入了美女蛇的内丹之中，剩下的部分则作为重要的原料，成为了封印八歧大蛇的封印。
于是，又一个千年，悄然流逝。
第021章索言冰女望天涯（一）
整件事情的经过陈夜莺只说了个大概，细节之处她也不是很清楚。那条混入龙族的蛟是什么来历、又是谁将他杀死的，陈夜莺也并不知情。
这么长的一段往事，从陈夜莺口中讲出来，更像是一个虚构的故事。清脆的童音，再加上不时传来的咀嚼棒棒糖的“嘎嘣”声，若不是众人知道陈夜莺的身份，恐怕很难相信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虽说龙族与蛟族历来敌对，但是蛟族和蟒族的关系也是相当紧张的。可以说，龙、蛟、蟒这三个原型非常相像的种族，基本上不可能出现两族合作灭掉第三族的情况。可是这样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待陈夜莺讲完，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饮酒的龙梦凌和张凌。陈夜莺叙述中的两个龙神，跟这两个人惊人的相似。
难道说，那两个龙神就是龙梦凌和张凌的先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两个人的记忆中很可能就有那时的记忆，他们也很可能早就知道了陈夜莺的来历。
吴翼张了张口正要询问，舌头微微一动，便有一堆东西从嘴中掉了出来。低头一看，吴翼赫然发现，刚才听陈夜莺说话听得入了迷，嚼了一半的米饭竟然忘了咽下去，一张口就从嘴里掉了出来。
吐掉口中的饭粒，吴翼开口道：“龙梦凌，你早就知道莺儿的来历了吧。”
龙梦凌淡淡扫了吴翼一眼，并不答话。她从来不会对这种白痴问题做任何回答。
吴翼见龙梦凌不说话，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太过于白痴了，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其他问题也不好意思再问出口了。
龙进皱眉道：“之前龙神不肯帮助龙族，真的是因为他们没有守护好女娲石吗？”
龙梦凌不答反问：“你觉得，他们能活一千年吗？”
众人微微一愣。龙神的寿命，难道还不足一千年？
这怎么可能！
马蓉嬉脱口道：“难道你们两个的寿命和普通人差不多？”现在西沙群岛敖氏家族的寿命最多也就只有一百五十年，这两个龙神的寿命也只有一百多年吗？
张凌轻轻揽过马蓉嬉，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傻瓜，你真的当我们两个是活了几千年的老人家吗？我们只不过是继承了先人的记忆罢了，实际寿命和人类差不多的。难道说，你喜欢和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谈恋爱？”
“可是龙族管你们的先人叫龙神啊！你们也确实是龙神啊！”马蓉嬉话一出口，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啊！不对！那些龙族是因为你们的先人很厉害，所以才管他们叫龙神的。而实际上，你们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张凌笑着在马蓉嬉额头上轻轻一点：“你这小脑瓜终于开窍一回了。”
陈黄鹰摇头道：“这事儿还是不对呀！你们两个既然能继承先人的记忆，那你们的先人也可以继承他们先人的记忆啊！就算当时把女娲石挖出来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她的后代也还是拥有她的记忆的，知道龙族出事了也应该去帮个忙啊，怎么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被杀而无动于衷啊！”
龙梦凌冷冷道：“之前说过，若女娲石受损，便任由龙族自生自灭。”
龙进目光锐利地看向龙梦凌：“那场蛟族蟒族共同进攻龙族的战争，你比莺儿更清楚吧。也许，你的先人从头到尾旁观了那场战争。”
龙梦凌冷笑道：“那又如何！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更何况，龙族又没死绝，他们既然不想公开那件事，我又何必没事找事。”
龙进见龙梦凌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转向陈夜莺道：“你有听到那条蛟与蟒族密谈合作时提出了什么交换条件吗？”
陈夜莺小嘴一扁，一副很是气愤的表情：“听到了，交换条件是我，蛟族与蟒族向龙族宣战的借口也是我。他们说蟒族是女娲娘娘的后人，女娲石原本是蟒族的至宝，后来是被龙族偷走的，蛟族则是为了帮助蟒族夺**中宝物才攻打龙族，还说什么是为了正义。这帮家伙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明是蛟族把我从龙族禁地中偷走的，还说是龙族偷了蟒族的东西，蛟和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稚嫩的小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龙进点了点头：“蛟族向来阴险狡诈，蟒族又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生物，这样的两个种族联合起来对抗龙族，龙族真的是难逃一劫。话说回来，”目光灼灼望向陈夜莺，“你在龙族中待了那么久，知道龙族的龙泉在什么地方吗？”传说中的龙泉是个蕴含着神奇力量的神秘地方，若能找到龙泉，得到那股力量，便可天下无敌。
陈夜莺小下巴一扬，一脸骄傲之色：“当然……”话未说完，突觉一股森寒的威压直透骨髓，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不由得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那个人，不允许她再透露关于龙族的任何事情！
龙进见陈夜莺面色有异，皱眉道：“怎么了？”眼角余光条件反射般扫向龙梦凌和张凌，却见两人正若无其事地喝着酒，似乎这边的谈话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陈夜莺只觉一股电流突然劈入大脑，冰冷威严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按我说的做。”
她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脑海中会突然响起那个人的声音，她只知道，她必须按照那个人的话去做。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深深吸了一口气，陈夜莺轻轻咳了两声：“棒棒糖吃多了，嗓子好难受啊！”
陈黄鹰一把夺过陈夜莺手中的棒棒糖：“难受了就别吃了，小孩儿糖吃多了对牙不好。”
“还给我！”陈夜莺长尾一卷，紧紧缠住陈黄鹰拿着棒棒糖的手腕，“爸爸不许跟我抢好吃的！”说着夺过棒棒糖重新塞入口中。
龙进垂头皱眉不语。很显然，龙族即便没落了，龙泉的所在地依然是个秘密。陈夜莺话说到一半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