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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默然相对了良久,最後还是杨月惠爽朗一笑,“行了,在我的婚礼上愁眉苦脸的成何体统。告诉你吧,我老公明年回来就能转行政升副总,到时候享福还来不及呢。”
安平明了她一片苦心,也顺著她插科打挥地说笑起来。又聊了一会儿,安平想起刚才那人的交代,便对杨月惠说了。
杨月惠听完,眉心紧锁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哼,什麽有急事,我看是不好意思见许哥的家里人,逮空灰溜溜的逃走了。”
“许哥?你是说夏宁?那人,跟夏宁认识?”
“当然认识啊,许哥这样全是那混蛋害的!不对,你跟许哥那麽投缘,怎麽你还知道?”
安平呆呆地摇摇头。
“哎,见过呆的,没见过呆成你这样的。那人就是陈彦哲啊,许哥的……”杨月惠受不了般用手扇了扇风,又撇撇嘴,“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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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写文真的不能停,一停就犯懒……
三十七
婚礼结束後,安平匆忙往许夏宁家赶。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安平心力交瘁,每日恍恍惚惚,把许夏宁彻底忘在了脑後。回国後又与裴宿恒纠缠不清,也没记起要去探望许夏宁。
当初答应了杨月惠要好好照顾人家,他却连许夏宁从B城返回又生了病的消息都不知道,他这个看护人实在失职得离谱。
安平一路自责,尽量快得赶到许家。站在大门前正要按门铃,门板突然猛地被从里面拉开。一个人怒容满面冲出来,紧擦著安平疾步离开。
安平被撞得歪在一边围墙上,看著那人气势汹汹的背影,摸了摸被撞疼的肩膀。
虽然杨月惠对陈彦哲多有微词,但因为在婚礼上与陈彦哲的一面之缘,安平还是很难把他与杨月惠口中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联系在一起。
在安平的印象里,陈彦哲还是那个一心为他人著想的斯文绅士。
现在隔了不过几个小时,陡然又见到他这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凶恶面孔,安平多少有些转不过劲。
陈彦哲很快消失在巷口。安平猜想他应是跟许夏宁吵了架,不敢多犹豫,慌忙进到屋里跑上楼去。
站在楼梯口,安平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二楼的小客厅像被台风横扫过一般,遍地狼藉。茶几倒了,沙发也斜倒在地板上,杯子摔成了碎片,药片、水迹塞得满地都是。
整个客厅就只有许夏宁坐著的那张躺椅还完好无事,像一块废墟里残存的标志,荒凉地戳在那里。
()
“夏宁!”
安平担惊受怕,跌跌撞撞跑过去,唯恐会看到让他最担心的情形。
他扑到躺椅旁边,许夏宁动了动,木木地撩起眼皮看看他,很快又厌倦地转开了。那只独眼比往常更冷漠,全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可安平对此已经感激不尽。他知道许夏宁的古怪脾气说犯就犯,别扭起来对谁都不客气,当下也不管许夏宁乐不乐意,强硬地拉开他的身体,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
还好现场的状况虽惨烈,许夏宁身上倒没有一点损伤。看来陈彦哲盛怒之下,还是保留了点理智的。
但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许夏宁有低烧的迹象。他抵抗力弱,情绪波动稍微剧烈都会影响身体健康,一旦病倒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安平赶忙把许夏宁抱进卧室,让他睡在床上,翻出他常吃的退烧药,兑好温水,端到他面前。
许夏宁依旧冷冷的,歪著头靠在床上,就像根本没看到安平里里外外地忙活。
安平托著药丸送到他嘴边,许夏宁垂著眼不为所动。
僵持了足有一分锺,许夏宁叹口气,低头就著安平的手心把药含进口里。安平又把水杯递给他。他接过去灌了一大口,和著药丸咽下去,狠狠地瞪了安平一眼。
“你还真有自觉,不请自来的事干得这麽顺手。”
“别乱动,发发汗就好了。”
安平不理他故意做出的恶言恶语,扶他躺好掖紧被子,径自出去打扫客厅。
安平手脚麻利,不长工夫就将客厅收拾整齐。
他把倒满杂物的大垃圾袋搬至楼下大门口,想了想,又弯腰从垃圾袋里翻出一只药瓶。
这瓶药也被打翻了,躺在一堆玻璃碎片里,药片全撒了不能再吃。
安平先前没见许夏宁吃过这种药,想必是医生新加的。他得把药名记下好去医院再拿一瓶。
药瓶上的标签全是英文,有几个专业名词安平也看不懂。连蒙带猜地把意思大体拼凑出来,安平猝然像被倒掉在半空一通猛摇,晕眩得险些跌的。
这药,竟是用来抑制男性性欲的化学阉割药剂。
安平气的双手发抖,一阵风冲回卧室,把药瓶搡到许夏宁眼前。
“他逼你吃这个??他逼你吃这个?!”
许夏宁受到惊吓,缩著肩膀埋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怒火简直要把神经烧断了。
安平从床底拖出把平时修水管用的大扳手,疯了般往外跑。
“王八蛋!我杀了他!”
“不是!安平,不是他!”
安平此时根本听不进劝,几步就冲到了楼梯拐角处。
许夏宁手忙脚乱爬下床,拖著一条残腿追赶。可他身有残疾,加上情绪慌乱,本就走不快,眼看安平就要跑出门去,心里一急抬腿也想跑,残弱的腿支撑不住,闷哼一声绊倒在楼梯上。
安平听到身後沈重的声响才稍微回复些理智,回头一看,许夏宁趴在楼梯上,浅色的裤子在膝盖处渗出了血迹,还在为陈彦哲一遍遍地求情。
“不是他,不是他。不要去,……”
安平眼眶酸胀。他无奈地把手中的大扳手砸在地板上,快步走回来把抱住许夏宁。
“你这个傻瓜!为了那种人值得吗??”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许夏宁生怕安平又会发作,干枯的手指用尽力气抓住安平的衣襟。
“他要是那样的人,我怎麽可能隔了十几年还放不下他?你们不要冤枉他,他从来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都是我……都是我……”
许夏宁那只枯朽冷漠的独眼里,突然涌出一汪泪水,颤颤地坠在眼睫边,饱含著沈甸甸的悔恨和酸楚。
“就连那药,也是我……也是我偷偷自己买的。是我自己买的啊!”
许夏宁猛地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崩溃地瘫软安平怀里。
月光透过树枝,洒在宁静的水潭上。水面的鱼不是跳跃一下,泛起闪动著银光的波纹,一圈圈的晕荡散开,如时光流逝的痕迹。
这是後山上的一处水潭,白日是山脚下许多饭馆、茶铺的取水地,夜间,便是安平最爱去发呆的地方。
安平在水潭边已经坐了大半天。夕阳沈落了,月亮又升起。白昼的暑期被晚露的湿凉侵蚀,绞缠这潭底水气的夜风吹拂在身上,已经有了无法承受的寒意。
安平深深地叹了口气,扶著身旁的松树慢慢站起来。
蹲坐的时间太长,腿脚有些涨麻,安平膝弯发软,身体晃了晃。
旁边的灌木丛中突然窜出道人影,不等安平反应过来要逃跑,便三两步蹦过来扶住了他。
“腿麻了?”
裴宿恒让安平依靠在大树上,弯下腰给安平按摩捶打麻木的双腿。
“好些没?有没有舒服点?”
裴宿恒一边忙碌,一边不时抬头征求他的意见。
安平看著变魔术般出现在眼前的青年,喉咙和胸口都被一种又酸又痛又甜的东西牢牢堵著,什麽声音也发不出来。
“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平才挣出两个字。他避开青年还想搀扶的手,想自己走过去。青年却一把拉住他,双腿微弯蹲在他身前。
“上来,我被你下去。”
“开什麽玩笑!”
“不是开玩笑。”青年笑笑地回过头,年轻的脸庞在月光下,洁白得像无暇的玉石,“你现在腿脚肯定还不舒服。山路虽然有台阶,也难保不会摔跤。快上来吧,我背的动的。”
安平剧烈喘息了几口,手指抠紧树皮里。
青年佯装委屈,嘟著嘴撒娇。
“安平~~你不上来我就这样在山顶蹲一晚的马步。很累的……”
安平揉了揉眼睛,慢慢伏在青年背上。
青年像得了天下之宝,欢快地喊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走。
石板铺就的山路很狭窄,月亮不是藏进树丫里,吝啬地只肯借出星芒般的微光。
可青年的脚步迈动的极稳,每一步都扎扎实实,安平伏在他肩上,几乎感觉不到行走间的震动。
青年怕安平无聊,路势平缓的地方便忙不迭地跟安平说几个小笑话,给他解闷开心。
安平仔仔细细地听著,几乎想把青年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
今天下午许夏宁也对他说了许多话。那些珍藏的十几年的爱恋,那些悔恨,那些领悟,全都毫无遮拦地倾倒给安平。
十数年的辛酸苦恋堆积到现在,其实也不过是一句话。
“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好,让他幸福。明知道他跟我在一起只有痛苦和灾难,为什麽不选择放手?”
安平将许夏宁的这句话嚼碎,咽在了心里。
他与裴宿恒在一起,无论往哪里走,都只是死路一条。
即便荣齐钊有所顾忌,要对付一个家事清白的青年,也有数不清的手段。
少年英俊,身价金贵,聪慧善良。
他该有太阳一样夺目的未来,自己若不肯放手,就只能跌进漆黑无底的深渊。
爱一个人,就不能这麽自私。
走到半山腰,青年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安平用衣袖给他细细地把汗水擦进,头埋在青年的颈窝里,细弱地低声道:“宿恒,我们,分开吧……”
刚好一群鸟雀从林间惊飞而过。青年没有听清,停下脚转头问他,“什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说不能在水潭边坐那麽久的,寒气入体对身体很不好。也怪我,总觉得你想心事不能打扰,在旁边蹲了那麽久也居然过去没把你拉起来。我真是傻透了!”
青年愤愤地自责。他下了飞机直奔回家,到晚间还不见安平回家就直接到後山去找。人是找到了,可又觉得不能随意打扰别人想心事,只好掏出随身带的素描本,痴迷地直画到月上西天。
“安平,我是不是很笨,很不懂怎麽做一个好爱人?”青年的声音变得闷闷地,带著点无助,“以前安妮就说我像块木头,能把人气死。安平,你别嫌弃我好不好?我会好好学的,以後一定能变成最好的爱人!”
安平侧头靠在青年的肩背上,蹭掉眼角不小心掉落的水珠。
我们分开吧。我们分开吧。
他的心里不停地喊叫,可这五个字,终究是没能对著青年说出来。
(倾心篇完结)
下部:平生多情之相守
一
进入五月,气温骤然就被拉高。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能把发梢烤焦。阴天下雨时也难得清爽,雨丝不等将地皮浇得凉透,暑气就把雨水蒸烤成肉眼不可见的热气,像一件拘束衣,紧紧地把人捆绑进闷热潮腻的蒸笼里。
这种天气穿不住衣服。姑娘一水的吊带热裤,不甚讲究的小夥子、大男人,干脆光著膀子乱晃,可还是浑身黏腻一动一身热汗,燥得人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揭了泡在冰水里洗洗。
全C城的人都快像电影“全城热恋”中的主角一样热疯了,唯独安平却似过颠倒了季节,眼看日子一天天往盛夏加速跑,他反倒退回去穿上了长袖长裤的秋装。
最开始裴宿恒并没太在意,他自己就是比较耐热的体质,今年的热度也虽也让他有些受不了,但他还是衣著整齐,除了晌午的几个小时,也并不觉得太难捱。他只当安平比他还经热,而且安平皮肤过薄容易晒伤,穿长袖也有好处。
後来天气预报都报34度了,安平的衣服却越穿越多。这下裴宿恒著急了,以为安平发热畏寒,慌忙给安平买药吃。
安平很配合,他给什麽就吃什麽。
一两天後裴宿恒又觉出不对劲。安平穿得多体温却是正常的,面色也不泛红,也不打寒战,明显不是伤风。
表面看去什麽毛病都没有,衣服还是捂得那麽严实,该不是得了什麽怪病?
裴宿恒越想越心慌,一有空就缠磨安平,让他去医院看病。安平对他爱答不理,把他的话全当耳旁风。
他明白以安平的身体状况,肯定不喜欢进医院,但只作基础检查,应该是不会露出破绽的。於是他天天催命鬼似地追著安平,实在说不通就撒娇耍赖。安平最吃他这一套,不管多为难的请求,他红著眼圈嘟起嘴吧,握住安平的手晃两下,安平便什麽都依著他了。
可这回,他刚碰到安平的指尖,就猛然被推了一把。他毫无防备,身体碰到墙上,肩胛骨撞得生疼。
“幼稚!”
安平瞪著他,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
裴宿恒的脸烧得发烫,怔怔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安平。
从那天起,他煎的药安平也不再喝,对他的态度也越加恶劣。
两人的关系,又倒退到过去不冷不热的状态。不,比那时的状态还不如。那时安平虽然对他忽冷忽热,但起码不会莫名其妙发脾气,也不会因为他一句稍微不太得当的话,就横眉竖目将他臭骂一顿。
裴宿恒抹把额头的汗,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不断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触了安平的逆鳞,左思右想却是半点头绪找不到。
他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