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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不周的饮茶店里桌上没有常备蛋黄酱,我专门让店员从厨房拿了一些出来洒在意面上。现在是去医院探望我哥,在回家的路上。
上次的美术馆事件已经过去了四天。
“嗷哧——”好像用英文的叫唤一样,嘴里布满了美味的幸福。而且这是别人请的,就更加好吃了。
在我桌子正对面坐着的是俊哥……不对,是拿努力奖的那个女孩子。
她在女厕所里鼓起勇气面对跟踪狂,和我差不多年纪,几乎每年都会在某个美术展览中得到努力奖。以前因为美术比赛的关系见过她几面,但真正想起来还是因为厕所里那一声呐喊。
这个女孩似乎对我哥有什么误解,这次去探病顺便还道歉。作为家属我还担心她到底是因为误解还是因为想要确认事实,不过既然我哥本人接受了,就一概不问便是。不知为何,在探病之后回家的路上,拿努力奖的女孩子邀请我一起吃午饭。然后现在我就在这里大吃大喝。
“嗷哧——”还是用某个西洋文字一样的发音赞赏着味道,这次嘴里塞满了涂着蛋黄酱的沙拉。努力女点了菜却没怎么动手,只是看着我,然后看着窗外的景色。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可是拒绝了热情恋爱中的男朋友来和你吃饭的哟。”
“啊,对不起。”
“哎呀你不用马上就道歉啦,我骗你的。”
随便说一下她就这么认真,可煽动不起气氛。于是我颓了下去,喉咙里的意面好像也有点难以下咽。
顺带一提,他今天是去找那个持刀女谈话去了。他说要给对方道歉,真是老好人。不过他的话,用帅气修正一下,应该能很好地说服持刀女吧。
“你就是那个拿了努力奖的女生吧。”
“你不也是努力女。”
虽然我知道她的本命,但是故意不拿来称呼她。但愿以后不再有机会遇到她,认识太多美术相关的人,和我的决定真是南辕北辙。
“我的事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从你哥哥那里。”
真是蠢哥哥,难道没有半分要保护个人隐私的意思吗?哥哥就是和秘密主义正相反,完全开放主义,藏不住半点事情,去搞外遇也会立刻被发现的。
“那个时候你说‘说得好!’,所以我对你挺感兴趣的。”
顿了一下,努力女拿起叉子,开始搅拌自己的培根蛋面。
“那是……”语塞了。那只是自我的投影,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而已。
其实不是为了表扬你。我有一点点罪恶感。
努力女喝掉了半杯水,用手正了一下眼镜。
“你不画画了吗?”
又是这个问题。就好像家里的人经常问“作业做完了吗?”,烦不胜烦只能苦笑。难道我的脸上带有对绘画的不舍吗?
“不画。虽然我不会断言自己在备忘贴纸上会偶尔画个恐龙呀什么的,但握起画笔的机会,一辈子也不会有了。”
但还是可以握住叉子嘛,插进意面中央转一转,卷一卷。弄不好,我连铅笔都不想拿起来。
“是吗?你不觉得可惜吗?”
“要是我有值得可惜的才能,一开始就不会有挫折了。”
“是讨厌努力吗?”
“正是如此。”
被抓到痛处,正是真理。其实事实被戳到总是很痛的,但人们总是恐惧于停留在对对方表面的理解,互相追逐着对方的要害。真是不可思议。
说归说,又撒了一些碎奶酪在意面上。乳制品可是我的最爱。
“好不容易认识一个同拿努力奖的,真是遗憾。”
努力女有一些失望地摘下眼镜……虽然摘眼镜和失望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但她的说法有这么点意思,就简略描写一下。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调转了询问的方向。
“我问一句可以吗?”
“请。”
“你的画为什么以画鞋的居多呢?”
“鞋”,努力女犹豫地看了看,“的确是呢。”
“我爸的获奖照片里面有一张很多鞋子的,不知不觉就产生了兴趣。”
“这样”,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就此割爱不表。
“那你半年前在做什么?”
“画画。”简直就是抢答。
“我和你不一样。你那样很好,加油,不要放弃。啊,刚才我后半的鼓励其实只是反话。但我还是很希望看到你努力的结果的。”
因为你就像我的另一种可能性。
在我无数放弃了的可能性中,肯定有一种和你相似。
坚信这一点,那对过去还能微笑以对。
开心,是活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开心,才能与不安战斗。我的享乐,现在排在第一的必然是他吧。从现在开始该怎么办呢?为他的绘画帮忙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他开始努力画出自己的画,其中还有我插手帮忙的余地吗?现在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哎,算了,车道山前必有路吧。
成事在天,的确有些不负责任。
“努力适合任何人,并非万能,但并非无能。所以日积月累并不见得就是浪费光阴。”
利用别人来进行自我肯定,总结出了意见。努力女对我的话似乎有一些感慨,手掌遮住了脸颊,用指尖揉着眼球的周围,好像在给那双眼睛洗手一样。
愿眼前的女孩子心中不断诞生出新的希望,不会对狭小的可能性绝望。
因为我价值观的崩溃,浪费在绘画上的时间消失在人生的路上,产生了庞大的闲暇,开始让我畏惧它们是否会烂在自己手里。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在我懂得绘画之前,曾经沉迷过的玩泥巴已经不知不觉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时间产生了质变,我也发生了变化。
时间并没有消失,只是流逝着掩埋着等待着。我的二十四小时也在慢慢的被别的兴趣和工作填满。
我再也不会做空闲的时间化作消失的踏板崩塌下去的梦。
因为我明白了。
至少,和他吃饭玩足球的时间,让我在绘画以外找到了充实。
之后,我走出餐馆(说好她请我,所以没有带钱包),努力女松了一口气,脸微红地呢喃着。
“你哥哥,在女厕所以外的地方看着还挺帅的。”
“哦?”
我真想问她到底看上了哪一点,也许是外表吧。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厚脸皮吧。
哥哥自己对自己没有信心,却不知为何又带着确信进行着行动,真是矛盾的生物。
也许他自己对没有自信和对行动的确信都没有什么根据吧。
“那,再见了。”
隔了十步的距离,努力女又带着再见的意思对我寒暄道,
“应该不会再见面了,除非你还和我的努力奖作品做邻居。”
说罢,她的脸上浮现出稀薄的笑容。
最后,努力女对我祝福道,
“我以前很喜欢你的画。”
“…………”
很平实的赞赏,但又渗入心房。
感谢过去时态,虽然并非真的道礼。
祝你的才能和运气并非一无所有,
祈祷着,再分别。
拿出手机,查了一下邮件。只有一封,我只确认了一下发件人的名字,没有看正文就关上了手机。
以后再看吧,现在应该笑起来。现在没有必要看。
抬头望天,云彩更加白艳,太阳的光渗出一些黄色。道路上依旧是不变得繁忙,伴随着吵闹。车站附近的电影院吸走了无数的情侣,穿过大道的行人毫无减少的迹象。想着想着,鞋子就随着世界开始回转,坚信着总会到达彼岸的人们和道路共存在世间。
射出来的阳光开始耀眼,用手遮在额头上。
五月的晴空已经到来。
我也不能一个人站在原地,踏出了脚步。
“嘿哟,现在去打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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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美术馆女厕所的持刀男因为受伤入院了。
……如果只是阐述事实的话,这描写可真容易招致误解,让人略感忧郁。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却还是住院接受治疗,也让人难以释然。
“有没有顺便检查一下你的头脑呀?”
听了她的说法有一种原来如此的同感,但不知为何却惹她生气了。
今天到刚才为止,都是妹妹来探病的时间。那个在女厕所里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也专门跑来道歉。女孩子比妹妹先来,问了许多妹妹的事情,我也一一对答如流。想着其实都是没什么值得隐藏的内容,所以给这张嘴下达了许可证,但或许以后会变成什么灾难的根源吧。不过事到如今再想起来也没意义了。
还有,我同昨天来探病的番茄有这么一番对话。
“假如说,只是假如啊,只是为了答疑解惑问你一个问题。”
“嗯?”
“要是我和你妹妹结婚,你和我妹妹结婚,那互相之间都称哥哥咯?”
“唔……”
他那样子十分严肃,可真是难以回答的问题。
结果我没有给出回答。我俩应该回去好好调查一下,然后留作下一次的作业。
“‘妹妹就拜托了。’”
最后不太负责任地作为兄长交换了寒暄,番茄便离开了。
恐怕是去他妹妹那里吧。
“唔——”
躺在床上,把刚才摊开反扑在桌面上的文库本又拿了起来。书是她随便选的橘川英次的著作。娱乐小说没有涉及太多的精神性和哲学之类的东西,所以还是能放松心情读一读。读起来既不需要专门方面的知识,还会出现很多现实生活中的小知识介绍。相比靠在墙上带着模糊的意识焦点打发时间,看书还是挺有意义的。
例如里面还记载着番茄和颠茄同属茄科植物之类的信息。
她把这本书放在这里已经是两天前了吧。住院的生活实在是无聊透顶,连最近的记忆都有些褪色。
昨天她没来,今天估计也不太可能来吧。已经解决了跟踪狂的问题,她又不喜欢我,和我交往的计划应该迎来了圆满的结局。
已经没有必要再来我这里了。
所以出院以后,还要继续跟她表白。然后被她狠狠瞪我。
啊——真开心。
……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脸上带着傻笑,也许同病房的人都觉得有些恶心吧。
今天阳光明媚,正是客人来访的好时候。一位女士出现在走廊,正是那个她。和往常一样,姿态中没有带着半点怜惜和感动,提着三白眼就来了。
刚才还说她不太可能来,真是没脸见人。而且还暴露出我依旧没有在察觉她的心情上有所长进,太不好意思了。
她用鼻音哼了一声,不怎么高兴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探病虽然并不需要特别愉快,但她明显是真的不乐意。
噢噢,那下次来个探病约会吧!我先得受伤,然后她会来医院探病……啊啊,不就是现在的情况吗?看着她没有绽放出满面笑容,下次肯定不会答应的。
“现在如何了?”她如同自己应当做的工作一样淡淡地询问道。
“挺好的。刚才试试对腹肌用力,结果腹肌生气了。”
“我说你的脑子。”
“和以前一样吧。”
“现代医学进展真是缓慢。”
她似乎有一些失望,低下头,刘海垂了下来。她用手理了理刘海,看了看病房。
瞟了一眼三位入院患者,她又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
“你那脸色的确最不像受伤的人。”
“嗯,算是吧。我妈倒是很担心,不过真的没什么。”
“哼。”
那把小刀最后被没收了。不过因为与同她一起的波澜壮阔的命运相连,十分感谢。
而且,那最后真是狠狠刺下去了。
“也许是因为我妈的哥哥,也就是我的舅舅,二十年前因为生病过世了。”
“谁管你呀,是说你妈吗?”她说着,挠着指甲。
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和我都在期待着对方说点什么,互相看着。
我很犹豫要不要问她为什么来探病,但是还是没说出口,换了个问题。
“契约到此为止了?”
她鼓着脸,闭上眼睛,食指挠着额头。
“是的,到此为止。对你的工作我表示感谢。”
“就感谢啊。”
你对这说法有什么不满吗?她睁开了眼睛。
“什么啊你不满意啊?”
“除了感谢,还想听听其他的说法嘛。”
“感——系——诶!”
笑喷了,她可真是一脸正经。被笨蛋嘲弄,她似乎到了愤怒的临界点,但途中又似乎察觉到了我所希望的意图。于是露骨地表现出嫌恶。
“啊——知道了知道了。”忧郁地拨弄着头发,“好好好。”
又没人催她,一连说了几个“好”。接着把看向别处的目光拼命强行一点点矫正,正面看着我。
“谢谢你……这样行了吧?”
“嗯,满足了。”
“噢。”真蠢,她扭开头自言自语道。
“我也要感谢你,那个时候叫警察来。”
在厕所里报警并不是在演戏。之后,就像在画里画着的驻在于乡下的警察们赶了过来,于是我才被送进了医院。
无论如何,在外面的情况不明了之时她选择全面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人都要死了,当然不是我嫌警察讨厌的时候。”
说完,她又嘎吱嘎吱挠着自己的指甲。
关于她挠指甲的癖好,我观察了好几次,得出一些推测的结论……要么就是话意未尽,或者把本来应该说出来的内容换成了语气较轻的说辞的时候,就有挠指甲的倾向。
以这种观点回顾一下她的言行举止……唔,这个解释也许太牵强凑巧了。
“那今后也好好相处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