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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之所以说他清秀,其实是因为他的面容太过姣好,再加上肌肤胜雪,配上那一抹红唇,十足地像个女子,他这副面相若是个女子,那倒是配得上“国色天香”、“花容月貌”这样的形容词,可作为男子,却太过阴柔了些。好在,他只是个少年,还有可塑的空间。
我正觉得赏心悦目间,蓦地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依稀熟悉,与宇文毓有几分相似的面庞一下子唤起了我心底的厌恶,我不禁皱了皱眉,停止了对他的欣赏。
鲁国公有些气喘吁吁,一站定就把手中的一摞荷叶包递给我,“皇嫂,你的药……”他话还没说完,晶莹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皇嫂,你怎么……怎么长得和……”
他说了一半,便没再说下去,嘴角的两只酒窝浅浅地陷了下去,朱红的唇微微打开着,终究只是不解地怔怔地看着我。
我不禁笑了,看来这位四皇子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也不回答,只是笑笑,“天下间长得相似的人多得很,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鲁国公刚刚说什么药?”
“哦。”鲁国公的疑惑就被我轻易打发了,他把荷叶裹得严严实实的几副包裹放在我手里,长吁一口气,“这是杏林大师为皇嫂配好的药,每日取一副,煎半个时辰,头煎倒了,取二煎的汤药趁热服下。或许连服两个月,皇嫂的病能痊愈。”
“杏林大师?”我一愣,旋即明白他所指的是杏林给我看过病的老和尚,可是这一下就更迷惑了,“杏林大师如何会让鲁国公给我送药?”
鲁国公笑了,“皇嫂有所不知,杏林大师是我的师父。他之前一直在苦思冥想皇嫂的病,终于想到了药方,配好了便让我找尉迟将军送药。我拿着药到了尉迟将军的府邸才知道他前往边关赴任去了。我一着急,只好借了匹千里马去追他,疾驰了三百里才在驿站碰上,他却告诉我说这副药的病人早就被大皇兄他带回宫了。闹了半天,我才知道,原来自己要找的,就是大皇兄他新纳的嫂子,我每日在宫里头进进出出浑然不觉,却在外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
他苦笑着,略有些絮叨地诉说,我听了却只觉得傻眼,“你……费了这么大力气就为了给我送药?你不会现在才刚刚回来吧?”
鲁国公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木屐,赧然地抬起头,“皇嫂,真是对不住,把您这儿弄脏了。”
我扑哧一笑,“鲁国公说得哪里话,你连鞋都没时间换就给我送药来,阮陌感谢都还来不及。”
鲁国公这才露齿一笑,“皇嫂不生气就好,那我先回去沐浴了。”想来是一身汗味,他羞涩的样子,十足的男孩儿。
我点点头,目送他出门,他却又转过头来,盯着我手里头的药,“皇嫂,你记得按时服药啊,这里是七日的,过阵子我再去杏林拿……”
“不必了。”我原本只想承了他的好意,免得他白忙乎一场,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据实相告,“替我向大师道谢,只是,阮陌要辜负你们了,这药只怕是用不上的。”
“为何?”鲁国公睁着清亮的眼,下意识地又走了回来,“皇嫂,你的气色不对呢!”他不由分说就捉住我的手腕,三指轻巧地搭在了脉搏之上。
梅加面色一变,只觉得这位四皇子未免也太不讲究了些,正要提示,我却朝她摆摆手,向来都是我主动去捉别人的手,难得碰到一个探我手腕的鲁国公。
他的指腹在我的寸口不停地按压,时轻时重,他细致地感受着,一言不发。
屋外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我有些静不下心来,于是忍不住问他,“你见到婆罗将军了?他……怎样了?”
鲁国公应了一声,“许是哀伤蜀国公突然离世,他样子挺憔悴的。也不知为何,他说有生之年都不会回京了。现在想找个人玩儿都找不着了。”
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来了?是因为宇文护和他心生罅隙,不许他回;还是他自己再不愿回来免得触景伤情?只怕,二者都有吧。
“皇嫂,你心神不宁,脉搏这么不稳,我可怎么诊断?”鲁国公点破了我的心境。
我于是讪讪地撤回手,也不掩饰自己的疲惫,“我的病只怕是天意如此,好不了的。这次的药我收下了,鲁国公请回吧。”
鲁国公被我下逐客令,并不生气,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与我客气话别后,便扭身离去,那“哒——哒”的木屐声有规律地响着,渐渐消失在耳际。
第二十一章 送茹袋
他走后,我便努力把婆罗的事抛诸脑后,转而问起梅加,“身为皇子,鲁国公怎么会去学医?”
梅加撇撇嘴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四皇子的母妃当初不过是个宫婢,所以他向来不受宠,虽说封了爵位,可即便到了十六岁,也还是一官半职都没有。不过,他倒是了的如此,常年在宫外游荡也没人管他。莫说他去学医,他就是去学做铁匠,也不稀奇。”
“呵呵,你对他的评价并不高呀。”
梅加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妄言,连忙补充道:“宫里其他人常这样说的。他们都说文帝十三位皇子,最没出息的就是他了,成日只知道斗蛐蛐儿。奴婢也只是转述而已。”
“没听过一句话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或许有朝一日,你们会发现自己都小觑了他呢。”
梅加不信,我冲她笑笑,“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到底只是个少年,人这辈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仔细想想,这鲁国公无论怎么瞧都是一个还没太懂事的少年郎,可不知为何,他临走时的那一抹微笑,总让我觉得他也有成熟的一面。
“娘娘,这药怎么处置?”
我摆摆手,示意她随意处置,只是见她从窗前走过,准备扔掉时,我忽然一计涌上心头,于是叫住她,“就按照鲁国公说的,每日煎一副来。”
梅加把药煎好,端了过来,我用手指了指门外,“这药扔了怪可惜的,我瞧外头有几株白ju花,你就倒那里头吧。”
梅加茫然不解地看着我,但最终只是答应下来。
我又如此命她倒了两日,梅加实在按捺不住,旁敲侧击道:“娘娘,外头那株ju花都萎了。”
我笑了笑,“你继续去倒吧,注意瞧瞧周围可有人看见。”
梅加一时回来,急急回报道:“娘娘,我出去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宫婢在附近呢。平日里没这么热闹的。她们瞧见我出来,就马上走了。”
“谁说平时没这么热闹的。”我苦笑道,自从我入宫起,周围应该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只是苦于我被“禁足”于庚艳殿,也没什么好侦探的。现在,终于有了些动静,她们瞧得不知多仔细。
“梅加,你今日就别煎药了。把剩下的几副药,原封不动地送到紫阳殿去。”我斜了她一眼,这丫头刚刚松了一口气,旋即又被我把心提了起来,“你不用进去,只需把药交给门口的太监,带句话给他。就说,我谢谢杏林大师和鲁国公的好意,谢谢杏林大师还记得我的病,不过天意如此,我就不强求了。”
梅加并不急着走,“娘娘,请恕梅加直言,娘娘这样传话,只怕被别人听了去。娘娘不是已经同鲁国公说过了吗?或许不走这一趟要好些。”
我微笑地看着她,双目盈盈,梅加幡然醒悟过来,连忙躬身,“奴婢懂了,奴婢这就去。”她虽然不知道我在算计什么,却很是兴高采烈,因为在这后宫之中,每一次算计都可能会迎来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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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梅加给我备好纸笔,准备履行我所受的处罚,把大周的宫规抄一百遍,连着抄了两日,梅加气色不佳地进来说:“娘娘,张贵嫔来了。”
据说张贵嫔最喜欢蜚短流长,她那张尖刻的嘴巴再配上她极强的窥探欲,终于驱使她第一个冲上门来,我不似梅加那么不待见她,我正等着她呢。
张贵嫔一进来就在屋子里头东瞄西瞄,我虚弱无力地坐在榻上抄着宫规,撑了几次都下不了榻,张贵嫔连忙朝我挥挥手,“哟,妹妹无需多礼,此处就我们姐妹二人,用不着那么多规矩。”
张贵嫔从她的宫婢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又朝她和梅加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这才把那枚锦盒搁在我面前,“这个是桂阳蛮产的桂圆,女人要是怀孕的时候,是不宜吃这个的。但若是小产了,吃这个则能补益,你现在体子弱,回头让宫婢们熬些粥,放点桂圆,保管你恢复也快些。”
我面色一变,“娘娘为何给我这个。”声音细弱蚊蝇,竟是有些心虚的。
张贵嫔笑了笑,忽然间看到背后篓子里没绣完的香包,正要拿起来看,我一着急,手头边积了许多天的宫规哗啦啦飞了出去,散落满地。
当那些纸片飞落时,我已经无暇顾及香包,咬牙不顾身子虚弱,慌不迭地就奔下榻去拣纸片,可是张贵嫔还是眼尖地从中找到了一幅画,饶有兴致地说道:“哟,妹妹的手倒是挺巧的。这是什么画法,把人都画得栩栩如生呢。”
我的脸都憋得通红通红的,解释道:“这……这是阮陌画的天王,让娘娘见笑了。”我伸手想去拿,张贵嫔却不肯归还,“这是天王吗?我怎么瞧着一点也不像呢。喏,天王的眉宽,这画中的人则细,还有鼻子,眼睛,嘴巴,分明没一处像天王。”
“是阮陌只见过天王几面,许是本来就记得不太清楚。加上,加上我的画技有限,所以画得不伦不类,娘娘,您还给我吧。”
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张贵嫔偏着头看了良久,终于放回我手中。我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刚才憋气憋得我脸红耳赤,也憋出了一身的汗,效果甚好。
画里头的人当然不是宇文毓。我画的是茹公子。倒药,让梅加去紫阳殿,只是为了引人前往杏林找杏林大师,张贵嫔送桂圆干,说明她已经派人去过了杏林,而且探听到我曾经服用了堕胎药。
一个没怀孕的女人怎么会服堕胎药?但是这堕了的胎是谁的,可就耐人寻味了。我这几日在宫里算是风头占尽,要想打倒我,这桩事绝对是最好的机会。只不过,捉奸得捉双,这出戏得把我的相好找出来才能玩下去。我要做的不过是借这些女人的手找到茹公子而已。众人拾柴火焰高,或许她们真的能把推我入火坑的茹公子送到我面前来呢。
我心里暗笑,此为目的一。其二嘛,那就是顺便也给宇文毓戴顶绿帽子,新进的阮美人在入宫前曾经嫁作人妇,还怀有身孕,就因为长得像元胡摩,便被天王抢回宫里,还把孩子也流了,可是这女人进了宫却还对前情念念不忘,这样的故事一定不是宇文毓乐于听见的吧。
这出戏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怕是玩不起。然而,我就不同了,宇文毓可不舍得用“打入冷宫”这么轻巧的处罚把我打发了,所以,这顶绿帽子他是戴定了,而且还会戴得忍气吞声。我要看他吃鳖的样子。
“哟,这香包上怎么绣了个茹字?”张贵嫔这一遭算是收获颇丰。
我早已准备好了说辞,“茹,食也。近来我胃口不好,便想做个茹袋,放些催食欲的香料进去。”
“茹袋?这名称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张贵嫔自然不信,“那就把这个茹袋送给我吧。”
我有些惊惶,“这个……这个还没做好呢。”
张贵嫔已经把香包收起,“无妨,我回去补两针就是了。”她脸上的笑容含着一股疏离和厌恶,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宫里头就会有闲言碎语满天飞吧。
我目送张贵嫔离开,张贵嫔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最好一把火把这后宫烧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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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没等到张贵嫔的妒忌之火燃起,宇文毓就先行动了。
他遣了个小太监过来,邀我前往徐贵妃的紫珖殿赏菊。此时已过了重阳,腊日的节又没到,平白无故地搞什么赏菊,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说,徐贵妃已经命我禁足一个月呢,这才十天。
小太监说道:“天王替娘娘说情,贵妃娘娘已经解除了娘娘的禁足令。娘娘现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是不是我不想去哪里,也可以不去哪里?”我斜了小太监一眼,小太监被我这句话给抵得回答不上来,憋红了一张脸。
“说说而已。”我笑着把他打发出去,朝梅加招手准备更衣。
紫珖殿是去年才新修竣工的新殿,比起庚艳殿要宽敞明亮又富丽堂皇得多。殿后平地起了一座高台,登上高台,往前看是巍峨迤逦的宫殿檐宇,往后则是御花园的繁花似锦,人坐在高台之上,微风佛面,温酒入肠,再将这四方景色收于眼底,甚是惬意潇洒。
我到的时候,宇文毓的五位妃嫔,除了称病的独孤贵妃缺席,其余四位:徐贵妃、侯贵嫔、张贵嫔以及雁贵嫔都已经按照次序陪坐在宇文毓的下首。
第二十二章 菊花台
我刚刚行完礼,宇文毓就不由分说过来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