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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了,以往即使受伤再重,他从未见他在人前颤抖过。到底是怎样的伤势、怎样的刻骨痛楚才能让一向逞强一向骄傲的靖王殿下控制不住左手的颤抖。
而之后发生的事,燕十三一点都不意外。
枭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触碰萧倬言最不能碰的逆鳞。
他挑拨他们兄弟的感情,他嘲笑皇帝陛下的足疾,这两项都犯了萧倬言的死忌。
枭九话一出口,燕十三就知他必死无疑。
萧倬言能容人所不能容、能忍人所不能忍,但在有些事情上,他的心眼儿小到容不下一滴水、一粒沙,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动杀心。他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只是,萧倬言不顾后果,在金殿之上暴起杀人,群臣会怎么看,皇帝陛下又会怎么想?
此刻所有太监奴婢都被赶了出来,每次他们君臣独对、兄弟相称之时,萧倬言都会倒大霉。
殿内,萧倬言跪得严苛万分,三个时辰过去却终究有些撑不住了,眼前忽明忽暗,左手的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明灭之间,三哥就那样拖着残疾的左脚,愤怒地闯进他的视线里,一脚踹在他左肩之上,剧痛席卷了整个神经,一声惨叫生生压下,瞬间疼得眼前一片漆黑,萧倬言倒在地上,半响起不来。
萧倬云怒道:“你是不信任你三哥的能力,觉得我解决不了?还是不相信你三哥的智商,觉得我会中那么显而易见的离间之计?抑或他一句话说到你心坎上了,你比任何人都介意你三哥是个残废?”
萧倬言从地上强撑着,重新规矩地跪好,慌道:“不!言儿不敢,言儿信三哥。”
“你既信我,又何至于那般火急火燎地当庭行凶?枭九再不敬也该等朕下旨处置。没有皇帝圣旨,靖王殿下就敢在金殿之上杀人行凶。你好大的官威!今日你敢杀敌国人,他日是不是就敢杀朕的臣子?”
此话太重,萧倬言却是心中一惊。他此生已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三哥是他唯一的亲人恩人,是重要过性命的存在。他只想护他三哥一生,绝不准任何人对他不敬,更不允许任何人拿他的足疾说事儿。
可是他忘了,他不仅是他的三哥更是大渝的皇帝。
那里不是怀王府而是大渝的金殿。
他们都长大了,这已经不是小孩子打架了。
不管他的本意是什么,可他的确僭越了!
萧倬言叩首:“臣弟罪该万死!”
萧倬云甩袖指了又指,恨恨道:“你每次做错事,都摆出一幅愿意委屈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可恶,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罚你么?”
“臣弟不委屈,请皇兄重责!”
萧倬云登时泄气,颓然坐在台阶之上,袍袖蒙尘、玉带萎地。
兄弟二人一跪一坐一时无言。
萧倬云半响方淡淡道:“其实,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又何必还那么介意。他说得句句属实,我忝居高位,可我确实已是个残废之人,这是谁也否定不了的事实。”
萧倬言膝行数步,凑到三哥眼前:“三哥!言儿求您别这样!言儿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言儿不该自作主张,您若是生气只管重罚。别这么说、别这样对自己……”
萧倬云叹息道:“我的言儿长大了,比三哥强,三哥不该这样事事管着你。”
“不,言儿永远都是三哥的言儿。三哥,您是言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萧倬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触手可及却是满手冷汗,“不怪你,本就不是你的错,是三哥太介意了,人残了、心也跟着窄了。三哥委屈你了。你身上有伤回去休息吧。”
“三哥……”
“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靖王府。
萧倬言恹恹不乐,抬手关上房门、淡定地坐到桌前。眼前一黑,昏倒在案几之上。
燕十三解开他的衣衫,里衣外衣层层叠叠,却都是半幅衣袖被鲜血浸透。
晏大夫皱着眉头思虑良久,最终道:“七爷这条左臂是不打算要了么?”
燕十三急道:“你什么意思?”
“七爷的伤你们都清楚,再好的身子也禁不起这样折腾。你们都拦不住他作践自己,我这个当大夫的还有什么办法?”
沐清急道:“晏大夫你说清楚,七爷的伤势到底如何?”
晏大夫捻着胡子叹息道:“就算我能保住他这条胳膊像常人一样行动如常,他的左肩也经不起动武了,对于你们这些军战之将来说岂不跟废了一样?”
沐清一拳砸在门框之上,“晏大夫,您一定要保住七爷的手,他是三军主帅、当世豪杰,他的手不能废、不能这样,这对他不公平!”护不了七爷,他从来就护不了他,沐清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萧倬言倒茶倒了一半,茶水微微停驻片刻,又稳稳一线而下,直至注满水杯。他比所有人都淡定许多:“放心,我不会有事!”
沐清眼眶泛红突然抢下茶壶:“七爷!都这样了,您还说没事。”
萧倬言笑容淡得让人看不清:“就算真的不幸被晏大夫言中,用我一条手臂换三城之下不再白骨累累、尸积如山也算值得。”
☆、二哥二姐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年复一年,两年的时光转瞬即逝。
萧倬言真正过了两年悠闲惬意的时光,像一名真正的金陵权贵一样,遛马逗鸟、赏花品茗、赋诗听歌,流连于金陵城中各大酒楼、书馆、琴行之中,只差青楼不敢去,欺男霸女的事情不敢干了。
那日,冬日暖阳,他一袭青衫斜倚楼头、自酌自饮,微风袭来,衣袂翩然发带飞舞,好一幅惬意洒脱的仙人之姿。
只不过这位仙人着实有些无聊,扬手将手中酒樽砸向楼下路过的白衣公子,随即闪人躲在廊柱之后。
白衣公子抱头痛叫:“哪个不长眼睛的敢砸我!”转身就往楼上冲要寻人晦气。
萧倬言左手持壶,稳稳斟了一杯酒,樽满之际滴酒未漏。这两年来,能用左手做的事情,绝不劳动右手,弄得燕十三有时都糊涂了,他是不是记错了,他废掉的不是左手,分明是从来都懒得动的右手。
他等着她上来陪他喝一杯。
雅座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门板应声而落,木屑四溅、灰尘噗噗,看来这酒是喝不成了。
萧倬言心想,她实在不是个淑女。
“谁敢砸本公……三弟,是你?”苏维满脸怒意瞬间笑靥如花,翻书都没那么快的。
萧倬言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没错,他们三人结拜之际,他的确是最小的那个。可大哥说苏维是女人啊,被一名女子口口声声喊三弟,着实有些别扭。他是该开口叫她二哥还是二姐呢?
脸色变来变去,萧倬言终于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苏维,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苏维有些不高兴:“四年不见,你连二哥都不认了?”
“俗人一个!你我二人结义之情不变又何必在乎称呼?”萧倬言强词夺理。
这里是待不成了,苏维无比熟练地抓住他的手,“走,我们换个地方喝酒,好好叙旧。”
萧倬言看着被苏维一把握在手心里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抽出来。
手心软软暖暖的,手如柔夷、肤如凝脂。他以前是昏了头么,怎么就把她错认为男子?
看苏维风光霁月、毫无男女之嫌,萧倬言思虑再三终于决定装糊涂了,假装自己不曾占人便宜:“你来金陵做什么?”
“来看人啊!”苏维理所当然道。
“你在金陵还有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过。
“朋友倒也算不上,不过我倒是想和他成为朋友,他现在还不认识我。”
萧倬言被她绕糊涂了:“不认识,你去看人家作甚?”
苏维的眼睛陡然间亮晶晶的,附耳低声道:“你猜我来看谁?”
吐气如兰,弄得萧倬言耳朵痒痒的,把头侧开,疑惑地看她。
“我来看我最崇拜的渝国战神、鬼面修罗、靖王殿下,萧倬言!”
你来看我?萧倬言一愣:“我就是!”
苏维指着萧倬言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燕七,你才多大啊,也敢跟他老人家比。”
老人家?老人家?萧倬言满头黑线,奇道:“你怎知我就一定不是靖王?”
苏维笑道:“靖王殿下成名已有十余载,十年前他就已是炽焰主将,恐怕入军营的时间会在15年之前了。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才25吧,难不成你10岁就入了军营?”
苏维一把揪住萧倬言的下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认识他?我看你像是军中之人,你虽曾与我争辩当世英雄,但你私心里其实是崇拜炽焰主帅的。或许,你是他的下属,或者弟弟?不对不对,靖王殿下是萧氏皇族……”
萧倬言觉得自已有必要打断苏维丰富的想象力,更有必要避开她的毛手毛脚:“我真是萧倬言!”
苏维不屑的摆手:“切!你还说你最欣赏的是秦国元帅林云。结果如何?他还不是栽在鬼面修罗手里?轩辕台之战你在不在场、看到整个经过没有?你一定去瞧热闹了,赶紧讲给我听。”苏维眉飞色舞,拽着萧倬言的手臂直晃。
萧倬言一边听她聒噪一边埋头喝酒,可惜手中酒都被她晃得洒了满手。
她不信也没办法。
反正她都骗了他好几年,他也该骗她一回才是。
苏维道:“你别光顾着喝酒,今晚你陪我夜探靖王府,可好?”
萧倬言一口酒又差点儿喷了出来。
他真想告诉她,靖王殿下今晚不在家。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偷鸡摸狗的好时节。
萧倬言与苏维黑巾覆面一身夜行衣,身手敏捷翻墙而入。
好吧,他也夜探一回靖王府。
萧倬言替她放倒了不少明桩暗哨,无数次帮她躲开机关分析地形,暗地里把她往书房引,一心想看看这傻女人究竟想干嘛。
靖王的书房可是炽焰军军事重地、机密不少。
他本以为她总该有些目的才是。
让他吐血的是,这个死女人真的是来看人的,转了一圈没找到靖王殿下,就兴致缺缺的决定打道回府,对其它东西完全视若无睹。
姐姐,你不用花痴得这么明显吧!
他俩逛得欢乐,靖王府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
刹那间,王府中的士兵方位大变,悉悉索索调动有序。
燕十三分明已经发现有人闯入,在府中摆下九宫八卦阵,准备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了。
萧倬言要是能让燕十三捉到那还得了?他带着苏维从死门入生门出,一阵儿拼杀,好不容易才破阵而出。
但苏维很快发现,他们被人尾随了,而且是一名轻功极高之人。
“分头走!”
萧倬言赌燕十三定会放弃苏维来追他,发现有人能破了他的阵法,他怎能轻易罢休?果然,二人一分手,燕十三毫不犹豫地选择尾随萧倬言。
二人飞檐走壁上天入地,在夜色中追逐翩飞。萧倬言一路专钻花街柳巷,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掉燕十三。
燕十三无功而返,颇有些困惑,那人的身形、武功、轻功看上去都无比眼熟。
燕十三疑惑:他不是那么无聊吧!
苏维跑出一段路,实在放心不下萧倬言,又沿途折返。在南墙根儿下,终于看到了那个清瘦的黑色身影。
萧倬言背靠墙壁,微垂着头,右手抚上左肩,眉心微蹙像是强忍着什么?
苏维心中担忧本要冲出去,忽听他低低“嗯”了一声,立时止住了脚步。
萧倬言一向逞能,难得听他呻吟出声,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她一出去,他一定会什么都忍着,在人前绝不露出半分软弱,就当给他一个喘口气的机会吧。
苏维在城墙根下坐了一会儿,远远看着萧倬言单薄的身影、微蹙的眉心、紧抿的薄唇,和那份淡淡的隐忍表情。他到底怎么了,是受伤了么?
“你没事吧?”苏维忍不住走到他眼前。
萧倬言立即直起身子放下右手,露出笑容:“我的功夫你还不放心?没事。”
苏维狐疑地围着他转了一圈,直接伸手去扯他左肩上的衣襟。
萧倬言吓了一跳,赶紧闪到一边儿。
这死女人当街扒他衣服,胆子也太大了!“你要干什么?”活像要被人强奸一般。
苏维理所当然道:“看看你的伤啊,你肩膀不是受伤了么?”
“我没受伤。”萧倬言郁闷道。她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那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你左肩明明就受伤了!”
“……”
“快点脱啊!”
“……”
萧倬言无奈道:“我真的没事,是之前的旧患。”
“什么样的旧患,为什么会突然疼起来?”苏维满脸关切。
萧倬言一时无语,凝神打量她,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汪了一汪清泉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淡如远山的眉峰微蹙,那紧张、焦灼、担忧的表情在月色下分外清明。
萧倬言感慨,他不过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何德何能能得人如此相护?淡淡道:“两年前,我的左肩受过伤,大夫说不能与人交手。不过,我都已经好了很久了。”
苏维又惊又愧:“不能与人交手?是今晚我拉着你闯靖王府害你伤势复发了吗?”
“不。不是。我的伤早好了,都不知道跟人打过多少次架了。当初下诊断的大夫都认输了。刚刚只是稍有不适而已。你别担心。”
苏维冲他笑笑。内心依旧忧心忡忡。她曾见过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