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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十三倚着桌案:“那你呢?”你身上还有伤。
“我把此次战报写完就去睡。”萧倬言搁下手中狼毫,按住肋下,一直隐忍的咳嗽声从唇边溢出,胸口起伏不定、喘息艰难,牵动断裂的肋骨,冷汗淋漓而下。将秦军主帅挑于马下,总归要付出点儿代价,好在这代价不算太大。
燕十三皱眉,“懒得管你!”
他半拖半抱地把卫铮弄出去,没走太远就很不客气的摇醒他:“此次战报监军大人准备怎么写?”
卫铮睡眼惺忪、满脸不满:“不是说好了殿下来写么?”
“他写?他写就会据实以报!我们与秦国对战两年无所建树朝中已是物议四起。你还真准备让殿下背个私纵敌首的罪名?”
卫铮叹道:“当初殿下既然敢这么做,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燕十三冷冷道:“面对一切?让他去面对那些老夫子的指手画脚,还是去面对皇帝陛下的苛责为难?”
卫铮傲气道:“无论过程如果,结果是我们胜了!即便殿下私纵敌首也不过功过相抵而已。”
燕十三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大笑道:“功过相抵?你几时在靖王身上见过?有功难赏、有过必罚!但凡有丝毫过错陛下何曾放过他一次?”
卫铮凝神看他:“你对陛下成见太深。陛下对靖王不是无情,是爱之深、责之切!”
燕十三懒得跟他理论:“这次他根本没得解释,即便陛下不计较,又如何堵得住朝堂上的悠悠之口?”
“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过求一个公平而已!当时在场的主将只有你、我和沐清,将士们什么都不会说,也没有上达天听的机会。只要你不开口,没人会知道靖王放走了林云!”燕十三眼神凌厉,冷冷看着卫铮。
卫铮浑浊的眼神瞬间炯炯:“你是来威胁我的?如果我不答应,你还准备灭口不成?”
燕十三笑道:“虽然你口口声声说要告靖王殿下的状,可我知道你从未真正做过!”
卫铮忽然怒了:“你派人监视我?你偷看我的密奏?”
燕十三拂袖,也怒了:“你也太小人之心了!就算我想,殿下也不会准我这么干!我只是看到从金陵出来的御旨,猜出来的。我们与秦军周旋两年,朝中早有人不满,但看陛下一次次的谕旨,竟无丝毫责问怀疑之意。若不是你有心回护,断不会如此!”
卫铮沉吟道:“就算我们有心瞒下,你拦得住殿下自投罗网?”
燕十三叹息:“他为了挑林云下马,硬扛了一棍子,肋骨断裂。这几日天气阴寒,肩上旧患恐怕也更糟了,他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让左手恢复,你没见过,所以你不明白那个过程到底有多痛苦,我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度重演。殿下那里我自有办法。”
燕十三拖着卫铮回到大帐之中,远远看见萧倬言伏在案上昏睡过去。
桌上压着写好的战报,墨迹未干。
两年里,每每战事紧张,萧倬言总会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世人都说他惊才绝艳、奇兵绝谋,其实这世上谁又比谁强多少?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燕十三明白,他能成为渝国战神、次次得胜,不过是因为他12岁就上战场,整整15年里,为了每一场胜利,他付出的比别人多得多而已。
虽然万般不忍,燕十三还是冷着脸把他摇醒了。
萧倬言眉心深蹙,脸色苍白,疲惫难以掩饰。
卫铮自从来到炽焰军,彻夜不眠已是常事,他十分明白这种累到极点昏睡过去又被人强行弄醒的痛苦。
燕十三抬手将战报撕了。
萧倬言脸色不善:“你干什么?”
“这样写不对,林云的事你不能提。”
“为什么?”他从未瞒过他三哥任何事情,即使明知会受罚。
燕十三道:“私纵敌首,朝堂上多少人会揪住不放,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炽焰军的兄弟们考虑。”
萧倬言冷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人无尤!”
燕十三立即换词:“卫铮的密奏已发往金陵,他已替你瞒下林云之事。你这道战报一上去,监军大人的失职之罪是跑不了了。卫老夫子被你拖累不少,你还准备让陛下治他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么?”
卫铮内心翻白眼,我的密奏还没开始写呢,怎么就变成发往金陵了?
萧倬言看卫铮一眼,犹豫道:“你怎么写的?”按规矩他不该询问卫铮写了什么,可若卫铮真的瞒下林云之事,他岂可害了卫老头?
卫铮叹息,这个实诚的靖王殿下哟,可坑死老头子我了:“我写的是靖王殿下血战秦军主帅林云,林云重伤逃走恐无生还之望。林云已废,也不可能再出现在沙场之上,死与不死的又有什么关系?殿下又何必授人以柄?”
“……”萧倬言有几分不愿。他从未骗过他的三哥。
燕十三又道:“殿下不为自己着想、不为炽焰着想、不为卫铮着想、也该为陛下着想!你这里授人以柄,让陛下何以自处?罚你,是对不起功臣、对不起兄弟,伤了陛下的爱惜之情;不罚,是不正朝纲、不昭刑典,难堵众人悠悠之口!”
“……”萧倬言犹豫了。
燕十三再下一剂猛药:“论公义,你让陛下为难;论私情,你则会让陛下伤心!扪心自问你为何放走林云?不过是为了当年的结义之情,你真准备让陛下知道,在他之外你还与别人有了兄弟情谊,生死相交?甚至为了这份儿情谊不惜做出背叛他为难他的事情?”
萧倬言从未想过背叛三哥,为了防止林云再战,甚至不惜废了他。可他到底留了他一命,此举真会如燕十三所言让三哥伤心难过?
萧倬言叹息:“可我做不出瞒骗他的事。”
燕十三沉吟片刻,倏然道:“殿下真的从来没有任何事情瞒着陛下?”既然曾经有过善意的谎言,也不差这一次。
“……”
高!实在是高!卫铮虽然没有明白最后一句,但已对燕十三的三寸不烂之舌叹为观止。
他简直是靖王肚子里的蛔虫,利用靖王对炽焰军的责任,利用靖王对他这个监军的顾惜,利用靖王不愿让陛下为难的心情,甚至利用靖王对陛下的赤子之情拳拳之心。字字句句切中要害。
看萧倬言决心难下,燕十三断然替他决断:“也罢!这份战报就让监军大人代笔吧!具体怎么报全凭大人定夺。”话音未落,燕十三拱手向卫铮鞠躬:战报和密奏都交给你,靖王的命交在你手上,一切全看你怎么写了!
事实证明,燕十三没有看走眼。卫铮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一份战报一份密奏,不该提的事只字未提。
炽焰军中官兵将士更像集体瞎了一样,无人再提及此事。私纵林云就此抹过,未曾上达天听。
班师回朝后,皇帝赐靖王七珠亲王,为诸位亲王之首,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太子出征
一年后,边关烽烟再起。八百里加急战报传到金陵。
秦国背信弃义再掀战火,已经攻下两座城池。领兵主帅——林云。
“这不可能。”大将沐清当庭脱口而出,“林云已经被靖王殿下废了,怎么可能再战沙场?”
报信小校一身浴血道:“秦军主帅是坐在轮椅上的,可秦军此次来势汹汹、用兵诡异,实在不好对付。”
关于派谁出战的问题,朝堂之上争执不休。
首先有人提议靖王为帅,但遭到以左相郑庭玉为首的文臣们的反对,理由是“大渝战将除了靖王殿下,岂无人哉?殿下千金之躯,岂能次次劳动殿下亲自出战?”
令人意外的是,在反对靖王出战的声音中,也有了燕十三、卫铮这样的个别武将。
燕十三并不在意渝国的胜负,他只求靖王能独善其身。
卫铮则是看明白了,殿下战功卓著,就快功高震主了,如果此次再胜,皇帝该拿什么赏他?
随即,有人提议调镇守南楚的长平军主帅韩烈为帅,也有人提议调镇守西边的长林军主帅韩毅为帅,甚至有人提议任太子殿下萧子桓为帅。
文臣武将、满朝百官从清晨辩到日落,足足吵了一日。
皇帝一语定案:“靖王,这次你就不必亲自去了。你指一名主帅吧。”
萧倬言思虑再三,荐长平军主帅韩烈为帅。
皇帝最终决定,调镇守南楚的长平军驰援秦渝边境,韩烈任三军统帅。调炽焰军接手南楚防线,前锋营主将沐清任主帅。
两道旨意一下,基本没靖王什么事了。
萧倬言又有些不放心,到底将卫铮荐给了韩烈。
韩烈为帅多年,在炽焰军时也是独挡一方的人物。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败得那么快,3个月不到,秦渝边境传来兵败的消息——十万大军被困葫芦谷,韩烈生死不明。
回来报信的是主将秋于心:“林云性情大变,用兵不遵常法、不择手段,为了胜利甚至不惜牺牲秦渝两国百姓的性命,韩烈因此中计。”
朝堂之上,群情激奋,请战之声此起彼伏。连刚满18岁的太子殿下萧子桓都按耐不住,请求一战。
皇帝再三权衡,决定派萧倬言带炽焰军驰援。林云的目标是萧倬言,恐怕也只有萧倬言才是他的对手。
太子萧子桓玉带翩然再度出列道:“儿臣愿随皇叔前往,为皇叔做一名马前卒。”
萧倬言一惊。在他的记忆中,他这个侄儿还是那个十来岁的孩子,是那个在长宁殿中用稚嫩的童音叫他“七皇叔”的孩子,转眼间竟然出落得玉树临风,还会要求跟随他出战?
“太子殿下千金之躯,不易涉险。”萧倬言出言拒绝,战场不是这个孩子该去的地方。
萧子桓踏前一步:“此言差矣,论身份尊贵,皇叔才是大渝栋梁、国之柱石,皇叔能身先士卒为国尽忠,我作为渝国太子又岂能一直躲在金陵城中,踩着将士们的鲜血和尸骨坐享太平?”
右相方仲谋拿不准萧子桓此举是自己一时冲动,还是皇帝陛下刻意安排,要在军中建立太子的势力?迟疑着劝道:“太子殿下年纪还小……”
萧子桓朗声大笑:“年纪小?你问问七皇叔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干些什么?皇叔15岁为炽焰主将、17岁为靖安前锋、19岁官拜三军主帅。我自然不敢与皇叔比肩,可我已经成年了至今未上过战场,未尝不是一种耻辱!”
“说得好!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担当!我们是大渝皇族,享受了比别人更多的尊荣,就该承担比别人更多的责任,绝不能躲在太平盛世里,看着别人去拼命、去浴血。”像是嫌事情还不够乱似的,17岁的萧倬然居然也出列请战。
萧倬言简直有以手掩面的冲动——先帝十三皇子萧倬然,这不是那个给他桂花糕的小屁孩儿么?居然也这么大了。看他的服色,貌似一直在兵部混着?
左相郑庭玉有些迟疑,此时到底是该劝太子去,还是不去呢?
太子殿下长大了,他日要想登上那至尊之位,必须在军中有自己的势力,更必须有压制靖王的能力。靖王早已掌控三军,现在让太子介入军中,已经不算早了。
可惜,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帝至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太子有个好歹,谁来继承大统?
或者更恶意一点儿揣测,如果靖王殿下想在战场上除掉太子,简直易如反掌。皇帝无子,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左相还在犹豫,皇帝已下决心。他信得过他七弟,他绝不会害了萧子桓性命,甚至会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他。
“七弟,你带上桓儿吧!”
朝堂之上,皇帝叫的是“七弟”而不是“靖王”,萧倬言明白,三哥到底把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了他,不容拒绝。
萧倬言领旨,心中澄明。
太子长大了,必须学会一步步掌控军中势力,这是皇兄选中的继承者、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他助他到底便是。
眼看太子成行再即,与他一道长大的萧倬然急道:“皇兄,您不能只管儿子不管弟弟,我也要随靖王出征。”
萧倬云笑道:“既然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靖王就将他们两只猴子一起带上吧。军中无父子,该打则打、该罚则罚。当年朕如何管教你,你只管照样管教他二人便是。二人若是敢不听令,只管往死里打。”
长春宫。皇后寝殿。
皇后宣靖王觐见。萧倬言了解皇后,基本上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萧子桓是皇后十月怀胎所生,生产的时候难产,差一点儿一尸两命。皇后命人“留子弃母”,本想以自己一命换孩子一命,幸好天可怜见,闯过鬼门关,母子均安。但皇后就此失去了生育能力,再不可能有子嗣。萧子桓是被皇后娘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萧倬言屈膝,尚未落地,皇后抢前一步亲自扶他起身。
皇后开门见山道:“七弟,这么多年来,皇嫂待你如何?”
“娘娘待臣弟恩重如山,犹如亲子!”
“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就还像小时候一样唤我一声三嫂。”
萧倬言躬身扶皇后在茶案旁坐下,轻声软语:“皇嫂想说什么,言儿明白。皇嫂放心,言儿定会好好照顾太子殿下,会教会他如何作战、如何统帅三军。只要是言儿会的,都会一样一样教给他。”
皇后起身,“噗通”一声突然跪在萧倬言面前,眼神炯炯。眸底清澈见底,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