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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
萧倬言正色道:“我从未后悔过让你们上战场,你也不该后悔!还有,子桓已经不在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皇后娘娘待你不薄,我不想这件事再牵涉到皇后娘娘。你做得到么!”
萧倬然豁然起身,悲愤万分道:“七哥!难道您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什么都不做?”
萧倬言侧头低低咳嗽几声,厉声道:“那你想做什么?去昭告天下我中毒了么?让军中人心浮动,让陛下心有不安,让深宫中的人利用此把柄攻讦皇后,还是让使离间计的人得偿所愿?”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如此委屈自己!”
萧倬言冷冷道:“这件事情燕十三也知道。论交情,他没有你和子桓的交情;论亲情,他没有你和娘娘的亲情。他都能替我瞒着,你为什么做不到?有句话你说对了,你的确年少冲动、做事不顾后果。你从未想过,你把此事说出去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萧倬言言语刻薄,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终于又觉得这样欺负小孩子不太厚道,抬手替他擦去面脸泪花,放缓语气淡笑道:“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也不一定就会死,你就是要哭也还不到时候呢!燕国事情一了,我自会去寻访解药。”
“七哥!”萧倬然压抑着内心的巨大不安:“我不准您说死啊活的,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倬言拍拍他的肩膀笑笑,难掩疲惫之色,又迟疑着追了一句:“此事……你也别在娘娘面前提起,她已经够苦的了。”
渝燕战争的结束,预示着大渝版图的正式确立,预示着武帝萧倬云自此一统中原大地,也预示着靖王的权利到达了巅峰。
三军回师金陵,朝中百官隐隐有些忧心。他们不敢让大军进城,靖王若稍有异心,简直可以直接挥军夺权。他们也不敢让大军不进城,怕激怒靖王,引起兵变。
就在左相右相愁白了头发的时候,萧倬言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上书皇帝求旨,三军不入金陵,直接驻防秦、楚、燕三地边境,主将以上只带侍卫营回金陵受赏。
回到金陵之后,萧倬言将自己关在靖王府内,足不出户,几乎什么人都不见,甚至都有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皇帝软禁了?
其实,他什么都没干,真的只是在好好休养。
他有时候会发呆,有时候会睡得昏天黑地,有时候会让厨房做各式各样的点心,然后慢慢品尝。但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是盯着秋水长天细细观看,往往一看就能看上半个时辰。
燕十三把他照顾得很好。他怕冷就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屋里放好几个火炉。他吃饭挑剔就做出各式各样的花样来,总有他能吃得了几口的。他喜欢睡觉就让他睡到自然醒,像是要把之前欠下的睡眠全补上一样。
只有在他盯着宝剑出神的时候,燕十三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又不忍心打扰他。因为萧倬言看着看着还会露出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他想起,在杏花楼,苏维把他当成不会武功的书生,一路将他护在身后;在山洞里,苏维因他生病,用干柴树枝替他搭好床铺让他休息,自己却去守夜;在烟雨楼,苏维见他不开心,一句话都不说,只专心陪他借酒浇愁;在城郊,苏维替他抵挡杀手,以命相搏,身受重伤;在猎户家中,苏维笑嘻嘻地逗他开心,却在他睡着了之后偷偷落泪……
细细回想过往,萧倬言有时候还会觉得上天待他不薄,给了他这么好的女孩子,而他连喜欢她,都未曾说过。
这期间,萧倬言只出过一次门,他轻车简从去拜访了金陵城郊的猎户,甚至在那里住了一晚上。
一切的风平浪静因沐清的拜访而打破了。
那日,沐清是来报喜的,他兴冲冲地告诉他的七爷:“从渝国军营和燕国皇庭两次逃掉的玉罗刹终于落网了,那个捅了燕将军一刀、捅了您一剑的玉罗刹,不知死活,竟敢去行刺圣上,被修罗军抓住了。圣上让我告诉您,三日之后,在菜市口处决她,为您和燕将军报一剑之仇。”
☆、义无反顾
未央宫,甘泉殿。
对于萧倬言的求见,皇帝萧倬云原本是有几分雀跃的。
靖王自燕国回来以后,一直称病不朝、不问世事,也从不进宫看他。今日听闻他遇刺,到底还是主动来了。
“让他进来。看茶。其它人都退下。”
萧倬言屈膝下拜,“微臣叩见陛下”。一句话让萧倬云的热情瞬间寂灭。
“起来吧,有什么事?”
萧倬言并未起身,低头道:“微臣有个不情之请,求陛下成全。”
“讲!”
“求陛下放过燕国主帅燕回。”
萧倬云神色冷冽,压抑着隐隐怒气:“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只要陛下肯答应,微臣可以做任何事。”
萧倬云抬手将手中茶盏砸过去,砸在萧倬言的额头上。茶渍扑面而下,水珠迷了眼睛。
“你忘了林云的教训么!你是什么人,你是大渝靖王、三军主帅,你竟然为了敌人来向朕求情?要求朕放过一个谋刺朕的人!”萧倬云心中悲凉万分,同样是遇刺,当年楚国人刺杀他,萧倬言拖着刑伤夙夜守候、寸步不离,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甚至为了替他复仇以雷霆之势灭楚。如今,燕国人刺杀他,萧倬言匆匆而来,不是来问他好不好、伤得重不重,开口竟是为刺客求情!
萧倬言一动不动,甚至连渗进眼睛的水珠都不曾拭去,任凭他发泄满腔怒火,然后冷静道:“燕国已灭,燕军已经失去了反扑的可能,为何不能放过燕回?”
萧倬云冷笑:“放了她,让她再纠集旧部来行刺朕么?”
“陛下可以将她交给微臣看管,微臣以项上人头作保,绝不会让她再危害到陛下。”
萧倬云从御案后几步冲出来,一脚狠踹在他肩上,满腔怒火蹭蹭而上:“你以命作保?你忘了,你曾经发过誓,你的命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
萧倬言被他踹倒在地,抬手扶住肩膀,慢慢跪好:“陛下……”
“你不用再说了!三日后,朕会处斩燕回!”萧倬云拂袖大怒,转身背对着他。
萧倬言慢慢抬眼,细细打量他,看那个他似乎已经不太熟悉的背影。
他也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来试试,试试自己在陛下心目中到底还有没有份量?
他太久没跟陛下说过话了,以至于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求情,该怎样措辞陛下才不会生气。
似乎他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错。
虽然陛下已经不在乎他,不在乎他的关心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道:“陛下的伤势可有大碍?”
“朕用不着你假惺惺的问候!滚!”
萧倬言规矩地叩首,起身离去。
上茶的太监捧着原本要给靖王的茶盏,十分不合时宜地进来。萧倬云抬手打翻描金托盘,满腔郁闷无处发泄。他那个乖巧驯顺的七弟呢,那个能为了他一句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七弟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弟之间只剩下猜忌、防范和冷冰冰的官话。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七弟在他面前谨守着君臣之别?
多年之后,萧倬云曾经后悔此刻的拒绝。他也终于明白,萧倬言决定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金陵官道,一队黑甲禁军押解囚车缓缓而行,骑兵分四面护住囚车,马蹄阵阵,盔甲与马鞍摩擦着,发出整齐的咔咔声。他们是金陵皇城最精锐的龙骑禁军。
领头禁军张目四顾,格外紧张。一年轻士兵言道:“头儿,干完这趟活,就能赶回家抱着老婆孩子过冬至了吧。”
年长的头领骂道:“活都没干完,就想着回家偷懒。保不齐这趟会出点什么事呢。”
“金陵城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咱们这趟押解的是重犯吗,燕国主帅玉罗刹,天知道燕国余孽会不会来劫囚?”
年轻禁军回头,看看囚车里身体单薄、面容清丽的女孩,忍不住道:“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要送去杀头,真是太可惜了。头儿,你说她真是玉罗刹?”
“你这是色令智昏!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敢质疑修罗军抓错了人?小心鬼焰和修罗半夜找你索命。”
年轻禁军吐了吐舌头,赶紧闭嘴。
正在此时,数百支箭矢直奔囚车而来,上百蒙面人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卖糖葫芦的小贩、酒楼里的伙计、街边的乞丐、打铁的工匠、正在看字画的书生……他们装束各异,目的却是同一个——劫囚。
禁军很快陷入苦战,双方各有死伤。龙骑禁军在天子脚下素来是横着走的,尚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也是悲愤异常,杀红了眼。
苏维见那些装扮成渝国人的燕军将士死伤无数,红着眼睛大喊:“快走,离开这里。”
禁军头领临危不乱,拉响烟火,空中示警。他与大部队留在巷子里与燕国死士苦战,死死缠住他们,等待援军到来,并命令副手迅速带人将囚车调离。来人的目的是劫囚,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囚车刚被转移到另外一条巷子,龙骑禁军们尚未喘口气,一黑衣蒙面人突然窜了出来,此人武功比那些燕国死士高出不少,手中长剑尚未出鞘,剑鞘所向之处,直指禁军各处要害,一时骑兵落马、步兵倒地。他单人独骑横扫上百名禁军,长驱直入、奔到囚车跟前。
但奇怪的是,他只求伤人并不杀人。
禁军副手也很快发现他并不杀人,大吼一声:“来人有顾忌,兄弟们快上,围死他。”禁军围剿得越发厉害,他终因一念之仁,多处挂彩。
临到囚车前,剑锋终于出鞘,滟潋夺目。寒光劈开牢笼,锋刃凝霜,切金断玉。
他斩断苏维的手铐脚镣,紧紧握住她的手,飞身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他勒紧缰绳,鲜血顺着指尖滴滴洒落,淹没在尘土之中。
马蹄飞驰,苏维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却出手如电,从他身后掐住他的脖子,渐渐收紧,只要稍一用力就能瞬间拗断他的脖颈,顷刻毙命。
苏维冷冷道:“萧倬言,你来做什么?”
蒙面人并不答话,也无视掐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冰凉手指,连续扬手抽鞭,策马飞奔。
城门近在眼前,守城士兵正在盘查过往行人,身后追兵已至。
萧倬言长剑出鞘,带着苏维强闯城门,直奔城郊山林而去。
二人躲入林中岩石后暂避。萧倬言背靠着岩石,喘息粗重。他从怀中掏出伤药,打量了苏维一眼,见她并未受伤,于是将秋水长天搁在身边,微蹙眉头,熟练地给自己上药包扎。
“噌——”的一声,剑鞘低鸣,苏维抽出秋水长天,抵在他咽喉之处。
萧倬言抬手扯下面罩,露出那张清俊的脸庞,苦笑道:“你即便要杀我,现在也不是时候。”
苏维凝神看他。见他脸色苍白,似乎又清瘦了几分,滴滴冷汗顺着眉尾悄然滑落,衣袖半卷,手臂上的血珠蜿蜒而下,裤管也濡湿着。
苏维还剑入鞘道:“你何必来救我?”
“我不想你死。”
苏维怒道:“你既已逼死了我父兄,又何必在乎我的死活!”
“苏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苏维呆呆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他在说什么?
萧倬言抬手捂住左臂上的剑伤,一步上前,几乎挨上苏维的鼻尖,毫不闪避地凝视着苏维,眸色如墨,像是要把人深深吸引进去:“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我很清楚,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让你死。我想你好好的活着。”
苏维苦笑,她最爱的人,她曾经多次表白都得不到回应的人,她以为此生都会求而不得的人,在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之后却告诉她,他喜欢她。如果在燕渝之战之前,她听到这番话,该开心成什么样子,定是欣喜若狂吧。而此刻,她只觉得悲哀。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么?
萧倬言拉上面罩,重新翻身上马:“苏维,追兵很快就会到,渝燕边境也会被封锁,而且,如今的燕国已是渝国国土,即便你回去也不安全。我会引追兵离开。你小心躲避,然后沿着山林往回走,换身装扮重新入城。他们眼看着我们闯出去,只会往城外各处追,不会有人料到你还敢回到金陵。回金陵之后你躲避一阵儿,总有离开的机会。如果遇到困难,就到槐花巷甲丁号找文先生,会有人接应你。”
“那你呢?你会被他们抓到的。”话音刚落,苏维又想把这句话生生吞回去,她居然还在关心他。
萧倬言淡淡笑笑,丝丝暖意从心头缓缓漾开:“我好歹是渝国皇族,即便被抓也不一定会被处死。就算真的被处死,不也正好替你报了仇?只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转达给你,你哥哥……苏如问……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他要你好好活着,别为他报仇。我只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别再为难陛下。你即便坚持要报仇,该找的仇人也是我。”
未央宫,甘泉殿。
听闻囚车在去法场的路上被劫走了,皇帝脸色阴沉。
数百名燕国死士要么当场战死,要么被擒后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自尽,并无活口。只可惜,玉罗刹却被一武功高强的黑衣蒙面人劫走。
龙骑禁军系数禀报了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