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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倬云微怒:“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不停的提及萧倬言,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倬然噗通一声跪于皇帝膝下:“臣弟想求陛下见几个人,看几样东西!”
萧倬然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拿到了确凿的人证物证,证实梅妃琳琅就是月氏国公主。
梅妃的贴身宫女甚至告诉皇帝,当年梅妃无意间察觉了赵贵妃藏匿的画像,认出上面的字迹与靖王的字迹一模一样,于是,在皇帝开始怀疑靖王之时,引皇帝去了淑宁宫……
萧倬然还查出,梅妃在掖幽庭做了手脚,百般折磨靖王,毁了他的身体,甚至逼迫靖王服下了无药可解的千日劫。说到此处之时,萧倬然瞥了皇后一眼,以眼神阻止了她想说的话。梅妃已死,不会再有人攀咬出皇后,千日劫一事,就悉数栽在梅妃头上吧。就算是为了七哥,也别再扯出皇后了。
皇帝大惊:“你是说,萧倬言在去燕国之前就已经身中剧毒,自知不久于人世?”
萧倬然淡淡道:“陛下以为呢?陛下就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七哥明知自己风头太过,为何还要求下那道夺帅的旨意?一个将死之人要权力作甚?”
萧倬云沉默。
“陛下又何曾仔细想过,七哥死后,三军为何一片安宁,无人异议?那是因为,七哥死前给我和三军主帅都留下了书信。他在信中说自己身染重病,不久于人世,所以决定杀了梅妃,自焚于天牢之中,让我们不必多疑、不必揣测,万勿被他人利用。他命我们不忘初心,记得当初立下的‘忠于大渝忠于陛下’的血誓。他命我们稳定三军,稳定渝国。沐清和韩烈他们起初不信,可我早就知道,七哥已经身中剧毒,没几个月好活了,所以,他才急着出手除掉梅妃,然后揽上所有罪名,自戕而死。他只是……不想让陛下为难!”
萧倬然又道:“他还提醒我们,怕梅妃还有后招,他死后若有人以他之死煽动三军谋反,立斩不赦!”事后,也证明萧倬言所料不错,长林军中有人闹事,沐清携靖王之令即刻斩杀了他。
“不可能!”萧倬云豁然起身,“他死前,朕已严防军中之人与他接触,他怎么可能带信出去?”
皇后的脸色骤然苍白如雪,萧倬然所言她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此刻,她唯一震惊的是,七弟身上的千日劫一直没解吗?“信是臣妾带出去的!然儿……你发现言儿中毒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倬然见皇后神色无比凄然,有些不忍,并未答她,反而岔开话题道:“三封信,臣弟等都还保留着,七哥的字迹无人能仿,陛下若是不信,可自行查看。”
三封信一一展开,内容大体相同。
言辞恳切,丝毫未提鸩酒赐死一事。
萧倬云此刻方想起,他最后求他的三件事,公布罪行,不公然赐死,见皇后一面,托她带信,火焚大牢,制造自杀假象……最后的最后,萧倬言想的、做的都是要把皇帝摘个干干净净。
原来,渝国三军真的以为靖王是自杀的!
时至今日,萧倬然都依旧这样认为!
难怪他们那般安宁。
萧倬云忽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像是封存多年、刻意忽视,某种叫做愧疚的东西霎时破冰而出,那些东西一旦钻出来,就像蔓藤一样疯狂生长,一点一点地攫住他的心脏。一幕一幕的往事从眼前划过……
萧倬然并不就此放过他,他带着皇帝去了掖幽庭,让他亲眼见识了什么是水牢。让当年的那些宫人们一个一个仔细讲述,讲述靖王每一天的遭遇,一个细节都不准放过。
萧倬云颓然坐倒在地。皇后吓得连连后退。
萧倬然神色冷淡,抬手轻拍两下,门外侍卫押过三名死囚:“陛下,您还不知道什么是千日劫呢,您难道不想亲眼看看?”他又抬眼看皇后一眼,微微咬牙,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对不起皇后娘娘,今日也必须让陛下知道。
眼前那些死囚把自己抓得鲜血淋漓,耳边充斥着震天的哀嚎……萧倬然眼眶被逼红,言语如冰:“在战场之上,我亲眼见过七哥毒发!”
“哐当”一声巨响,皇后双腿一软,撞碎了手边瓷壶。
皇帝萧倬云痛悔万分,声若蚊蝇:“他不是自杀的,是朕杀了他!是朕亲手赐死了他!”
低低的声音传入萧倬然的耳朵里,仿若惊天炸雷,“陛下!您说什么?”七哥难道不是自杀的?
“是朕亲赐鸩酒,毒死了他!”
皇后忽然声嘶力竭道:“不!不!陛下,七弟不是您杀的。是我!千日劫是我下的,是我下的!”
萧倬然仰天苦笑,眼泪滴滴划落,七哥已经死了,现在再追究他是怎么死的,还有什么意义?
皇后又喃喃道:“然儿,千日劫真的无药可解么?”
“七哥已经死了,有没有解药又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死在天牢里的不是七弟!”
“什么?”此言一出,皇帝和萧倬然皆惊!
“七弟没有被陛下的鸩酒毒死!也没有被烧死!如果他还活着,此时恐怕已是前尘往事皆忘,如果他死了,他是死于千日劫!死于臣妾之手!”
“娘娘,您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皇后俯身下拜:“陛下,臣妾罪该万死!臣妾怕您有朝一日会后悔,您的鸩酒被臣妾掉包了。靖王入狱,燕十三就通过宫人找到了臣妾,知道陛下要毒杀靖王,他给了臣妾一种名叫‘忘川’的酒,他说,要让靖王忘了所有的事情,为自己重新活一次。”
萧倬然惊讶道:“难怪……那段时间燕将军对七哥的事情无动于衷,七哥一死,他就不见了。”
“当日,七弟求臣妾火焚天牢,制造他自杀的假象。其实,臣妾本就带了足够的油与火烛,那日,臣妾本来就是要去烧天牢的。臣妾索性把火放得大了一点儿,烧死了不少囚犯,又故意放走了不少囚犯,反正乱哄哄的,要想找一具尸体代替靖王并不太难。当日,臣妾刻意将路堵死了,里面浓烟滚滚,被呛晕的官兵侍卫不少,臣妾将七弟混在其中抬了出去。后面的事情,就是燕十三接手的了。”
萧倬然隐约有些明白了,火灾之后,沈清河引咎辞职,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更不可能去仔细查验尸体。至于火灾的原因,炽焰军以为是靖王纵火,大臣们以为是皇帝灭口,皇帝以为是皇后帮他毁尸……反正事涉皇族秘事,谁都不会蠢到真的去细查。
皇帝萧倬云乍悲乍喜,只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你是说,七弟还活着?”
萧倬然也曾心中一喜,旋即又潸然落泪:“我该早去找七哥的。当日他即便活着,如今已经过去一年了,千日之期已过,他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皇后紧紧揪住萧倬然的衣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去燕国之前,七弟说千日劫已经被晏大夫解了。当日,我命御医替他诊过脉,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
萧倬然苦笑:“娘娘,七哥是在安慰您呢。千日劫军医诊断不出来,晏大夫也束手无策。在军中,他为了替您瞒下此事……遭了不少罪。”
皇后真心慌了,她一直以为七弟活在这世间,此刻,还是第一次听闻七弟有可能死了,还是死在自己手上:“不会的……不会的……七弟不会就这么死了……”
“朕会找到他的,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
“陛下,臣弟何尝不想他还活着,您又何必自欺欺人……”
☆、四月之约
崇明十年,渝国官道。
一辆花梨木双辕马车缓缓而行,车厢内,燕十三已是满头大汗。萧倬言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手臂、腿上三处外伤,满身青肿,胸口瘀血肿胀,恐怕至少有两根肋骨裂开了。内伤恐怕更糟糕!
燕十三用金针封穴,强行压制千日劫的发作,虽然金针封穴对身体伤害极大,但现在救人要紧,此刻不能再毒发添乱了。
苏维拭去萧倬言唇边溢出的血珠,忍不住急道:“他到底怎么样?你到底懂不懂医术!”
燕十三瞥她一眼:“你不是说不管他了么,现在又着什么急。估计死不了,但我们恐怕不能赶路了,得找个地方让他养伤。”
“你确定他不会有事?”
“确定。”
“那好,我走了!”苏维转身,准备跳下马车。
燕十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别想一出是一出啊?”
苏维道:“他不是不会死么?那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你既然通过文先生找到了我,就说明你放心不下他。今日,你又何必这般绝情?”
苏维冷冷道:“燕将军!您别忘了,我与萧倬言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因救我而入狱,我不会抛下他不管,可他既然已经被救出来了,我实在没有理由再待在他身边。”
燕十三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路还长着呢,要劝苏维留下,得一步一步来。他郑重道:“苏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萧倬言只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灭你家国的是皇帝陛下,你该恨的也是陛下!断没有怨恨一把刀的道理。”
“我能明白。所以我从未曾找靖王复仇。只是,我可以不杀他却不愿再看见他。”
燕十三又道:“萧倬言服下了忘川,从今往后,他只是燕七,再也不会是渝国的靖王,他不会记得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甚至也不会记得你我。你不愿再见靖王,难道连燕七也不见了么?”
苏维苦笑:“燕十三,你真把我当三岁孩子哄么?他就算忘了又怎么样,靖王就是燕七,燕七就是靖王,是他逼死我父兄,这个事实没法改变,难道我还真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们是两个人?苏维就此告辞了!”
“你等等!”燕十三急道:“今日你若是走了,恐怕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
“萧倬言早已身中千日劫之毒,活不过一千日,如今还剩四个月,你就算恨他,就忍耐他一百二十天,不行么?这恐怕是你们最后能相处的日子了!”
苏维急道:“燕十三,你别信口开河,胡编乱造!”
“你若不信,可以自己留下来观察,刚刚我以金针封穴,就是在压制毒性!”
苏维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语气焦灼万分:“你是说真的?”
“咳……咳……”燕十三差点儿被她揪得喘不过气来,“千真万确!”内心暗道,萧倬言,为了替你留下苏维,我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剩下了,就要靠你自己了。
“只剩四个月?”苏维神色落寞,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那年我来金陵城的时候,他就已经身中无解之毒?他与我并肩杀敌,背着我到山中疗伤,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他那个时候拼命推开她,并不是不爱她,而是不想拖累她么?
燕十三干咳两声:“恐怕是这样!”
苏维翻脸比翻书还快,突然怒道:“那他还跑去燕国折腾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我说姐姐!这个问题您自己问他,我也觉得他实在是作死得很。不过,等他醒来,恐怕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三人在郾城郊外寻了处农家住下,四面环山,景色清幽怡人,倒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趁着苏维出去做饭,燕十三又胡乱扎了几针,萧倬言立刻醒了。
萧倬言睁开眼睛疑惑道:“我这是在哪儿?”
燕十三镇定地看他一眼,开口道:“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不记得自己的亲人朋友,不记得自己的经历……不过,这都不要紧,我都可以告诉你。”
萧倬言苦笑:“是么?我忘了这么多东西……”
“你别害怕!你名叫燕七,我是你师兄燕十三,你有个结发妻子叫苏维。她现在出去了,一会儿就进来。你妻子脾气不太好,你要多让着她才是。”
燕七有几分疑惑,妻子?
苏维恰好在此时推门进来,二人目光相接,互相凝视了半响。
苏维看他愣愣的样子,回头用目光询问燕十三。
燕十三耸耸肩,没办法,不记得了!
燕七试图坐起来,左手撑住床沿,忽然间一阵剧痛整个人狠狠跌回床上。“嗯……”他捂住左肩,眉心深蹙,微微喘息,强行将痛呼声压下。
苏维心头一紧,几步上前按住他:“你身子不好,肩上有旧伤,别撑着起来了。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是……我是……我是你妹妹。”
“噗——”燕十三正在喝水,一口水全喷了出去。“妹妹!妹妹!姑奶奶你也真好意思说是妹妹!这姐姐是几时变成妹妹的!”
苏维瞪他一眼。
燕七也看向燕十三,等他解释,你刚刚不是说妻子么?
燕十三干咳一声:“这个妹妹可不是亲妹妹,而是情妹妹。她叫苏维,是你妻子。”
苏维咬牙瞪他。
燕七有些拿不准,慢慢看向苏维,目光幽深却似乎带了几分胆怯,像是在询问你到底是我什么人?
苏维心中微痛,她认识燕七这么久,何曾见过这样小心翼翼的目光。
苏维心中一软,便承认道:“我是你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叫我小维就好。”
燕七低眉敛目,小声念叨“小维”、“小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