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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澈大恸,使劲地摇着他,不停地唤着他,可是却再也听不到他温和的声音对自己说话,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再也无法睁开。
只有她凄厉的哭声飘散在风里。
葬往
司徒晟伸手想要把江予澈拉起来,江予澈却执意抱着李沐阳渐渐冷去的身子不肯撒手。
不语,只有泪长流。
原来只有失去一个人之后,才知道追忆。
这种感情无关风月,只与旧年尘影有关。
随着身边一个个熟悉的人的离开,你才会发现原来自己离旧年时光越来越远。
渐渐地,渐渐地,连你也开始回想不起旧时的自己。
因为那些在旧时光里见证自己成长的人,一个一个,走失在了光阴里。
再也找不到可以求证的人,来一起回忆你曾经的模样。
江予澈忽然只觉得满心的疲惫和无力涌上来。
仿佛只是弹指间,自己就失掉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夜风萧瑟的刮过大地,满地的鲜血和尸首,触目惊心。
这几年在杀戮里横冲直撞厮杀出的血路千篇一律,哪一次不是踩着满地尸骨残骸与淋漓鲜血。
司徒晟并未催促江予澈,只是安静地立于一旁,垂了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江予澈是有些怨他的。
怨他杀了李沐阳。
说起来,倒也真是笑话。
的确,自己是想李沐阳死。
可是却不想他死在别人的手上。
眼看司徒晟杀了他,明明应该庆幸不是自己亲自动手杀害自己曾经的同伴。
可是为什么心里竟有些若隐若现的恼恨司徒晟?
明知他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自己沾染满手的血腥。
同时也该开心,他的动怒皆是因为李沐阳伤了自己。
可是人偏生就是这么别扭的物种。
江予澈轻抚去被风扬起落在李沐阳身上的沙尘,安静而庄重。
忽地,司徒晟抬手一甩,一枚红色的焰火绽放在半空。
对面城门上立刻有人也回应了同样的焰火。
江予澈不明所以回头的望着司徒晟,闹不清楚他怎么忽然此举。
司徒晟见她回头,微微笑起来,解释道:“我是传令给城里的守军,告诉敌人他们主将已死,若是放下武器降了我军,自会留他们一条性命。不然……”
司徒晟没有再说下去,江予澈蹙起眉头:“原来你早就做好布置了?既如此,倒是我多此一举了。看来我这一趟却是白跑了。”
她话里有着讥讽,司徒晟岂会听不出来,知她还在恼自己杀了李沐阳。
司徒晟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抿抿唇角,垂下眼眸:“绯岚传来消息你欲千军辟易,万军中取主将人头。我担心你,只得在城里做好埋伏,出来助你。”
江予澈回过头去,低头看着李沐阳苍白的脸,一时无话。她小心地用自己的衣袖替李沐阳擦拭去脸上沾染的血污,轻柔的如同怕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不多时,只见城门内外一片安静。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退潮时的潮水一般迅速的消退。
不知司徒晟手下的将士们是如何劝降敌军的。
但见失了主将的敌军一队一队士兵们排列得整整齐齐,一一放下武器,降了司徒晟大军。
定州之围就这么化解了。
很快,司徒晟的帐下的亲兵就纵马来到两人身旁,把事情细细地给司徒晟说了一遍。
司徒晟听完,神色虽是如常,眼眸里的愉悦却是显而易见的。
不但定州之围解除,还降了这么多兵马,也确实该高兴。
江予澈努力想要扬起笑容,却只是失败。嘴角好像生锈一样,笑不出来。
半响,江予澈轻轻放下已经冷却的李沐阳,头也不回地对默然在身后一直等着她的司徒晟淡淡道:“十一哥从前就告诉我,若有一日他不在了,要我们带他回老家廊湖。这是他的心愿,也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你回城里去吧,很多事情还在等着你定夺。还有姚小姐的车驾还被困在临县。既然定州之围已解,你加派些人马去救她吧。还有两日就是婚期了,误了可不好。”
说罢,她撑着满身伤痛的身子,努力地抱着李沐阳的尸身站了起来。
司徒晟皱了眉心:“你就想这么带他回去?”
江予澈不明所以地回头看着他,奇怪道:“怎么了?”
司徒晟牵过自己骑来的马,大步走了过来,接过李沐阳,神色有着少有的严肃:“你现在浑身是伤,怎么带他回去?沿路到处是战乱,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江予澈咬着嘴角,低下头看着掌心里包扎的布条被血迹染得殷红:“你去忙吧。姚骞提过,要我在你们大婚前离开。”
司徒晟蓦然大怒,弯腰将李沐阳的尸首轻轻平放在地上,猛然转身对上江予澈。
这个女人,她是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么?
可是一见她耷拉着脑袋丧气的样子,心底的气又一下子消散了。
他伸手拉过低落的江予澈,心疼地检查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温和道:“姚骞既然要赌,就赌赌看他女儿的命大不大吧。”
江予澈一惊,猛然抬头看着司徒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的淡然,急道:“姚小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不好和姚骞交代!”
司徒晟笑起来:“我本来就没和姚骞有什么好交代的!这些可都是你答应他的。”
“……”江予澈瞪着一脸不关己事的司徒晟,“可是我都是以你的名义!”
司徒晟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只是招手唤来几名帐下亲卫,要他们回城里找一辆马车来,那几人立刻领命走了。
司徒晟回身,侧了头笑道:“他姚骞既然不爱惜自己女儿的命,我何必帮他省着。现下解决了定州的事情,钱明自家的兵力大部分降了我们,剩下的已不足为惧。司徒昊和慕容曜现在正忙着内讧呢,精力不济,大概一时半会儿没空来找茬儿。别说他女儿出事了想迁怒于我毁弃婚约,就是现在姚骞要把女儿嫁给我,我也不想娶,省的以后受制于人。”
江予澈看着他的笑,不由喃喃道:“我是不是又帮倒忙了?”
司徒晟揉揉她的头发,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低下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近得彼此呼吸可闻:“你这笨笨,一点都不让我省心。说了要你相信我,你偏不相信。这下好了吧,惹了个大麻烦。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呢?”
江予澈望着他流光溢彩的眸子,更加惴惴不安:“不要吧,我只是好心……”
司徒晟愈发笑得开心,用力一揽,拥她入怀,缓缓道:“定州这边还有些事情,我没法亲自陪你送李沐阳回廊湖,我派几个手下一路护送你。不过现在不急着走,我已经让他们回城找军医来,先给你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江予澈复而抬起头:“姚小姐那里,真的不担心么?”
司徒晟颦起了眉尖:“这事儿你别再插手,我会处理好的。你安心地去廊湖,早点回来,我在定州等你。”
江予澈见他脸色不大好,就没有再继续追问,只大大的点了下头:“嗯,我一定早去早回。”
军医匆匆赶来,仔细地替江予澈清理好身上的多处伤口,司徒晟见她神色有些着急,也不好多留,只交代心腹手下一定要保护好江予澈。
江予澈望着司徒晟的手下把李沐阳的尸身小心地放进马车里,心不在焉地答着司徒晟的话,司徒晟见此,只得再三叮嘱了几句,就让江予澈一行人趁着天色还早,赶紧上路。
一行人也不推辞,当即就上马扬鞭,扬起一路烟尘,渐渐远去。
此番正值盛夏,江予澈怕李沐阳的尸身保存不好,沿路命人买来冰块,以供防腐之用。
只是这冰块及其难买,也亏得司徒晟手下这些人能找到。不然定州到廊湖最快也要八九日,若是没有冰块,恐怕尸体早就腐烂了。
可即便这样,等到一行人到了山清水秀的廊湖,李沐阳的尸体也已有了些许腐败的迹象,看得江予澈一阵心酸。
江予澈按着记忆里李沐阳所说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宁静的小山村。
一行人觉得大张旗鼓地入村委实不妥,一合计就决定将李沐阳葬在小村外的一座山上,正好俯瞰着整个村落。
山上遍值青松,山风拂过,满耳“细细簌簌”的声响,加上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愈发显得整座山清幽宁静。
江予澈怔怔地看着一掊一掊的黄土逐渐盖住李沐阳。
那张苍白清俊的脸上一如生前,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追逐着光影流转的痕迹。
很快,他就会融入整个自然,腐朽消散,成为永恒的记忆。
只是那些过往仍旧固执地涌入脑海里,渐渐灭顶。
要如何做,才不会这么难过。
明知此时此刻自己再难过,在旁人看来也只是显得矫情显得虚伪,可是真的忍不住心底深处一阵一阵抽搐的疼。
江予澈缓缓蹲下。身子,将脸埋入掌心里。
一旁的侍卫葬好李沐阳,见江予澈如此,悄悄退到远处守着,留下她一个人沉淀自己的情绪。
江予澈靠着一棵树,仰头看着午后的阳光透过青绿树叶的罅隙滤下来,满散于身。
三年前,大哥走了,门里的兄弟姐妹各奔东西,散落天涯。
如今,五姐隐居乾安,十一哥走了,十五哥和青词也回老家西乐了。
还有多少熟悉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放眼望去,满目重重人影。可是除了司徒晟,自己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江予澈叹息道。
原来人活在世上一辈子,就是不停地遇见一些人,然后再告别一些人。
不停地有人成为过往成为记忆,而新的人却仍旧还在不停地遇见。
循环往复。
可是,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要继续。
即使无人可陪,自己一个人也还是要走下去。
从出生,就是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
走这一遭,尝过人间百味,品尽世间百态。
最后再孤独的离去。
总是要自己一个人经历的。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1'
没有谁可以陪谁到天荒地老。
江予澈只是觉得累。
她合上眼,自己大概是真的倦了吧。
倦了这仿佛永无止境的争夺、战争、谋略、算计。
忽然有些羡慕那些离去的人,他们终于可以解脱,自由而安宁。
唯有自己,还是看不见光明。
好想像李沐阳一样,安宁地躺于某处风光秀丽之地,再无一切尘世纷扰。
哪怕就此长眠不醒,也好。
一阵轻轻的脚步在自己身旁不远处停下,踩碎了一地静谧的时光倒影。
有人恭敬的声音响起:“四小姐,馥阁来人了,说有消息要亲自传达给您。”
江予澈睁开眼睛,微微扬起眉:“请过来吧。”
来人却是绯岚。
江予澈不免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定州那边有人坐镇么?”
绯岚盈盈一笑,行礼之后起身道:“回督主,定州那边青辰接手了。是王爷要属下亲自来的。”
江予澈坐直了身子:“青辰不是在乾安那边么?怎么去了定州?”
绯岚嘻嘻一笑,神色有些古怪,俯身附在江予澈耳边轻轻道:“司徒昊和慕容曜彻底翻脸,司徒昊以慕容曜没有兵符为由,煽动慕容曜部下投向自己。这下联军彻底成了一盘散沙,王爷的大计指日可待了。”
江予澈眉心一跳,重复道:“兵符?”
绯岚重重点头:“对呀!”
江予澈下意识的在袖中握紧了慕容谙生前交给自己的一物,拧起了眉头:“就算没有兵符,慕容曜也已经控制兵马都两三年了,司徒昊怎会现在才生事端?”
绯岚吹了吹刘海,笑道:“因为现在钱明死了,他儿子可实在不争气,兵败定州不算,竟然连自己都被司徒昊给软禁了。这下没了制衡的力量,司徒昊和慕容曜就开始反目成仇了。不过司徒昊也真够厉害的,竟然连慕容曜有无兵符也探查到了。”
江予澈想了想,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青辰会去了定州?现下乾安那边需要人盯着姚骞,他怎不好好呆在那儿?”
绯岚伸手扶着江予澈站起来,抿唇一笑:“姚骞已经不需要再盯着了。”
“怎么说?”江予澈抬眼望她。
绯岚替江予澈抻抻有些皱的衣服,低垂着眼:“王爷当初不肯派兵去临县救姚小姐,姚骞一怒之下自己加派了五万人马前往临县,谁知路上遇到司徒昊的伏兵,折损了三万多人,现下姚家已一蹶不振了。”
江予澈越听越不对劲:“那姚小姐呢?”
绯岚“嘿嘿”一笑,神色轻快起来:“姚骞此次可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呐。不但损失了那么多兵马,连女儿的命都保不住。”
“什么?!”江予澈忍不住低呼出声,“你说姚婉宜死了?”
绯岚笑吟吟地躬身对着江予澈行礼:“王爷特命属下前来迎接督主回定州,待择个吉日就举行大婚。”
江予澈愣了愣神,脱口而出:“胡闹!这都什到节骨眼儿上了,还提什么大婚?!绯岚,他胡闹,你们也跟着瞎起哄!这会子青辰不在乾安好好给我盯着姚骞,也不怕他趁机迁怒反扑。”
绯岚看着江予澈蕴着薄怒的眼睛,“扑哧”笑了出来:“督主莫担心,乾安那边自是有人盯着姚骞。何况他现在手上最多还有三四万兵马,拿什么和王爷抗衡?再说了,王爷已经派人前往乾安,说是要取消婚约。”
江予澈默然,望望轻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