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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街上会不会有认识我的人,西凉的民风如此彪悍,那些足足比我高了两个头的男人,他们若是见了我现在这幅衣衫不整,全身淤青的样子,绝不可能放我平安离开。爱咣玒児
我咬了咬牙,思虑再三,迈开了步子,跑进了刺史府旁边的一个小树林里。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我只是想离开夜枭,我不想再被他继续囚禁在刺史府里。
我在足有半人高的草丛中,深一步浅一步地跑着,当我觉察到,草丛之中,似乎有什么绿油油的东西在盯着我,我全身的寒毛一瞬间竖了起来。
我纹丝不动地凝视着前方,在那些高高矮矮的树丛里,有一只,两只,三只……足足六只荧光闪闪的眸子在盯着我,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三只野狼围了起来!
它们在月光中匍匐着身躯,它们的绿眸在草丛中闪闪发光,它们露着獠牙,对我咆哮低鸣,它们看起来,就像是饿了许多天,突然发现了一顿美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一时间只觉头晕目眩,我想尖叫,夜枭,快来救我,但我又异常清醒的意识到,夜枭,他不可能在这里。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
我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愚蠢,我为什么要跑出来,不乖乖待在刺史府?我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不仅害了我自己,更害了我腹中的胎儿。
胎儿,想起胎儿,我立即用手牢牢护住了自己的小腹,我希望那三只野狼立即扑上来,咬住我的喉咙,它们千万不要当着我的面,咬穿我的小腹,吃掉我的孩子。
我全身僵硬地步步后退,我把我的后背,牢牢贴在了树干上,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蹲下来,不要动。”突然,我听到我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我的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这不可能是他,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明明还在疗伤,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这偏偏就是他,他握住了我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将我藏在了他的身后。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夜枭,他矫健的身体半曲着挡在了我的面前。围着他的野狼开始咆哮,它们不耐烦地冲他露出了牙齿。
“小心!”我冲着夜枭的背影,焦急地喊,但夜枭,他弯腰之时,早已飞快地拔出了腰上的匕首。
他往前一扑,迅速和那三只野狼扭打在了一起,他手起刀落,一刀砍进了一只野狼的脖子,他的左手,变掌为抓,不费吹灰之力抓碎了一只野狼的胸口。
当那第三只野狼赤红着双眼,腾空朝夜枭扑了过来,我看到夜枭抬起头来,皎洁的月光映照着他凌冽的面容,他丢掉了手里的匕首,伸手一抓,恰好扣住了那野狼的脖子。
“咔嚓”一声,那野狼的头颅,被夜枭全力一抓,竟然血淋淋地滚落下了它的脖颈。
从夜枭挡在我面前,到杀死那三只野狼,不过一瞬,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我此时此刻,方才明白,我刚才刺了夜枭一刀,是多么的愚蠢而又危险。
他只是没有对我动怒,若他对我动了怒,那么,极有可能,现在头颅滚落到地上的那个,便是我。
他没有对我动怒,方才没有,现在,依然没有。
他非但没有对我动怒,还转身在我身旁蹲了下来,他面若寒霜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自然是没有事的,他根本没有让那三只野狼有机会靠近我。
反而是他自己,他背上的伤口还没好,他直到现在还在流血,他洒在地上的鲜血,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又引得四周的草丛,一阵骚动。
“你有没有事?你呢?你有没有事?”我抓着夜枭的手,焦急地问他,但他却什么也没回答我。
当他意识到,他的血,又引来了丛林中新的,不知名的野兽,他立即反握住了我的手,他开始拽着我飞快地往前走。
可我跌跌撞撞的,哪里追得上他?不一会儿,我的小腿,就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他背对着我,本不应该看到,我受伤,或是如何,但当我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流淌到了地上,他突然停止了脚步,冷冷冰冰地唤了我一声:“上来。”
我站在那里,不禁有些错愕,上来?他要我上哪去?
夜枭背对着我,半蹲了下来,我则震惊地看着他。
他是要背我么?可他的背上,有那么严重的伤,若我趴到他背上,他背上的伤口,定然会迸裂。
我踌躇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夜枭:“你不能抱着我么?我不想趴在你背上。”
可夜枭,他却依然纹丝不动地半蹲在我面前,他背对着我,良久,方才低声对我道:“我暂且不想看到你,若我看到了,我很有可能会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被野兽撕成碎片。你若是再不上来,我就走了。”
他说着,竟然真的直起了身子。
我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那许多,往前一扑,把自己牢牢挂在了夜枭背上。
我用我的双手牢牢圈住了夜枭的脖子,我把我的双腿死死夹住了夜枭的腰。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夜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弯腰,握住了我的双腿,他运起轻功,开始在树林里飞奔。
我看到四周的树枝飞快地后退,它们从我面前一掠而过,快得让我根本看不清它们的样子。
夜枭,他即便受了那么重的伤,动作却还是那样敏捷,他功力之深,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仔细想想,他每次受伤,无一不是与我有关。
他第一次受伤,是为了救我,受了赵清一掌。
他第二次受伤,是因为他刺了我一剑,他在我面前,自己把自己的胳膊震断了。
他第三次受伤,就是刚才,我刺了他一刀。
炎焰说我是夜枭的弱点,我初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却彻底明白了。
夜枭,他说他爱我。
我想,他这话,应该没有骗我。夜枭背着我,并没有把我带回刺史府,而是直接把我背回了马厩。
我以为他又要捆起我,不由在他身上,轻轻挣扎了起来。
可他只是背着我,经过了马厩。他在马厩前方的一辆朱红色的马车前面停了下来,打开车门,把我从他背上拽了下来,似乎想把我扔到车子里面去。
可他抓住我胳膊的时候,又顿了顿。
他大约回想起了,我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他松了手,把我轻轻推进了马车里。
因为刚才背着我走了一路,我看到,他背上的伤口,一直在不停地流血。
我焦急地看着夜枭血流不止的后背,我想和他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拉开车门,出了马车,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
当夜枭驾起马车,载着我,缓缓驶离了刺史府,我心生疑惑,隔着车门,轻声问了夜枭一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靠在门边,等了许久,却始终没听到夜枭的回答。说来也怪,夜枭载着我,离开刺史府的时候,还是月朗星稀,万里无云,可马车走着走着,天空之中,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
我隔着门缝,安静地望着夜枭。入秋了,天气渐凉,夜枭的身上,也披上了一件银白色的狐皮大衣。
那炎焰,也总是喜欢穿着银白色的狐皮大衣。
虽说炎焰也生得十分俊美,但比起夜枭,他却万万不及。
他没有夜枭这般凛冽,没有夜枭这般锐利,夜枭披上这狐皮大衣,行走在这秋风萧杀的街头,便如在这枯枝落叶间,射过了一支寒芒毕露的箭。
炎焰,他在气势上远不如夜枭,他只是俊美,却远不如夜枭摄人心魂般的冷峻。他行走在夜枭身边,便只能是几缕飘逸的箭羽,或是一支雕工精致的箭杆。
我着迷地看着夜枭,我在心里,不由自主把夜枭同炎焰,同我从前认识的所有男人做着比较。
我惊讶地发现,他们没有一个比得上夜枭,不管是武艺,还是容貌,抑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不可逼视的萧杀之气。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夜枭,大雨淋湿了他的身体,那件银白色的狐皮大衣紧紧黏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了他结实而又强壮,近乎完美的上身线条。
我一时只觉口干舌燥,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住夜枭,迫不及待地想被夜枭搂在怀里。
可我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踌躇了半晌,从门缝里,低声对夜枭道:“下雨了,我有点冷。”
我希望他立即进车,紧紧抱住我,其实我一点也不冷,可我就是想让他进来,让他,把他那一身小麦色,光泽坚韧的皮肤紧紧贴上我。
可夜枭却坐在车外,纹丝不动。
我拧眉看他,他背上的伤口,被雨水淋湿,血越流越多了。
难道他真的以为他是铁打的,他就一点也不在乎,他的伤口会发脓溃烂么?
我思索了半晌,隔着门缝,又对夜枭说了一句:“我渴了。”
这一回,夜枭总算没再对我接二连三的抱怨,无动于衷。
他背对着我,冷冷冰冰斥了一句:“闭嘴。”
我被夜枭这话一堵,心里不由有些不忿,但我看到夜枭血流不止的后背,我又忘记了心中的不快,不依不饶地继续对夜枭道:“我肚子疼,好像是动了胎气,你先进来,替我把把脉……”
我话音未落,马车却骤然停下,我心中暗喜,以为夜枭相信了我说的话,挪了挪位置,打算让他坐到我旁边,我好依偎在他身上。
我推开车门,向外望去,我怎么也没料到,我居然看到炎焰,全身湿透,面色怆然地挡在了车前。
“你需要我,夜枭。”炎焰仰头,声音沙哑地对夜枭道:“如果我不帮你,你即便去了西凉,也要好几年才能得到西凉王的信任,让他带你进他的内室。”
西凉王?内室?我略一思索,顿时恍然大悟。
是了,我怎么忘了,夜枭,他要带我进西凉的皇宫寻药。
这么一说,咱们确实是带着炎焰较为方便。
我心中忧虑,生怕夜枭会孤身一人闯入皇宫,便探出头去,打算说服夜枭,带炎焰一同上路。
可我还没有开口,便听到夜枭语调,依旧是那么冰冷,他毫不犹豫地对炎焰道:“滚开,别挡着我的路。”
他怎么这般不可理喻?放着捷径不走,非要绕远路?
我张嘴,插了一句:“带着他吧,带上他,咱们的事,也好办些。”
我话音刚落,便觉夜枭锐利的目光,牢牢地盯住了我。
他看着我,他的眼里充满了对炎焰无法掩饰的厌恶,他一字一句对我道:“我只需一个月,就能为你寻得保胎的药,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的忙。”
我望着夜枭,他的眼神,志在必得。他何以如此狂妄?他就只是一人一骑,单枪匹马带我入西凉,没有夜睿,亦没有任何人的襄助,他为什么这么肯定,他能为我寻到保胎的药?
我想反驳,但我周身都罩在夜枭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煞气下,根本就张不开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我只得把手伸出窗外,冲炎焰偷偷做了个手势。
我不知炎焰有没有看明白,我示意他跟上我们。
我默不作声地放下了窗帘,我静静地看着夜枭,舍了炎焰,又回到车上,继续驾起了马车。
马车又开始缓缓向前移动,我侧卧在车椅上,开始沉思。
我一直以来,都想错了一件事。我原先以为,夜枭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他想取代父皇,靠着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登上皇位。
可我后来发现,皇位,江山,对夜枭来说,都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也许他在入宫之前,确实是有野心的,可他如今最大的野心,就是得到我。
只要我一天不对他说出我喜欢他,他必能为我所用。他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除了对我,对其余任何人,都没有感情。夜睿对他那么好,他却根本没有把夜睿放在心上。
我永远也不用担心,夜枭会为了任何人而背叛我。
我想着想着,不由起身,推开了车门。
我望着夜枭被雨水彻底淋湿,依然在流淌着鲜血的后背,静静地问:“夜枭,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什么优点也没有,夜枭,他为何要对我如此执着?
夜枭背对着我,他全身僵硬,眉心紧蹙,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良久,方才回过头来,对着我,惨然一笑:“那都要拜你那出生苗疆的母妃所赐,她生前对我下了蛊,生死蛊,一生一世都无法解除。我眼里除了你,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我所有的野心、报复、执念、贪欲,在你面前,都微不足道得像一粒沙子。只要你对我勾一勾手指,我甚至愿意跪下来,亲吻你的脚趾头。我这么说,你可满意?”
我倒抽了一口气,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从夜枭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
我知道他没有任何理由倾心于我,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中了蛊,才会对我这么好。
他难道,就一点也不喜欢我?
不,不是的,不可能。我从来不记得母妃用过什么蛊。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缠着母妃问过,苗疆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她从未和我提起,蛊这一说。
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蛊这种东西?我不信。我指着夜枭,颤颤巍巍地问他:“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是吗?你说你爱我,只是因为中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