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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行之道:“九妹可是不放心西辞一人在此?”
持盈抬首瞧见郁行之的神色,知他从不打诳语,只得低首道:“不曾,有七哥在,持盈自是放心得很。”
“那便去吧,你也累了。”郁行之笑了笑,招来侍女道,“送九公主去王妃那儿。”
郁行之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持盈不走也得走,她深吸一口气,最后回首看了一眼犹自昏迷着的西辞,绽开笑颜冲着郁行之福身:“多谢七哥体谅,持盈先谢过七哥对西辞的照顾了。”
郁行之似是明白她话中所指,只道:“九妹客气了,七哥定然还九妹一个完完整整的顾西辞。”
持盈浅浅一笑,转身出门。
走至屋外,她的笑容才蓦地沉冷下来,薄唇紧紧抿着,显是十分地不悦。
但转念思及郁行之仍需西辞相助,必定不会对西辞下杀手,可万一他又下了别的毒呢?持盈只觉脑海里一阵阵地发疼,所有一切都纠在一起,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惊疑不定的同时,她又忧心忡忡着西辞醒来后的反映,她要如何对西辞解释这样的境地,说他再也不能挥笔画画了么?还是就这样欺着瞒着,能过一日是一日?
屋外阳光灿灿,正是初春好时节,却照得持盈只觉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冷到她几乎都要哭出来一般,只是自尊和坚强教会她这样从容不迫地在七王府里走着,然而心底难以抑制的冰冷寒意却在不断提醒着她这样的事实——她在害怕,怕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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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凉(下)
持盈进屋的时候,宁千凝正坐在榻上读书。
见持盈进屋,宁千凝忙起身相迎,掩唇轻笑一声,道:“九妹到底还是被殿下给赶出来了?”她一面瞧着持盈的脸色不佳,一面软言宽慰道,“有一次殿下病得厉害,也是把我关在门外不肯进呢。他是真心疼九妹,不舍得让九妹瞧见那些个场面,九妹可万勿误会了你七哥。”
持盈容上微微带着笑,回视着宁千凝,柔声道:“持盈自是知道七哥七嫂用心良苦。”
“如此甚好。”宁千凝携了持盈的手坐下,含笑道,“九妹是个明白人,自然不必七嫂多说。”
“七嫂谬赞。”持盈浅笑低首,“持盈愚钝得很,许多事情还需七哥七嫂多加指点。”
“一家人何必这样客套?”宁千凝呷了口茶,笑道:“恩,九妹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就从未想过要回宫里去承欢膝下么?父皇必定欢喜得紧。”
持盈静静坐在宁千凝身侧,低首看着脚下青砖上日光投下的光晕,一圈圈的照开了砖间的青苔,却暖不了她已紧握成拳的手心。
原来郁行之打的和郁浅是同一个主意——逼她回宫。
可笑当年她被赶出皇宫之时无人援手,而今却一个个催着她回去,这两位殿下如今争得热火朝天,真当郁陵已退居幕后了么?
郁浅尚且是用商议的口吻来与她谈,郁行之却是更大的手笔:用连日来的突发之事让西辞心生警惕,从而产生送持盈回宫保她安全的想法。在此当口,谁若能助持盈回宫,那么表面上是卖了一个人情给持盈,实际上却是叫西辞倒欠了一份人情。可人情这东西,欠来容易还来难,谁又知道往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持盈如今在顾府住得很好,并不曾动过这般心思。”持盈唇畔勾起淡淡的笑,“又或者,七嫂是忘了当年持盈入住顾府的缘由了么?命该如此,持盈不怨。”
宁千凝报以一笑,精致妆容下有一种婉约柔美的气质,令她的笑容渐渐不真实起来,拿起帕子轻拭了唇边茶渍,她才道:“九妹这是说的哪儿话?皇家子女,天皇贵胄,哪有命不好的?”
持盈转首看向窗外,静道:“广慎大师占的命格从无出错,父皇颁的一道圣旨金口玉言,七嫂这话却是轻巧了些。”
“人活着,这命哪,也是会变的。”宁千凝嫣然一笑,“我从前在娘家的时候,广慎大师也曾说过不详的话语,可我现在还不是这样过来了,七殿下每每说起此事,都很是不放在心上呢。”提到郁行之,宁千凝的神色柔和不少,瞳孔里好似都能流出静好的光泽来,笑意轻染眉间,确是十分的柔美动人。
持盈静了一瞬,蓦地一笑:“七嫂,看重这些的,可不是七哥,是父皇呢。”
宁千凝目光一顿,随即笑道:“九妹说得是,是七嫂失言了。”
持盈不再接她的话,只强压下心底的担心和焦躁,同宁千凝一般捧了茶盅在手心,默默晒着从窗外投射而来的阳光,身子上暖洋洋的,心底间却是冷意如海潮,一波波地泛来。
嘴上说得再好听不过,送她回宫。可若非皇帝现在有了让她和亲的主意,郁行之也起了拉拢朝华的心念,他可巴不得持盈继续留在顾府牵制着西辞呢。
指甲深深刻进掌心,只有靠着温热的茶水才能使得冰凉的指尖不那么僵硬颤抖。可是同郁行之一并长大、与他情同兄弟却被他当作工具一样的西辞呢?非要逼到他忍无可忍么?郁行之这一路走来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心寒,枉费持盈还曾赞他“良善”,如今倒是想斥他一句“狼心狗肺”。
再坐了半刻,持盈实在无法再在这里陪着宁千凝枯坐下去,这样沉默的气氛叫她越发的焦虑和担忧,也让她在心力交瘁之余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宁千凝的旁敲侧击。
温婉娇柔的七王妃还在抿着热茶,持盈却已起身道:“七嫂,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想回房去看看西辞。”
宁千凝似是惊讶地回望她,笑道:“迎天不喜欢别人打搅,九妹别着急,不妨再在七嫂这里多坐一会儿。”
持盈微微笑道:“七嫂多虑了,持盈保证定然不会打扰迎天师傅。”
“七嫂劝九妹还是别去的好。”宁千凝搁下茶盅,慢慢回首看向她,意味深长地笑道,“上一回,迎天被我一惊,可是差一些在殿下身上扎错了针呢,不过殿下只是小小伤寒,错了一针亦不妨事,若是西辞身上落错了一分一毫,九妹也是心疼的吧?”
持盈此刻已是撑不出笑脸来了,当即沉了脸色,冷道:“七嫂这话是何意?”
“只是希望九妹不要打扰迎天才好。”宁千凝只是浅笑,眸光深浅流动,“出了差错,殿下也会自责的。”
持盈抿紧了唇,气得肩膀几乎要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就是她的兄弟姐妹,都生的是些什么心肠?那些要挟人的手段随手捻来,用来端的自然顺利,似是天经地义一般,真是枉费了一副弱质纤纤的好皮囊。
宁千凝瞧着持盈脸色森冷,不由莞尔一笑:“九妹也别生气,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这个时候,急了也是不顶事儿的。”
持盈抬眸看过去,淡道:“七嫂无须多言,请让路罢。”
“九妹这要叫我如何向殿下交代?”宁千凝笑吟吟地瞅着她,笑颜温柔似水,握住持盈的双手恳切道,“九妹就当帮帮七嫂也不行么?”
持盈慢慢地笑了,抽出手来,轻一拂袖道:“七嫂,持盈也想请七嫂帮个忙,让我离开这里呢。”一抬下颚,她傲然冷笑出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七嫂若还想持盈回宫,就让路罢。”
宁千凝蓦地一怔,望了她许久方松开手,含笑道:“九妹这是答应了?”
持盈回眸看向宁千凝,目光森森似寒冰,清亮如许,恰成利剑,锋芒迫人,容上却是嫣然一笑:“七嫂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持盈还能不答应么?”
许是也觉着拿西辞的性命做要挟有些过了,宁千凝沉默了半晌,才完全放开了持盈的手,轻道:“殿下在等你,回去罢。”
持盈瞳孔一瞬雪亮,怒色如惊涛一般飞卷而起,逼得宁千凝竟不由退后一步,面带惊色地看着她。
郁行之这是笃定她会答应回宫,同意才能见到西辞,不同意难道就要囚禁她在七王府么?
持盈心里长长地抒出一口气,若非她选择了退让,按着今日七王府的阵势,恐怕是要押也要押她回宫,那时候就由不得她和西辞做主了。
心凉透顶,再无锐气,只剩了一片疲惫,慢慢收敛起周身的怒意,持盈微微低垂下眼帘,轻一福身:“七嫂保重,持盈告退。”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闻身后宁千凝一声幽幽的长叹。
持盈回房之时,正逢郁行之与苏杭相偕而出。
郁行之见她匆匆赶来,展颜一笑道:“九妹,不多陪千凝一会儿?”
持盈静笑道:“持盈怕是没那个福气陪着七嫂。”她转向苏杭道,“迎天师傅,西辞如今怎样了?”
苏杭只眼皮略抬,声如冰雪:“给他留了这双手,不过是拿那一双腿换来的。”
持盈心里“咯噔”一声,只觉自己声音都是抖的:“你是说,他不能走路了?”
苏杭道:“你若这么想,就尽管这么咒他便是。”
郁行之蓦然轻笑出声:“迎天,别吓她。”他温言向持盈道,“只是双腿不便受寒罢了,没有那么严重,往后注意着保暖便是。”
持盈始才松了口气,轻看苏杭一眼:“出家人不打诳语,迎天师傅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苏杭一眼未看她,只冷眼望着前方道:“我哪个字说了顾西辞不能走路?”
持盈顿时一愣,细想来,苏杭确是从未如此说过,可他那语气却委实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一个世子自幼出家已经够奇怪了,偏生还牙尖嘴利,半分出家人的宽容厚道也无,苏杭也当真是个奇人。
不过西辞当前,她也顾不得多与苏杭争辩,只低首道:“今日持盈受迎天师傅大恩,他日必当相报。”
苏杭避过她这一拜,道:“师傅二字免了,迎天亦不求九公主报答,只求一个耳根清静。”
苏杭言下之意却是嫌她礼多罗嗦,持盈对他的个性已然明了了几分,不再与他相争,只微微一笑,福身道:“持盈自当尽力做到。”
郁行之拍了拍苏杭的肩,笑道:“迎天啊,你可真是得理不饶人,却与我这九妹正是棋逢对手。”
苏杭抬手一拂,冷道:“当不起。”说罢摆袖合掌,往后院慢慢踱步而去。
郁行之无奈一摊手,温言宽慰持盈道:“你去照料西辞便好,今晚就宿在这儿,我自与顾相知会,只说是我与你二人有事相商。”
原本西辞就不欲众人得知他的确切病情,郁行之这番行事也合了持盈之意,她颔首道:“多谢七哥。”
“九妹何必与我这般客套?”郁行之笑意温煦轻软,恰如庭内日光浅流,温暖又难以捉摸。
持盈报以一笑,低垂眼帘,盖住眸底滑过的深深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等闲变(上)
西辞还在昏睡,似是睡得不甚安稳,眉心微微皱着,薄唇抿成一线,透着一股子苍白,就连皮肤都是惨白里透着病态的淡青,细细看过去,几乎都能看清根根血脉,方才咳血时溅上的血滴,犹如灼灼桃花,鲜艳得惊心动魄。
持盈用热水绞了帕子,动作轻柔地给他擦着脸上溅上的血迹。持盈素白的手指轻轻出碰着西辞瘦削的脸颊,感觉到他适才冰冷的面颊上已有了淡淡温热,鼻间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平稳得让她安心不已。
拭去脸上的血渍后,持盈捧着西辞的手,小心翼翼地继续给他清洗着手指间遗落的鲜血,原本凝结住的鲜血渐渐散开在热水里,晕出一圈圈深深浅浅的红,到最后连整块帕子都成了粉色,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这是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皮肤晶莹玉润,指甲修得整整齐齐,保养得极好,指腹上薄薄细茧,掌心纹路细密地缠绕在一起,隐隐散着冷汗,却是透露出了主人身体上的衰弱。
持盈伸出十指扣紧西辞的手指,静静坐在床边,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时时皱眉的睡颜,无数次想要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细纹,却又怕惊扰了他的安睡而作罢。
屋里熏着极淡的沉香,持盈支手靠在床边,挨着挨着就慢慢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年少的西辞。
那还是他十一岁的时候,被送进宫与郁行之一同读书。
西辞生得早慧,记性又极好,故而不愿乖乖上课,常与郁行之一道逃了太傅的讲学,跑去御花园里捉蚱蜢。每每捉到一半,郁行之都会发现西辞已然没了身影,只有自己一个人蹲在草丛里一脸茫然。
那个时候,西辞是去长生殿寻持盈去了。长生殿外有一道高高的围墙,围墙外有一棵有高又粗的桃树,已经有了很多个年头。因着长生殿有人把守,外人面前翩翩风度的小少年,每次都是爬上桃树借力翻过围墙跳进长生殿,持盈带着挽碧在另一头候着,看着他又爬又跳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紧张且开心着的。
到后来,西辞长大了,会耍心眼了,就买通了长生殿的守卫,光明正大地从殿门进去,持盈少了那份担心,却又无比怀念那时的心情。孩子一样单纯的西辞,会为她爬树翻墙而来的西辞。
也是到后来持盈才知道,那就是西辞身体衰弱的开始,他并不是因为卖弄手段而买通侍卫,而是他爬不动了,他手上的力气只能恰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