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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霍然睁开眼,藏起目光里的淡淡失落,口中仍是道:“如何?”
“他的笔锋很好,习画并非一年两年;武功也不弱,宴卿几番试探下来,说是大约能打成平手。说话口音也不似连昌之人,倒像南方的口音,行为举止虽放肆世俗,但生活习惯上还是带有贵族的影子。”西辞敛眉,手指微叩桌面,“整个大晋姓云的贵族不多,兵部尚书云彻、千辞县令云谦,只这两个而已。却没有一家有这个年纪的孩子。”
“有无可能是朝华的人?”持盈沉吟道。
西辞道:“或许,我不确定。当日他正与我谈到言筠之时,饮下的那茶才刚刚发出药效,我瞧他神色一慌,不似作伪。若是朝华有这么个手下,断不该送来顾府,倒该送去宫里做个御林军,用处还大些。”
持盈念及下午的作为,忍不住微微一笑,道:“那般毛毛躁躁的性子,在宫里怎么活得下去?”
西辞手上一顿,睨了持盈一眼,笑道:“省了,先留着吧,只当多个护卫。”
“你让宴卿小心着。”持盈无丝毫不耐地叮嘱着,“从今往后不许他离了你一步。”
西辞失笑:“宴卿只怕听后又要跺脚了。”
“他本就是你的护卫,就该好好当差。”持盈正色,“我此番未罚他,他就该觉着庆幸了。”
“好了。”西辞拍拍她的手,“你太小心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持盈嗔他一眼,起身道,“我去唤挽碧进来收拾。”
“师傅师傅!”
持盈才一掀帘子,就被人狠狠一撞,西辞眼疾手快地立起,正正将她抱在怀里。
“旧雨。”西辞容色微沉,出声呵斥。
云旧雨手上正托着一只极其肥硕的燕子,乐滋滋地往里跑,此刻见了西辞与持盈,手上一指,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持盈定住脚步,挑眉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西辞一松手臂,持盈走上前去,定定瞧了云旧雨手心半晌,才皱眉道:“这是什么?”
“我养的肥燕儿。”云旧雨理直气壮,警惕地看着持盈,“你别想动它。”
“我给你两个选择。”持盈淡淡道:“扔出去,或者送去厨房。”
“不行,谁也不许动它。”云旧雨怒目而视,“难道我堂堂公子雨连只小肥燕也不能养吗?”
持盈拍开他越凑越近的手,沉声道:“我让你来照顾西辞,不是让你来害他的。西辞心肺不好,碰不得这种东西,他自小一碰羽毛就咳,你立刻把这燕子给我弄出去,我告诉你,你拿着它就休想我免了你的责罚,也休想见言筠。”
云旧雨有些发怔,硬着头皮道:“我,我养在自己屋子里不就行了?”
“你能保证你衣服上不沾燕毛?”持盈挡在西辞面前,“言筠和西辞是同样的病症,你若是不想害了言筠,就把这燕子给我扔出去。”
云旧雨一听言筠也碰不得这鸟,当即把那肥燕藏在身后,向持盈身后的西辞道:“师傅,你说要画活物才见真本事,改明儿我带个没毛的来。”
西辞忍俊不禁,“哧”地一声笑出来:“罢了罢了,你明儿就去画那池子里的鲤鱼吧。”
持盈笑道:“我瞧那鲤鱼就挺好,省得你今日带了只肥燕,明日带只猛虎来,尽折腾。”
“挽碧。”持盈打帘一唤,“把这肥燕送去厨房,炖了给言筠送去。”
云旧雨一时眉开眼笑,喜滋滋道:“持盈小姐真是好人。”
“持盈的名字也是你叫的?”持盈淡定瞥他一眼,“这会儿晓得我是谁了?”
“知道了,知道了。”云旧雨拍了拍衣角,蹿去西辞身边道,“师傅,三日后芸池的荷花节我们去不去?”
西辞沉吟片刻后,含笑道:“那确是个练画的好地方。”
持盈面色微异:“你带着言筠去罢,我留在府里临帖就好。”
“我去告诉言筠小姐。”云旧雨喜上眉梢,一溜儿烟就不见了人影。
西辞抬首看了持盈一眼,似笑非笑:“阿盈你在怕什么?”
“我能怕什么?”持盈声音一低,捎带了冷意,“我去就是。”她看向云旧雨离去的方向,道,“那日朝华特意提了荷花节,这一次又是云旧雨提的,我恐有诈。”
她实在摸不清朝华的心思。西辞曾说朝华为人明朗坦荡,持盈的想法却不尽然。在飞音寺,朝华对她的态度太过微妙了一些,倒不像第一次见她的样子。云旧雨冒充朝华时曾说年年都会来飞音寺住一段时日,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么云旧雨说的是朝华还是他自己?若是云旧雨,那么识得持盈并非顾言筠也是常理,却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若是朝华,那为何要装作不识,还是另有所谋?
持盈揉了揉额角,长叹道:“我总觉得事有蹊跷。西辞,你定要叫宴卿不要离了你才是。”
“我担心的不是朝华,而是……”西辞欲言又止,他容上淡淡笑着,良久才垂下细长的眉睫,“六殿下会借此时机对七殿下动手。”
持盈闻言陡然一震:“你已决意襄助七殿下了?”
“行之脾性我最了解。”西辞静道,“六殿下太意气用事,并不适合这个已经开始腐朽了的王朝。”
“七哥到底良善,只怕他争不过六哥。”持盈摇头轻道。
“有我在,怎会争不过?”西辞眼眸一敛,剑锋般的光芒若有若无。
持盈打从心底不愿参与这些皇子争权夺利之事,若非西辞,她更不愿插手朝堂之上的是是非非。对于那样抛弃她的郁家,她既恨也怨,然而这些年来在顾府的生活,美好到让她不愿再回到那个地方。大晋的外姓王有好几个,几乎都是以和亲的方式来笼络的,若是太过出头,只怕她逃避不了这样的命运。
“西辞。”持盈忽然唤他,像小时候那样慢慢环住他的腰,将面颊贴在他瘦削的背上,喃喃道,“等事情一了,我们就去江南好不好?”
西辞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
“今年年底我就及笄了,等十五岁生日一过,我们就成亲好不好?”持盈愈加不愿放手。
西辞沉默了许久,才静静道:“阿盈,你到底还是皇上的第九公主。”
眼底慢慢浮出惯常的清寒,持盈慢慢松手:“你总是这样清醒。”
西辞微微笑着,指尖触碰在她的脸颊上,摩挲着。宽大的青色衣袖下,那只手瘦得让人不忍卒看,可就是这样一双手,被誉为天下第一丹青手,妙笔生辉,灵气四溢。
“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他如是说,“阿盈不也同我一样么?”
持盈无可奈何地一笑,低头与他十指相扣,道:“好歹让我偶尔做一次梦吧。”
“那就回去休息吧。”西辞含笑低头,抵了她的额头,声音则因逗弄了持盈而分外轻快。
持盈再度嗔他一眼,妙目流转,只道:“外人只道顾西辞翩翩君子,却不知道是这样狡猾耍赖之人。”
青衫温润,笑靥清浅,西辞含笑将她推出门去:“只在阿盈面前狡猾耍赖不好么?”
“好,好。”持盈替他掖好衣领,“西辞是顶好的。”
西辞笑意愉悦,眉梢眼角舒展开来,更是清俊似玉。
“别忘了吃药。”持盈一按他的手,眯了眯眼,然后笑道,“明日我会让厨子做鱼香茄子,你给我好好呆在府里不许外出。”
西辞笑容瞬间僵住:“阿盈……”
持盈一摆手:“没有商量,你就在梦里拒绝你的茄子吧。”
西辞含笑目视她离去,绕过回廊,走进沉院,青衣少年容上笑意如水,衣袂蹁跹,神情却一寸寸地惨白下去,宛如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
、荷花节(上)
连昌的荷花节共有三日,而作为皇家花园的芸池破例对连昌的上层贵族公开三日,是以长久以来,这荷花节就变相成了攀亲问故的好时节,各家的公子小姐都会出来走上一走。而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荷花宴。
荷花宴,顾名思义,就是以荷花为主题的书画切磋,六年前,西辞就在这荷花宴上以一幅半开青莲拔得头筹,名动天下,而那一次之后,他再未参与过任何一次荷花节。
今年,顾西辞参与荷花宴的消息传得比什么都快,引了大批跃跃欲试才子才女蜂拥而来。
持盈一下车,没有见到芸池的荷花,只见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宴卿咋呼地直叫:“连昌什么时候这么多贵族了?”
西辞含笑道:“朝堂上你自是见不到,只有在这些个消遣的玩意上才会人满为患。”
持盈神色一冷,绾上面纱,只向里扶了言筠出来,挽碧眼明手快地服侍在侧,直冲着言筠唤:“九公主。”
车边打马过来的云旧雨微微一怔,见持盈淡淡一瞥,宴卿口中无声道:“进宫。”
云旧雨神情僵硬,勉为其难向着言筠拱手道:“九公主。”然后委屈地看着西辞,“师傅……”
顾言筠眉清目秀,与西辞并不十分相像,笑起来极为温婉乖巧,声音细细地唤道:“大哥。”世人皆知九公主被皇帝送进顾府由丞相顾珂抚养,此刻听言筠一声大哥亦不觉奇怪。
“旧雨。”西辞回首,“阿盈就交给你照看了。”
云旧雨顿时喜上眉梢,只站在言筠身边道:“我定会将言……九公主保护得周全。”
西辞略一颔首,携了持盈的手往芸池边踱了过去。
池上风光极好,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白莲、青莲、红莲竞相盛开,色彩纷泽,绚丽夺目。
风吹碧波,粼粼池水深绿,徐徐清风而来,顿时吹得心胸明朗起来。
持盈爱莲,以其出淤泥而不染自喻,而清高偏执,恰是她自小养成的脾性。
“阿盈,先与我去见过行之。”西辞凑近她的耳侧轻声道。
持盈一皱眉,还是点了点头。
郁行之是皇族中人,自有其赏荷之地。那是一个颇为清静的小亭子,只留有郁行之与他的三个贴身护卫。
“七殿下。”西辞微微福身如是道。
郁行之拂袖一立,抬手将他手臂托起,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他目光向后一落,瞧见西辞身后眉目清淡的持盈,瞳中含笑,唤道:“九妹。”
持盈念及西辞与郁行之一同长大的情分,揭下面纱,敛衣一拜,盈盈笑道:“七哥。”她姿态从容洒然,毫无被郁家驱逐后的尴尬,坦荡自如,落落大方。
郁行之含笑道:“九妹这些年来过得可还好?”
持盈抬眸,流光轻转,黑眸里碧色愈浓:“托父皇的福,持盈再好不过。”
郁行之肤色极白,笑起来左颊同持盈一般有个浅浅的酒窝,他和西辞相同年岁,看起来却是郁行之英姿勃发、神采奕奕,而西辞瘦削清秀、风姿郁美。
郁行之回首转向西辞,笑道:“你不是说了不再来么,怎么今年转了性子?”
西辞的目光始终绕在持盈身上,此刻闻言,不过淡淡一笑:“阿盈想来看荷花。”
持盈遽然一抬头,见郁行之看向自己,方抿唇轻笑道:“是持盈任性了。”
“西辞,你真是宠她。”郁行之失笑,遥遥一指芸池之上的烟雨缭绕,长笑道,“既然来了,不妨就拿今年的彩头送九妹吧。”
“今年的彩头是什么?”西辞笑得漫不经心。
郁行之面上浮出些许愕然:“你竟不知今年的彩头就这么来了。”他往石椅上一倚,“喏,就是池子中间的那朵紫色睡莲。”
“这世间竟有紫色的莲花?”持盈眼眸一亮。
她顺着郁行之所指望过去,只见满眼深碧浅绿之间,一枝浅紫色的睡莲亭亭而立,花共九瓣,净植舒展,日光照下来,好似那紫色会流淌一般,鲜活瑰丽。
“九妹若是喜欢,就让西辞替你夺下来。”郁行之见持盈神色欣喜,如是说道。
持盈如今的神情才像足了十五岁的少女,瞳中隐约雀跃,面颊带笑,澄静而明朗。她今日恰穿了紫色衣裙,与那紫莲再般配不过。
西辞唇畔含笑:“头筹哪是那么容易拔的?”他侧头看着持盈,低声问她,“真的喜欢?”
持盈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喜欢。”
听了持盈的回答,西辞浅浅一笑,一挽淡青的衣袖,向后道:“宴卿,呈笔墨。”
持盈起先一笑,随之想起西辞如今的身体,忙扯住他袖管,定定道:“我不要了。”
“七殿下都开了口,怎好推托?”西辞笑言了一句,接过宴卿递来的狼毫,夹在两指之间微微一转,“那么,献丑了。”
“慢着。”郁行之朗声道,“顾西辞动笔,岂能在这样不起眼的小角落,十八,送西辞少爷去荷花宴。”
郁行之身后一侍卫领命而出,率先走在前头:“西辞少爷,请。”
西辞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若是七殿下都不起眼,我们这等普通百姓怎么敢造次?”
郁行之笑骂道:“普通百姓?也就你敢这么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西辞微微一抿薄唇,向持盈道:“阿盈和我一道可好?”
持盈侧首含笑:“那是自然的。”
西辞甫一走入荷花宴的场子,就引来了诸多目光。
连昌年少一辈的贵族里,没有不识得顾西辞的。原本台上正画着的几人也被惊动得抬头望来,见是西辞,不由皆是一怔。
“顾公子,这边请。”
西辞由一小书童引着去了台前,持盈替了宴卿捧了笔墨立于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