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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非端着刚煎好的药,放到唇边吹凉后,喂公孙凛喝下。
公孙凛好心情地看着她温柔贤慧的一面,脑海里幻想着她绾起发髻,为人妻的那一幕……
他有感而发,忽然开口道:「楚非,过些日子我找媒人上楚家医堂提亲,我们尽快完婚吧。」
楚非听了,愣住,脸颊红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是她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脸色瞬即变得忧愁。
「可是我女扮男装的身分该怎么解决?所有的人都以为楚家的子嗣是个男子,你总不能迎娶一个男人回家吧?」
公孙凛摸着她的头,安抚道:「这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你有办法?」
公孙凛点头,这一次来到温州意外受了伤,反倒让他心生一计,想出了如何让楚非恢复女儿身的办法。
「嗯。」
」到底是什么办法?」
「别急。」他摸了摸她的头,举手投足问充满爱怜。「这事儿还没完全计划好,反正,你只管相信我就对了。」
「好!」楚非点头,不再追问,她当然相信他。
忽地,公孙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直盯着她看。「你可知公孙敏精通命理之术?」
楚非不作声地摇着头。
「今年,公孙敏曾替我卜了个卦,卦象显示我命中会出现一个阻碍官途发展的绊脚石,但他同时也是我的救命星,那时,我并不以为意。当你误打误撞帮我避开牌楼倒塌的危机,之后又帮我吸出蛇毒,我当时也只是半信半疑地猜测着你会是公孙敏口中的那个救命星吗?毕竟,凭你是绝对阻碍不了我的仕途的,可是现在我终于明了了,绊脚石的意思居然是……」
公孙凛迟疑着停住,不说了。
「怎么不说了?」
「没事。」公孙凛决定暂时不让她知道。
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脚伤,心疼地叮咛着。「你的脚伤都有定时敷药吗?复原得如何了?」
「我的脚现在还有点瘀血未退,不过已经不碍事了,我都有在敷药,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呢?看你,你好像瘦了些,别只顾着关照我,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啊!乖,你先去客栈楼下吃点东西,回来再好好睡一觉。」他微笑着,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视线由上往下看着她越发纤细的身子。
「我不饿也不累。」楚非摇摇头,不肯走,她不放心公孙凛,她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好!」拿她没辙,公孙凛只好改口。「那我饿了,你去请灶房准备一些清粥小菜,陪我一起吃好吗?」
「嗯!」楚非高兴地点头,听到他说饿,她很开心。有胃口吃东西就表示他身子的状况越来越好了。
*********
这天,因为要让公孙凛服用的药材都已经用完了,所以楚非回到义诊堂里取药。
义诊堂里的其他大夫都正忙着,楚非稍微打声招呼,拿了药之后本想要马上离开的,但是眼角瞧见角落里的一张床上,一位神形憔悴如槁木的病人朝她伸手,那病患呢喃地求助着。「大夫,求求你,先帮我诊治……我好难受……」
楚非问了旁人,明白那是今早才刚被送进来这儿的病患。她看其他的大夫手边都有病患要处理,一时心软,决定稍微逗留。
楚非蹲下身子,帮那名病患把脉针灸,她掀开病患的衣服,发现皮肤上有几处暗色的红疮,明白他身上染有瘟疫,而且病况相当严重,只怕时日无多,她能做的只有帮他多针几处止痛的穴位,好让他剩余的日子不那么难熬。忙完后,她把那名病患的状况交代给其他大夫,要他们务必将病人另外隔离,免得这病又传染给其他人;。
楚非离开后,那名病患被抬至义诊堂后面的小房间里,依楚非所交代的,把他与一般病患隔绝开来。
几天后,那名病患回天乏术。同时间,客栈里传出消息,说是楚非因为帮那名病患诊治,自己也染上了病,目前昏迷不醒,情况相当不乐观,恐怕凶多吉少,为了怕病症扩散开来,公孙凛包下整间客栈的后厢房,不让人接近。
温州的百姓听说这消息皆人心惶惶,尤其是曾经让楚非医治过的病人更是替她担心,他们讨论着,希望老天爷能帮助这么一位有善心的大夫度过这一个劫难,但是楚非的情况糟得出乎意外,发病不到五天的时间,便传出病逝的消息,众人闻之,无不曦嘘感叹。
身为他结拜兄长的公孙凛更是伤痛欲绝,他凝着冰霜般苦涩的脸,在公孙咏的陪同下,出现在县城里的棺木店,开始为楚非张罗后事。
因为楚非是染病身亡的,为了怕这疾病传开来,她的尸首很快地便封棺,而且还必须要火葬。
火葬的那一天,义诊堂的大夫和曾经受过楚非照顾医病的乡民们都前来送她最后一程,他们看着公孙凛愁云覆顶的模样,心里头也跟着难受,大夥儿都缄默无语,静静地看着公孙咏点上火把。
那橘红的火焰燃烧着,映红了送别者的眼,有人眼热鼻酸、有人低声啜泣着,而公孙凛则是表情木然,眼神绝望地看着那即将被火炬引燃的棺木。
他脚步缓缓地走向那棺木,手指轻抚着棺木上方,依依不舍地绕着棺木走了一圈,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仰天悲泣狂啸。「楚非——为兄无能,救不了你的命,也带不走你的尸首,我在此送你一程,愿你一路好走。」
他俯身,趴在棺木上痛哭。
一群来给楚非送别的人见状,悲从中来,全都跟着落泪。
公孙咏红着眼眶,走上前,拍了拍公孙凛的肩膀。「大哥,你伤口才刚愈合,身子仍虚着,别太激动,要是弄坏了身子,岂不是枉费了楚非救你的一番辛苦?」说完,他一手拉起公孙凛,一手持着火炬,将火炬交给公孙凛。「大哥,由你来点火吧!」
公孙凛又看了棺木一眼,然后才将火炬放低触及棺木,让火苗窜到棺木上,接着公孙凛退开,哀感地看着棺木燃起熊熊烈火,将里头的尸首化为灰烬。
*********
京城里,一封由公孙凛亲笔写的信送达了皇宫。
皇帝阅信,眉宇拢起。
……温州水患严重,百病丛生,朝中派来义诊的楚大夫仁心仁术,一心想救温州百姓脱离病苦,竭尽心力诊治病患,不幸染上瘟疫死于异乡。微臣与楚非情如兄弟,他的死让微臣痛彻心肺,顿觉人生之无常,该放当放,不该固执恋栈,再加上微臣在温州受盗匪所伤,身心俱疲,恐怕无法再为国、为皇上效劳,因此臣恳请皇上成全,允许微臣辞官。
皇帝看完了信,唏嘘地感叹着失去了一位精通医术的好人才,但也同时震惊于公孙凛要辞官一事。
而正在待产的皇后娘娘知道此消息后更是悲泣不舍,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去了一趟温州后,竟从此天人永隔,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答应让楚非去的,算来她也是间接地害了楚非,她心里难过着,想到楚非当初对她是如何的尽心尽力,她想替楚非挣点什么。
「皇上,楚大夫真了不起,不但医术上乘,对臣妾更是用心关照,如今他为了替百姓医病而病故他乡,这样无侮奉献的精神理当接受封赏,臣妾想恳请皇上,对埕州楚家发下赏赐,一来让百姓们知道楚非的仁心善行,二来也能关照楚非的遗族。」
皇上点头应允。「皇后所言甚是,朕也有此打算,只是……朕还在思量着,该封他什么呢?」
「皇上,不如这样吧!臣妾想请皇上赏给楚家一个『良医之家』的美誉,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好!就依皇后的意思,朕就下令赏赐给埕州楚家一道『良医之家』的匾额,并且另赐黄金五箱,好让楚非的遗族能无虞过活。」
「臣妾替楚大夫多谢皇上恩典。」能够帮楚非尽点力,皇后觉得安慰了,她垂首谢过皇上后,一个抬头,发现皇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皇上,怎么了?您似乎有事困扰着?」
「朕是在想,公孙大人抛下朝廷政事不管,突然跑去温州这事该怎么处理?他身为朝中重臣,理当知道擅离职守的轻重,但却这么冲动地私自前往温州,朕若不予以惩处,难以服众。」虽然说公孙凛是他所器重的大臣,但私自离京一事却让他无法认同。
「皇上,您不是说公孙大人在信中提及想要辞宫吗?」
「皇后的意思是……」
「皇上,我知道您爱才惜才,对公孙大人颇为看重,若真要您下令惩处他,想必皇上也不忍,不如,皇上就罚他罢官吧!一来,与公孙大人辞官的信念相同,二来,也可藉以服朝中众官臣。」
皇上听完,笑了。「嗯!这倒是好计谋。」
「皇上也这么觉得?」被称赞了,皇后眉眼带着笑。
「皇后怀有太子之后似乎变得更慧赔了。」
「多谢皇上夸奖。」
「好吧!就依皇后所提议,明着是为了惩处公孙凛而罢了他的官职,私底下则是依他所求让他辞官。」
*********
埕州
夜里,一辆马车在街道上行驶着,负责驾车的人是公孙咏,车厢内坐的人则是公孙凛和一名清丽女子,女子的手腕上缠挂着一条雕工精美的金链子,而那条链子便是当初公孙凛在金子铺买下的。
由于顾及公孙凛的伤口刚复原没多久,所以马车以缓慢平稳的速度前进着。
公孙咏边挥鞭驭马,边向车厢里的人问道:「是前面左边巷子拐弯吗?」
「就是那里拐弯,拐了弯之后再往前一个街道便是了,门前挂有楚家医堂的木匾。」车厢内传出女子回应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紧张,而声音的主人表情也有些僵硬。
「别紧张,有我陪着你。」公孙凛把手搭在一双因为紧张而紧绞着的小手上,温声安慰着。
「我……我有点担心,我的样子还好吧?」女子很忐忑,一下摸了摸梳起的发髻、一下又拉了拉身上粉色的罗衫,深怕自个儿的模样不够好。这身装扮是在途中的一个陌生城镇里,请当地衣铺子的女当家帮她打点的,当时她不觉得不妥,但是现在,是近乡情怯的关系吧!她觉得自个儿浑身都不对。
公孙凛安抚她。「很好也很美,我保证你的家人一定会喜欢。」
「公孙凛,我是说真的,没问题吗?有没有很怪?我看我还是换回男装好了,我怕爷爷他们不能接受。」
公孙凛笑着叹气。「楚非,我也是跟你说真的,真的很好!」他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鼓励她。「别怕他们不能接受,离开温州后,咱们途经其他县城过夜时,我便趁空要咏弟去驿站捎了封信到楚家医堂,我在信中已经告诉他们所有的事情了,包括你装病诈死一事,并且也告诉他们你再度出现时,必定会以女儿身出现,所以你绝不能换回男装,否则若是被其他乡民认出你来,你说,你要如何解释你分明病死在温州却又出现在埕州呢?」
「可是,爷爷他……」楚非还是很忧心,因为她明白爷爷一心把她当成男孩子来教养,期望她成器的心态。
公孙凛捧住她的脸,把额头抵着她的额,语带支持地说:「放心!」
「嗯……」楚非稍稍安心了,她闭眼,叹息着,感受着有公孙凛在身边时所带给她的安心感。她的手绕上公孙凛的脖子,充满歉意地道:「对不起,为了怕我的身分被认出来,只好早早离开温州,而且,还得选在夜里回医堂,没能让你好好休息,你的伤口还好吧?会不会疼?」
「不碍事。」公孙凛笑着摇头。「反正有你这个『小医圣』在嘛!我怎么会有事呢?」
楚非笑了,知道公孙凛是故意让她放松的,她觉得很窝心。
终于,马车在一间挂有楚家医堂木牌的屋舍前停下,公孙咏先环顾四周,确认周遭没有人后,才下车敲了敲门。半晌后,一名妇人前来应门。
公孙咏一见来者与楚非有几分神似,研判她便是楚非的娘亲。「楚夫人,在下公孙咏。」
楚夫人问:「你便是捎信来的公孙公子?」
「不,捎信的人是我大哥公孙凛,他人在车厢内,楚非也在那。」
公孙咏说着,便掀开了车厢的布帘子,楚非见着了娘亲,顿时泪水溃堤,冲上前去拥抱着楚夫人。
「娘——」
「非儿?」楚夫人见到楚非恢复女儿身的模样,先是震惊,随即泪如雨下。
母女俩相拥,热泪涟涟。
公孙凛下了马车,走上前,提醒道:「先进屋里头去,楚非这模样暂时还不能让外人瞧见。」
「嗯!」楚非边哭边抹泪,挽着楚夫人进入医堂,一到了内室,瞧见楚应夫妇,心绪激动,咚一声,当场跪下。
「爷爷、奶奶。」楚非哭喊。「非儿不孝,让两位老人家担心了。」说完,深深弯腰,把额头叩在地上。
随后入内的公孙咏和公孙凛一跨入内室,便见到楚非跪叩的样子。公孙凛想起她不久前的脚伤,心里不忍,但想到她跪叩的对象,便忍住没上前拉起她。
楚老夫人见到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