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揭开面具,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露了出来。他平静的眸子里终于掀起波澜,变得混沌而纠结。
侍女吓得瘫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发抖。没有人可以触碰右使,更别提冒犯地揭开他的面具。会有什么下场,想都不敢想!
然而灵竹却笑开了,她松开紧紧握着的衣袖,昂起脸,直直望进他的眼睛。“为什么要背叛他呢?告诉我原因,傅恒……”
那个当日与北辰一齐跪在雪雕前,与流云三手紧握的自己,你忘了么……
傅恒转头,视线投向远空。气氛僵硬得令人窒息。
灵竹摩挲着那张面具,见他不回话,便接着问:“难道就是因为他责罚了你,你便背弃自己的族人,跟随正邪不定身份不明之人吗?”
“不,与他无关。”傅恒终于开口,但表情带着难以理解的落寞。“我所追求的,你们不懂……”
“你追求什么?血染霜天,尸横遍地?”空着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又是对他肆意杀人的愤怒,又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痛苦,灵竹的双眼渐渐湿润。“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追求,那之前算我们看走了眼,以为你忠心不二、正义凛然!”
傅恒转头看着她,神情淡漠地说:“我只效忠于值得效忠的人……”
“流云哪里不值得,你却为席捷做杀人工具!”灵竹气愤难平,啪地把面具摔在他脚边。“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踏入歧路、死不悔改!”
“是我自愿的,与利益无关。”
“你……”灵竹拿食指指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一句话。
“丫头。”
温和的声音猛然从背后响起,一双大手覆上自己的手指。灵竹回头,就看见风轻云淡、宛如画中仙子的席倢。
“你究竟要做什么……”灵竹悲痛地塌下肩膀,垂眸看向地面。
席捷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抹开那颗无意中流下的眼泪。“丫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相信?”
“别想糊弄我!”灵竹打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起双目。“竟然无缘无故地杀了那么多人!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席捷袖起双手,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道:“要让我停止杀戮也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说:“嫁给我,做我白头不相离的妻子……”
云散日出,雀鸟成群地掠过天边。玉笛声起,花落翩翩。席倢眉目若画,席然浅笑,风华无边。
灵竹惊讶地张开口,眼底的震撼一览无余。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语言功能,冷冰冰地说:“你休想!”
席捷也无丝毫失望,无所谓地笑笑,道:“没关系,等我拥有了全天下,杀光所有碍事的人,你自然会成为我的人,生生世世都别想逃脱。”
刚想说他厚颜无耻,眼角瞥到被羽织从地上拉起来的侍女,猛然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便压下心头的愤怒,转而问道:“临峦城怎么了?你有没有伤害舞姐姐?”
“临峦城啊……”席捷挑起修长的眉毛,笑得灿烂夺目。“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灵竹激动地一步踏过去,抓着他的衣领,仰头吼道:“你做了什么!”
席捷任由她闹腾,那神情像在看一只炸毛的小猫。他轻飘飘地说:“我让傅恒屠城了而已。”那副口气仿佛是在说“我让傅恒去扫扫地了而已。”
“你简直是丧尽天良!”说完就转身想跑,却被席捷轻松地拦下。
“你要去哪儿?”
灵竹气得眼眶通红,呼呼地喘着气,回头吼道:“放我走!我要去临峦找舞姐姐!”
“她已经不在了。”
“我不信!”灵竹凶狠得像头小豹子,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咬上席捷拉住她的手。
“嘶……”眉头猛地皱起,牙齿与骨头相碰的低沉闷响传入耳朵,不用看也知道血流得有多厉害。席捷无奈地看着她,默默感叹她发起狠来,竟然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臭丫头快松开!”羽织心疼地赶上前,携风的一掌袭去,想要打开她。
席捷见状,急忙用另一只手将灵竹拉入怀中,用自己的后背接下羽织用尽全力的一掌心。
滴滴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坠落在灵竹的侧脸上。
羽织惊慌失措,呆呆地站着。“圣主,你……我……”
只用半成力气,羽织就能劈倒两人环抱的大树,更不用提气头上的全力。纵然席捷能用内力抗住,不至于肋骨折断,但柔软无骨头保护的脏器,一定大受损伤。
席捷很轻地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只是从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嘴唇上,就能看出他究竟有多疼。
“丫头……”席捷短促地喘息,衙役地问道:“你没事吧……”
灵竹猛地推开他,向外跑去。
席捷没有防备,加上刚刚承受了重击,身上没有力气,便摔倒在地,滑出数米远。
“丫头!你别走!”席捷伸直手臂,咬牙忍住疼痛,费力地喊道。
侍女们立刻奔上来围成一个圈,阻断了前面的道路。
灵竹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把众人吓得倒吸口冷气。
她的左脸满是席捷吐出的鲜血,手握着一把匕首,尖锐的刀锋顶在胸口,鹅黄衣襟上血色隐约可见。
“丫头,别做傻事!”席捷不顾伤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别动!”灵竹吼道。
“丫头……”席捷闻声蓦地止住动作,半跪在地上,满脸忧伤。
手腕微微用力,匕首又往前推进半分,血液顺着刀身流了出来。灵竹痛得肩膀剧烈颤抖,眼神却无比执着。“要是你不放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席捷愕然睁大双眼,而后自嘲地轻笑一声,幽幽地说:“我真的留不下你么……”
“我说到做到!”灵竹狠狠咬着下唇强撑。
“罢了……罢了……”席捷缓缓闭上眼,将满目疮痍掩盖。“我放你走便是……”
侍女们都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灵竹表情猛地一松,回头直直向外面跑去,毫无留恋。
“圣主……”等她跑远了,羽织跪在席倢身边,痛惜地轻声唤他。
睫毛轻颤,席捷痛苦地睁开眼睛,鲜血一口一口不断涌出。他紧紧抓着胸口,泪水无声息地滑落。
我这么爱你,为何你却不愿留……
、第四十四章 重回临峦,另一个灵竹
记忆中的临峦,莺歌燕舞,百鸟朝林,溪流连绵,柳枝眷恋。
灵竹站在城门口,看着眼前倾倒的城墙,还有焦黑的土地,满心苍凉。
残火仍在燃烧,木柴劈啪作响,时不时有房梁折断,整栋楼房忽地移为废墟。烧焦的尸体横放满地,早已面目全非,但从他们挣扎的姿态中,就能看出死前灭顶的痛苦。
灵竹不忍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流出,在因烟熏火燎而变黑的脸上,冲刷出两道刺目的白痕。
送她过来的小厮栓好马匹,侍女跳出马车,走过来递上巾帕,小声说道:“灵姑娘,已经看到了,我们回去吧。”
灵竹不接手帕,转而问道:“若是你的亲朋被人无缘无故残忍地杀害,你还会回到凶手哪里吗?”
侍女愕然,半晌才道:“如果那人是圣主的话,我愿意……”
“你疯了吗?”灵竹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摇晃。“席捷到底下了什么蛊,让你们各个鬼迷心窍、看不清黑白!”
“圣主没有!我们都是自愿的!”侍女的眼睛里涌出汪汪的泪水,无望的绝恋。“只要圣主对我笑一下,我就可以为他去死……”
“他哪里好?值得你们这样牺牲……”
侍女抬起头,满脸怨气。“灵姑娘,圣主对你太好了,所以你才不懂珍惜,不知道圣主的可贵……如果是我……是我的话,绝不会让圣主伤心!而你……圣主竟为你流了那么多血……”
灵竹松开手,转头看向城内。“他自作自受,我从没逼他那样做。”
“你是天底下最狠心、最冷漠的女子!”侍女吼了出来,带着哭腔。“为什么圣主偏偏爱上你!”
灵竹理也不理她,径自往城内走去。
小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提醒还呆在原地痛苦的侍女道:“你不去陪着她么?这样好么……”
“她最好死在里面!”侍女恶狠狠地说到,“那样圣主就能解脱,再也不会难过了……”
小厮被她突然的阴狠吓到,退后两步,不安地摸着后脑勺,嘀咕道:“女人嫉妒起来真可怕……左使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灵竹一路往宴月楼走,越接近,心里就越紧张。
到这个世界后,舞桐是自己接触的第一个凡人。
至今仍然能清楚记得,满榭春光里,她一袭白衣,在火红地毯上翩翩起舞的样子。
那时自己尚且蒙昧无知,对这个世界带有太多的好奇。见到她飞身画楼,白卷舒展,满眼华枝,便以为是天女下凡。
白纱随着心襟飘展,满市喝彩声中,宴月舞桐,这四个字便深深烙印心底。
以为是一眼万年,从此只能怀念,没想到再次遇见。
然后,你成了霁雪纠葛缠绵的恋人,我不再是傻傻的痴迷美色的丫头。
后院厨窗内,山坞桃花间,明灭流灯里……素白如月华的身影,现在想起,依旧怦然心动。
只是,你还在么……
刺鼻的焦肉味越来越浓,灵竹忍着恶心,来到曾经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三岔口。
这里,记录着最初单纯的日子,沉淀着所有宁静的美好。
这里,是我们的宴月楼。
被烧得只剩骨架的三层小楼巍巍耸立,颓败的气息如同夜晚的迷雾,悄寂地飘荡在空气中。
灵竹拿袖子擦了擦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咬咬牙,抬腿走了进去。
满地黑乎乎的尸体,根本辨不出身份,灵竹心急火燎地冲到楼梯口,想跑到三楼一看究竟。但刚走到半空,整架木梯轰然碎落,灵竹狠狠地摔到地上,被一段段坠落下来的木板砸得直不起腰来。
挣扎着从木堆里爬出,仰头看去,梯子已经粉碎,根本无法上去。而二楼木板裂开大缝,咔咔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迎面砸落。
灵竹不得不狠心离开,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去后院。没想到,那却是更大的绝望。
用作厨房的那栋二层小楼已经坍塌,焦炭般的木头横七斜八,直愣愣地斜刺向空中,突兀得令人难过。
旁边住人的小楼也倒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灵竹眼尖地瞅到废墟里有个小小的身子,心里猛地一紧,立刻跑了过去。从土堆里把他刨出来,眼泪忍不住一颗接一颗地滑落。
对不起……
我说过会回来,可惜晚了一步……
吴吉,我答应给你买小花炮的,但做不到了……
你也不能慢慢拔节,长成风一般的少年了……
我说过要抓住凶手,保护你们的,但我什么都做不了,连你们被杀害都是最后才知道……
而我……竟然就在凶手身边……
无穷无尽的自责和悔恨一齐涌上心头,灵竹抱着那句小小的躯体,泪如雨下。太过伤心,以至于没注意到房屋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等到轰隆隆咂地的声音响起,已经太晚了。
灵竹抬头看着向自己倾倒下来的房屋,安静地闭上了双眼,对这个尘世毫无留恋。
红尘滚滚,荡起无数罪孽喧嚣。
什么刻骨的爱恨,什么纠葛的怨念,什么不得不背负的责任,都算了吧……
我累了,心也冷了,不如就此归去,让一切化为尘埃……
轰隆的巨响中,灵竹恍然听见有人在高声呼唤,那声音无比熟悉,温婉而动听。
不由得想起无数个月夜,清风飘摇间,淡香花影里,那个眉目若画,清秀俊朗的男子。
每次离开前,他总会抚摸着自己的眉毛,柔情缱绻地说:“竹儿,等我回来……”
而我终究等不了你……
因为你让我等待的是人,而我日夜期盼的,是那颗心……
身子猛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推开,在地上连续滚动数十圈,天旋地转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耳朵里阵阵嗡鸣,吸进肺部的空气里满是尘土,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灵竹挣扎着睁开双眼,或许是被浮尘刺激到了,眼眶通红,泪水瞬间滚落,犹如江水。
喧嚣的尘土如乌云密布,几乎遮挡了所有阳光。
斜斜几道疏影中,男子长身玉立,长眉细目,青色披风缓缓飘动,如同泼墨的画卷。
灵竹手指动了动,艰难地开启唇瓣,微不可闻地说:“流……。云……”
空荡荡的心扉瞬间被填满,不知名的幸福感如同泉水不断涌出,顶开自己设下的禁锢,肆无忌惮地游走、蔓延。
流云……
流云……
呼唤着这名字,仿佛就有无穷的力量涌入四肢。
心底像点燃一盆火,凶猛地燃烧。光线撕破所有黑暗,带来顽强不屈的,生命的希冀。
流云……
若不是劫后余生,生死一念,我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那么地爱你……
“云哥哥!你没事吧?”一个嫩黄色身影突然跳了出来,如同活泼的小鹿,一蹦一跳地跃进流云的怀抱。
流云垂眸看着她,满眼似水柔情。“竹儿,只要你没事,我便永远不会有事。”
灵竹愕然瞪大双眼,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直直盯着亲热相依的两人,难以置信地问:“流云,她是谁?”
流云怀里的女子闻声转过头来,要不是自己还活着,灵竹简直认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