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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云起也是光明磊落的人,虽然对魏蓉很厌恶,但也不大赞同。
田业忍不住道:“是她自己不爱惜名誉罢了,又怎怪得了别人?”
宋绯摇头:“那也不行。行了,今日的事到此为止,你们回去睡吧,折腾了大半夜,我也困了。”
赶走田业和韩云起后,宋绯头一沾枕便睡了,本想睡到日上三竿的,可是未到辰时外面传来大动作的声响,王宗印的声音隔着窗棂子传过来:“这里,还有这里,仔仔细细打扫一遍……”
宋绯又眯了会儿,趿着鞋来到窗边,打开窗子望过去,只见前方仆人侍女忙进忙出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宋绯心下疑惑,隔着窗子问道:“王大人,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
王宗印走到窗下笑道:“是宋国使臣要来,一行几十个人,总要有地方住啊,这不,陛下命我将别馆空置的房间好好收拾收拾。”
宋国?前些年宋卫两国关系还算不错,两国多有使节往来,不知道此番来的宋使有没有见过兄长?若是见过,那就不妙了。
宋绯心思数转,又问:“不知此番宋国使节里为首的是哪位?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王宗印想了想道:“叫公孙华,不知世子识不识得?”
“哦?是他?”宋绯笑道,“我跟他还是旧识呢。真是巧啊。不知宋使什么时候过来?”
王宗印道:“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既然是旧识,正好叙叙旧。”
宋绯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王大人先忙,我还困着呢,再睡个回笼觉。”
王宗印摇了摇头离开。
宋绯合上窗子,暗暗叫糟,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曾听兄长无意中提起过公孙华此人,想来是认识的,具体熟悉到什么程度,她回头得好好问问田业。
、局中有局
田业自小跟在真正的卫世子身边,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宋绯一问,他略微想了想道:“世子确实和公孙华相识,大概是去年五月份的时候,宋国使节来访,当时卫侯听信巫师谗言,正在闭关炼丹,于是接待使节的事就落在了世子的肩上,公孙华只逗留了三天便回宋国去了。”
宋绯走到铜镜前细细打量自己,脑海里想着兄长的容貌,大约就是这个模样,或许连母后见了都不能一眼分辨出来。她笑道:“照你这么说,公孙华和我大哥只接触了两三天,而且时隔一年多,他应该认不出来吧。”
田业打量了几眼道:“公主伪装得很好,寻常人都看不出来的。坏就坏在公孙华为人狡猾,且多疑,就怕他看出来什么。”
“这样啊。”宋绯觉得还是谨慎一点为妙,沉吟了会儿道,“在那三天里我大哥都跟公孙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通通告诉我,要一丝不漏,明白么?”
田业道:“别的倒没什么,就是世子曾屏退了所有人,和公孙华在房间里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至于谈了什么小的一无所知,只晓得世子出来时脸色不太好。”
这样就有些棘手了。天知道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宋绯缓缓坐下来,抚额叹气,她有时候真想撂摊子远走高飞。
“那你说该怎么办?”
田业劝道:“公主您也别想太多,咱跟公孙华无冤无仇的,他没必要为难我们,而且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公孙华此行是来求兵借粮的,他不会逗留太久,我们尽量避着他就好。”
宋绯舒了口气,也别无他法,目前为止,只能这样了。
***
三天后,宋国使节抵达晋国,宋国正和楚国交战,战事胶着,他们此行是来求兵借粮的。一行人入住在骊山别馆,他们住西院,宋绯住东院,虽然离得近,但只要不刻意,基本上没有碰面的机会。
照理说,楚国大军压境,宋国前方战事紧急,公孙华理应一到晋国就求见晋王的,可是他却一点也不着急,在别馆安顿下来后,便来拜访宋绯。
宋绯觉得蹊跷,公孙华不急着解宋国燃眉之急,前来拜访她做什么?她心里虽狐疑,但是还是得见。
宋绯亲自去门口迎接,只见一位青年端端正正立在门外,面貌很普通,但胜在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他先是一拜:“一年多前我出使卫国,承蒙世子款待,如今世子落到这步田地,真是令人不胜唏嘘啊。”
宋绯摸不透他的来意,唯有按兵不动,她回礼道:“先生客气了,请坐。”
公孙华慢条斯理地坐下来,喝了口茶,打量宋绯几眼,似是疑惑:“我怎么觉得世子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宋绯不动声色状:“哦?自然不一样,先生以前见我是在卫国,那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意气风发,可现在呢,寄人篱下,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公孙华叹道:“早知如此,世子还不如当初听我的话,也不用来这里做质子了。”
他说什么了?宋绯自然不清楚,也不敢搭话,就怕露馅。于是故作怅然地在一旁叹气。
公孙华疑惑道:“世子可是忘了在下当初对你说的话?”
宋绯沉吟,田业说大哥出来时脸色不好,想必公孙华没说什么好话。她心思一转,板起脸道:“先生休要再提那件事!”
公孙华又是一叹:“我的话虽不中听,但却是大实话,卫侯一门心思在求仙问道上,不问社稷,可苦了卫国百姓。世子若早日劝卫侯退位,自己即位,今日就不用来晋国遭罪了。。”
原来一年前屏退旁人是密谋这个?宋绯不知道他话里真假,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含糊几句带过,忙转移话题。
公孙华眼里闪过深意,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他便找借口告退了。
宋绯送他到门口,他却不急着离开,顿了顿又道:“下午我再过来,和世子好好叙叙旧。”
这可不行,多说多错,她还是避开为妙。宋绯啊一声道:“这个恐怕不行,我早和人有约了,真是不好意思。”
公孙华似乎很遗憾,“那就改日吧。”拱了拱手离去。
宋绯目送他离开,这时,站在门边的田业小声道:“世子,这其中恐怕有诈。”
宋绯挑眉:“怎么说?”
“公孙华来时我瞧他面色平和,眉宇带忧,可刚才离开时眼角眉梢含着喜色。”
宋绯哼了一声:“莫非他刚才的话在诈我?”转头吩咐田业道:“备车,今天出去,不玩到天黑就不回来。”
田业问:“去哪里啊?”
宋绯有些烦躁:“先出去再说。”
田业驾着车在玉都城内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
宋绯坐在车上有些犯愁,青青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她也不便去打扰她,一时又不知道去哪里,
马车走过热闹的东市,宋绯撩开帘子,一眼瞄到一家赌场,飞檐翘角,牌匾上是黑底红字的篆体,气派非凡。
她抬手打量了几眼,今日心里实在是堵得慌,辛辛苦苦装男人掩人耳目已经够累,偏偏时不时还有人找她麻烦。心里的烦闷无处发泄,
不由脱口道:“就去赌场吧。今日要不满载而归,要不输得凄惨无比,总之要尽兴。”
赌场里鱼龙混杂,人声嘈杂,而且你推我搡的,一个姑娘家去容易被占便宜。尤其宋绯这种女扮男装的被占了便宜还不能吭声,所以她能不来则不来,偶尔来几次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真败家。
宋绯率先进去了,四下里环顾,赌场一如既往的热闹,各种博戏纷繁入眼。相比较而言,宋绯擅长玩六博,所以没怎么犹豫,直奔设有六博棋的地方去。
田业挤进层层的人群中,在前边开路,宋绯随之跟上去,这里人不少,可大都是围观的,场中两位赌客厮杀得正激烈。宋绯在边上等了一会儿,其中一位赌客输得身上只剩下一块遮羞布才不甘心地离去。
宋绯接了他的位置,刚坐定,押了一百金上去。这时,对面的赌客忽然站起来,躬着身道:“太叔公子,您坐。”
太叔这个姓还真不多见。宋绯抬眼望过去,果然是太叔棋,他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下来,笑眯眯地:“真是巧啊。”
宋绯沉吟,她为了掩饰自己,通常去的地方都是败家公子去的地方,而她总能出其不意地碰到太叔棋,由此可见,太叔棋确实是个败家公子。
她本想抽身走人,转念一想,人都坐在这了,干脆赌一把,更何况太叔棋押了一百金,正挑衅地看着她。
赌场里有一半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宋绯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拿了棋子展开攻击势。
太叔棋是玩中高手,一点也不把宋绯放在眼里。
诚如韩云起所说,宋绯于赌博上算不得精通,今日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一连赢了三局。赚了一千金,她心情顿时好起来,怪不得有些人为了赌博不惜倾家荡产,动动手指就日进千金的感觉太爽了。
大概是太叔棋平日做人比较失败,围观者一见宋绯赢,纷纷拍手叫好。
正要再开一局,太叔棋忽然打乱棋子,说:“这么玩多没意思,我们换个玩法。”
宋绯说:“你想怎么玩?”
太叔棋盯着他道:“那得看世子敢不敢玩。”
宋绯笑道:“太叔公子说笑了。”指了指那一千金,“明明是你一直在输,我有什么不敢玩的。”
“够爽快。”太叔棋道,“不如这样吧,我们赌女人,我房里有个妾室,你赢了我就把她打包送到骊山别馆供你享用一夜。世子身边没有妾室,我也不勉强,你若输了,就买个女人送给我好了。”
周围顿时沸腾起来,一片起哄声。宋绯心想真是荒唐!可她把话说在前头,实在不好拒绝。一时迟迟没有应声。
人群里有人撺掇:“还是不是爷们啊,一个妾室,输了就输了!扭扭捏捏地真是不爽快!”
宋绯骑虎难下,田业在一旁道:“世子,赌就赌吧,咱若输了就上青楼找个女子陪他一夜不就得了。咱若是赢了,你可以对太叔棋说我有洁癖,你的妾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么一想也行,那就赌吧。赌局开始,太叔棋忽然临阵换人。宋绯有种上当的感觉,不过没关系,不管输赢她都想好了后路。横竖这一千金是赚到手了。
代替太叔棋的人是他的随从,一身青衣,长得其貌不扬,双眼却很有精神。
太叔棋叮嘱他道:“李仲,今个你若是输了,折了爷的面子,你就不必回去了,听明白了么?”
唤做李仲得点头应诺,太叔棋腾出位置来,他朝宋绯拱了拱手道:“世子,请。”
宋绯看他其貌不扬,却气定神闲,似乎胸有成竹的,她心里有些没底,下棋的时候分外小心。
四周也沉寂下来,众人纷纷屏息。
棋下到一半,大局已定,李仲再也不淡定了,紧张兮兮地看着宋绯。太叔棋站在一旁,脸色也不大好。
宋绯悠悠笑道:“你输了。”
太叔棋脸色铁青,扫翻棋盘,李仲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弯着腰肩膀有些颤抖。
他瞪了李仲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估计是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又瞪了宋绯一眼:“晚上我就给你送过去。”
宋绯笑道:“太叔公子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我赢了这么多钱,想找多少姑娘没有啊,为何要别人剩下的!”
周围一片嗤笑声,太叔棋脸色更加铁青,恨恨瞪了宋绯一眼,拂袖而去。
李仲低着头小跑着跟上,完全没了刚才气定神闲的模样。
、步步惊险
宋绯满载而归,卡着宵禁的点,回到骊山别馆时天色已经暗下,她下了车,抿着笑意朝里走,茫茫暮色里,侍女纷纷掌了灯。院中辟了一方碧塘,碧塘上架了一座白玉桥,桥上一溜宫灯点缀,光影斑驳,月色悠悠,真是有说不出的韵味。
宋绯上了桥,居高临下,远远瞧见公孙华朝这边走来,她忙敛了笑意,真是玩得太开心,差点失了防备之心。
公孙华慢悠悠地走过来,拱手一揖,打量宋绯几眼:“世子去了哪里?这么高兴?”
入了秋,天气转凉,河风拂来微凉的湿气,宋绯拢了拢披风,淡淡道:“没什么,出去玩了一圈而已。”沉吟了会儿,“先生可有见到晋王?借兵的事谈得如何?”
公孙华哈哈一笑:“哈哈,我送了一份大礼给晋王,晋王十分高兴,明日我再进宫游说,借兵之事估计就成了。”
哪有这么容易?宋绯暗忖,晋王也不是傻子,没有利益是绝对不会出兵相助的。就算同意大概也会要求宋国割地纳币什么的。不过横竖损的是宋国的利益,与她无关。
宋绯笑道:“那就恭喜先生了,此事若是成了,宋王高兴,重赏是免不了的。”
公孙华又是一笑,笑容颇含深意。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各自散去。
今日玩得很尽兴,宋绯用了晚膳,照例在院前的老槐树下练剑,练了好几个月,就算她是块朽木也该雕琢出来了,一套剑法熟练地下来浑然天成。
王宗印走过来时恰好撞见这一幕,浓密的树荫下,灯火煌煌,貌美的少年穿着宽衣大袖,衣袂飘飘,随风起舞,真是赏心悦目。他站在旁边观看了一会,抚掌笑道:“世子舞剑真是宛如行云流水啊。”
宋绯一顿,他用得是“舞”字,言外之意就是好看但不实用。她收起剑来,反手扔给田业,笑道:“王大人什么事?”
王宗印看了宋绯一眼,道:“世子今天在聚闲楼玩六博赢了丞相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