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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就算回去,他仍会将我弃若敝屦。”为了让效果逼真一些,她扯着晋王的衣角,仰起脸恳切道,“陛下大发慈悲,送妾身回家乡可好。”
宋绯演到最后是真的在哭,命运如此多舛,难得可以放纵地、毫无顾忌地哭一回,最后一句话,她多想说:“陛下大发慈悲,送我回卫国可好?”
可是不能,眼泪更加汹涌地往下掉。
晋王垂头看着她,心里其实颇有感触,想当初他在外漂泊八年,无时无刻不想回家。这世间可怜之人何其多,不能指望别人,唯有靠自己。他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起来。
“你真的想回家?”
宋绯用力点点头,猛地站起来,腿却有些发软,还是晋王眼疾手快扶住她才免于跌倒。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垂眸道:“谢陛下。”
晋王负了手,刚才那一扶,无意中触到她掌心的薄茧,莫非在丞相府里还要干粗活?
他沉吟了会儿,转向韩云起:“她说的是实话么?”
韩云起犹豫了下,点头。
帮她也是举手之劳的事,恰逢他今日心情好,点了点头道:“韩侍卫先带她回别馆,明天再把她送回家乡,谁若有意见,就说是寡人的令。”
辇车渐渐驶离她的视线,宋绯腿有些发软,捂着胸口舒气:“差点就暴露了。”
卿宅遥遥在望,灯火将门口点缀得亮如白昼,宋绯已伪装成市井百姓的模样,头戴布头巾,身穿粗布织的长衣,脚蹬草履。她回头叮嘱韩云起道:“你不要跟过来,免得被人认出来暴露身份,留在这里接应我。”
她深吸了口气,撑着伞走到卿家大门前,沿着台阶拾级而上,然后毫无悬念地被人拦在大门外。
“什么人?”
宋绯垂着头,变了声调说:“小人曾救过长平君,长平君当时允诺我有事可来找他,麻烦两位通传一下。”
要换作一般的高门大户,没有名刺拜帖,没人会搭理你。但是卿季宣为人太谦和太正义,玉都城内出了名的。每日来找他帮忙的人很多,不分贵贱,只要你占在理上,卿季宣一般都会帮忙。
他曾叮嘱过门房:“但凡是有人来找我,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贵族也好,百姓也罢,你都要通报一声。”
门房虽纳闷宋绯为何晚上来,但卿季宣有言在先,当即去通报了。
柔和的灯光洒下来,宋绯垂首站在门口等候,时不时往里张望一下。
、山雨欲来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空气清新如洗。宋绯收了伞,刚才雨势太大,衣角和衣袖都被雨水打湿,头发就更不用说了,她略微整了一下,没多大会功夫,门房去而复返,面上神色变得恭敬起来:“您请进吧。”
相比较丞相府和魏家而言,卿家的宅邸真可算得上朴素。前面领路的门房回头笑道:“我们公子正准备就寝,衣服都脱了,一听说有人来访,忙披衣起来了。您好大的面子啊。”
宋绯虽然穿得朴素,可毕竟是贵族环境里熏陶出来的,一举一动里都透着优雅,再怎么伪装也不像乡野鄙民,门房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略微看出了一些端倪。
宋绯笑而不语,拐过照壁,前边便是厅堂。卿季宣正站在厅门口等候,厅内的灯火泄出来,年轻俊朗的脸庞含着温和的笑,一点也没有被打扰的不耐。一身紫色织锦常服,衬着修长挺拔的身形如芝兰玉树。
宋绯箭步走过去,笑道:“长平君别来无恙。”
卿季宣早就猜到是他,可见宋绯这副打扮,还是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屏退了下人,亦笑道:“我一听说来者曾对我有恩,第一个就想到了世子你。世子深夜来访,又是这副打扮,想必有急事吧。”侧身让开道来,“屋里说话吧。”
宋绯刚淋了一场大雨,尚未缓过劲来,尾随卿季宣进去,厅堂内早有备好的热茶。她坐下来,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茶,身上的凉气才稍微退散一些。她握着茶杯,直言道:“我这次来是想请长平君帮忙的。”
两人隔案对坐,卿季宣脸上浮现困惑:“我想除了陛下大概没人能将世子怎么样吧?”
宋绯诚恳地看着他:“长平君应该知道太叔丞相跟卫国之间的仇恨,太叔棋三番几次找我麻烦,丞相也不加阻拦,想必是默许的。今日我听到消息说他和宋使公孙华私下已经商量好,明日要在宫宴上设计陷害我。我无依无靠,实在是不得已才来请长平君帮忙。”
卿季宣沉默了会儿道:“陛下明日确实要在宫中设宴,打算招待宋使,世子是卫国人,去的话不太妥当吧?陛下有明说世子必须去么?”
宋绯摇头:“这倒没有。陛下根本没提,王宗印也没说。”
大概是想第二天临时通知她,好打她个措手不及吧?
“那世子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是正人君子,宋绯不免有些尴尬,掩袖咳了咳:“说起来荒唐,我在聚闲楼和太叔棋赌,他用自己的妾室做赌注输给了我,是他的妾室告诉我的。”
果然,卿季宣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来,他一直觉得卫世子是很矛盾的人,有时候浪荡不羁,有时候却又十分坦诚。他有些摸不透他,顿了好一会儿,宽慰道:“陛下不是糊涂之人,世子若行得正坐得端,陛下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你的。”想了想,终于还是妥协,“明日的事说不准,我只能尽量帮世子。”
宋绯笑道:“有长平君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
走出卿宅,宋绯又换回那身湿透的女装,长长的青丝披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然后和韩云起返回骊山别馆。
王宗印很纳闷,瞟了宋绯一眼道:“韩侍卫不是说送她回丞相府,怎么又给带回来了?”
韩云起道:“恰巧路上遇见了晋王的车驾,这女人跑到晋王面前诉冤,晋王心软,答应送她回家乡。”
王宗印哦一声,看着宋绯道:“倒挺机灵的么。”宋绯垂着头抿着笑意,若不是遇到晋王,她还得发愁怎么回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韩云起道:“王大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给她安置一下吧。”
有了晋王的令,王宗印不敢不从,招手唤来婢女,“东院还有间空房,你带她过去,再打几桶热水让她梳洗一番,再给她找身衣服。”
侍女应了声诺,打着灯笼在前头引路。
王宗印吩咐完便转身回房了,宋绯尾随在侍女身后,尽量使声调变得柔软:“我有东西落在世子的房间,姑娘可否在这里等我一下?”
侍女不疑有它,点了点头:“去吧。”
宋绯转身朝自己的寝室走去,寝室里没掌灯,一片乌漆抹黑,田业时刻观注着外边的动静,一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脸贴在门板上,压低了声音问:“谁?”
韩云起隔着门板道:“是我。”
下一瞬,室内陡然亮起光亮,田业从里边探出头来,见宋绯安然无恙地回来,抹了把汗,“世子,您总算回来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宋绯轻声问:“那位美人醒来了没有?”
田业左右看了看:“醒了,我已经跟她陈明利害,她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他担心隔墙有耳,忙道,“先进来再说。”
宋绯抬脚进去,室内灯光暗淡,重重帷帐放下来,隐约可见那位美人缩在榻上,乖乖地并不哭闹。
非常时期,宋绯也顾忌不了那么多,让韩云起和田业背过身,她迅速地换下湿衣,恢复男装模样,又撩开帷帐来到美人跟前,淡淡道:“姑娘换上这身湿衣,照我的话做,我不会为难你的,明天就送你回家乡。”
美人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宋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待一切安置好,宋绯合衣躺下来,她刚才淋了雨,本该洗个热水澡的,可是深夜醒来洗澡?王宗印会把她当神经病的。不洗就不洗吧,说不定明一早感染了风寒,正好可以推脱掉晋王设的宴会。
第二日,王宗印派人送走了那位美人,傍晚时分,又跑过来通知宋绯说晚上晋王在宫里设宴。
宋绯窝在被窝里,精神萎靡的模样,如她所愿,她真的感染了风寒,整个白天都不停地打喷嚏,此刻她有气无力道:“王大人,我今日身体不舒服,头晕眼花的,你帮我跟晋王说一声。”
王宗印没说话,转身去了。
隔了会儿,晋王派了辇车来迎她进宫,显然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宋绯叹口气,她就知道这个劫是不容易混过去的。她整理一番,乘着辇车进宫去了。
重重宫灯将正仪殿烘托得亮如白昼,红色的地衣自殿门口直铺到王座下,两旁案几陈列,坐满了王公大臣,王座左下首的第一个位置空出来,是留给卫世子的。
殿内鸦雀无声,宋绯沿着中间的通道缓缓朝里走,觉得每一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不怀好意,而端坐在玉座之上的晋王,一身玄色冕服,额前垂下五色珠玉,灯影微晃,难以窥见他脸上的丝毫表情,那样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姿态。
宋绯想起昨日雨夜里他扶她起来,举止间虽然透着疏离,却无端令她觉得温暖。她忘了,他手里掌握着她的生死。
宋绯朝王座上的晋王拜了一拜,晋王抬了抬手,冕旒下的一双眼定在他身上:“寡人听说世子病了?”
宋绯嗓子都变声了,点了点头道:“感染了风寒而已,没什么大碍。”
晋王道:“别馆的医侍毕竟比不上宫里的御医,一会宴散后,寡人请御医为世子瞧瞧。”
宋绯忙道:“已请医侍诊过脉了,谢陛下关心。”
晋王也不勉强,宋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的目光掠过太叔衍、公孙华,可以清楚地看到盘踞在对方嘴角隐含深意的笑容。
此刻众目睽睽,他们的打算是当众揭穿她的身份么?
宫人鱼贯而入,呈上酒菜。席上觥筹交错,宋绯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可是面上还得做出平和的模样。卿季宣就坐在她旁边,他心细如发,察觉到宋绯有些不对劲,便倾身过来与她说话,想缓解一下。
“世子不必紧张,你是卫晋两国盟约的维系人,没人会对你怎样的。”
宋绯心里苦笑,关键她不是啊。她摇摇头,端起酒爵来跟卿季宣碰了碰:“来,喝酒。”
卿季宣摇头:“我酒量很浅,所以很少碰。不过世子若是愿意喝,我舍命陪君子。”
宋绯勉力笑道:“好。”
酒过三巡之后,晋王忽然扬声笑道:“公孙先生不是说有份大礼要送给寡人?”公孙华有言在先,有份大礼要送给他,不过前提是必须卫世子出席。这也是他派辇车去接卫世子过来的原因,他倒是很好奇公孙华想干什么。
宋绯心一突。
下一瞬,公孙华站出来,走到中间的空地上,朝王座上深深一拜,高声道:“在下受宋王之命出使贵国,宋王备了厚礼,可陛下富有天下,整个晋国都是您的,纵然再多的美女钱帛想必陛下也不稀罕。不过在下来到晋国后发现了一件秘密。陛下仁义,不该受人蒙骗,在下今日就要说出来。”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举座哗然。
宋绯心跳如鼓,深吸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要镇定,绝不能自乱阵脚。
、第二十一章 力挽狂澜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公孙华顿了顿,掷地有声道:“陛下,在下曾出使过卫国,卫世子当时接待的在下。我们一见如故,兴趣相投,曾秉烛而谈三天三夜,俗话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用来形容我和卫世子再恰当不过,此番我出使贵国,卫世子也客居在此,我见到故人自然要叙叙旧。可一席话谈下来,发现卫世子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抬头觑了晋王一眼,王座两侧各放置着半人高的青铜灯台,烛火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晋王靠在玉座里,依旧是端正的坐姿,仿佛连动都没有动过,冕旒在脸上投下斑驳阴影,他似乎在沉思,淡淡的声音:“公孙先生直说无妨。”
座下群臣都很激动,一个个目光如刀地探过来,卿季宣闻言也讶然地看向宋绯,眼神颇有些复杂。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宋绯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险境,所以即使心里紧张,面上也能表现得神色如常。令不知情的人完全摸不着边际。
那头公孙华受到晋王鼓舞,继续道:“在下和卫世子谈起以前往事,他竟似完全不知,在下心中起疑,故意说错话试探了一下,这才确定这个卫世子果然是假的。”
晋王打断他道:“口说无凭,公孙先生可有什么证据?”
公孙华霍然回身,指着宋绯道:“他跟真正的卫世子长得很像,在下心想除非是亲兄弟否则不会长得这么相像,可是众所周知,卫侯只得这一个儿子,所以在下斗胆猜测他是卫世子的妹妹。是真是假,让人验明正身不就得了?”
此话一出,更加不得了了。有人失手打翻了酒爵,有人失手丢了银箸,有人嘴里的菜吃到一半张着嘴,连晋王身后执羽扇的小宫女都差点失了手把扇子砸到晋王背上。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宋绯的身上,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由此可见,宋绯平时伪装得有多成功。
相比较而言,晋王镇定得简直不是人。他一手撩起冕旒瞧着宋绯,灯影下:“世子可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