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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了多少次,现在竟还没好,所以今日本不宜骑马的,难怪了摔下马来。”他胆子颇大,说着竟主动地将手上的药瓶塞进了蒙武手里,不等蒙武回过神来,人已窜出帐外。
蒙武在榻边坐下,直接掀开他的被褥,又把小东西按倒榻上,看了眼他臀部横亘着的结痂处,只见有的已生出粉嫩的新肉,有的却依旧红肿不愈,而有的却已然磨破了皮甚至渗出白色的脓来,惹得老蒙武不由皱了眉头问:“这……是你大哥罚的?”蒙毅点了点头,臀上传来一阵钻痛,知道蒙武已在上药,蒙毅忙扭了头咬着手臂忍着,忖道:“爹爹也不问大哥为何罚我,想必大哥并没有把我招致匈奴的事告诉爹爹吧……此番匈奴南下,爹爹必定算做大哥的责任,我若是不说,岂非要害了大哥,可是如今这情形叫我怎么开口……哎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
思忖着,却听蒙武骂骂咧咧道:“不长进的小混蛋,挨了罚也不老实在家里养伤,搞成这副样子,到头来吃苦头的还不是你自己!”
这话引得蒙毅心头一暖,趴在手臂上轻轻呢喃着爹爹,自以为蒙武没有听到,谁知蒙武竟是嗯了一声,吓得蒙毅浑身一颤。蒙武大手亦是一滞,立刻又重新擦起药来,帐里渐渐热起来,望着火炉里眯眼的红光,蒙毅闭目满足地渐渐睡去,若非上药的钻痛,他只怕觉得自己真的在做梦吧,因为印象中自打出生以来,老父亲从未抱过他哄过他,连管教也是恨不得统统丢给那大他十五岁的哥哥,今日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蒙毅微微晃了晃脑袋,像他这样的人,竟有一天也会真的疼惜自己吗?还是说他心里从来都是有自己的,可是为什么过去他要这般对待自己……
小东西不愿去想不开心的事,默默闭上眼享受着,蒙武低头望去,只见手下的这具小身躯竟是不由自主地往身边渐渐蹭来,不知道为什么,老蒙武不禁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赵佗的冲入打破了父子二人这片刻的温暖,只见赵佗在蒙武耳边轻轻耳语几句,蒙武脸色一沉,思索片刻,却是把熟睡的蒙毅拍醒,又把他从榻上翻过来,蒙武捉了小家伙的双肩,盯紧他的眼睛问:“实话告诉爹爹,前日见你横道拦车,生龙活虎,而昨日也是能跑能跳,可今日一骑马怎的成了这副德行?”
蒙毅搓了搓眼,低了头懦懦道:“那是大哥……大哥罚在那里,因为骑马……”话未说完,却是挨了蒙武一记耳光,只听他暴跳如雷道:“扯谎!今日这些被挣裂的口子中有几条分明是新的,你即便骑马,也能弄出这副惨状来?小子,你老子行伍一辈子,受得伤比你多了去了,休想骗过我的眼睛!不过片刻没有盯着你,就出了傍晚项家那小贼子被劫走的事,孽畜,你有胆和为父发誓,说这事和你毫无干系?”
“孩儿……孩儿……”出乎蒙武的意料,蒙毅挣红的小脸,竟是没有否认地点了点头,蒙武沉了脸抿唇不再说话,却见小家伙翻下榻来,一步步跪挪到自己的脚边,牵着自己的衣角低头颤声道:“爹爹,项家抗秦虽有罪,可是稚子何辜,阿羽只是个孩子,求您……求您看在他父母祖父已经惨死的份上,大发善心,饶他一条小命吧……如果律法难饶,那毅儿……毅儿愿意顶替他去死……算是报答太师父对毅儿的救命……”
话未说完,臀上又是一阵巨痛,却是被蒙武踹倒,蒙毅忙爬起来重新跪好,闭上眼等着暴风雷雨的来临,谁知半晌,父亲竟是没有碰他,耳边传来蒙武剧烈的喘息声,蒙毅睁开一只眼,却见蒙武正捂着胸口,倒退两步,面色一片惨白,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祥感燃上心头,“爹爹!”蒙毅站起来与赵佗一左一右扶住老父,却见他指了蒙毅说不出话来,倏地头一歪,却是晕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灾祸不单行
古老夯实的咸阳城墙上,六角冰晶从天而降,落在城头伫立者的身上,而那人正凝神远眺北方,似是浑然不觉,不知什么时候一袭黑色裘氅已然斜斜搭在肩头,只听他喃喃道:“这是
今冬咸阳的第一场雪罢,小高子……”谁知身后那人没有答应,嬴政转过头来,却看见了扶苏正在身后束手而立,脸上写满了担忧的神情,微微皱眉道:“怎么是你?赵高呢?”
扶苏一愣,颔首答道:“回父王,赵令事北上云阳迎师父去了。”嬴政这才想起昨日赵高就离开了咸阳,是自己对赵高下的谕令,不由扶了额头微叹这两天南北诸事当真令他力不从心了。扶苏看出父亲的疲惫,忍不住相劝道:“父王,新年伊始,霜降时节,当顾及身体,不宜太过劳……”话未说完,却被嬴政呵斥:“说得甚话来,南方战事虽是了结,然而南越未平,剩下的齐国与六国遗族都在暗自谋划蠢蠢欲动,而偏偏这个时候,北方烽烟又起,北方前线的将士们尚不得睡个囫囵觉,寡人身为国主,怎有脸面谈劳累二字?“
扶苏神色一黯抿了抿嘴唇还是住嘴了,轻声应着儿子知错了,默默退到一边。却听城下守门的将士欢呼着:“是九原少帅的大纛!是九原少帅……”秦王嬴政望着不远处腾起的阵阵黑尘一双鹰眼顿时亮得出奇,仿佛刚刚的疲惫全数不见了,他转身向扶苏急道:“让你师父直接上城墙上来,千万莫去咸阳宫了。”
扶苏应下下城墙,却半路撞见赵高正拖着宦官服那长长的袖摆一阵小跑已是先蒙恬上来了,赵高见了嬴政忙是跪倒,一边不住地抹着额上的汗一边竟是抽抽涕涕地道:“小高子不过去了趟云阳,竟就叫王上在此受冻受苦,小高子该死,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手下那些玩忽职守的混小子们!”
嬴政望了眼扶苏,又白了赵高一眼,没好气道:“今天真是反了,难道连你这狗奴才也敢管上寡人了不成?”赵高忙拼命地磕着头嘴里念着不敢,撇着嘴一副委屈的奴才像倒把嬴政逗乐了,只见他走到赵高身边,在他腰上轻轻踢了一脚笑道:“寡人没空与你这老小子胡扯玩闹,快,给我滚去请九原少帅。”
赵高兴高采烈地诶了一声,正要下城去,却见扶苏蒙恬不知什么时候已然一齐上来了,蒙恬抱拳行军礼道:“王上,九原战事……”却见嬴政挥掌打断,转头向赵高命令道:“你与苏儿下去,这里不要你伺候,寡人要与蒙少帅单独议事。”
赵高淡淡瞥了蒙恬一眼,急忙称喏,与扶苏一起下了城墙,大雪纷飞高高的城墙上,只余君臣二人……
嬴政尚未说话,却见蒙恬倏地一咬牙,双膝跪倒在地,噗通给嬴政磕了个响头,只见他抬起头来双眼已是一片通红,引得嬴政大惊:“少帅甲胄在身,又在宫外,无须行此大礼……”却听蒙恬朗声道:“头曼联合大月氏,拥兵三十万,盘据云中城,而罪臣无能,只夺回了上郡榆林及九原昭襄王时所筑长城一线,要彻底夺回河南地,只怕还需伐楚大军北归合军,才能再做打算。罪臣有负王上所托,罪不可恕,求王上治罪!“
嬴政似是丝毫不怒,反而有几分喜色,只见他将蒙恬扶起道:“少帅无需如此自责,此番匈奴既是与大月氏合兵,又有阴阳家参和其中,趁我大军伐楚紧要时刻大举南下,本就是谋划已久的阴谋。虽失了云中城与九原诸城,但在已失战机的情况下,以九原军不到十万兵力能守成这般,已是寡人所望之外,哪怕你大父在世,也怪不了你什么……”
“不……王上……匈奴南下之事,罪臣责无旁贷。大父曾言,九原在蒙恬在,九原亡我蒙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蒙恬摇了摇头,红着眼咬牙道,“王上知道罪臣从小在北疆军中长大,就是半个九原人,九原云中的百姓在罪臣眼里就是罪臣的兄弟姐妹,如今他们身陷匈奴之手,罪臣一刻也没有法子忍下去,如今大军马上就要北归,求王上许罪臣戴罪立功,许罪臣立刻发兵九原……”
“蒙恬,你啊哎……”嬴政沉默了许久,却是按住他的肩膀道:“如果不是寡人恐惧墨家的神兵利器,为了以防万一,让你前去神农山支援王贲,凭你的经验,岂能坐失战机?照你这般说,此番匈奴再次攻占河南地,寡人岂非该负所有的责任?”
“不王上……”蒙恬低头颤声唤道,却见嬴政微微一笑,拉他到城墙边,指了北方的苍茫大地敛袖背手朗声道:“听寡人说,这片河南地,自古就是我们华夏的,赵武灵王能做到的事,寡人能做不到?凭你的本事,别说整个河南地,就是阴山、就是漠北草原,哪怕就是他大月氏的祁连山,拿回来还不是早晚的事……可是如今,南方战事虽已,但……”说着他转身眺向遥远的东方,拍打着厚实的城墙傲然道:“东边还剩下一个正瑟瑟发抖着的老牌缩头乌龟等着我们呢……”
见蒙恬欲言又止,嬴政却是笑道:“昨日有信传来,王帅与你父亲怕是要在这两天回来,你还是回府好好休息等他吧,将来寡人还有很多大事全仰仗着你呢,嗨,苏儿这小子叨叨着什么新年伊始,霜降时节,不宜劳累,全数转赠给你了,寡人的九原少帅。”
“王上……王上不好啦……”赵高尖锐的嗓音从城下传来,嬴政不由眉头一蹙,喝道:“哼,这老家伙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只见赵高已是骨碌碌地滚了上来,神情慌张失措,嬴政还未及斥责,却听赵高颤声报道:“王帅的伐楚大军回来了,可是……可是蒙国尉他……”说着觑了一眼嬴政没敢说话。
蒙恬忍不住抢先问道:“赵令事,我父亲他究竟怎么了?”只听赵高道:“听说国尉大人半途遭了楚国余孽的行刺……”蒙恬虎躯一震,倒退一步,嬴政却是急问道:“那现在呢,现在如何了?”赵高不敢看嬴政,声音越来越轻:“据说……据说已不省人事三天……”话未说完,秦王嬴政已是拂袖往城下而去。“赵高,快!去召甘泉宫医官,全数滚来蒙府见驾……”
咸阳南街,两个锅盔铺的小老板今天在街头摆摊儿,到了晌午还没有什么生意,便相互唠起嗑来。只听那个年轻的冲了街那头的蒙府道:“嘿,张叔,你知道吗?蒙家出大事了!”姓张的老儿自顾搓着面团,头也不抬,“哪个蒙家?”那年轻人不快道:“我们大秦还有哪个蒙家啊?可不就是死了的鬼谷老将军、现在的国尉大人府上吗?啧啧我看您呐,只知道做锅盔,可真没劲儿!”
老儿拭去额上的汗,憨憨一笑,却见那年轻人凑到老儿耳边得意道:“我
尚商坊的朋友说,那蒙国尉在灭了楚国回来的路上被楚人给刺杀了,到今天都五天五夜不省人事了,连秦王的那些医官都没辙,大伙儿都说恐怕过不了这一遭了……”老儿哦了一声,抬起头望了眼那蒙府,他年纪虽大眼神却不花,似乎远远能看到高门外一个半大孩子正颤颤悠悠地跪着,不禁有些惊奇,便指了那孩子问道:“咦那孩子是什么人?为啥会跪在蒙府门外?”
年轻人没好气道:“我哪儿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可真要饭要错了地方,蒙家现在准是急成一锅粥了,哪还有人得空给他碗饭吃?”说着抬头望了望天色,摇摇头道:“额张叔,今儿看样子也没生意,我看我还是撤了铺子先走了……您一个人小心着点儿!”说罢急速收拾一下立刻走了人,只留了张老儿一人在原处。
倒真给那年轻人说中了,不消一会儿,天上就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来,落在连日来满地堆积的白雪上,渐渐化开,张老儿急了,赶忙将做好锅盔都放进大瓦罐里,再铺上一层遮雨的破布毯子,拾掇了半天才弄好了,老人家这才放下心来,拢手哈了哈热气,从板车底下抽出一把油纸伞在雨雪中拖着板车往街那头走去。
老儿拉着板车,渐渐走近蒙府门外,这才看清那孩子,竟是忍不住打量起他来,雨水淋湿了孩子的鬓发,小脸颊被几日来的大雪冻得通红,可即便如此,那孩子却是闭着双眼跪得笔直,仿佛被前两日的大雪给冻住了一般。
老儿心头不忍,竟是放下他板车上的锅盔,打了油纸伞站到孩子身后,那孩儿似是感觉到有人,浑身一颤,待回头看清是个陌生的老爷子,不由咧嘴甜甜回以一笑:“谢谢爷爷。我不碍事的。”
张老儿只觉得被这孩子的笑容给化开了,只觉得这孩子似乎不是个小叫花子,忙道:“娃娃,又是雨又是雪的小心冻着,回家去好不好?”谁知那孩子听得这话,抬头看了眼眼前紧闭的黑色大门,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张老儿竟看出了究竟,指了蒙府的大门不可置信地问:“娃娃,这……便是你家么?”孩子点了点头,老儿又问:“那为何不敲门进去?”却见孩子的脸一红,一直红到耳根,继而低了头哽咽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嫂嫂,害死了爹爹,哥哥他不认我了,我……我没有家了……什么也没了……”
老儿什么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