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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滑子却是十五首领中与楚士毅最为亲近的人。
小乐打哈哈道:“少主您真是比禽滑首领还神!您说秦军南下就南下,说秦军只会偏师回援,蒙恬果真只派了一万,现在少主您又一眼猜中蒙恬的行军路线,故而在此山谷设伏,哈哈,这一回倒是让十五首领看看您的神机妙算,看谁还敢不服!”
楚士毅听了小乐的马屁,却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十二岁的少年茫然地对这一望无垠的雪白世界,却只落寞念道:“凡行军越过山险而阵,必依附山谷,一则利水草,一则附险固,以战则胜。法曰:绝山依谷。呵呵神机妙算吗,算死的是谁谁又知道……”
话音未落,楚士毅一袭白衣已然飘远。小乐知道楚士毅是与众首领商议设伏事宜去了,赶忙施了履虚咒追上,暗道认识这小破孩五年怎么就全然摸不着他的怪脾气,和几个首领一样都是神经病,也难怪能做墨家少主。
俯瞰而去,蒙恬大军黑压压,秦军均着黑色绛衣,在茫茫雪地上显得极是显眼。
李由领了一支小分队拍马追上蒙恬,悄悄询问道:“师父,昨日暗卫已于附近农家,打探到确切消息,川陵山谷近日有墨家弟子出没。您明知道这其中恐怕另有玄机,为什么还要反其道而行之,非要借道川陵山谷。弟子不明白,万一遇上墨家……”
蒙恬笑道:“万一遇上墨家,只管带了你的兵逃命就是……怎么,李大少爷逃命的功夫不是一向俊得很吗?”
李由想起郢陈之事,脸一红道:“求师父宽恕些时日。等救了师公,徒儿自领军法。”蒙恬心下摇摇头,也不在捉弄这个老实弟子了,挑眉示意李由附耳过来,听得李由目露兴奋,频频点头。
这是个阴气沉沉的冬日,日近未时,整个川陵山谷中弥漫着大雾,让秦地来的军人们心头也阴沉沉的。李由心中烦躁,带了亲卫缩在这山脊中整整一夜,却还是等不到墨家的人,害的他的两个手下已然惹了南方流感。
正在发呆,肩头忽然一凉,李由惊得回了头,发现不远处的秃树上隐约坐了一位女子。
皑皑白色世界里,李由细细打量那女子,只见她白纱遮面,纤细的肩上披了一头白发,轻衣薄纱笼着近乎透明的身形,就连脸色亦是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同这茫茫雪地已然融在了一起,望得李由不禁痴了。
身后飘来一个苍老沙哑的笑声,似远又近,“阿雪瞧瞧,这小弟弟怕是被你迷住了,想不到你个老女人皱纹丛生,竟总有些不要命的风流子,非要扑倒在你的白纱裙下……”李由并未回头,却见前方秃树下早已站了一位拄杖皓首老者。
“可是刚刚的声音明明是身后传来的?”李由自幼习武,又常在军旅,目力自是不差,不由地寒毛直立,“这老者到底练得什么轻功?声音尚且未到,人竟已先到了……”
那女子审视李由良久,旋身飘落树下,语气又淡又柔,好似一落地就化了一般:“声色表象,皆若白骨。我尚未卸下面纱,他岂知我容貌美丑?这小将军的造诣可不一般,缠老儿休得胡言。”
女子走近李由,遮面白纱倏地飘起,下面现出一张清冷绝美的脸,乍一看仿佛二八年华妙龄女子,然而李由从她饱含沧桑的眼神,与眼角不加掩饰的鱼尾纹中看出这女子已然年近三十。
女子颔首优雅施以一礼,开门见山道:“神农山墨家,赤雪、缠踪,向小将军讨教!”
“好!隐坛二首领缠踪子,祭坛四首领赤雪子,吗?墨家十五首领竟来了两位,小子受宠若惊,”经过郢陈一役,李由成熟许多,心中再无畏惧,只见他手捏剑诀,沉稳地像个真正的将军,“请前辈赐教!”缠踪子闻言目露喜色,抚须大笑:“妙极妙极,这等年岁对我墨家掌故竟是如此熟稔,果然如阿雪所说,是个不一般的小子!”
缠踪子话音未落,掌风夹着寒风却已拍至李由面门,这拄着拐杖的老儿所施展的乃是墨家的轻功绝技云隐仙踪术。
缠踪子五旬老儿,一身内力深厚,云隐仙踪术早已练至炉火纯青,单论轻功而言,十五首领都无法与他比肩。李由拆了数十招,直觉眼前花花人影难辨,再打下去,哪怕他体力支撑的住,眼力也支撑不住了。
“身独十式!”李由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不错,与其让他拼命地去猜缠踪子老儿的身法所在,不如以儒家的“身独十式”克之。
“身独十式”乃儒家宗师曾子所创,所谓君子慎独也,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何其严乎?“身独十式”虽和儒家的其他武功一样章法严谨,但是招式却是简单粗朴,来来去去只有十招,只要守心如一,便能尘不沾衣,花不着身。“身独十式”有个值得一提的来历,相传是曾子大师为了躲避渣爹追打才练出来的功夫,曾子大师以孝道流芳百世,但有趣的是,最后留下一句“小棒则受大棒则走”的千古至理明言却也是这厮,不知为天下多少无辜的孝子争取到了苟延残喘的一线生机。
又试了三十来招,缠踪子认出了李由的轻功路数,不由大惊,忖道:“这小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看他军服着装,至多是个军侯一类的小军官,怎能有这样高深的内功可以自如运用儒家‘身独十式’,这小子究竟何人子弟?秦廷养的鹰犬当真不可小觑也!“
赤雪子静观其战,她明白缠踪子年岁已高,而李由年少,血气方刚,如果再缠斗下去,只会此消彼长。想起刚刚少主的吩咐,“今日与秦贼一战,不是江湖单打独斗,各位首领决不可固守道义,当见机行事。”柳眉微微一竖,“罢了罢了,还是楚国危亡要紧!”
古朴而深邃的琴音倏然响起,伴着赤雪子的低声唱和,传入李由耳中,惹得李由不由动容。李由自幼师从蒙恬,而秦人都知道蒙少帅一手七弦绝技,举世无双,所以身为其弟子的李由自然也懂得些许音律,一下就辨出这支诗经邶风中的《击鼓》,不由纳闷。
“都说墨家素来不好风雅宴乐,对音律诗词此等华美技艺最是唾弃,怎的这墨家女子能将儒家的曲子弹唱得如此凄美动听……”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少妇般如泣如诉的凄楚歌声,飘荡在大雪飘零的山野中,李由想起了战死郢陈城头的那些兄弟,出咸阳的时候,那些嫂子是如何对他们殷殷嘱托、不依不舍,可如今他该怎么回去面对那些嫂子们?她们是不是会如击鼓里写的少妇一般,对镜垂泪,心如死灰?
那我呢?我又能回去吗?
李由想起秦军开拔那天,践师会上那个倚在父亲身边,眼神却片刻没有离开他的小姑娘,那眼神里充满了什么?
羞涩、不安,还是恐惧、担忧?他忍不住也跟着琴音喃喃:“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不我活兮……玉儿……”
不过微微的失神,身形一慢,身后突然间中了缠踪子一掌,李由只觉喉头涌起一股血腥味,“锵”的一声破空响,一根细如发丝的透明琴弦已然抵在了他的喉头。
“破乐碎律曲!”李由猛然从记忆中惊醒,丝毫的情感悸动都无法逃过墨家祭坛首领赤雪子的一手破乐碎律曲绝技!
身为墨家的第二首领,墨家“非乐术”大家,赤雪子可以轻易觑破天下男子心中的感情悸动,然后以破乐碎律曲令其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李由毕竟只有十六岁,能撑了那么久,这已经让自认老女人的赤雪子很是惊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相见时
再说蒙恬大军这边,墨家大首领禽滑子亲身诱敌入伏,蒙恬五万大军被困在山谷中,山谷唯一出口已用乱石阻断。
而当墨家众人终于居高临下,出现在蒙恬所领大军面前的时候,他们已然成功地降服了蒙恬手下的三员大将,辛胜为阴坛首领跌鼻子所擒,孔刚为招坛首领曹公子所擒,连蒙恬亲手调教出的弟子李由也为祭坛首领赤雪子与隐坛首领缠踪子拿获。面对如此情境,一马当先的蒙少帅却是一脸坦然的笑。这让大首领禽滑子很不高兴,因为他远远一见蒙恬,心中已经陡然升起一种不安感。只听他朝谷底的蒙恬‘纵音传声’:“蒙少帅,在下神农山墨家大首领禽滑子,此次奉钜子令前来川陵山谷,久闻蒙少帅威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没有回答。蒙恬竟没有踩他。
禽滑子有些躁了,他又喊了一句:“蒙少帅……”第二声还未喊完,耳边一阵惊雷般的巨声刹那间炸开,吓得禽滑子差点跳脚,“小人闭嘴!”山谷狭深,片刻山谷中“小人闭嘴”四字回声,不绝于耳,羞得禽滑子面色通红。禽滑子心底彻底乱了,需知蒙恬并不会墨家的纵音术,如果可以不借助机关术,硬生生将狮吼般的嗓音传至崖顶,这内力……禽滑子不敢想象。
当第十声“小人闭嘴”回荡起来时,站在山鞍处的墨家众人才发现东西两侧距离不远的崖顶处,密密麻麻已然都是秦兵,万来只箭弩对准了墨家众高手!
只听蒙恬冷冷声音回响在谷底,“绝山依谷,怎能如此鼠目寸光,不谙地形设伏,你们墨家倒真像是小儿纸上谈兵。”禽滑子犹不死心争道:“蒙少帅别忘了,您的属下可都在我们的手上,您只要……”
禽滑子话还没说完,却见蒙恬已跳下马来,手持一刀,孤身一人向山鞍处冲攀而来。
那山谷前方左侧均是峭壁耸立,根本没有可着手之处,后面则为乱石所封,唯有右面有一段可以勉强攀登。耳边突然有人低声道:“滚石”,禽滑子心头一定,知道楚士毅到了,慌忙下令弟子严防山鞍,不停用墨家子自制的滚石器砸下乱石,阻止蒙恬上来。坠下的石头,蒙恬或躲或用刀挡开,转眼就到了半山间,看得墨家众人都呆了。
混乱间,山上竟有人徒手搬起一块小山大地石头,狠狠砸向蒙恬。蒙恬身处半山间难以躲闪,于是双手持刀劈去,硬生生地将那块大石劈成两半。那把宝刀已然弯曲得不成样子了。蒙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一块大石又到了身前,蒙恬已经来不及躲了,只有转过身用背部硬生生挨了一下。但叫人咋舌的是,蒙恬挨了这么一下亦若无其事一般。他把已经弯折的宝刀随手一丢,两掌在山壁上连拍,如飞一般,转眼就到了眼前。墨家众人完全被蒙恬的神勇所震惊。那一刻居然无人胆敢再在用滚石了。
这就是民间传说中同时被墨、儒两大显学门中武学造诣最高的两位长老项燕和荀夫子,都以同辈论交的鬼谷门奇才蒙家少帅的实力吗?
二十年前亲眼目睹蒙恬祖父蒙骜与墨家上一代巨子腹那场旷古烁今的巅峰之战的缠踪子比在场的所有年轻人都清楚,蒙骜的长孙,蒙恬,绝不可能仅止于此。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禽滑子老毛病又犯了。他开始端详起了蒙恬,只盯了这厮不一会儿,只见禽滑子双眼瞳孔一缩,“哇”得吐了一口鲜血,若非身旁两个弟子扶着,大首领禽滑子几乎站不住了,他莫名其妙只觉得腹火中烧,丹田中的内力顿时混作一团,根本无法控制。赤雪子鄙夷地瞥了一眼禽滑子,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蒙少帅一身儒家’浩然正气‘已臻化境,至大至刚,无可匹敌,怕是荀老夫子也未必有他练得精纯……你那点微末攻心术也使出来献丑,自寻死路不说,更丢尽我墨家脸面!”
禽滑子又羞又怒,却对赤雪子当众辱骂无以反驳。他一生看人心的阴暗面看太多了,已然不相信世上还有一个和自家少主一样,完全没有轨迹可循的怪胚。
然而禽滑子清楚,眼前这个人又与墨家少主不同,如果说少主身上的正邪气息混杂一处仿佛雾里看花终隔一层,而眼前这个躯壳里,却完美融合了儒家的清正之气与鬼谷门的血腥杀气,泾渭分明而又统一圆融,这叫以非命诛心诀此等攻心术为生,长戚戚小人如禽滑子情何以堪,如何行止?
然而蒙恬似乎看穿了禽滑子的想法,只见他嘴角微微扬起,向前迈了一步,众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蒙恬莞尔,自顾走向那发落乱石的滚石器,运气单掌拍出,那滚石器瞬间像爆破一样化为齑粉,看得墨家众人又倒退了三步。只听蒙恬朗声笑道:“真是可惜了这些奇技淫巧……世间机巧本无过,然而既无君子御之,在我蒙恬的眼中,不过一堆废铁而已。”蒙恬这话说的颇重。
缠踪子在十五首领中年纪最长,这个时候自是要站出来维护墨家的脸面:“少帅是讥我墨家个个都是小人吗?这话要是传到江湖上,恐怕会挑起贵我两派间不小的风波。请蒙少帅把话说清楚。”
蒙恬哈哈大笑,虎目中射出利刃般的锋芒,“守义弃利,死不旋踵,明志天鬼,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