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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儿和公子不对劲!
先是酒儿称病,两三日不出房门,后是公子莫名奇妙一天到晚都黑着个脸,不开口说话,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南宫府内乌云笼罩,气氛诡异,压抑至极。
这日,十八妹听说酒儿病了,过来看她。才进府门,夜泽便把她拉到一边。
十八妹不解:“夜大哥,怎么了?”
夜泽神秘兮兮地说:“待会儿你想办法把酒儿娘子带出府去!”
“为什么呀?酒儿姐病了呢,不能出门的。”
夜泽道:“公子也病了!不过依我看,两人都是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老这么闷着也不是办法。所以你带酒儿出府,我带公子出府,然后嘛……”
夜泽和十八妹商量一番,定下一条计策。
酒儿独坐在房内,娥眉微蹙,看着一朵芍药绢花发呆,耳畔回绕那日余音。
“酒儿,我喜欢你。”
公子喜欢自己?乍听此话,她以为是南宫霖说笑,可是抬眸一看,发觉他表情有些忐忑不安,不似说谎。对于这番剖白,酒儿首先感到的不是羞怯,而是惊愕。
她从没有想过南宫霖会喜欢自己,她一直觉得公子孤傲清冷,宛若高高在上的明月,纵使耀眼非常,却是浑身散发冷辉,拒人于千里之外,遥不可及。
这样的公子会喜欢她?她不信。
可是南宫霖说:“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酒儿,你嫁给我。”
若说表白心意是第一道惊雷,这番嫁娶之言,就是第二道。
且不论她对南宫霖有没有意,光是她如今身为成家媳妇这一点,就决定了她不能再有它想。
所以酒儿几乎没有犹豫,断然拒绝了南宫霖,然后一路把他推搡着赶出门外,最后再紧紧关上房门。南宫霖在外面拍门许久,酒儿就是不理不睬,直至夜深,动静才渐渐小了下来。
酒儿不知道南宫霖何时离去的,她只知道自己背靠在门后,在地上坐了一夜。
唇上还残余着亲吻之感。那心中呢?可曾留有痕迹?可曾漾起波澜?
“酒儿姐。”
听闻十八妹叫门,酒儿赶紧收回思绪,把门打开。
“十八,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大好,过来看看。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药堂看看?”
酒儿敛起情绪,一贯甜笑:“没事没事,我好好的。”
十八妹瞧酒儿虽然嘴上这样说,可眼神黯淡,笑意未达眼底,明显是有心事。她想起夜泽的嘱托,于是提议道:“对了酒儿姐,上次我们去道长那里求符不是没求到么?我们今儿再去看看罢,你也顺便出去透透气,老闷着对病不好。”
酒儿想起在府中说不准又碰上南宫霖了,遂点头答应:“好。”
与此同时,公子寝院,夜泽正在向南宫霖禀告采花贼一事。
“只有四户人家承认丢了东西,其余几户碍于颜面,都矢口否认,派去的官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南宫霖皱着眉头,脸色黑沉,也不知是在为采花贼的事烦心,还是为酒儿不理他苦恼。
半晌,南宫霖抬头一问:“这四户人家相互认识么?或者在案发前他们去过什么相同地方没有?”
夜泽摇头:“四户人家平日素无来往,而且经属下调查,这几位姑娘小姐都不大爱出门,主动招惹上采花贼的可能性不大,再说案发日正是谷雨,人人都在家里,要行礼祭拜,也没有陌生人上门,看起来并无异样。”
“这样啊……”南宫霖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没对,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苦苦凝思。
夜泽见时机差不多了,赶紧提议道:“公子不如我们上街看看吧,说不准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呢!”
出去?也好。他是该好好理理思绪了。
于是南宫霖和夜泽也出了府。
西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酒儿却一脸恹恹,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十八妹见状担忧,试探问道:“酒儿姐你怎么了?今日老是心不在焉的。”
酒儿勉强一笑:“没什么……”顿了顿,她又有些犹豫地说道:“十八,我可能过两天就辞工不做了。”
十八妹听言大惊:“什么?!为什么不做了?”
工钱高东家好,这样的好差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为什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因为……”酒儿吞吞吐吐,随口胡诌一个理由:“我一年多没回家了,想回去看看。”
“可是你家里不是没人了么?如果想回去看看,那也不用辞工啊,跟府里请几天假,公子对你那么好,肯定会答应的。”十八妹一脸真挚地劝道。
“我……”
一提起南宫霖,酒儿顿时生出几分不自在,这谎话也不知该如何圆下去,一时语噎。
“酒儿姐你看!是公子和夜大哥!”
突然十八妹一阵欢喜呼喊,打碎了酒儿的愁绪。她循着十八妹手指的方向一看,正见到南宫霖和夜泽从街拐角出来。
酒儿赶紧拉过十八妹:“我们快走!”
“为什么啊?打个招呼再走嘛……诶!酒儿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酒儿转了个身,急匆匆就往城隍庙方向跑,十八在后面小跑追上,还不忘回头看看夜泽,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
还好夜泽眼尖,瞥见了十八妹的身影,立马转头给南宫霖说道:“公子,你看前边城隍庙香火鼎盛,听闻那里有个庙祝解签解得极好,不如我们去看看?”
城隍庙外,酒儿坐在伍德道长的算命摊子前,伸出掌心让他看相。
伍德道人伸指抹了抹小胡子,眉心皱作一团:“贵格之相……三合明珠生旺地,稳步蟾宫,日出扶桑,吉星入命宫……怪哉!为什么会不准……”
酒儿看伍德道人只顾自言自语,半晌不说一个字,有些急了:“道长我是不是名犯太岁,流年不利?有何解决办法?”
自从来了潼城,她就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好有坏,有凶险有喜悦,比她前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这些经历,为她淡淡的人生添上一笔浓墨重彩,难以忘怀。原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般过下去,可是那一层纸捅破了,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一如天上明月,一如田间野草,纵使冷辉再耀,也照不暖岌岌蔓草,纵使野草再高,也难以触及皎皎明月。
分明情根深种,奈何天地相隔?
伍德道人小小的眼睛在酒儿脸上扫了一圈,深沉说道:“施主觉得最近诸事不顺?依贫道猜测,可能是施主家中有妖孽!”
此话一出,酒儿和十八妹不约而同大惊:“妖孽?!”
“孽障乃是由怨气怒气哀气化形而成,横行人间,实在是为祸不小,且时间越长,道行越高。依我所看,施主家中这妖孽恐怕有个几百年了。”
伍德道人表情严肃,眼神坚定,说得信誓旦旦,酒儿听言有些害怕,背脊骨都不觉发寒。
她急忙问道:“那怎么办?!”
“莫怕莫怕……”
伍德道人又拿出一叠符纸:“回去先把这些贴在门上,子时取下烧了。等过几天挑个黄道吉日,贫道前去做场法事,收了那妖孽,自此以后家宅平安,阖府康宁。”
女子素来胆小怕事,酒儿和十八妹被伍德道人这么一吓唬,自然战战兢兢地答应,然后掏出荷包里的碎银子准备买符。
“哪里来的妖道,在此危言耸听。”
话音一落,南宫霖走了上来,按住酒儿的手。他刚从庙祝那里解签出来,就看见酒儿坐在这里,他犹豫着要不要径直离开,可腿脚却不听使唤,自己就走来这边,正巧听见伍德道人的一番妖孽之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这江湖术士,就知道胡言乱语,吓唬无知妇孺。”南宫霖牵起酒儿便要走:“跟我回府,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笨丫头傻乎乎的!恐怕被人骗去卖了还要帮着数钱!还是跟着他好,他亲自看着人,那些妖魔鬼怪有多远滚多远。
伍德道人抬头看了眼南宫霖,黑色小眼珠转了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公子,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贫道可是金字招牌!容不得他人诋毁!”
“你?”
南宫霖嗤笑一声:“就知道说几句混话卖几张破符,摆明就是骗子行径,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我不砸了你的招牌都算手下留情!”
“你!”
这男子看着人模人样的,说话却是恶毒刺耳!
伍德道人大怒,拍案而起,伶牙俐齿地还击:“你说贫道不行,贫道偏要给你看相!你双眼无神,病痛上门!尖嘴猴腮,软弱力衰!鼻朝外露,自寻死路!最重要的是眉间带煞,目露凶光,一看就是孤星转世,寡情无依,死了都没人送终!”
南宫霖本来对他的骂骂咧咧没有多大的反应,可在听见“孤星”二字之时,身上瞬间冒出一股煞气,之后目光一凛,眼神如冰刀子般飞向伍德道人。
半生孤煞,岂是他愿?如若时光可以倒流,他倒宁愿自己没有出生,断了之后的祸事。
伍德道人吓了一跳,小腿有些打颤:“你、你……”
夜泽见势不妙,知道这是自家公子的逆鳞,触碰不得,遂上前一步揪住伍德道人领口:“闭嘴!再说便杀了你!”
一时间剑拔弩张,感受到南宫霖的不悦还有夜泽的杀意,酒儿赶紧出口劝架。
“公子算了!我不买符了,我跟您回府……”
南宫霖只是冷冷盯着伍德道人,并不说话,酒儿见状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终于让他有了一丝反应。
“罢了。”
南宫霖示意夜泽放过伍德道人,然后牵住酒儿便大步离去,步履沉沉,透着股子压抑。
夜泽放开人后,临走还不忘威胁一句:“口无遮拦迟早惹事!想保住小命就别乱说话!”
待几人走远,伍德道人才抚着胸口从桌后走了出来。平日他坐着不觉得,可这一站起身,才发觉他个子不高,身材精瘦,而且走路一瘸一拐,貌似有腿疾。他看着南宫霖和酒儿的背影,眼中并无恨意,而是浮起浓厚的兴趣。
富贵非凡的命格,不能提及的过去……有意思啊有意思……
南宫霖拽着酒儿一路回了府,在门口的时候,他想起方才的那纸签文,正欲开口说给酒儿听。这时酒儿却抢先一步道:“公子你先放开我。”
南宫霖这才察觉自己一直握着别人的手,牵得牢牢的,他一下松开,故意轻飘飘地说:“刚才没注意。”
酒儿面带犹豫,偷瞄了南宫霖一眼,觉得他心情好似还不错,于是鼓起勇气说道:“公子,我要辞工。”
作者有话要说:酒儿要走,公子肿么办?%》_
第三十八章 三杯酒
辞工?
此言宛如一桶冰水,把南宫霖浇了个彻骨寒心。
他紧紧攥住拳头,低声吼道:“不准!”
这样就想逃离他?门儿都没有!
“为什么不准?我又没卖身给府里!”酒儿见他发怒,也气呼呼地喊了回去。
“我说不准就不准!”
南宫霖又一把抓住酒儿的手:“哪儿有你这样的?半途撂担子!曹管家和袁大娘对你那么好,你都不管他们了?厨娘负责大家的膳食,你要是走了,府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我怎么办?
酒儿扭扭胳膊,挣不脱:“公子你再请个厨娘就是了嘛!手艺好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你放开我,好痛额……”
南宫霖死钳住她的手不放:“说的容易!你叫我一时之间哪儿去找上一个人来顶替?反正你不准走!”
她是独一无二的,她是不可代替的,她不能走。
酒儿也恼了,冲着南宫霖吼了一通:“大不了找到接手的人再走,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更没卖身为奴,凭什么不能走?!”
此问一出,南宫霖一怔。
酒儿是他什么人?
是他舍不得走的人,是他喜欢的人,是他想与之一直在一起的人。
可是这些话能说出口么?会不会又把人吓住?
“你是我……”南宫霖有些犹豫,垂眸不定,半晌说出一句话:“反正我不许你走。”口气已经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乞求意味。
“哼!”
酒儿恼他蛮横不讲理,又紧抓着自己不放,于是一生气便张口咬在南宫霖抓着她的手腕之上,狠狠用力。
牙齿刺破肌肤,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儿溢满口腔,酒儿才消了气,松了口。她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方才南宫霖居然一声没吭,动也不动,任由她咬了个够。
公子太诡异了!难道是被气傻了?
酒儿反应过来后惊愕非常,抬眸看向南宫霖。只见他面色并无愠怒,反而眼带柔情,微笑地看着自己。
“气消了?”
轻柔话语如绵绵春风,让人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酒儿的怒火一下就熄了,她有些羞赧地别过脸,轻轻“哼”了一声。
南宫霖抬指绕上酒儿鬓角一缕秀发,给她别到耳后,含情脉脉:“那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说那些要走的话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心里会难受。”
酒儿垂下眸子不敢看南宫霖,她此刻心如鹿撞,脸颊发烫,心头泛起怪异的感觉。好似一池春水起了涟漪,被搅得波浪起伏。
愣怔中,南宫霖弯腰俯首,覆唇过来亲吻上酒儿的唇角,呢喃一语。
“酒儿,不要走。”
宛如魔音,让人深深沦陷,神思恍惚,难以自拔。
酒儿全身僵住,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任由南宫霖亲上自己,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不是下定